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虎贲中郎
很显然,吕布从一开始就忽略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客观事实。那便是张飞不仅身负重伤,而且此前已经和许褚力战两百多个回合,而后又被桓飞掷出的玄武盾再次打伤。试问,如此伤上加伤的久战之下,张飞究竟还有多少战力?
尽管张飞素以勇猛扬名于世,擅长猛冲猛打,是为世间少有的能打硬仗的勇猛悍将。但是,他终究还是血肉之躯,并非钢筋铁骨,可以不知疲倦无休无止的战斗。说到底,他也是人,伤口多了、流血多了,一样会死。
为何许褚在桓飞出战后一言不发地立即返回本阵?那是因为许褚十分清楚自己已是强弩之末,继续留在阵前战场上非但不能帮助桓飞打败吕布,反倒会成为桓飞的累赘。连累桓飞不能心无旁骛地全身心投入战斗。
因此,许褚虽然被吕布一击重创,但他并未失去理智。第一时间选择自己应该走的路,那就是迅速离开战场;以免成为桓飞的累赘,给吕布留下可趁之机。就像此前颜良击败甘宁一样,完全丧失斗志的杨定迟迟没能离开战场,结果被颜良利用,不但自己丢掉性命,反而连累甘宁极为自责。盛怒之下露出破绽,险些连累甘宁丧命于颜良刀下。
只可惜张飞没有许褚这种觉悟,否则的话。当许褚离开战场的时候,他也应该策马返回盟军本阵。或许,张飞并不是不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而是他的性格使然。刚强不屈的性格决定他遭遇挫败后不会退缩。受伤之下不但不会选择逃跑。反而还想着报仇雪恨。
正因如此,被桓飞掷出的玄武盾打伤之后,伤痕累累、浑身浸血的张飞还是不愿放弃战斗,仍然试图打败桓飞,重新夺回尊严。
可是他全然忘了,桓飞是何许人也,那是能在大战伊始便打伤吕布的绝世猛人。而吕布又是什么人呢,这是昔日虎牢之战中百合之内震落他兵器的“世之虓虎”。吕布稍有不慎之下尚且不敌桓飞。何况是他身负重伤的张飞张翼德?
有道是: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用在张飞身上无疑是最好的诠释。
只不过。这一切在吕布眼里毫无意义。他只知道张飞没有挡住桓飞,才连累他不仅错失了落回赤兔马背上的机会,还在乍一落地之时便遭到桓飞的疯狂攻击,以致于身陷极端被动的不利之地。
要知道,他吕布的赫赫威名大半是靠赤兔马挣来的。在没有得到赤兔马之前他虽然也有些名气,却仅限于并州一隅,并未扬名天下。直到他得到赤兔马之后,无论是仕途还是沙场厮杀,都可谓是蒸蒸日上,威名一日盛过一日,地位一年胜似一年。
世人皆知,“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如果有朝一日他失去了赤兔马,那他还是不是“人中吕布”呢?这恐怕就很难说了,神驹配猛将,就如同高祖与萧何、项藉与范增一般,一饮一啄岂非无因。
“砰砰砰!”
剧烈碰击声中,吕布一边埋怨着张飞,一边挥戟抵挡桓飞的凶猛进攻。但是,直到他连续后退二十余步时却突然发现,桓飞的进攻非但没有半点减弱的趋势,反倒越战越勇。但见一杆两丈多长的狼牙长锤在桓飞手里犹如旋风般席卷而来,大步如飞之中狼牙长锤如影随形,一锤接着一锤,一击胜似一击,源源不断地狂轰乱炸般,打得吕布疲于招架,苦不堪言。
事实上,吕布确实不擅长徒步厮杀。这并不是说他下马之后就不会搏杀了,而是与徒步厮杀相比,他更善于马战;在赤兔马的相助下,他才能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强悍战力。
很显然,与吕布相比,桓飞无疑是相对更加全面。有座骑相助时,他是骑战悍将,徒步厮杀中也是近身搏杀的高手。这或许跟他们二人的出身有着直接关系。
吕布出身武将世家,虽然家业传至其父吕良手里的时候家道中落、沦为庶民,但其母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娘家平日里没少接济吕家,因此吕布自幼倒也没有吃过多少苦,至少不缺战马。正因如此,吕布骑术之精湛堪称举世绝伦,他如果自认天下第二的话,恐怕没人敢称第一。
久而久之,但凡遇到战事,吕布必定是骑马出征;而在战骑厮杀中,迄今为止,他未逢一败。故而,徒步搏杀对于吕布来说确实是少之又少。换言之,时下哪个武将没有战马,又有谁会在阵前斗将中徒步出战呢?不是绝对没有,而是寥寥无几,极其少见。
相对而言,出身草寇响马的桓飞就完全不同了。幼年时部落被袭,族人死的死、散的散,十余岁便独自生存,从西域大漠一直逃亡到敦煌,杀人越货、拦路打劫之类的事情数不胜数,一身武艺大多都是从杀戮中锤炼出来的。故此,对他来说,无论是骑战还是步战,哪怕是赤手空拳搏杀,都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一身本事十分全面,几乎不存在短板。或许,只有一种战斗是他所不熟悉的,或者说是他没有接触到的,那便是水战。
所以,在此时的徒步搏杀中,桓飞无疑是将自身的优点发挥到极致,稳居上风,完全压制着吕布猛攻猛打。不过吕布也不是软柿子,尽管步战不是他之所长,但桓飞若想一时半刻打败他,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嘭!”就在吕布全力与桓飞对攻相持之时,被桓飞一锤震落兵器且倒飞出去的张飞砰然落地。跌落在地的一瞬间,张飞“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满脸血污的脸颊绯红如火,既而急剧变化,由红变青,而后脸色苍白如白绫,随之神情萎靡,一双异于常人的环眼黯淡无神。
这一刻,张飞才算是彻底冷静下来,深刻体会到自己与吕布、桓飞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尤其是桓飞,攻击路数和他张飞极其相似,除了一头棕红色的头发,他和桓飞在面貌长相上也有很多相似之处。一样的相貌粗犷、一样的肤色黝黑,一样的络腮大胡子,一样的身形壮硕、勇猛凶悍。
两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桓飞的身量足足高出他两尺有余,庞大壮硕的身躯整整比他大一号,故而桓飞所拥有的力量和攻击威力也胜过他一筹。
因此,输在桓飞手下,张飞输得心服口服,继而彻底冷静下来了。在此之前,他从来不服任何人,即便是曾经打败过他的吕布,他也从来没有服气过。因为吕布虽然勇猛无匹,但其为人处事却极为龌龊下作,这令他深为不耻;纵然打不过吕布,他张飞就是不服吕布,更不可能向吕布低头。
但是,此时此刻张飞彻底服气了,心里真正向桓飞低头认输了。因为,就在刚才的一击中他清清楚楚地感知到桓飞完全能够一锤将自己击杀,正当狼牙锤震落丈八蛇矛击向他胸口的一刹那,桓飞却突然收手,刻意留他性命。
当时,张飞不知道桓飞为什么要饶他一命,难道是可怜他张飞吗?
但是,此刻张飞想明白了。其实桓飞并不是不想杀他,也不是对他心生怜悯而心慈手软,而是因为他此前挺身拦住吕布、间接救过许褚一命,所以桓飞才会对他手下留情。
正因为如此,张飞输得毫无怨言,心服口服。因为,在他眼里桓飞和许褚二人都是恩怨分明、光明磊落之人,输在这样至情至性的人手里,他张飞输得不冤,也不算丢人,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不服气的。
“哒哒哒!”
就在张飞躺在地上暗自思量,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快速奔至他身旁,随之一张熟悉的面孔遮住他的视线。
“大哥?咳、咳咳!”乍见刘备来到自己面前,张飞黯淡的眼神迅速恢复了些许神采,愕然出声,却不料刚一开口喉咙里便是一阵血气翻腾,以致于剧烈咳嗽起来,又咯出几口血。
看到张飞伤得如此之重,刘备脸色大变,脸颊瞬间变得铁青铁青之色。随即他神情凄然地急忙俯身搀着张飞坐起来,一边搀扶张飞起身,一边咬牙切齿道:“桓贼可恶至极,竟将翼德伤成这样!此仇此恨,为兄没齿难忘,有朝一日,定为三弟报仇雪耻!”
“咳!”在刘备托住后背的大力搀扶下,张飞缓缓站起来,轻咳一声后,摇头喘息道:“大哥所言差矣。那许褚和桓飞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今日若不是他二人手下留情,恐怕小弟早已身死多时了。这一战却是让我张飞大开眼见,桓飞这厮着实强大至极,输在他手里,小弟输得心服口服咳咳咳!”
“三弟切莫再言,为兄这就扶你回阵医治!”眼见张飞又在咯血,刘备无暇顾及其它,当即将张飞托上战马,并拾回失落的丈八蛇矛,迅速护送张飞退回本阵。
第739章六合战阵
“刘备亲自出阵了!”
西凉军阵前,一直将目光停留在阵前战场上的李利,陡然看到盟军阵前又奔出一骑快马,顿时他神色微变,凝神看向那人,立即认出赫然是刘备刘玄德。
在此之前,李利对刘备毫无印象;只是听闻刘备其人相貌周正,仪表不凡,尤其是一双耳朵长得极其富态,双耳垂肩,异于常人。
直至此次两军决战,李利终于亲眼见到了刘备,方知传言不虚。
如今刘备孤身单骑出阵,距离西凉军阵前只有两百余步,这让李利把刘备看个真切。
视线中,但见策马奔行中的刘备身量约八尺四寸,不胖不瘦、身材精壮,印堂红润、五官端正,姿容不凡,相貌堂堂。而他那双格外显眼的大耳朵确实长得比常人要大,耳廓颇大、耳垂圆润厚实;虽然不像传言所说的那样两耳垂肩,却也出入不大,耳垂距肩膀仅有半寸,若是他稍稍低头,两个耳垂就能挨着肩膀。
这些传闻中早已知晓的相貌特征不足以吸引李利的目光,而他之所以凝视着刘备,是因为他发现刘备真正与一般人不同之处并不是耳朵,而是其健壮且狭长的双臂。正常人的双臂垂下只能达到大腿中段,但刘备的一双手臂却能挨着膝盖,也就是所谓的双臂过膝。这才是刘备真正的异于常人之处,也是引起李利格外留意的地方。
自古以来,双臂过膝的人并不多见。然则。每个具有如此狭长双臂之人必有过人之处,通常这种人都是膂力奇大之辈,也就是习武之人常说的天赋神力。这种人若是自幼习武的话。自然是事半功倍,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通常都能达到一流水准以上的实力。
这一发现让李利顿生警觉,不由联想到刘备的两个兄弟关羽和张飞。虎牢关一战,让名不见经传的桃园三英扬名天下,而关羽和张飞二人更是被世人所熟知的当世猛将,拥有万夫不当之勇。号称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但是,世人几乎都下意识忽略了此二人的兄长刘备。只知道刘备仁义厚道,却不知其人同样是个武艺高强的沙场悍将。否则,以出身草莽且生性高傲的关羽和张飞二人岂能对刘备刮目相看,又怎会甘愿拜他为兄。十余年来始终跟随其左右。不离不弃地任凭驱使呢?
此一节或许别人容易忽视,普通百姓更是只记住了刘备的仁义之名,但李利身为一方诸侯霸主却是不会忽略其中的细节。更何况,李利自己也是一个文武兼备之人,并且身武艺高强,故而他格外注意各路诸侯中同样文武双全的诸侯。如此以来,刘备自然而然地进入他的视线,使得他对刘备格外留心。
是以。此刻刘备乍一打马出阵便立即引起李利的注意,并第一时间认出他的身份。
“呃?”身旁的郭嘉闻声惊诧。当即看向阵前战场上的飞身下马之人,随口说道:“嗯,确是刘备其人。不过他好像不是上阵厮杀,而是特意出阵救回张飞。”
李利闻言轻笑道:“这是自然。他三弟张飞尚且不是飞虎的对手,他亲自出阵参战又有何用?刘备这厮极其擅长审时度势,轻易不会亲身犯险,他可不像张飞那样性格暴躁容易冲动,动不动便要与人厮杀拼命。呵呵呵!”
郭嘉闻言点头,因为他已经看到刘备策马奔至张飞身边,下马后立即搀起张飞上马,似乎是担心节外生枝、陷在战场上难以脱身似的。
眼见于此,郭嘉不由嘲笑道:“确如主公所说,这个刘备还真是个谨慎惜命之人,奔至阵前立即搀起张飞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呵呵呵”
冷笑之余,郭嘉话锋一转,若有所思的低声道:“不过,由此也能看出刘备不失为杀伐果断之人,颇有几分见识,自知不敌飞虎将军,因此根本没有参战的想法。此外,他这个时候还能挺身而出救回张飞,足见他和张飞之间的兄弟情义并不假,也算是良心未泯吧。”
“嗯,刘关张三兄弟桃园结义,十余年来不离不弃,义同生死,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李利深以为然地颔首道。
说到这儿,他心有所感的沉吟道:“值此乱世当中,还能结识张飞、关羽这样忠心耿耿的异姓兄弟,刘备何其幸运哪!”
“呵呵呵!”郭嘉闻言笑道:“主公所言极是。说起刘备,这还真是个极其幸运之人。其人出身卑微,二十余年一直碌碌无为,直到黄巾动乱时,他却能抓住时机趁势而起,拉起一帮人马加入到剿灭黄巾贼的战斗当中。此后十年,刘备虽然没有得到高官厚禄,却也彻底摆脱了昔日的织席贩履生涯,正式跨入士族之列。洛阳之乱,刘关张三兄弟三人三骑前去会盟,虎牢一战让他们三人名扬天下,被天下各路诸侯所熟知,由此奠定了他入主徐州的基石。去岁,他兵不血刃地平白从陶谦手里接管徐州六郡,此举可以说是出乎天下所有人的预料之外,令各路诸侯无不眼红,惊羡不已呀!”
李利微笑颔首:“是啊,刘备这厮确实是有几分能耐,竟能让陶谦将偌大的徐州拱手相送,这份大礼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凭心而论,就连我李利听闻此事后都眼红不已,还曾憧憬着有朝一日也有人送我一个州郡,那是何等美事啊!
只可惜,我李利从来就没有向别人阿谀奉承的嗜好,因此这等好事只怕永远也不会落在我头上,索性我也没指望哪路诸侯主动相投。不过,但凡我看上的州郡,他不给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取嘛!毕竟拿人家的东西手短、吃人家的东西嘴软,还是自己争取来的东西最实在,不必欠人情,也不惧人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呵呵呵”
郭嘉闻言神情一震,接声道:“主公此言似乎另有所指,莫不是长安城的那位?”
不等郭嘉把话说完,李利抬手示意他噤声,淡然笑道:“奉孝想得太多了。此刻正是两军决战之际,奉孝还是把心思用在如何打赢这场关乎全局的大战为好。至于其它无关的事情,此时言之尚早,走一步看一步,时机到了,自有分晓。”
“呃!主公所言极是。”郭嘉神情愕然地看着李利,既而若有所悟地点头应声,转而将目光投向盟军阵前,目送刘备护送张飞退回盟军本阵。
忽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急声道:“这是??不好,盟军准备全军出击了!”
“哦,何以见得?”李利闻声色变,举目眺望盟军战阵,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