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虎贲中郎
在此之前,张燕一直以为自己帐下的飞燕轻骑,其战力应该不逊于李利麾下的任何一支骑兵。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黑山军步骑加在一起多达十四万人马。拥有家眷和流民百姓将近三十万,如此实力比之占有一州之地的诸侯也不遑多让,甚至黑山军的实力还要强大一些。
正因如此,平心而论,张燕自视甚高,野心很大,对天下大多数诸侯都看不上眼,而能入他法眼之人则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曾几何时,张燕想攻占冀州或兖州,待站稳脚跟后便自成一路诸侯,无须俯仰别人鼻息、看别人脸色度日。于是,多年以来,他屡屡领军进犯冀州,并派遣手下头目与张邈、袁术和张扬等诸侯密谋出兵攻打兖州。奈何天不遂人愿,这些年来他率领黑山军始终走不出黑山,无法在大汉各州郡之中寻找一块稳固的立足之地,或者说是根基之地。
时至今日,天下局势已经渐渐趋于明朗,而各州各郡也都是有主之物,并且各路诸侯中没有一个好相与的角色。有鉴于此,张燕便彻底摒弃不切实际的诸侯梦,退而求其次,企图寻求当世最强大的霸主依附过去,继而在妥善安置黑山家眷部众的前提下,求取功名利禄,以期封妻荫子,安享荣华富贵。而符合他这些诉求条件的诸侯,天下间并不多,无外乎冀州袁绍、幽州公孙瓒、荆州刘表和雄霸西凉二州的李利,仅此四人而已,再无其他。而在这些诸侯霸主之中,又以西凉李利的实力最为强大,并执掌天下权柄,拜将封侯不过他一句话的事情,轻而易举的就能办到。
是以,张燕比较倾向于投效李利,因为李利能够给予他想要的一切。然而,出于本性使然,亦或是常年累月在官军围剿之下养成的习惯,张燕处事极为谨慎,轻易不会做决定,只有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他才会下定决心。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当他真正投效李利之后,却迎来这般冷遇。这如何能让他不感到愤怒,不感到窝囊憋闷,又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然而,愤怒之余,张燕又不禁一阵气馁,敢怒不敢言,顿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之感。因为他真正见识到了西凉铁骑的骁勇善战,更深切体会到了李利是何等强势。最无奈的是,李利确实有资格强势,因为他麾下的西凉铁骑确实是天下间战斗力最强的精锐骑兵。
此次大战伊始,西凉铁骑便已摧枯拉朽之势横扫盟军阵前的数万兵马,如今更是打得二十四万袁绍中军节节败退,徒有招架之功却无还击之力。与此同时,黑山军最精锐的飞燕轻骑在李利麾下金猊卫骑兵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战死近千名将士,而金猊卫的伤亡只有区区百余人。
想到这些,张燕不由自主地无奈摇头,暗自轻声叹息。
随即,他强摄心神,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彻底放下姿态与李利心平气和地说清楚真相,以免招致李利不悦,从而惹火烧身。
“大将军息怒,张某出身草莽,言语失当之处还请将军雅量海涵。不过,张某听出大将军似乎是话里有话,你我之间或许有些误会。在此之前,莫非大将军并不知道张某已率众归降于将军麾下,眭固没有将张某的降书呈与将军吗?”
“嗯,张燕将军一猜即中,着实令本将军刮目相看。”看到张燕终究有些自知之明,已经开始服软了,李利神色缓和不少,嘴角微微翘起露出淡淡的笑意。
话音稍顿,留意到张燕闻声后脸色大变,神情颇为急切,李利抬手示意他不必急躁,随之不急不缓地说道:“张燕将军莫急,此事确实是误会,不过本将军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责任。三日前,眭固星夜带回将军的降书,不承想李某早已安寝,值夜亲兵便将降书放在李某的帅案上,又生怕信帛被寒风吹落,便将信帛压在竹简之下。结果,李某第二天并未见到将军的降书,而后战事迫近,军务繁忙,李某无暇他顾,误以为将军仍是犹豫不决,还在观望之中,遂将此事暂且放下。
却不料,刚刚本将军领军冲阵之时才从眭固那里得知黑山军已投效于我,此次便要作为内因,与我西凉大军里应外合,一举打败盟军。奈何这个消息来得实在是太晚了,大军都已全面出击,再下令也已为时已晚。是故,李某决定亲自前来察看虚实,看看张燕将军是否真心投效于我。不承想,结果却是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呀!”
说到这儿,李利甚为失望的微微摇头,轻声叹道:“张燕将军既然决意投到本将军麾下,难道连最起码的主臣之礼都忘了么?何况,在本将军面前你竟敢出言不逊,诘责怒斥于我,莫非你以为本将军懦弱可欺不成?”
话音稍顿之际,眼见张燕想要开口辩解,李利根本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神色不善地沉声道:“想我李利十五岁从军征战,至今已是五年有余,南征北战、东伐西讨,历经大小数百战未尝一败,驰骋沙场、纵横捭阖,旌旗所指,所向披靡。多年以来,谁敢在我面前大声说话,又有谁敢责问于我?你张燕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啊!”张燕闻言大惊失色,既而一个箭步飞身下马,俯身跪拜在金猊兽王身前,额头直冒冷汗地颤声道:“末将拜见主公!刚才、、、之前呃,末将虽无意冒犯主公,却终是对主公不敬,甘愿领罪受罚。末将自知死罪难逃,甘愿以死谢罪,只求主公善待我黑山百姓,请主公惩处!”
“嗯”李利沉吟一声,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俯首跪拜的张燕,微微颔首道:“罢了,念你初入我军,且之前深居深山多年,又是初犯,眼下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便暂不予追究。你且起身吧。”
“呃,这”张燕神情错愕之余,连忙恭声叩拜道:“末将叩谢主公不杀之恩。自今日起,末将誓死追随主公,鞍前马后任凭驱使!”
抬手示意张燕起身,李利脸上浮现出平和的笑意:“我李利并非气量狭小之人,些许言语之失无伤大雅,又怎会因此而责罚于你呢。只不过你之前三番五次的无限期拖延,着实令我很难相信你张燕会率部投效于我,是以有必要验证一番。
事实证明,你之所以犹豫不决便不是心存异志,而是你行事一贯谨慎,秉性使然而已。好在如今你我之间已然冰释前嫌,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麾下的平难中郎将,至于爵位和府邸么,待战后再行赏赐。如此可好?呵呵呵!”
“多谢主公恩赐,末将惶恐之至”
第758章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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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主公恩赐,末将惶恐之至。”
张燕这句话倒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
前一刻他还满心凄凉的命悬一线,后一刻却又如腾云驾雾一般飘飘然,如此大悲大喜的刺激之下,当真是诚惶诚恐,百般滋味在心头。
“不必多礼,快快起身上马,眼下大战正酣,容不得我等耽误太多时间。”
李利微微颔首,抬手示意张燕上马,既而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由于之前出了偏差,因此我军将士现在还不知道黑山军已经投效于我,而眼下又正值大战之时,暂时不易再下命令。是以,黑山军所有步骑悉数聚拢在帅旗之下,临时纳入中军随我出战,直至大战结束为止。任何人胆敢畏惧不前,或是未得号令擅自后退半步,立斩不赦!”
“呃、、、诺,末将遵命,这便立即整军随主公出战!”张燕闻声惊诧,稍作迟疑后,恭声领命离去。
目送张燕打马离开,李利淡然一笑,转而看向激战中的袁绍中军,却见自己麾下战骑已经攻破前阵,此刻正向袁绍的中军帅旗进攻。
而此时已是皓月当空,晚风阵阵,丝丝寒意悄然而至。
“张燕初入军中,主公便授予他中郎将之职、拜将封侯,可谓是一步登天。恕末将愚钝。着实看不出此人有何过人之处,值得主公对他另眼相看?”勒马驻足在李利身后的李挚忽然低声问道。
李利闻声轻轻摇头,微笑道:“看来子诚对张燕仍然心怀敌意呀!果真如此的话。子诚大可不必如此。张燕出身寒微,又身居黑山军首领多年,身上难免有些蛮横鲁莽的草寇习气,出言不逊也在所难免。休说张燕,就连桓飞、甘宁、何仪和何曼等人当初不也是这样吗,一个个出口成脏,动辄骂骂咧咧的。其桀骜脾性比之张燕犹有过之。但是,现在你再看看他们,都是坦率豪爽、铁骨铮铮的大好男儿。勇猛善战,大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皱眉头,全是我西凉军的沙场悍将。”
语气稍顿,李利话锋一转。笑声道:“子诚切莫轻视这个张燕。别看他其貌不扬,性格乖张,却是个有真本领的处事沉稳之人。此人颇有见识,行事缜密,虽说是乱贼草寇,却也是极为不凡,确有常人所不及的过人之处。
自黄巾叛乱至今,前后整整十一年。超过八成的黄巾余孽都已被各路诸侯相继剿灭,亦或是收编招降。惟独黑山军屹立至今而不倒。反倒势力越来越大,聚众数十万,对外号称百万,势力范围遍布冀、幽、并和司隶四州之地,搅得冀州鸡犬不宁,以致于袁绍屡次率兵围剿,却屡屡受挫、徒劳无功,至今仍然奈何不得黑山军。单凭这份能耐,足见张燕能力不凡,有勇有谋,不可小觑。
此外,子诚或许还不知道这个张燕与子龙是同乡,彼此自幼一起长大,实乃总角之交。据说,张燕原名褚燕,自幼习武,身轻如燕,身手极为了得,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故被称之为“飞燕”。而他能够在黄巾贼众多头目之中脱颖而出,一统黑山各寨草寇,并被推举为大首领,可见其人颇有手段,堪称将才。对于这样有勇有谋之人,我李利历来不嫌多,越多越好,多多益善哪!
何况,他手下握有数万战骑,山寨中还有数十万老幼妇孺;值此大争之世,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潜力巨大,前途无限。是以,就凭这些,给他拜将封侯并不为过。否则,如何安抚黑山部众,又如何能让他们为我所用啊?呵呵呵”
“哦?”李挚愕然应声,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末将倒是看走眼了,主公英明。不过,末将之前听主公和奉孝军师所言,似乎”
不等李挚把话说完,李利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轻轻颔首道:“盟军之中隐藏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隐秘,这些原本都是张燕能够打探的,却因他瞻前顾后的犹豫不决而错失良机。任何人做错了事,都要为此付出代价,张燕也不例外。所以,此次就是黑山军证明自身实力的绝好机会,若想得到自己从未得到的东西,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若是战事顺利,那便罢了;如若不顺,那这份损失便要落在黑山军身上,这便是他们要为自己之前的过失所必须承担的后果。”
说完话后,李利摆手示意李挚不可多言,因为张燕已经整军完毕策马赶来了。
“禀主公,黑山军一切准备妥当,听凭主公调遣!”
“嗯,好,黑山军果然训练有素。”抬手示意张燕不用拘礼之余,李利颔首笑道。
说罢话后,李利挥手示意李挚、张燕二人率部跟上,当即驾驭金猊兽王从黑山骑兵中间穿过,直奔左翼后阵而去。
随着金猊兽王不急不慢的跨步前行,李利扭头看着张燕,边走边问道:“不知黑山军现有多少人马,步军又在何处?”
张燕闻声答道:“主公容禀,末将手下有一万五千战骑,另外五千轻装骑兵则是河内张扬和江东孙策帐下的骑兵。昨天夜里,末将担心这五千骑兵临战哗变、不听号令,便将其领兵将领秘密除掉,今晨临时换上末将帐下部将领军。所幸时间紧迫,这些骑兵倒也没有借机滋事,只得听从末将的号令,是以主公不必担心他们会临阵倒戈。
除了战骑,末将帐下还有将近五万步卒,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中军后阵。与袁绍麾下的两个步军方阵组成中军后阵,整个后阵合计十二万步军。”
“好,如此甚好。”李利微笑颔首。当即张燕下令道:“既然这样,本将军命你即刻带上亲兵前往步军方阵,而后率领五万步军直奔袁绍所在的位置包抄过去,务必赶在我军战骑冲破后阵之前困住袁绍,千万别让他跑了。另外,如果你们能够悄无声息地从冀州军中穿插过去,就不要急于厮杀。直到围困袁绍之后再动手也不迟;如被冀州军发现了,便无须顾忌,尽可放手厮杀。而我则将黑山骑兵和几千金猊卫暂时合为一军。亲率战骑从左翼后阵冲杀过去,紧随其后截杀袁绍。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斩杀袁绍或是将他生擒,此战便胜券在握了!”
“这”张燕闻声色变,惊疑不定的看着李利。张着嘴巴迟疑半晌。却愣是说不出话来。
眼见张燕神色有异,李利神情愕然,诧异道:“你这是?你有何疑虑不妨直言,不必吞吞吐吐的。”
“没、没、没什么,末将遵命!”看到李利脸上的神色不像作伪,双眸清澈,神情坦然,张燕顿觉自己太多疑了。当即急忙应声,既而大手一挥。带着数百亲兵打马疾奔,直奔中军后阵中的黑山军阵营而去。
“他似是有所察觉,刚刚似有抗命不遵之意?”张燕前脚刚走,李挚策马靠近李利,低声说道。
李利微微颔首,轻声道:“他毕竟是统领十余万黑山军的大首领,久经沙场,深谙战事,是以对兵力部署极为敏感,反应速度很快。另外,纵然他刚才想到了其中原由,明白我让他领兵围堵袁绍的真正意图,却也不敢抗命不遵,照样还得领兵前去。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死心塌地的投效于我,别无选择。”
李挚闻言错愕:“这是为何?张燕既然能临阵倒戈投靠主公,就难保他不会降而复叛,再次倒向诸侯盟军。倘若如此,我等岂不是白白失去一大助力?”
“晚了。”李利轻轻摇头,沉声道:“自从张燕下令黑山骑兵不得与我军厮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一心一意的跟着我,一条道走到黑。要知道,临阵倒戈乃沙场征战之大忌,一旦事情败露,必然导致各路诸侯义愤填膺,继而群起而攻之,必将其除之而后快,死无葬身之地。”
李挚闻言后神情茫然,疑惑不解道:“袁绍和各路诸侯又如何能够得知此事?就连末将时刻跟随主公身边,也是直到大战之时才听到主公提起此事,此前根本一无所知。”
李利淡然一笑,伸手指着人山人海、喊杀声震天的战场,笑声道:“这是什么地方?数十万人马正面决战的主战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逃不过这数以万计的耳目。在这般众目睽睽之下,任何事情都无所遁形,必然落在有心人的眼睛里。”
“更何况,从诸侯联盟成立的那一天开始,自袁绍以下的所有诸侯都时刻盯着我李利,以至于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此次决战,我亲率大军出战,袁绍的视线必定是一直紧盯着我不放,无论我身在何处,他都能第一时间知晓。因此,刚才张燕下马拜我为主的那一幕,自然也会第一时间传进袁绍的耳朵里。此时此刻,我敢断言,袁绍肯定知道了张燕临阵倒戈之事,并且恼羞成怒,恨不得立刻抓住张燕,食其肉寝其皮。”
“啊!”李挚闻声大惊,急声道:“既然如此,主公为何还要命令张燕率领步军攻打袁绍本部人马呢,这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李利神情肃然地低声道:“无它。我一直怀疑袁绍还有不为人知的手段没有使出来,也就是说他留有后手,真正的杀手锏始终藏而不漏。此番我就是要让张燕率军直接攻打他,把他逼上绝路,看他的杀手锏还能隐藏到什么时候!”
第759章枭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