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x程志
相里氏因为经商的原故,家中也有突厥牧奴,听得明白,突厥人在后面说得是:“抓住前面的汉女……”
相里氏自然清楚落入突厥人手中是什么样的下场。她心中艰难的做出一个决定,向武元庆问道:“元庆你怕死吗?”
武元庆根本不知道死亡是何物,他朗声道:“阿娘,元庆不怕死,怕疼!”
相里氏将武元庆搂在怀里哽咽道:“有阿娘在,你不会疼的。”
就在这时,轺车后面的护卫已经跟突厥追兵发生了战斗,不时的传来阵阵中箭或被砍伤时的惨叫声。
相里氏咬咬牙齿,掏出一柄银妆刀,缓缓拔出刀鞘,对着武元庆的后心,正欲捅下去的时候,突然一名侍卫忙不跌的跑到轺车前道:“夫人,夫人,突厥人跟突厥人打起来,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第四十四章男儿当杀人
突厥人也会杀突厥人,杀起来还相当猛。最先涌上来的那一批突厥骑兵身上都是斑驳的血迹,像这种满身血迹的突厥人越来越多,似乎他们是在桑干河上搭起了浮桥。
相里氏四下眺望者,果不其然在他们官道的下游,有数百步的地方,四道浮桥都插着火把,将浮桥桥面照耀得如同白昼,密密麻麻的突厥骑兵从桑干河的北岸,通过浮桥涌向南岸。
相里氏与武氏护卫们心中都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一名年长的护卫结结巴巴的道:“夫……夫人,咱们怎么办?”
相里氏望着浮桥上的突厥骑兵,分明的看到了,那些往日很寻常的扁脸上,有着一种扭曲的嗜血地疯狂!
相里氏不怕死,可是她却害怕让武士彟断了香火。丈夫仅有的两个儿子都跟着她,若是命丧在此,恐怕将来到了地府,也没脸见武士彟。
相里氏犹自不死心,大声的向周围的人们喊:“找木头!我们漂也要漂过去!咱们不能死在这儿!”
她的吼声让瘫软的人们精神振奋了一下,这个时候却隐隐约约,听到对面也有狂暴的叫嚣声响起。一大群突厥骑兵向他们冲来。
相里氏闭着眼睛拿着银妆刀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就在这时,一名突厥骑兵手中的马鞭就像长了眼睛,一下子将相里氏手里的银妆刀卷到一边。
相里氏愣在当场,她很快反应过来,相里氏担心受辱,正准备朝身边护卫手里明晃晃的刀刃上撞去,却听见熟悉的唐言:“这么好的刀子,却用来自杀,真是可惜!”
相里氏睁开眼睛,打量周围,发现无数骑兵肆无忌惮的望着她,然而,这些目光中不怀好意的骑兵却没有人上前轻薄她,也没有跟她说话。
相里氏突然看到了队伍中飘扬的两面大燾。这两面大燾上写着一个隶书“唐”一个大燾上则写着一个隶书“陈”字。这两面大燾旗下,一群雄壮的骑兵,拱卫着一名脸比女人还看,眼睛非常好看的年轻将军。
相里氏壮着胆子问道:“你们是唐军?”
好看的年轻将军点点头道:“某乃在大唐灵州兵总管陈应。”
相里氏朝陈应福了一福,道:“义原郡公夫人武相里氏拜见陈大将军,陈大将军活命之恩,相里氏定会修书我家官人,日后再上门重谢!”
陈应一听这些人还是一个郡公夫人,下意识的问道:“你们是从太原跑出来的?太原城如今怎么样了?”
相里氏摇摇头道:“妾身不知,当初妾身在家仆的护卫逃至云中山中躲藏已有三个月有余,太原城具体如何,尚不得而知。”
陈应正欲打马离开,相里氏却道:“元庆、元爽,快来给恩公磕头。”
陈应一愣,犹记得刚刚这相里氏自称是武相里氏,这七八岁,小的莫约五六岁的儿童莫非就是武元庆?武元爽?
果不其然,武元庆与武元爽一本正经的朝陈应施以大礼,齐声道:“武元庆(武元爽)叩谢恩公活命之恩!”
陈应惊讶的望着武元庆和武元爽,犹记得这二位可都是武则天的亲哥哥,因为他们二人对武则天母女相当刻薄,等武则天发迹之时,被武则天报复,兄弟二人双双流配致死。陈应望着相里氏道:“你夫君是应国公武士彟?”
相里氏道:“我家夫君姓武,名士彟,字信明,却并非什么应国公!”
陈应本想与相里氏解个善缘,转念一想,自己将来肯定可以活到武则天发迹,到时候只要是跟武元庆、武元爽兄弟太过亲近的人恐怕都没有好下场。
陈应纵马前去,血月依旧赤红,血月之下的杀戮依旧进行。除了一小队突厥军队被正面突袭全歼之前,陈应所部灵武军十三个折冲府与定远第一、第二、第三、第六四个折冲府共十七个折冲府浩浩荡荡自桑干河向南杀去。
沿途的突厥军队也好,刘武周的天兴军也罢,根本没有想到陈应会从胜州杀来。哪怕是马蹄声惊醒了梦睡中的突厥人或天兴军将士,他们一看排在最前来的灵武军将士浩浩荡荡冲来,还以为处罗可汗又向河东增兵了。
他们谁也没有太过在意,等发现这些突厥军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再想反击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这已经不是在战斗,而是赤裸裸的杀戮。
一个个突厥军队刚刚从帐篷里钻出来,还没有来得及跳上战马,就被蜂拥而来的战马撞倒在地上,然而,万千马蹄踏过,与草地化为一体。
对于突厥人也好,刘武周的天兴军将士也罢,陈应并没有留下一丝怜悯。
在这个时代,不比后世。
无所谓对错,在世界民族之林,执行的向来都是物竟天择,强者为尊,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每个民族的武力,当然扞卫地是自己民族的利益。丛林法则时代,永远都是如此。
自桑干河开始,鄯阳(原朔县)、开阳(朔城区南部)、神武(山阴、应县境)以及招远县一面倒的杀戮,已经震傻了那些突厥军队。不知道是谁,看到陈应的大燾旗,率先丢到了手中的武器,掉头就跑。摔了几个跟头,爬起来的时候嘴里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无意识地哭叫,甲胄、兵刃顿时丢了一地,所有人雪崩一样向南就逃。方向各异,他们彻底的灵武军和定远军无情的杀戮给吓得失去了理智了!
朔州(招远县)已经变成了一个修罗场。原本陈应并没有民族偏见,他军中投降的突厥将士已经超过三分之二,然而当陈应看到招远县县城的惨境,下令朔州境内不接收一名俘虏。
于是,招远县就变成了一个血色之地,血水泥土混合在一起,已经变成了血色泥潭,一名垂死的突厥人被这一幕吓得大小便失禁。
然而一名唐军刀斧将这名突厥将士砸在泥水里。只要看到招远县的惨景,无论灵武左军也好定远军将士也罢,他们都沉默着,压抑着自己内心里的愤怒。
成群的俘虏被灵武军看押着,城外用手刨坑,刨得稍慢就是刀剑加身。
“两千一百七十三名俘虏,将军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刘统迟疑的道:“毕竟……杀俘不祥……”
“放屁,出了事老子担着!”陈应咆哮道:“招远县光婴儿骸骨就发现三百多具,女子骸骨上千具,说什么小儿叫和骨烂,妇人少艾者,名为‘不羡羊’,让他们自己挖坑自己进埋,少一个人,拿你的人头去抵数。”
陈应冷哼一声道:“录事参军!”
杜善果急忙道:“下官在!”
“记录命令!”陈应吼道:“通报全军,收敛各地尸体,发现一被食人者,找十个俘虏,四肢钉在死者坟头,挂三天不死者,让他们滚蛋。发现我大唐百姓一人淫辱,抓十个就地阉割,同样吊三天不死者,让他们滚蛋。”
刘统嘀咕道:“大将军,若是这样的话,恐怕咱们就没有一个俘虏了。”
陈应道:“本将军就是让他们记着,这场杀戮要让他们记一百年。”
许敬宗想了想道:“大将军,可……这样会对大将军的名声不利!”
陈应哈哈大笑道:“那又如何?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
第四十五章不足为虑
长安太极宫两仪殿内,两壁都有十数盏孔雀铜灯,灯形如大雁孤足,股托起环形灯盘,灯盘里有三支灯柱,同时点燃三支大烛,将两仪殿照耀得亮如白昼。
在明烛耀照下,李渊脸上的褐色老人斑也愈发的明显。李渊强自镇定,却止不住右手微微颤抖。
裴寂看了看李渊微微颤抖的手,满面忧色。
李渊面无表情,目光炯炯的望着面前巨大的木质沙盘,大殿内静寂无声,唯有轻微的喘息声。
大唐兵部尚书屈突通伸手指着沙盘上河套地形图向李渊解释道:“武功侯第一次出兵,率领灵州军七府步骑,沿黄河北上,轻取丰州。处罗可汗突厥悍将特勒细封步赖率领三万余将士(陈应将杀贵族分牛羊得来的两万余降卒归纳到细封步赖麾下)攻打丰州。”
“武功侯以逸待劳,并未固城死守,而是出奇不意,趁细封步赖所部立足未稳,先发制人,大败细封步赖部,五千余人战死,近两万人投降。武功将这近两万突厥降卒,整编为灵武右军,以阿史那思摩为将。后突厥又向细封步赖增兵万余,武功侯陛下之计,假装委屈自刎,引细封步赖上当。果不其然,细封步赖又率领万余军队追击武功侯,武功侯所部与细封步赖鏖战竟日,仰仗主上威灵庇佑,击溃细封步赖所部,生俘特勒细封步赖……”
听到这里,李渊终于长长的松了口气。
裴寂率先躬身向李渊施礼道:“臣尚书左仆射裴寂谨向陛下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