作者:虎贲中郎
说到这里,袁绍的情绪有些激动,以致气息急促,脸上再度浮现一抹异样的潮红。缓口气后,袁绍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和一些,久病之中的身体也迫使他不能过于激动,否则此时他还能开口说话,下一刻就有可能彻底闭上眼睛。
“正如我儿心中所想,为父也不想把袁氏基业拱手送给旁人,只要还有一丝机会,为父都不会这样做。可是我袁家当下的处境如何,天下局势又如何,你难道一无所知吗?与我袁氏一门千余族人的性命相比,区区一个冀州又算得了什么?再好的基业,再大的江山,也没有我袁家族人的性命重要。命都保不住了,还要江山作甚?”
再次被迫停顿下来,袁绍长出一口气,仰天叹息道:“痴儿啊,你我父子此刻还能坐在府中叙谈,全仗曹孟德拖住李贼,而这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们能够好好活下去,不求你们出将入相,只愿你们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倘能如此,为父心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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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万夫雄
花园叙谈过后,仅隔半时辰,袁绍便紧急召集麾下一干文臣武将偏殿议事。
当天夜里,前来内殿议事的全都是袁绍的亲信心腹。
议事上,袁绍对麾下文武究竟说些什么,无从得知。只知道议事完毕后,众人心事重重的匆匆离去,再不见以往三五结伴而行的情形。
第二天,邺城皇宫里一片沉寂,就连孩子的嬉笑哭闹声都听不到。
整整一天,偌大的宫殿里静悄悄的。既没有侍婢和亲卫的来回走动,也没有冀州文武进出宫门的身影,宫殿内外异常沉寂,阴森惊怖。
与此同时,城外仍在攻城。近乎死伤殆尽的曹军依旧前赴后继的攻打南门,仿佛不把仅剩的八千兵马打光便誓不罢休一般。一天攻城下来,曹军再度折损两千将士,余下还有六千兵马。这也是五万曹军经过二十天的攻城之后,硕果仅存的六千将士。
第三天清晨,先后两年都不曾开启的邺城南门突然大开,龟缩于城内的袁绍大军终于出城迎战了。
这便是李利闻讯后率军赶到南门外看到的那一幕。
恰恰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引起了李利的警觉,让他隐隐感到不安,一种许久不曾有过的危机感涌上心头,既而一闪即逝,令他莫名的一阵心悸。
这一丝心悸促使李利下定决心尽早除掉曹操,但是眼下曹操正率领残部与袁军城下对战,显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对浴血奋战二十多天的盟友下毒手,如此行径怎能让天下人心服?不得人心。何以得天下?
因此,尽管李利已经对曹操起了杀心,却不能操之过急,还需伺机而动,缓缓图之。
李利征战沙场多年,经历过无数次尔虞我诈的明争暗斗,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对他来说早已烂熟于心。是以他纵然对曹操动了杀机。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俨然一切如故,让人根本看不出一丝异样。
看着曹操率领虎豹骑奔赴南门阵前。李利与郭嘉低声私语一番后,随即将周瑜招到身边,低声询问北岸大营的驻军情况。
“禀主公,北岸大营是曹仁将军按照二十万兵马的规模搭建的。大营面积颇大。营帐极多且甚为密集。眼下主公率军屯扎于漳河南岸,使得北岸大营一半以上的营帐暂时闲置,是以营寨十分空旷。末将率军进驻北营之后,曹仁将军将东营与中军营帐全部让给我军驻扎,其帐下兵马则屯驻于西营,并负责全营的日常杂务。目前,中军营帐全部空置,留待主公率军进驻。”周瑜如实禀报道。
李利闻言后。丝毫不感意外,因为曹仁是曹操最为倚重的心腹将领。亦是曹军的三军主将。而通过最近一段时间的近距离观察,李利发现曹操其人看似豪爽大气,实则心细如发,极其谨慎,对军中一切军务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说是谨小慎微亦不为过。如此以来,由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曹仁定然非比寻常,在安排屯军大营这件事上,绝对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纰漏。
一切都是那么的合理,每件事都是有条不紊,顺理成章。正是因为曹操几乎每件事都想到,并提前做好准备,将所有事情都做得面面俱到,反倒让李利感觉不正常,隐隐感到一丝诡谲奇异的气息正笼罩着全军。然而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得十分蹊跷,毫无根据,没有头绪,似乎是凭空而来、莫名而去,更像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错觉。
但是李利坚信这种预感绝不是杞人忧天,庸人自扰,在这看似正常而明朗的局势之下一定隐藏着巨大的危机。这是他征战多年的本能预感,也就所谓的第六感。这种感觉轻易不会出现,然而一旦出现就意味着危险即将到来,危机就在身边,并且直接危及他的性命。
在此之前,这种玄而又玄的预感先后出现过两次,都在他潜入中原和江南的游历当中。第一次出现是在他逗留在无极甄家的时候,那次危机来得太快,几乎是前一刻预感出现,后一刻他便身陷险境。第二次出现在他借宿舒县步府之时,那次他提前警觉,却并未放在心上,结果造成了步府家破人亡的惨剧,而他自己若不是水性过人,险些葬身洪流,尸沉长江。
这一次危机预感再度出现,而且出现的时间很早,至少眼下李利还没有发现任何潜在威胁。或者说危机就在他身边,但他却没有看出一丝危机将至的端倪,毫无头绪。可是这种毫无迹象的危机感恰恰是最揪心的,凭借李利之前的经验教训,他清楚地知道,预感出现的越早,就说明其涉及范围越大,其后果将愈发严重,甚至于不堪设想。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曹操么,区区万余人马,何足惧哉?袁绍么,久病之人,困兽犹斗而已,纵然濒死反扑也掀不起大浪!”思绪纷飞之中,李利反复思考着眼前局势和自己所面对的敌人,却始终捕捉不到那一丝玄之又玄的预感究竟来自何方。
南门阵前。曹操率军回到己方军阵,阵前主将曹仁第一时间带领众将上前拜见。众将神情颇为激动,一副大喜过望的神色,仿佛曹操刚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如今终于平安回来了。
“尔等无须多礼。”眼见曹仁、曹真、乐进等人又惊又喜的神态,曹操颇感欣慰,当即抬手示意起身。
说话间,曹操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山丘,那里距离南门足有三里之遥,依稀可见李利勒马驻足的身影。看到李利并未率军跟上来,曹操顿时松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诡谲莫测的笑意,回头转身的一霎,眼底流露着冷厉无比的杀机。
“尔等不得当众失态,须知我等此刻并不安全,仍然置身于龙潭虎穴之中,一言一行都需格外小心谨慎,切勿露出丝毫破绽,以免功亏一篑!”曹操神情肃然的再次提醒曹仁等亲信将领,语气极其坚决,隐隐带着肃杀之气。
“诺!”曹仁、曹真和乐进等人齐声领命,却不多说一字,惟恐节外生枝,坏了主公曹操的大事,以致之前战死城下的数万将士无辜枉死。
曹操微微颔首,低声道:“三日前的军令想必尔等都已知晓,今日袁军出城迎战便说明城中已经做好一切准备,能否一举功成就在今夜。在此之前,尔等务必谨言慎行,不得出现一丝纰漏。倘若形势需要,尔等还须率领将士不惜一切代价奋勇攻城。”
曹仁闻声会意,恭声道:“主公放心,末将等早已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此番不成功便成仁。时下,我军五万精锐步军仅存六千将士,这些幸存下来的将士均是五万大军中精挑细选的虎贲之士,且都是队率以上的中低级将领,虽不敢说以一敌百,却都有以一当十的实力。而且,他们弓马娴熟,只待配备战马,就是一支战力不逊于虎豹骑的战骑营。”
曹操微笑颔首:“如此甚好。接下来呃,子廉得手了,子和速速出战!”语气一顿之中,曹操看到正在阵前厮斗的曹洪与吕旷擦身而过,在两马相错的一瞬间,两人并肩相遇,吕旷迅速将一叠锦帛塞到曹洪手里。于是曹操话音骤停,当即命令曹纯出阵接应,接替曹洪迎战吕旷、吕翔兄弟。
“哒哒哒!”
曹纯闻声后片刻不曾犹豫,瞬间跃马出阵,马蹄飞快,眨眼便至。
“兄长且退,待某曹纯前来斩杀敌将!”大喝声中,曹纯跃马飞驰,凌空一刀震退正与曹洪激战的吕翔。曹洪趁着这个空当,迅速打马回撤,头也不回的径直返回本阵。
“吕将军勿惊,我等前来助你!”
“贼将休得猖狂,受死吧!”
就在这时,城门下的袁军军阵中接连响起两声暴喝。随即,但见三名袁将打马出阵,挥舞战刀,风驰电掣般冲向曹纯。
吕旷吕翔兄弟二人闻声回头,却见打马出战的竟然是马延、焦触和张南三人。一瞬间,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而后策马再次与曹纯交锋。厮斗之中,吕旷颇有深意地给曹纯使眼色,曹纯会意地轻轻点头。旋即,三人厮斗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解,以致策马冲过来的马延三人竟然插不上手,蓄力已久的冲击力被吕氏兄弟打断,等于一拳打在空气里,当真好不难受!
然而正当马延、焦触和张南三人大感泄气之际,曹纯突然发力,挥刀震退吕氏兄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猝然冲进马延三人中间。
霎时,但见曹纯腾空跃起,身形凌空旋转,掌中战刀如影随形,那寒光湛湛的刀芒犹如惊鸿乍现一般从马延、焦触和张南面前闪过。
“啊!”凄厉无比的惨叫声中,但见前一秒还完整无缺的马延,此刻已然身首分离,斗大的头颅飞上天空;而焦触和张南二人则纷纷捂住胸口,惊声痛叫,既而想也不想,当即打马便逃。这时,曹纯正欲策马追杀,却被吕旷吕翔兄弟所阻,才使得重伤之下的焦触、张南二人堪堪躲过一劫,仓惶逃回本阵。
第059章宝物的价值
“叮叮叮!”
清脆响亮的鸣金声中,浴血攻城的曹军将士迅速撤离城下,徐徐退回北岸大营。
夕阳西沉,夜幕缓缓落下。
晚风吹拂,空气裹挟着浓郁的血腥气息,笼罩着夜幕下邺城,随风弥漫在空旷的原野上,久久不散。
在刚刚结束的这场厮杀血拼当中,曹军虽未攻破南门,却仍然算得上是大获全胜。
阵前斗将,曹纯一刀斩杀袁谭帐下亲信将领马延,并将焦触、张南二人予以重创,如不是吕氏兄弟及时上前抵抗,只怕此二人早已沦为刀下之鬼。焦触二人死里逃生之后,曹纯以一敌二,力战吕旷、吕翔兄弟。双方厮杀良久,从上午一直打到午后,最终曹纯依然神勇,一刀劈死了吕翔的座骑,迫使吕旷再也无心厮斗,慌忙抓住弟弟吕翔的肩膀,硬生生地将他拖回本阵。
随后,正欲策马追杀的曹纯遭到城头上的守军乱箭齐发,不得不放弃追杀,退回本阵。
就在这时,曹操挥军掩杀上来,试图一举夺取城门。奈何斗将落败的袁军并不恋战,救回吕氏兄弟之后便撤回城中,使得冲杀过来的曹军扑了空,进而再次攻城。
当城门关闭的那一刻,距离南门三里外山丘上观战的李利不禁摇了摇头,随即不再停留,转身带着数万战骑返回南岸大营。
“以子诚之见,那曹纯战力如何?我军之中谁人能敌?”坐在中军帅帐里。李利一边动作娴熟的亲手煮茶,一边心事重重的轻声询问。看都不用看,此刻跟在他身边的便是金猊卫统领李挚。字子诚。
李挚闻声后,从大帐西拐角的帐幔中走出来,恭声道:“今日曹纯阵前大展神威,一刀破三将,却有投机取巧之嫌。不过,其人确实战力不凡,骑术精湛。武艺高强,拥有顶级战将中上阶的实力,堪称世间少有的顶尖战将。然则。他这份实力还算不上绝顶高手,我军之中拥有这等战力的顶尖战将不在少数。”
就在李挚说话时,李利摆手示意他坐下,并倒上两盅热茶。话音稍顿。李挚拱手示谢。既而轻呷一口茶水,接着说道:“主公麾下五虎战将均有不逊于曹纯的战力,甚至犹有过之。此外,鞑鲁将军、滕霄将军、滕羽将军三人亦有身手,而末将、飞虎和子龙三人则在他之上。
若是阵前斗将,他尚可与我一战,毕竟正面交锋非我所长;若论沙场冲锋陷阵,他比不上子龙。更不是飞虎的对手。还有就是主公自己,倘若曹纯与主公交手。其必然不是主公的对手。”临末,李挚突然想起坐在自己对面的主公李利同样是一位拥有绝顶身手的巅峰战将,奔雷战刀已然达到巅峰造极的程度。只因为李利近年来很少亲自出手,以至于李挚几乎忘了自家主公本身就是一位久经沙场的铁血悍将,死于金猊战刀之下的成名战将多达数十人。(西凉军五虎战将:黄忠、赵云、马超、典韦和许褚。)
李挚说完话时,李利相继喝完两盅热茶,随之他伸手将李挚那盅已经冷却的茶水倒掉,重新给他倒上一盅热茶。
“喝茶要趁热,冷了就不要喝了,伤胃。”随口解释一句,李利若有所思道:“今日阵前之战有些蹊跷,只是我现在还想不出原因。算了,此事暂且放下。”
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李利话锋陡转:“近来子诚可曾有过不祥的预感?尤其是最近几天,有没有感觉到异常?”这才是李利最想知道的事。如果说他是因为最近想得事情太多而产生错觉的话,那么李挚应该不会有这种错觉。毕竟李挚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守护帅帐安全,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事情让他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