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骑 第759章

作者:虎贲中郎

“嗒嗒嗒!”

轰隆隆的马踏声由远及近而来,震得大地微微颤动,震得大路上的水坑泛起粼粼波纹。

“啊!完了,我们逃不掉了”听到如此巨大的马踏轰隆声的一刹那,三百余名青壮彻底绝望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不跑了,彻底放弃了最后的逃生机会,前后都是乌桓骑兵,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拼命逃跑,不如站在这里等死。

是的,当他们听到前面传来马踏声的那一霎,想也不想,就知道迎头赶来的骑兵一定是乌桓人,亦或是鲜卑人,反正绝对不可能是汉人骑兵。

三年了,上谷郡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听到这么大动静的汉人骑兵。而广宁城更是早已被州牧公孙瓒放弃的边境城邑,三年间除了派人前来征缴赋税和粮食之外,没有派来一兵一卒,就连城头守军都是百姓们自发组建起来的。本来人数不少,足有五百多人,却经不起乌桓人三天两头的攻城袭扰,每天都有守军被射死,久而久之,守军便越来越少,由此便有了今天这一幕惨绝人寰的场景。

“尔等为何挡我大军去路?速速让开,都不要命了,乌桓贼兵就在尔等身后!”

随着一袭快马疾掠而至,其身后还跟着数以万计的战骑,站在原地等死的青壮们傻眼了。一个个神情迷茫,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地望着眼前如黑云压城般的战骑,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直到一马当先的白马将军出言呵斥之后,青壮们骤然回神,站在白马将军面前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神色呆滞地失声道:“神兵天降这是大汉军队么?白马骑兵?”

看着眼前这群神情呆滞的青壮农夫,白马将军微微皱眉,随即他注意到这些人的身上都带着血迹,再看他们身后两百步开外便有一队乌桓骑兵正在策马赶来,手中还挥舞着血淋淋的短柄弯刀。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眉头随之舒展开来,和声道:“我乃常山赵云赵子龙,隶属大将军麾下,并非公孙瓒帐下将领。尔等姑且让开道路,待某斩杀这些为非作歹的乌桓蛮夷,再与尔等细说!”

“大将军?”中年汉子一脸迷茫,却彻底清醒过来了,知道眼前的骑兵正是大汉军队。当即他急忙招呼身后众人退到路边的水坑里,为赵云将军让路,为大汉骑兵骑兵让路,让他们过去活剐了这些乌桓畜生。

“众将士听令,全部斩杀,不留活口!杀!”

随着赵云一声令下,跟随在他身后的五百亲兵策马冲锋,瞬间便与乌桓骑兵厮杀在一起。或许真是杀人杀红眼了,三百余名乌桓骑兵竟然也同广宁城青壮们一样,明明看到对面来的大队骑兵身着汉军战甲,且打着汉人战旗,可他们根本不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硬生生打马追赶上来。

结果被赵云帐下亲兵一个冲锋之下,手起刀落,砍掉脑袋。就像他们先前肆意砍杀百姓一样,面对迅疾如风的五百骑兵,乌桓骑兵尚未从惊骇中清醒过来,便被砍掉头颅,坠马身亡。

赵云没有亲自出手,区区三百余名散兵游勇而已,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出马,更不用出动大军,他帐下五百亲兵就足以将其斩杀殆尽。趁着亲兵出击的工夫,赵云平声静气地向中年男子询问情况,伴随男子满含热泪地哭诉,赵云听得义愤填膺,怒火冲天。待他勃然大怒准备下令亲兵活剐了这些毫无人性的畜生时,却发现乌桓骑兵已经被杀光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中午时分,在三千名将士的帮助下,被乌桓贼人杀害的八百多名百姓全部收殓下葬了,被抢走的财物也悉数还给了幸存的百姓们。

随即,赵云所部无双铁骑便在广宁城驻扎下来,并派遣大批斥候在上谷郡内打探情报。赵云就是此次西凉军东征幽州的先锋大将,其帐下无双铁骑便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前军先锋。

第943章孔怀兄弟,同气连枝

广宁城,南门外十里的乱坟岗上。

一身戎甲的张辽勒马驻足在山脚下,目光深沉地仰望着眼前一千多个坟头,神情无比沉痛,眼底闪烁着凌厉的杀机。

在他身旁还有一位身着黑色战甲的中年将军,其人身形单薄,面容削瘦,身上少了武将的剽悍之气,却平添几分书生的文弱气质。他就是被乌桓各部推举为乌桓司马的幽州叛军首领阎柔。

张辽身后还伫立着一众西凉将领:先锋大将赵云、马岱,飞燕轻骑营统领张燕、徐晃,董越、王当和孙轻等将领。

三天前西凉大军进驻广宁城,斥候随即打探到阎柔所部叛军的所在,中军主将张辽遂派使者邀请阎柔前来大营商议联合出兵事宜。

名为商议联合出兵,实际就是收编阎柔叛军。对于归附西凉军,阎柔并无异议,可他却不同意出兵征剿盘踞在上谷郡的蹋顿部落,依然主张对其怀柔安抚,不可妄动刀兵。而张辽则主张坚决予以剿灭,即便退让一步,那也是先剿后抚,斩其首领,收缴兵器和马匹,然后收服其部众,再予以分散安置。

在这个问题上,双方分歧很大,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争执不下之际,军师郭嘉出面调解,并邀请阎柔前往城南乱坟岗一行。

今天是前不久惨死于乌桓骑兵刀下的八百多名城中百姓的头七祭日,天空飘着毛毛细雨,秋风萧瑟。格外寒冷。

勒马山脚下,张辽、阎柔一行两百余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站在山下看着百姓们祭奠他们无辜枉死的亲人。耳边听着那一声声悲怆无助的痛哭声,心中无比沉痛,满腔愤慨,怒火充斥在心头。

直到山上的祭奠结束,郭嘉策马行至阎柔身边,低声诉说着六天前广宁城百姓的惨痛遭遇,遂缄默其口。不作任何劝说,全凭阎柔自行决断。

正当阎柔满脸愤然地蹙眉思量之际,张辽语气低沉地道:“眼前这一幕或许在阎将军眼里算不了什么。屡见不鲜,恐怕早已习以为常了。这一千多个坟冢里就有一千多个无辜百姓永远长眠于此,或许他们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死后还有人给他们收尸安葬;与他们相比。横死于荒郊野岭的无辜百姓更加凄惨。死无葬身之地,沦为豺狼野狗的食物。这些年来,这种场景想必阎将军见过无数次,早已麻木了。”

说到这里,张辽扭头看着阎柔,抬手示意他不必解释,继续说道:“对于我们这些常年刀口舔血的武将而言,早已见惯了生死离别。杀人或是被人斩杀都是预料之中的事。从我们选择走上这条杀戮之路的时候,就应该有战死沙场的觉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张某可以坦诚地告诉阎将军,自从我家主公起兵至今,在我西凉地界上从未发生过无辜百姓惨遭屠杀之事,有我数十万西凉军驻守边塞,岂容蛮夷宵小肆意横行?”

“这大将军英明神武,西凉军骁勇善战,末将早有耳闻。”阎柔脸颊潮红,双耳发烫,自惭形秽地点头说道。

张辽轻轻点头,遂将目光投向阎柔身边的郭嘉,不再多言。的确,这种劝说别人改变心意的事情,却非他之所长,远不如军师郭嘉心思敏捷,口齿伶俐。所以张辽点到即止,不再多费唇舌,直接把说服阎柔之事移交给郭嘉。

郭嘉点头会意,接过话茬,微笑道:“据说州牧刘虞生前曾对阎将军有知遇之恩,是以将军立志要为老州牧报仇,多年来一直带领老州牧旧部与公孙瓒争斗,互有胜负。时至今日,阎将军主动归附我主麾下,此乃英明之举,在下代主公欢迎阎将军加入我军。”语罢,郭嘉拱手一礼,甚是亲近。

阎柔忙不失迭揖手还礼,恭声道:“军师过誉了。承蒙军师和文远将军不弃,末将此番才得以投效大将军麾下,此乃末将的荣幸,往后还请军师和各位将军多多提携。末将先行谢过军师了。”前来西凉军大营将近两天了,阎柔发现军师郭嘉在军中地位非同一般,其威望隐隐还在主将张辽之上。所以他对郭嘉丝毫不敢怠慢,恭敬有加,处处留着小心。

郭嘉笑眯眯地摇了摇头,道:“阎将军太过抬举郭某了。我家主公素来公正严明,对待麾下文武一视同仁,赏罚分明,治军严谨。以将军之才能,必受重用,再建新功之时便是拜将封侯之日,郭某对此深信不疑。”

话音稍顿,看到阎柔拱手示谢,郭嘉颔首还礼,既而话锋一转,笑道:“昔日刘虞老大人极力推行宽仁怀柔策略,主张对塞外蛮夷加以安抚,不可擅动刀兵。如此施政确实没错,毕竟那时天下尚未大乱,诸多蛮夷对我大汉心怀敬畏,安抚亦为不可。然则此一时彼一时,眼下世道纷乱,汉庭崩缺,各路诸侯割据自立,已无力压制诸多蛮夷。值此纷乱之世,若再行怀柔安抚之策,绝非上策。

姑且不说眼前这些枉死的坟冢,单说时下蛮夷部落屡屡劫掠边郡,肆意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面对这种局面,如果我等还要对其施以恩惠,放纵怀柔,未免太过迂腐。眼下这些蛮夷部落就如同一群饿狼,无论给予他们多少恩惠,他都不嫌多,反倒是胃口越来越大,得寸进尺,其实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形势如此恶劣,还不予剿灭,反而施以安抚,此举无疑是养寇为患,早晚必受其害。不知阎将军以为然否?”

“这”阎柔哑口无言,有心辩驳几句,却又感觉自己的辩解太过苍白,想法太简单了。时至今日,随着公孙瓒腹背受敌、雄心不在,乌桓和鲜卑部落确实是愈发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一切正如郭嘉所说吗,此时对他们施以安抚,无疑是养虎为患遗祸无穷,根本毫无用处。

可是阎柔却有自己的苦衷,当年刘虞被杀后,他被公孙瓒追杀,却被乌桓部落首领乌延所救,随后乌桓各部落首领推举他为护乌桓司马,聚集刘虞旧部,从而组建了现在这支三万余人的军队。眼下他帐下还有很多乌桓兵士,军中战马也是乌桓部落资助的,并且与乌桓各部都十分熟络。这个时候让他掉转矛头去打乌桓人,确实让他很为难。汉人素以信义为先,他阎柔也绝不是恩将仇报之徒,否则他也不会执意坚持给刘虞报仇。

然而郭嘉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无论是乌桓还是鲜卑,这些蛮夷部落都有着极大的野心,骨子里有狼的习性。他们生来只认可强者,对弱者毫无怜悯之心,不知道什么是满足,更不知道什么是仁慈。恃强凌弱是他们的本性,杀戮劫掠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谋生之道,这些部落之所以支持他组建军队,无非是想借他之手打败历来对外强硬的公孙瓒。

这些大道理阎柔都懂,可他就是迈不过知恩图报这道槛儿。说一千道一万,乌桓人终究是救过他,并且给予他很大帮助,否则他断然活不到今天。

看着阎柔一脸难色,内心似乎正在剧烈挣扎、踌躇难决,郭嘉微笑着道:“看来阎将军确有难言之隐,与乌桓各部纠葛颇深,不欲与之为敌。既然如此,郭某可以答应你,此番对乌桓作战,你不用参战,帐下三万余兵马也可以不参战。但是,你必须将自己所知道的乌桓各个部落的驻地和兵力情况如实禀报,不得丝毫隐瞒。倘能如此,待剿灭乌桓主力之后,仍有你一份功劳,主公必定论功行赏,绝不会亏待你。不知阎将军意下如何?”

阎柔踌躇半晌,终于轻轻点头,低声道“也罢!尽管阎某曾受过乌桓部落首领们些许恩惠,说到底还是相互利用,各有所图。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今这些蛮夷是越来越猖狂了,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若再不施以霹雳手段,只怕整个幽州就要沦陷于蛮夷之手。”

下定决心后,阎柔坦言道:“末将帐下兵士中有数千名乌桓将士,如果出征乌桓部落恐有不虞,还须慎重对待,以免他们临阵倒戈。如何安排,全凭军师做主,末将听凭调遣!”

郭嘉闻言后,爽朗笑道:“阎将军深明大义,在下钦佩之至。如今一切商议妥当,将军便随我去见主公吧。呵呵呵”

阎柔闻声惊诧,怔怔失神道:“主公?大将军?大将军也在军中么?”

“当然。”郭嘉应声点头,扭头看向身后的南门城楼,指着城楼上依稀可见的高大身影,笑呵呵地道:“那就是主公。其实阎将军第一天进入大营时就曾见过主公,当时他就坐在堂下与众将领一起饮酒,只不过将军曾未见过主公,故而未能识破主公的身份。而今将军已归附我军,投效在主公麾下,自然要前去拜见主公才是。将军以为然否?”

“善!”阎柔欣然应声,迫不及待地勒马转身,遂与张辽、郭嘉和赵云等将领策马回城。

第944章隆冬至,心未冷

寒风凛冽,飕飕的风刃中裹挟着如飞絮般的雪花,建安二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上午雪花飘飘,中午漫天飞舞,午后便是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

凛冽刺骨的寒风与雪花共舞,席卷北国大地,为原野山川披上圣洁的绒花,将整个幽州笼罩着冰雪寒风之中。

一夜过后,大雪封路,万物沉寂。原本磨刀霍霍的上谷郡随之偃旗息鼓,一切都掩盖在冰雪之下,一切都因这场忽如其来的大雪而终止。上谷郡乃至整个幽州沉浸在短暂而恬然的平静当中,刀光剑影不见了,金戈铁马消失了,如火如荼的战争厮杀也停止了。一切都在雪花下酝酿,一切都在等待中爆发,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有条不紊地稳步推进。

雪花飘落,洗涤着人世间的尘埃,飘啊飘慢慢堆积成厚厚的雪白地毯,记录着宁静中的足迹,默默地诉说着冬天的故事: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雪花飘呀飘,飘呀飘

当幽州的天空布满鹅毛大雪之际,淮南的天空阴云密布,烽烟依然,战火熊熊,依旧上演着血与火的淬炼。

袁术于寿春称帝后,令天子各镇诸侯所不齿,沦为众矢之的,荆州刘表率先出兵讨伐,而后江东孙策脱离袁术而割据自立,遂出兵偷袭庐江,正式加入讨伐袁术的联盟当中。

当战争陷入胶着对峙之时,江东孙策已经离开庐江大营。悄然返回江东。淮南战事不顺,让孙策意识到讨伐袁术之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荆州刘表似乎急于剿灭袁术。而是图谋袁术治下的豫州,伺机扩大地盘,壮大实力。有鉴于此,孙策亦非平庸之辈,他虽然十分眼馋袁术治下的九江和庐江二郡,却深知自己的根基在江东,后方尚未平定。他便无力图谋淮南郡县。而荆州刘表图谋豫州的举措恰恰提醒了他,让他知道攘外必先安内,迅速平定江东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孙策留下一部分兵马继续佯攻庐江。而他则是带着另一部分返回江东,攻取丹阳郡,企图把江东四郡尽数收入囊中。深秋之际,孙策突然领兵返回江东。星夜兼程突袭丹阳郡。逐走袁术任命的丹阳太守袁胤,彻底占据丹阳全郡。然后他再接再厉,连续出兵扫平袁术安插在江东各郡县的残余势力,将江东八成左右的郡县尽数收于麾下。

隆冬之时,孙策派遣密使前往广陵,暗中与广陵太守吴景(也就是他的舅舅)密谋,并联合广陵守将孙贲(堂弟)背弃袁术。此二人接到密信后当即裹挟广陵兵马和钱粮投奔孙策,使得孙策实力大增。真正拥有独霸江东的实力。

此消彼长之下,淮南袁术在短短数月间先后丧失了丹阳、广陵等大片土地。再加上江东孙策背叛,如同在他背后捅了一刀,使得袁术实力骤降,势力为之一挫。与此同时,伴随刘表再次增加数万大军,袁术压力倍增,形势很不乐观。可他哪里知道,刘表调集重兵围困九江,实际却是围点打援,明着威胁寿春,实则伺机吞并豫州,一步步蚕食袁术的地盘,逼迫他龟缩在九江郡内,却不知他的地盘正在迅速缩小,生存空间已越来越小。

当淮南战局虚虚实实晦暗不明之际,千里之外的青州争夺战正处于白热化阶段,曹操大军与冀州军于临淄城下展开激烈厮杀。交战数月以来,曹操率领先后占据了青州大半郡县,而袁谭手中仅有平原郡、齐国以及济南国一部分城池,余下郡县悉数落入曹操手里。

不仅如此,时下曹操大军占据着绝对优势。大战以来,曹操先后调集十一万大军参战,这几乎是他能够调动的所有兵马,只留下四万兵马留守兖州各郡。可以说曹操此次出征青州近乎是孤注一掷,完全将自己的大后方丢给西凉军,一旦西凉军突然袭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一举夺下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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