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虎贲中郎
“正是!”滕霄点头应道:“这个卫家就是河东最大的门阀世家,据说是卫青大将军之后,门庭显赫,百年望族,出过不少位居三公九卿的显赫人物。不过卫家经过数百年的发展,早已开枝散叶,族人子弟遍布大汉各州各郡,只有嫡系子孙仍旧留在祖宅。卫家宅院众多,财大气粗,在城中拥有一座祖宅、十二处别院,城外还有好几处庄园,整个安邑城中有一半以上的商铺都是卫家名下的。整整一个上午,末将调集两万兵马才将城中卫家所有产业全部抄没,在贫民窟中抓捕的两千余人中有四百余人出自卫家。如何处置,还请主公明示!”
李利微微颔首,沉声道:“说起来,卫家也是忠良之后,门楣显赫,传承数百年,堪为当世最为显赫的几大家族之一。只可惜他们对我李利成见太深,不遗余力想将我军置于死地,如之奈何?”
叹息之余,李利瞥见滕霄欲言又止的神情,轻声道:“云龙是不是想说卫家与我积怨甚深,根本无法和解呀?”
“主公明鉴。”滕霄轻轻点头,低声道:“恕末将斗胆直言,蔡琰夫人曾经嫁于卫家二公子卫仲道,待卫仲道死后,夫人亡夫无子,而后只身离开卫家。现如今蔡琰夫人乃主公妻室,无形中让卫家大失颜面,随之结下仇怨,只不过他们奈何不得主公,一直怀恨在心。此次我军退守安邑,由于还携带着众多百姓一起转移,如此便给这些歹人以可趁之机,暗中与敌军勾结,焚毁我军粮仓。由此不难看出,卫家已经对主公恨之入骨,急欲除之而后快,巴不得盟军将我等一举歼灭。因此、、、、、、”
“因此如何?”李利沉吟道:“看来云龙已经有决定了,不知你想如何处置这些暗中勾结敌军的门阀豪强?”
滕霄闻声后,不加思索地接声道:“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哦?”李利神情微变,既而双眸微闭,轻轻点头道:“此事就由你全权处理,事后不必禀报。”
“诺!”滕霄恭声领命,随之轻声问道:“不知我军接下来如何对敌,请主公示下!”
李利闻声睁开眼睛,起身走到帅案左侧的锦帛地图前,招手示意滕霄、铁箫二人上前,随之指着地图说道:“从地理位置上看,安邑扼守黄河东岸,背靠黄河,北边是绵延数百里的山脉,南面是河西各郡,我军屯兵于此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占据并州、冀州、青州和幽州等州郡的诸侯。
而诸侯盟军若想一鼓作气直捣长安,其路径只有两个,其一是函谷关,其二是武关。
武关不必多说,地处秦岭南麓,群山环绕,数十万盟军一旦进入武关,就等于自寻死路,进去容易出来难。我军只需派遣五万步卒守关,就能将盟军挡在关外,生生能将盟军拖死在群山之中。
因此,除武关之外,可供诸侯盟军选择的进攻路径只有函谷关!”
第645章狼多肉少生嫌隙
正堂阶上,滕霄和铁箫二将站在李利身旁,凝神倾听着李利对目前战局的应敌对策。
“在此之前,我军之所以采取收缩防守的战术,是因为中原诸侯将会盟之地选在河内郡,摆明车马从河东进攻我军。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撇开东都洛阳周围的虎牢关、汜水关等京畿八关,直接攻取安邑,而后南渡黄河,攻打函谷关,兵锋直指长安。惟有如此,盟军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函谷关。
与之相对的是,如果盟军由河南郡进军,那么他们沿途将面临包括虎牢关、汜水关在内的数十座城池和险关,迁延时日不说,还会耗费大量的兵马钱粮。如此巨大的开支,袁绍根本供不起;而各路诸侯也不愿意一城一关的攻城拔寨,因为兵马折损太大,还没等打到函谷关,他们就已经元气大伤了。”
李利话音未落,滕霄恍然大悟地接声道:“难怪中原诸侯要将会盟地点定在河内郡,原来他们早就打定主意从河东郡南渡黄河,而后直取函谷关!还真别说,这确实是一条捷径。他们攻破安邑城后,南渡黄河,而后继续挺进百余里便是函谷关。如此以来,他们就可以撇开河南郡、洛阳八关,河西郡,继而直抵函谷,逼得我等退无可退,不得不与之决战!”
就在滕霄说话之际,郭嘉、马超和李挚等将领轻步走进正堂,看到李利示意不必行礼的手势后,他们轻轻走到滕霄身后,看着面前的锦帛地图。
待滕霄说完话后,李利微微颔首,说道:“云龙说得没错。说起来。此事也怨我太过疏忽大意,没有尽早除掉河内张扬,使得河内郡成为楔入司隶境内的一颗钉子,继而成了中原诸侯会盟的立足点。
我原以为中原诸侯还会像五年前的陈留会盟一样,率先攻打河南郡,继而一路向西挺进,最终兵临函谷关。却不料,此次诸侯会盟却是汲取上次教训,各路诸侯通过兖州,直接在河内郡聚集。从而直取河东郡。如此一来,河南各郡险关形同虚设,而我之前命令奉孝和徐荣二人所做的一切防御措施全是徒劳,盟军直接攻取河东郡,而后渡过黄河。再挥师西进,迫使我军与之决战。
这无疑是一条省钱省力的捷径。加快进军步伐。既能节省粮草又能避免兵马伤亡,大大缩短了盟军与我军决战的时间。相对而言,盟军进兵速度越快,就意味着他们的兵马折损越少,对我军就愈发不利。”
“主公所言极是。”郭嘉接声说道:“诸侯盟军是个利益同盟体,并且诸侯之间积怨甚深。一旦战事不顺,盟军受挫,敌我两军就会陷入胶着相持之状。两军相持的时间越长,盟军的钱粮消耗和兵马折损就会越大。如此就能撕破他们之间的结盟伪装,激化他们刻意压制的矛盾冲突。即使盟军仍然不会解体,但他们之间一定会互相提防,暗中勾心斗角,想方设法保存实力。这样一来,数十万盟军的战斗力就会大大削弱,甚至会出现战力急剧锐减的现象。
果真如此的话,我军就能从中捕捉战机,一有机会就立即出击,进一步削弱盟军的实力。只要他们彼此间互相猜忌,互不信任,即便没有合适的战机,我军也能在正面决战中一举将他们击溃,继而赢得此次司隶之战的胜利。”
话音稍顿,郭嘉话锋陡转:“然而,此次粮仓被焚,草料被烧毁殆尽,却让我们陷入极其不利的被动局面。截止今天,诸侯盟军只用十六天就夺取了大半个河东郡,如今还在我们手里的郡县仅有安邑郡城和郡城以南的七个乡亭。倘若安邑城失陷,整个河东郡都会落入盟军之手,而我安邑大军就不得不退守河南,进驻函谷关,继而与盟军决一死战!”
说到这里,郭嘉叹息道:“半个月时间实在太短了!近五十万盟军之中除了白波军,其他诸侯几乎全都实力未损,既没有耗去多少钱粮,又没有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反而让他们一路势如破竹,信心高涨,愈发坚定必能打败我军的信心。这种局面对我军十分不利,一旦盟军渡过黄河,就逼得我们不得不与之决战,而我军目前最大的忌讳恰恰就是过早与盟军决战!”
“啊!”滕霄、马超等将领闻言大惊,滕霄神色极为不悦地看着郭嘉,语气含怒地问道:“军师何出此言?难道你认为我西凉军不是诸侯盟军的对手,正面决战之中我军一定会战败吗?”
“是啊军师,你这番话分明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马超接着滕霄的话音,神情颇为不忿地说道:“或许军师加入我军的时间太短,对我军各营的战斗力还不太了解,因此才会说出这种丧气话!军师可知,我西凉军总兵力高达四十余万,单凭兵力对比,就与诸侯盟军不相上下。更何况,我军拥有十一个主力战营,共有步骑三十三万,其中战骑二十一万,步军十二万。此外,我军还有遍布西凉全境的十几万郡府兵,加在一起总兵力与盟军相差无几,甚至犹有过之。
虽然此次司隶之战,我军不可能全部参战,仍需留下足够兵力驻防雍凉二州和京畿长安。但是,我军此番参战的兵力也多达二十余万,而且全部是主力战营。至于郡府兵,不过是充当辎重兵使用,仅仅负责看守城池和押解粮草辎重,不参加正面决战。”
眼见众将领瞪大牛眼怒视着郭嘉,李利笑声说道:“既然是商议军情,诸位可以畅所欲言,但是切记一点,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允许你们之间争议,却不容许互相攻击,更不能乱发脾气,伤了和气。诸位以为然否?呵呵呵!”
“主公所言极是。”马超、滕霄二人闻声惊醒,既而与郭嘉、铁箫等人恭声应道。
看到滕霄和马超二人脸上的怒容消退、神情缓和之后,李利微微颔首。微笑不语。
这时,郭嘉神色自若地对滕霄和马超二人说道:“两位将军误会我的意思了。事实上,我跟你们一样,从不认为我军不敌诸侯盟军,恰恰相反,我坚信两军对决之中我军一定能战胜盟军。然而,不知诸位将军想过没有,在诸侯盟军信心高涨之下正面决战,即使我军打败了敌军,可我军能够全身而退吗。又将折损多少将士呢?
换言之,我军战力强悍,战骑数量远远超过诸侯盟军,大战之中不会出现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现象。然而,杀敌一万自损两千或三千的局面绝对是有可能的。这一点。你们不会否认吧?”
滕霄、马超等人闻言愕然,既而互相对视一眼。在郭嘉双目灼灼的注视下轻轻点头。
郭嘉欣然一笑。说道:“那好,我们姑且把这个数字折中,将我军杀敌一万之下的折损人数算作两千五百人。为应对此次司隶之战,主公相继抽调龙骧营、飞熊营、无双铁骑、两万青龙营、一万金猊卫和武威营等六营战骑,共计十三万战骑;此外,还有武卒营和武威营的一半步卒。两万辎重营、一万陷阵营,全部加起来一共二十万大军。另外还有数万郡府兵负责守城和押解辎重,因为他们不参与决战,暂且刨除在外。
我军有二十万兵马。那盟军有多少人呢?除去全军覆没的四万白波军,还有足足四十三万大军!姑且抛开我军能不能全歼诸侯盟军的话题,就事论事,单说这四十三万大军如果真被我军全歼了,那我们要折损多少将士呢?将近十一万将士的惨重伤亡!也就是说,一战下来,我军主力战营二十万将士最终能生还之人仅有九万之数,伤亡大半,等于被打残了。这是最乐观的估计,按照最小伤亡推算出来的数字,完全可以看做是自欺欺人。
暂且不说河内张扬、黑山军的战力如何,单凭曹操麾下八万青州军、吕布麾下四万部曲和袁绍麾下十五万冀州军,这可都不是弱旅,而是久经沙场的精锐军队。单单是这二十七万人马就够我们喝一壶的,我军能够以一敌二就算不错了,即使我军以一敌三,若想消灭他们,我军至少要折损将近十万人马。那剩下的十六万盟军,我军又当如何?
简而言之,如果我军现在与盟军决战,就意味着我军主力战营最少折损一半以上的兵力。一战之下,我军虽然获胜,但总兵力将锐减至三十万人马左右。诸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就意味着我西凉军的实力与荆州刘表不相上下,而袁绍战败之后,只要他能逃回冀州,他手里仍有将近二十万兵马,比我军差不了多少。最重要的是,凭借冀州五百万人口的庞大数字,他在半年内就能将兵力扩充到三十万以上,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如此以来,天下局势将彻底改变,我西凉军将失去独占鳌头的霸主地位,沦为二三流角色,再也无法震慑各路诸侯,从今往后再也没有诸侯向朝廷进贡纳粮了。”
说到这里,郭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或许诸位在想,既然袁绍可以扩兵,为何我西凉不能再次扩兵呢?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诸位,此战,如果我军大获全胜,那么我们就能扩军,因为我们不但保住了司隶,还攻取了并州,兵马自然会有所增加。
然而,如果我军惨胜,那我们就不能增兵,因为我们虽然获胜,却无力夺回司隶,伤亡十余万将士的战后抚恤将是一笔数额巨大的天文数字。再加上我西凉二州目前还在减免税赋之际,且只有不到四百万人口,根本无力扩军增兵。如果战败,那我们五年内将彻底失去进取中原的实力,等到五年后,天下局势又将大变,中原诸侯的实力将愈发强大,到那时,我西凉军的自身处境将愈发艰难。”
等到郭嘉说完话后,滕霄、马超、铁萧和李挚等人神情呆滞,发呆愣神,彻底傻眼了。
这时,李利与郭嘉对视一眼,既而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实际上,这番长篇大论郭嘉完全可以不说,因为即使他不说,接下来等到李利说出御敌之策时,必然要向滕霄、马超等将领解释原因,届时同样会说出郭嘉这番话。只不过郭嘉聪明绝顶,闻弦歌而知雅意,提前对众将说清楚利害关系,以免众将对李利的决策心存疑虑,甚至是质疑。然而有了郭嘉这番说辞之后,李利接下来的决策就显得极其睿智,犹如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随即,当滕霄、马超等人还在失神发愣时,李利和郭嘉已经移步堂中落座,顾自品茶。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奉孝,我还没有下令撤离安邑,你就提前知道了。奉孝之才智,着实令人惊叹哪!”并肩与郭嘉坐在一起,李利赞叹道。
郭嘉谦逊一笑,轻声道:“主公过奖了。事实上,主公虽然还没有正式下令撤军,但今晨的一番安排已经清晰无误地表达出退军之意。其实云龙和孟起将军等人心里也知道主公有撤军之意,只不过他们心有不甘,不愿意承认,不愿意相信而已。因为他们觉得我军根本没必要退让,完全可以和盟军面对面地展开大决战,而且一定能打败盟军。可惜他们不明白主公的良苦用心,退让不是惧怕,而是一种战术策略;舍弃河东郡也不是懦弱的表现,而是要让盟军诸侯产生摩擦。
区区河东郡根本不够七路诸侯瓜分的,不管他们如何分配,必定有人不满意,一旦分赃不均,就会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继而各怀鬼胎,互相提防。如此一来,好不容易联合在一起的诸侯盟军就会人心涣散,随之影响盟军士气,战斗力骤降。而这正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局面,一旦人心散了,即使盟军的兵马数量再多,又有何惧?”
“奉孝高见,此言正合我意!”李利满脸笑意地赞许道,随之君臣二人相顾点头,开怀大笑:“哈哈哈!”
第646章故布疑兵迷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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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垣城,城守府后堂。
一天前,这里是李利宠妾步练师居住之所,如今这里却是袁绍、曹操和吕布等七路诸侯歇息之地。
相比军营大帐,诸侯们还是喜欢住在宽敞舒适的府邸之中。
是以数十万盟军在城外扎营,但他们的主公却住在城守府的后院里,并且身边还有随军出征的宠妾和美伎陪伴。
这个时代的统兵将军出征打仗时,没有不得携带女眷的规矩。普通士兵和中低级将领自然不能带女眷,但是官职较高的将领却可以带女眷出征,而军中主帅只要自己愿意,甚至可以将妻妾子女都带上。这种规矩一直沿袭到唐朝。自从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之后,帝王对出征将领的要求越来越多,越来越严格,甚至严格到苛刻的程度。而后,武将领兵出征还需将妻妾子女留在京师或郡府为质,否则便是拥兵自重,图谋不轨,有阴谋谋反之嫌。
后院内堂,此刻袁绍与曹操相对而坐,除他们二人之外,堂内再无第三人。
“半个时辰前,我看见子孝满脸喜色地走进孟德寝室,想必子孝领兵探营大有收获?”袁绍面带笑意地轻声问道。
曹操闻言后,嘴角八字黑须微微翘起,颔首笑道:“本初兄一语中的。昨夜我等让李贼戏耍一番后,我当即就想还以颜色,让李贼也尝尝被人戏弄的滋味。随之我便密令子孝带领六百余名骑兵,穿上李贼留在城头草人上的甲胄,快马加鞭出城,终于在深夜初更时分潜进安邑城。
入城后。子孝一行直接前往卫府藏身,而后召集城中士族、豪强宅院中的扈从,出其不意地偷袭李贼大军的粮仓。没想到,竟然一举得手,李贼大军的数十万石粮草被子孝等人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不过李贼也确实了得,粮仓被烧,他非但没有急于派遣大军灭火,反而第一时间封闭城门。结果子孝等人出城时被李贼麾下滕霄领兵追杀,死伤惨重,出城时的五千余人最终只有一百余人活着逃回来。其他人尽数被追兵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