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虎贲中郎
“谢主公。”李挚欣然说道:“眼下战事胶着,局势不明,我军虽然略占优势,却始终没能将盟军击溃。现如今,我等置身于敌军后阵,随时都会遇到突发战事,难以置身事外,静观战局变化。是以,末将便想现在就给赵云和徐晃将军传讯,让他们见机行事,不用再等候号令。如此,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惊异地看着李挚:“见机行事,那便是三支响箭,子诚何来此念?直言无妨。”
李挚坦言道:“禀主公,这是末将经过刚刚一战而萌生的念想。而今我等身处大战之中,战局瞬息万变,事事难料。就像刚才我军遇到张郃所部横加阻拦一样,正面厮杀之下我等根本无暇他顾,只得一心一意拼杀,由此不知不觉中便耽误了时辰,待战罢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而赵云和徐晃将军所部两万兵马是为伏兵,只有趁着夜色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若是天明之后再出动,恐怕就起不到奇兵之效了。
因此,末将便想,为了避免贻误战机,我等可以提前放出响箭,给予赵云将军他们足够的权限,解除束缚,让他们自行决定出击时机。如此以来,对于赵云和徐晃将军来说,他们完全可以根据自己对战局的判断,选择出击时间和攻击目标;对于我们而言,也可以心无旁骛地专心战事,一旦发现战机便可立即出动,不受任何拖累。”
语气稍顿后,李挚话锋一转:“末将之所以有此念头,并不是为了推卸责任,害怕麻烦。而是,主公曾不止一次地说过,赵云和徐晃将军都是智勇双全的大将之才,需要给他们一些锻炼机会,如此才能让他们尽快成长起来,不久之后便可独当一面。既然这样,那此次娄底原决战不正是一次可遇不可求的绝好锻炼机会么?
如果主公认为赵云和徐晃将军可堪大用,能够把握好机遇,能够捕捉到最佳战机,那末将就建议主公下令放出三支响箭,令赵云将军等人自行出击,不必等候命令。反之,则权当末将多此一言,请主公宽宥。”
“呵呵呵!”李利闻声欣然而笑,夸赞道:“子诚此言大善,见解颇有独到之处,着实令我刮目相看哪!看来这些年你没有虚度光阴,真正成为一员文武双全的大将,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笑声之中,李利颔首说道:“我完全同意你的建议,立即给子龙和公明传讯吧,就放三支响箭,令他们自行选择战机,伺机而动。与此同时,我等在此最多再等半个时辰,而后不管张燕、陈到等人能否击败袁绍中军,我等都要挥军出战。正如你方才所言,我等必须速战速决,务必赶在黎明之前攻破袁绍中军;否则,待天亮之后,一切都无从遁形,而我等费尽心机潜行到敌军后阵便毫无意义。”
“诺,主公稍待,末将这便给赵云和徐晃将军传讯。”
李挚应声领命,随即小心翼翼地从背上箭篓中一次性取出三支箭头上绑着火油步包裹的硝石响箭,搭弓上弦,并点燃油布。紧接着,伴随“嘭”地一声弓弦震动,三支响箭应声飞出,呼啸着窜上高空。
“咻、咻、咻砰!”
霎时,三声尖啸的破空声猝然升空,那呼啸闪烁的火焰生生窜上百米高空,煞是醒目;方圆数十里之内,但凡留意娄底原战场长空之人,都能清晰看见。随即,火箭蹿升到最高点之际骤然爆裂,发出尖厉的“砰砰”声响,火星四溅、亮光闪闪,甚是好看。而这无疑使得三支火箭愈发显眼,足可引起丛林中伏兵的注意。
锵锵锵!
“啊!”
如火如荼的袁绍中军战场上,剧烈的兵器碰击声声不绝,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高亢的战马长嘶、怒吼的喊杀声,喧嚣斑杂的糅合在一起,成为盟军后阵战场上最响亮的主旋律。
时间在剧烈厮杀中悄然流逝,鲜血在刀光剑影中绽放,生命在金戈铁马中陨落,命运随着这场战争而改变,天下在这个黑夜里扶摇飘零。
这里,没有是非对错,也无所谓忠奸善恶。厮杀中倒下的不仅仅是鲜活的生命,还伴随着无数执念;夜空中激荡的不单单是热血和勇气、血腥和怒吼,还充斥着无尽的**。生命之所以精彩,就在于理想;世人之所以人生轨迹不同,便在于**。而所谓的理想,其实也是**的一种,只不过它相对积极一些,听起来更加美好,不像**那样无遮无掩地袒露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主公啊,形势不妙,在下恳请主公速速撤离,迟则生变!”
中军帅旗下方,眼睁睁看着原本大好的局面被突如其来的飞燕轻骑所打破,以致于战局逆转,袁军陷入极端被动的劣势,节节败退,一个个冀州军士相继倒下,局势已然恶化到岌岌可危的地步。这一刻,在帅旗下勒马驻足的袁绍和麾下一众文武神色阴沉,忧心如焚。而许攸更是直接进言,劝说袁绍赶紧离开,再拖延下去,局面将更加被动,甚至直接威胁到他们这些人的性命,想走也走不了了。
事实上,根本用不着许攸点明局势,袁绍身边的所有人尽皆心知肚明,不由自主地提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忐忑之心。
目前,原本留在袁绍身边的三万五千余步骑,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厮杀之后,仅剩两万名将士,所幸袁绍身边的五千战骑损失不大,尚算完整。相比之下,原本处境堪忧的黑山军五万人马折损四成,只剩下三万余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有半个时辰就会被袁军击溃打败。不承想,就在张燕及其帐下黑山军颓废不支之际,却突然杀出一股援军,使得身陷重围的黑山军起死回生,继而一扫颓败之势,奋起反扑,一举扭转战局,转败为胜。
“许攸所言极是,事不宜迟,在下也赞成主公立即离开。否则,我等就会被贼军团团围困,再想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这是田丰生平第一次没有反对许攸的谏言,反而声援附和。
第767章粉身碎骨
“许攸所言极是,事不宜迟,在下也赞成主公立即离开。否则,我等就会被贼军团团围困,再想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一刻,田丰生平第一次没有反对许攸的谏言,反而极力赞成,并催促袁绍赶紧走,刻不容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呃?”
形势险恶至此,袁绍也乱了阵脚,脸颊上流露出惊恐之色。然而,让他这个时候匆匆离开,令他实在是不甘心哪!
“我等若是都走了,那谁来发号施令啊?这可是我等呕心沥血的谋划,调集五万将士历时数月修筑而成,岂可轻言放弃?”
“主公尽管放心离去,在下请缨留在此地坚守,一直等到李贼亲率大军掩杀过来为止。届时,在下就算拼掉这条老命,也要拉上李贼和西凉战骑一起殉葬!”这句绝然狠厉的话仍是出自田丰之口。
“啊!元浩,你”乍听田丰之言,一众冀州文武无不惊诧莫名,而袁绍更是一脸诧异地扭头看着田丰,张嘴想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过,有一点显露无遗,那就是田丰此举深深触动了袁绍,让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田丰的耿耿忠心,而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因为,对于出身官宦世家的袁绍来说,很少有什么事情或是什么人能对他有所触动,亦或是为之动容。这并不是说他是个生性凉薄之人,而是他从来都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真挚感情。或者说是交情。在他眼里,感情太过虚无缥缈,因为人性善变。世间根本不存在纯粹的真挚情感,唯一不变的只有利益与荣华富贵。
是以,袁绍对待麾下一众文武都算不上真正的信任,始终抱着既用且防的心理,历来都是呼来喝去、颐指气使,从来不涉及情感。一旦麾下的文臣武将激怒了他,常常是翻脸无情。或杀或贬,毫不犹豫。毫不夸张的说,袁绍从未将自己帐下的文武下属放在心上。因为他们都是下人,一群受利益驱使的势利之徒而已,与他根本不对等,自然也不能相提并论。
但是。此时此刻。田丰的所作所为却给袁绍很大的触动,让他甚为感动。莫名之中,他突然感觉自己舍不得田丰留下来送死,毕竟忠臣难得,一旦失去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元浩啊,你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文士,留在战场上又有何用,还是随我一起撤离吧。至于留守之人么。我军将领颇多,可以另选贤能嘛!”稍作迟疑后。袁绍语气温和的轻声说道。
“主公所言甚是。别驾还是随我等一起走吧,留下一名将领守在这里即可,何须亲身赴险哪?”眼见主公袁绍都开口劝说田丰,许攸当即接声附和道。不过他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个意思,那就是他许攸不会留下,此番名义上是劝说田丰回心转意,实则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若是袁绍想让他留下,趁早免开尊口。
“在下多谢主公器重,谢过子远好意。不过”恭声道谢之余吗,田丰话音一顿,既而神情决绝的微微摇头,毅然道:“不过,我意已决,主公不必再劝。何况,此事原本就是属下所献之策,如今局势突变,眼看我等此前的诸多努力就要付之东流,属下岂能一走了之?是以,属下自当有始有终,责无旁贷,无论如何都要确保谋划成功,铲除西凉军,为主公雄霸中原的大业扫清后患。”
说到这儿,田丰急声催促道:“形势危急,主公快走吧,再不可迟疑了。”
袁绍闻言后,抬头看看面前的战局。只见张燕和另外一名身形壮硕的西凉将领正率领大军奋力拼杀,势不可挡的直奔中军帅旗冲杀过来,此刻距离自己只有四五十步远,随时都有可能杀到自己面前。
眼看形势不妙,袁绍脸色大变,眼神飘忽,顿感手足无措,巴不得立即打马便走。这时,他纵然对田丰十分不舍,却已是自顾不暇,再不劝说田丰离开了。
“既如此,元浩多加小心,我等便先走一步了。”嘴里说着话,袁绍便已勒马转身,似是片刻都不愿停留,急于策马离开。
“主公且慢!”就在袁绍打马欲走之际,却不料田丰一个箭步挡在战马前面,急声叫停。
“呃?”一瞬间,袁绍急忙提缰勒马,勃然大怒道:“大胆田丰,为何挡我去路,难道你想犯上作乱吗?”
面对袁绍怒容满面的厉声训斥,田丰神色如常,似是袁绍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因此丝毫不感意外。
“主公息怒,且容属下把话说完,再训也不迟。”
这一刻,田丰虽然神色未变,但说话语气却也不像之前那般恭敬了。显然,他对袁绍如此慌不择路的举动甚为不满,只是碍于主臣有别,不便直言罢了。
“哼!”袁绍神色极为不悦地冷哼一声,怒视着田丰,却不愿多说一句话。
“主公容禀。我等身后的绝杀阵是主公抽调五万兵马历时三个半月才修筑而成的,其威力如何,没有人比主公更清楚。是以,要想通过如此凶险的绝杀阵谈何容易,而主公又是万金之躯,岂可亲身涉险?”
不紧不慢地说着话,田丰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一双眸子咄咄逼人地从许攸、郭图、辛毗和十余位将领身上扫过。
话音稍顿后,他语气突变,肃然道:“因此,主公要从绝杀阵正中通过,必须有人头前探路,还须卸甲下马,徒步而行。因为,阵中通道一次仅容一人通过,故此跟随主公先行撤退之人不宜过多,最多五千人,余下人马悉数留在此地继续驻守。否则,若是我等全都撤走了,李贼和西凉战骑为何还要来此,又怎会中计?
另外,我要提醒诸位,绝杀阵上方无法承载太重的份量,一丈之内最多支撑两石重物,否则便会所以,自主公以下的所有撤退之人,包括主公在内,一律卸下战甲,舍弃战马,留下长兵器,所有人只可着单衣、携佩剑,排队依次通过。如若有谁胆大妄为,擅自踏错一步,其结果将会很严重,轻则当即丧命,重则粉身碎骨。更严重的是,一旦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走错一步,那整个绝杀阵就会提前暴露,由此我等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全功尽弃!”
“呃?幸得元浩提醒,险些耽误大事,还让我等丢掉性命。”听完田丰的话后,袁绍神情愕然,随之轻轻颔首,沉声道:“元浩所言句句属实,一字不差。这绝杀阵端是凶险无比,一旦落入阵中,绝无幸免,必死无疑。是以,此阵是专为西凉铁骑建造的,不管西凉战骑如何骁勇、兵力如何强盛,只要落入阵中,来多少死多少,定叫贼军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之间,袁绍抬手朝着许攸、郭图、辛毗等数十人一挥:“尔等随我先行撤退,余下众人听凭元浩定夺!”
田丰闻言后,不等许攸、郭图等人答话,便接声应道:“谢主公信任,属下定当不负主公重托。”
话音一顿,田丰转身看着一众武将,对张郃问道:“俊义将军伤势如何,尚能行走否?”
“末将伤势无碍,现已包扎完毕,尚有一战之力。”张郃应声答道。
田丰欣然点头:“如此便好,现在就由俊义带领主公的五千亲兵跟随主公先行撤回大营,随行将士全部下马卸甲,放下长兵器,排成纵队,依次通行。不得有误!”
“诺,末将领命!”张郃毫不犹豫的应声道。
田丰轻轻点头,叮嘱道:“俊义辛苦一下,亲自上前探路,一定要多加小心,不得鲁莽,务必谨慎而行,无论如何都要确保主公安全无虞!”
“别驾放心,只要末将尚有一口气在,必定护得主公毫发无伤,安全返回大营!”张郃郑重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