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虎贲中郎
正是各路诸侯都抱定这样的念头,才使得袁绍压力剧增,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诸侯盟军。所有的压力和问题全都由他一个人承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片刻不得松懈,坐卧不宁,寝食难安。
这是两次担任诸侯盟主以来,袁绍第一次切身体会到身为诸侯盟主所担负的巨大压力以及面临的窘迫局面。加之他年过五旬,光阴不再,身体日益衰老,再有如此沉重的负担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这让他心力交瘁,不堪重负。
是以,短短数月下来,袁绍已不复先前意气风发之霸主雄姿,老态尽显,一天到晚板着脸,心事重重。
袁绍憔悴的面容悉数落在吕布、张燕二人眼里,然而他们心里却没有丝毫同情或怜悯之心,更不会对袁绍产生一丝一毫的敬意。恰恰相反,他们现在时刻提防着袁绍,每次帅帐议事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一时不慎被袁绍算计,沦为下次强攻函谷关的冤大头。因此,每当袁绍刻意贬低李利和西凉军的时候,他们就不由得愈发小心,绝不轻易接话,更不会大放阙词地贬斥李利。因为在他们看来,袁绍肆意贬低李利就是为了引诱他们上当;之前袁绍已经无数次使用这招,诱使他们出兵攻城,结果却让他们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故而,此刻再次听到袁绍贬斥李利的话,吕布和张燕二人缄默其口,自顾饮酒吃肉,却始终不接话茬,反正不上当。
“咳!”
等待半晌却不见吕布、张燕二人回应。袁绍眼底闪过一抹恼怒之色,却又深感无奈,顿时一种无力感划过脑海。让他愈发感到身心俱疲。于是他清咳一声清清嗓子,既而沉声问道:“马上就到年底了,不知两位将军对眼下战事有何高见,我等又当如何自处?”
听到袁绍老调重提,张燕和吕布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眼神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丝狐疑。
稍作思量后。吕布一脸平静地沉声道:“我军与李贼鏖战四月有余,兵锋已挫,士气不振。急需休整一段时间。加之眼下正值隆冬酷寒,天寒地冻,将士们走出营帐后连兵器都拿不稳,实在不宜再战。故此。吕某以为我盟军暂时不可再战。好好休整一下,重整旗鼓,待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再与李贼决一死战。”
吕布这番话中规中矩,并无新意,不过确是盟军大营的实际情况,倒也说出了众将士的心声。
“嗯。张燕将军有何高见?”袁绍轻轻颔首,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随之扭头看向张燕。轻声询问。
“奉先将军所言甚是。”张燕应声说道:“四月连续激战,各营将士早已不堪重负。又正逢三九严寒时节,全军休整势在必行。此外,我盟军连番大战之下兵力损失巨大,兵马数量与李贼麾下西凉军的差距正在逐步缩小,形势对盟军极为不利。因此,以某之见,各镇诸侯正好趁着大军休整之际从后方调集援军前来增援;而驻守河东郡的刘备所部五万大军也应趁此时机渡河,与我等合兵一处,加强大营防御,以免给李贼留下可趁之机。具体如何决断,还请盟主定夺!”
“征调刘备大军过河?”袁绍眉头微皱,沉吟道:“此时让刘备率部渡河与我等会合,是不是稍欠妥当?既然你二人都决意罢战休整,又何必让刘备领兵赶来呢?待来年决战之时,再让他充作奇兵突袭李贼大军岂不更好?”
“盟主此言差矣。”张燕毫不顾及袁绍的颜面,摇头说道:“如今我盟军大寨中三十万将士都是久战之军,疲惫不堪,如此严冬时节,哪路诸侯愿意驻守营寨?况且,我等现在是腹背受敌,前有李贼率领的函谷大军,后有徐荣坐镇的荥阳敌军;若是盟军大寨防御失当,被李贼麾下大军劫营,后果将不堪设想。是以,征调刘备过河与我等合兵一处是假,实际上是想让他过河替我盟军防守营寨。”
“这容我三思。”袁绍迟疑道。
“轰、轰、轰!”
就在袁绍蹙眉沉思之际,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传进帅帐,惊得他猝然回神,而帐下安坐的吕布和张燕二人更是闻声而起,疾步走向门口张望。
“报嘭!”
一名亲兵急匆匆冲进大帐,险些撞在张燕身上,所幸张燕身手敏捷及时闪身,顺势一脚将亲兵踢飞出去,重重砸在帅帐梁柱上,砰然落地。
“不知轻重的蠢货,竟敢冲撞张燕将军!来人哪,将此人拉下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袁绍怒声喝斥道。
“咳!”落地后的亲兵一口鲜血脱口而出,既而挣扎起身,满嘴血渍地急声道:“坏事了、坏事了!飞云渡粮草大营走水,火光冲天,请主公速做决断!”
“呃!你说什么?”袁绍闻声色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亲兵身前,一把捏住亲兵的脖子,不可置信地厉声喝道。
“盟主息怒。亲兵所言不错,飞云渡上空确实是火光冲天,我盟军粮草大营被劫营了!”吕布怒容满面的急声道。
“蒋奇这厮坏我大事啊!”袁绍疾步冲到帐外,果然看到飞云渡上空一片浓烟,红彤彤的火光照亮了大半个盟军营寨:“尔等还愣着作甚,快快快、快去救火呀!”
吕布、张燕二人面面相觑:“”
当函谷关内的李利听闻飞云渡上空出现火光时,他开怀大笑:“好一个冬天里的一把火!这把火来的太及时了,烧得好啊!哈哈哈”
欲知详情,下回为您分解。
第697章未雨绸缪
天阶夜色漆黑如墨,一片火光冲天而起,照亮大半个诸侯营寨如同白昼。
浓烟滚滚之中,但见一队人影在飞云渡南边山谷诸多营帐中穿梭,一只只火把从他们手中飞掷而出,所过之处的营帐悉数被他们点燃,使得山谷混乱不堪。数以千计的袁兵睡梦中被大火惊醒,既而仓皇跑出营帐,入眼处全是惊慌失措的兵士,根本找不到纵火的凶徒。
显然,纵火之人此刻尚未离开山谷粮仓,只是他们穿着与袁军一样的甲胄,夹杂在混乱的袁兵之中伺机纵火,并且贼喊捉贼,鱼目混珠之下继续扩大火势,制造混乱。
南面谷口,这里曾经是曹操率领大军决死反扑的谷口,也是曹操死里逃生之处。
时隔两个多月,这个狭窄陡峭且易守难攻的谷口,再次迎来人潮涌动的场面。
上万名闻讯赶来的盟军将士急急忙忙冲进谷口,试图尽快进入山谷救火,拯救盟军粮仓。然而,山谷粮仓中的数千名袁兵却慌乱失措地急于逃生,从山谷涌向谷口,与前来救火支援的兵马迎面相遇,继而前拥后堵,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而且,进出双方互不退让,场面十分混乱。很多无辜将士在混乱中被推搡摔倒,随之被急于进出谷口的盟军将士践踏致死。
这些急于冲进山谷的将士是奉袁绍之命率先赶来救火的,并不是袁军。而是兖州军。不过眼下盟军之中兖州军有两股,其一是吕布、张邈二人帐下的兵马,其二是曹操麾下的兵马。尽管曹操麾下将士自称“青州兵”。但大多数将士仍是兖州人,真正的青州兵早在两月前的飞云渡一役中已经战死大半,现存下来的曹兵大多都是兖州兵。
盟军大寨防务分为前、后两部,分兵把守,各司其职。前营正寨由袁绍麾下的嫡系人马防守,惟恐西凉军出关偷袭;后营防务则由各镇诸侯轮流防守,其职责就是防御百里开外的荥阳大营徐荣所部背后偷袭。以及协同驻守飞云渡粮仓的主将蒋奇保护盟军粮草安全。后营防务十天轮换一次,每次都是两路诸侯共同守营,相互提防、相互监督。以免有人监守自盗,擅自剽窃盟军粮草。
今夜肩负后营防御任务的诸侯,正是同出一源的兖州曹操和陈留张邈,他们帐下的兵马都是兖州兵。
当袁绍得知飞云渡粮仓起火之后。第一时间下令各镇诸侯派兵救火。由于盟军大寨实在太过庞大。前营与后营之间相距十余里,故而前营袁绍、吕布和张燕等人刚刚反应过来之际,肩负后营防务的曹操和张邈二人已经率部赶到飞云渡谷口,第一时间前来救火,试图保住盟军粮仓。
当然了,他们此来也有截杀纵火歹徒之意,不过当务之急是保住粮仓,其次才是截杀凶徒。
盟军后营距离飞云渡不过区区数里之遥。飞云渡乍一升起浓烟,曹操和张邈二人便立即得到禀报。随即亲率本部兵马赶来。
飞云渡粮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是诸侯盟军的命脉,乃此次函谷之战成败之关键所在,断不容失,一丝一毫的纰漏都不能有。可现在却突然起火,单从空中的火光和浓烟判断,山谷中火势不小,一百囤粮食之中至少三成营帐失火,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一下可是要老命了!一旦飞云渡粮仓被焚毁殆尽,诸侯盟军必然不攻自溃,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得知飞云渡失火之时,各镇诸侯立即动起来,亲自率领本部亲兵急匆匆地赶往飞云渡谷口。这一刻,他们空前团结,暂时放下彼此之间的矛盾,全力以赴赶往粮仓。这才是真正的火烧眉毛,顾不上其它,此刻各镇诸侯唯一的念头就是保住粮仓,其它事情暂且搁置一旁。
事关诸侯盟军的生死存亡,哪里还顾得上勾心斗角,岂能坐视不理?
“孟德呀,看这火势,里面形势堪忧,粮草只怕损失不小,我盟军处境不妙啊!”
南面谷口,看着谷口栈道中众将士止步不前的情形,张邈脸颊上横纹迭起,眉头紧锁,忧虑重重地叹息道。
与他并肩而立的曹操勒马驻足,满脸凝重地看着谷口混乱的局面,眉头蹙起,双眸中充斥着浓浓的忧思。
听到张邈的叹息声后,曹操宽慰道:“孟卓兄不必如此忧虑。以曹某观之,谷内火势不算太大,而且歹人似乎是早有准备,从飞云渡中段防御稍稍松懈之处下手,由内往外纵火。因此,我军粮仓应该损失不大,不会被歹人焚毁殆尽的。”
“哦?”张邈闻言错愕,当即抬头眺望山谷上空的浓烟和火光,下意识地点点头:“仔细观之,确如孟德所言。空中火光虽大,但烟雾相对较小,这就说明歹人点燃的都是荒草和营帐,并未烧毁多少屯粮;否则,空中就应该是烟雾大而火光小,与现在我等所见截然不同。”
“孟卓兄好见识,一语中的。”曹操应声附和,颔首道:“飞云渡地势险要,地处悬崖峭壁之中,常人难以攀越,出口仅有南北两端,且谷口皆有我军重兵把守,歹人根本难以靠近。当初我等之所以要将粮仓放在此处,正是看中了这里独天独厚的地形条件。只要在山谷两边山崖上屯兵万余,贼军纵有千军万马也休想靠近粮仓半步,我盟军粮仓设置于此,可谓是万无一失。
只是,让曹某万万没想到的是,盟主麾下将领竟然如此大意,两个月都安然无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纰漏,以致于被歹人所趁,纵火焚烧山谷。不管粮仓损失如何,驻守粮仓的将领蒋奇都难逃其罪,必须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孟德所言极是。”张邈深以为然地附和道:“这个蒋奇确实应该严惩,依我看来,将其斩首示众亦不为过。所幸这里之前被焚烧过一次,山谷粮仓中心位置就在南面山谷的正中央,两侧山坡光秃四壁,且积雪未消,倒也不惧火烧。呃”
说到这儿,张邈话音一顿,愕然之中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看向曹操,急忙解释道:“孟德切莫多想,我并无它意,只是就事论事而已,绝无映射孟德之意。还请孟德多多见谅!”
“孟卓兄多虑了。”曹操不以为意的摇头,既而毫不在乎地淡然一笑:“兄台并没有说错。如今我盟军粮仓所在之处,正是昔日曹某被李贼纵火截杀的地方,山谷地势开阔,足可囤积数十万石粮草辎重。孟卓兄或许还不知道,当初袁盟主选择粮仓驻地之时,正是曹某建议将粮仓放在此处,结果本初兄欣然采纳,如此方有飞云渡粮草大营。”
说话间,曹操语气一顿,轻叹一声:“曹某原以为粮仓放在这里应该万无一失,不承想今夜还是出事了!这倒是曹某始料不及之事,这些纵火凶徒当真是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啊!”
的确,曹操这番话倒是说得都是实情。
当初盟军渡河后选择粮草大营驻地的时候,袁绍本来有意将粮仓放在大营正中,这样粮仓就处于盟军层层防御之中,绝对不会出现劫营之事。可曹操却建议袁绍将粮草辎重放在飞云渡山涧之中,粮草大营就扎在曹操之前被李利围困截杀的南面山谷,也就是曹操当初率部潜伏的地方。为此,他罗列出一大堆理由,总而言之就是好处多多,有百利而无一害,飞云渡粮仓绝对万无一失。
最终,曹操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袁绍将粮草大营放在飞云渡山谷,并派遣得力战将蒋奇率领一万精兵和五千弓箭手看守粮仓。一万五千守军将整个山涧围得水泄不通,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飞云渡半步,平时两侧山头连只飞鸟都很难看到。防守之严密可谓是行人杜绝,飞鸟难进,固若金汤。
鏖战两个多月以来,飞云渡粮草大营一直相安无事,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以致于守营将士闲得无所事事,除了天降大雪,就是整天晒天阳,悠哉乐哉,好不逍遥。
然而,谁也没想到,防守如此严密的粮草大营终究还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