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军歌嘹亮
何家安笑着摇了摇头道：“白大叔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有个地方坐就行了。”
“那怎么行，今天要不是你们，我家丫头就……哎。”白化天的声音忍不住一顿，接着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不愿意想起刚刚那不堪的一幕。倒是被救回来的白盈盈反应要快了许多，连忙回屋子里搬出一张小桌，然后又拿出几个小凳分给众人，最后又给每个人倒了碗白水，然后就乖巧地站在白化天的身后，一
脸感激地望着众人。
这种事对何家安跟苏韵雅来说完全是随手而为，对于扈氏兄妹来说自己更多的是冲着何家安去的，两个人到现在依然没有离开，完全是因为何家安刚刚的一句话。
所以兄妹二人完全是低着头，慢慢地喝着碗里的白水，俨然如同一碗琼浆玉液一般。苏韵雅看了那碗一眼，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倒是何家安端起碗，一口气就干了大半碗，喝过之后笑着说道：“今天这件事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要不是韵雅领着我来找白大
叔，恐怕也帮不上这个忙，不过白大叔放心，以后那个人肯定不敢再来骚扰你们了。”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这些日子来白化天没少被这尹金水跟他的手下骚扰，尤其今天又做出这等过份的事情，要不是何家安来得及时，恐怕自己这个家就要散了，现在听到何家安打着保票说那尹金水不会再来了，白化天立刻长长吐了口气，激动地回头看了一眼白盈盈，然后说道：“盈盈，快点给恩公磕个头，以后终于能够过上太平日子了
。”
白盈盈一听那尹金水以后再也不会来骚扰自己，脸上也是露出大喜的表情，也不管何家安怎么拦，还是硬生生跪在地上嗑了三个头。这下让何家安顿时感到局促了许多，明明这件事做得最多的都是苏韵雅，自己除了追出了一段路之后，也没做其它的事情，偷偷瞄了苏韵雅一眼，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
什么不悦的表情，何家安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白大叔先别谢，其实我这次来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的？”白化天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道：“恩公找我做什么？”
“白大叔还是叫我名字才好，总这么恩公恩公叫着，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何家安笑着摆了摆手。
“那……好吧。”白化天答应了一声，接着好奇地看着何家安，自己怎么也想不出来，他一个书生怎么会跟自己一个铁匠拉上关系。
说到这时，何家安突然从身上拿出一份薄薄的册子来，打开之后，找到其中的一页给白化天递了过去，轻声道：“白大叔看看上面写着的倒底是不是真。”
白化天只是低头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把册子又给何家安递了回去。
“白大叔，你这是……？”何家安一愣，有些不明白白化天这是什么意思。
“不用给我看了，老汉我根本不认字，何公子有什么话就直说便是。”
搞了半天，自己是忽略了这件事，何家安脸上顿时落出一丝尴尬，收回册子问道：“这上面记载，大概二十年前，白大叔可是兵仗局的一名工匠？”何家安此话一出，白化天顿时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何家安，这事都过去二十年了，自己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能被人给挖出来，而且不光是挖出来，他居然还能找到自己
，这也算他有心了。
因为是何家安，白化天也没有否认的意思，点了点头说道：“何公子说得没错，老汉的确在兵仗局待过几十年。”
“那后来为什么离开了呢？”何家安不解地问道，这上面只是记载了白化天离开的时间，却并没有说明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呵呵，这件事说来就话长了。”白化天微笑地叹了口气，目光随后转向天空，就像是在回忆着往事一般，又过了一会，这才喃喃地说道：“记得那年还是弘治爷的时候……”别看白化天现在只是京师一名普通的铁匠，可是当年在兵仗局的时候，他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铸出来的大碗口铳每一门都要经过白化天检查之后才能够分发到下面的卫
所，就如现在刘承海之流，当年连白化天的徒孙都算不上。
就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可还是栽倒在兵仗局内部权利的斗争之中。不同于现在的刘承海之流，只知道守着祖宗传来的技艺过日子，当年的白化天可是属于改革一派，有感于大明军队神机营武器、火炮落后的现状，自己就挖空了心思想要
改造当时流行的火炮与火铳。可是改造这种东西并不是动嘴说说，画画图纸就可以，这可都是需要大量的真金白银投到里面才行，白化天开始的时候把自己的打算给报了上去，只是一段时间之后自己
也没有得到上头的回应，自己不甘心，再次上报，可是上面还是没有回应。几次之后，白化天也意识到，恐怕自己的想法已经被上头给毙掉了，自己不由得变得失望了起来，可是失望归失望，自己却不想自己设计出来的火炮就这么无疾而终，于
是他自己想到了一个大胆的办法，自己在兵仗局的工场内另起一个炉灶，利用兵仗局拨给大碗口铳的材料，自己偷偷打造理想中的火炮。还真别说，大概过了三、四个月之后，还真让白化天偷偷打造成了一蹲新式的火炮，兴奋的白化天立刻就找几个徒弟把大炮拉到无人的地方去试射，结果这一炮过后，非
但没有把炮弹打出去，那炮弹反而在大炮内炸了，把诺大的一尊大炮给炸了个稀巴烂。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兵仗局的其它人，大家到这里一看那大炮的残骸立刻就愣住了，然后这么一盘查，自然把白化天给查了出来，要不是念着他在兵仗局做了这么
多年的份上，恐怕就连他的脑袋也保不住，最后落得个赶出兵仗局的结果。
白化天的故事有些长，故事从头到尾都充斥着自己心里的不甘，听过之后何家安的眼神却亮了起来。连忙问道：“白大叔，当年你铸的大炮可曾还能记得住？”“这是当然。”白化天一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全在这里记着呢。”
第728章 造不出来
对于白化天口中新式的火炮，何家安还是充满无限的好奇心的，只是等到白化天说完他一直保留在脑子里的构想时，何家安却是彻底的失望了，只因为跟大明朝现有的火炮相比，白化天的火炮不过是要更大一些，炮筒要更粗一些，相应的距离也会更远一些，只不过这些发展跟佛朗机人的火炮相比，却是依旧落后之极，光是那后填装的技
术就让大明的工匠望其项背的了。
不过既然这样的火炮，也足以让现在大明火炮的技术提升一大截了，何家安听过之后，干脆自己拿块碳，在地上画了起来。
“咱们大明的火炮都是从前面装火药，而佛朗机人却是换了另一种的方法，他们是从火炮的后面装药。”“这……怎么可能？”虽说好多年都没有接触过火炮的技术，可是以白化天的底子，对火炮的了解还是足够的深刻，火炮从后面装药，光是密封一项就足够人头疼的了，密封
不好的话，炸药的力量就会从后面泄漏出来，没了足够的力量又怎么能把炮弹打到很远的地方？
所以看到何家安画出佛朗机炮的简易图，白化天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
“白大叔先不要急，虽说我不太懂火炮的技术，但是从我接触的佛朗机人的火炮来看，他们的确是在火炮后面装填的火药。”“先把火药装填在一个药包之中，而这个药包刚好能填满火炮的炮身，这样发射过一次之后，只需要把火炮后面的炮门打开，然后再放上另外一个药包，接着便能迅速地再
次开炮。”
“……”
何家安絮絮叨叨地讲解了许多佛朗机炮开炮的整个流程，白化天脸上的表情也渐渐从开始的不屑变得认真起来，直到听何家安讲完之后，自己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何家安知道，这应该是这位老匠人在一点一点地体会刚刚自己说的话，自己也没有出声打扰的意思，小院里就这么安静了下来，直接许久之后，白化天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接着不由感慨地说道：“没想到那番邦居然也有这么厉害的手段，看来我还是老了。”老不老并不是光以年龄来论，如果能让这位老匠子琢磨透佛朗机人铸炮手段的话，相信以他的智慧肯定也能造出相同，甚至更加厉害的火炮来，只不过实现这一切的前提
，就是两个字……时间。“白大叔切莫不要妄自菲薄，那佛朗机人能造出来的，咱们大明人也能造出来，只不过他们的想法暂时先进一些罢了。”何家安先是安慰了白化天一下，然后试探地问道：“
如果按照这种思路，白大叔能不能够造出类似的火炮？”
“这……”白化天犹豫了一下，又考虑了半天，这才有些担心地说道：“造应该能能造出来的，不过打造这样的火炮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情，若是……”
看到白化天欲言又止的样子，何家安疑惑地问道：“白大叔不要有什么顾虑，到底怎么样才能打造出类似的火炮来？”
既然何家安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白化天也不再犹豫，干脆地说道：“若是有一门佛朗机炮给我观摩一下，那就更好了。”
“这……”何家安这回真的是傻眼了，这个要求看起来简单，可是仔细想想自己该到哪里去找佛朗机炮？罗纳尔多肯定是不用指望了，人家是佛朗机人，自然也要为佛朗机的利益去考虑，那么除了他之外，剩下的佛朗机炮应该都在他们的炮船上，以现在大明火师的实力，想
打沉对方一艘炮船无疑是天方夜谭一样的事情，看来铸炮一事还是得自己想办法才行。
何家安把自己的顾虑跟白化天讲了一遍，白化天倒是也能理解何家安的无奈，毕竟那佛朗机炮人家肯定保护得严严实实，哪容易就搞到一门。虽说搞不到佛朗机炮，但是这火炮的研究也要继续下去，何家安跟白化天说好，明天一早他便带着自己的几个徒弟重新回到兵仗局，至于待遇什么的，自然有何家安却跟
杨文忠交涉。又坐了一会之后，何家安终于跟白化天告辞，一直被送出很远之后，白化天这才停下脚步，看着何家安等人消失在视线之后还久久没有回头，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何家安
离去的方向。
身边的白盈盈突然小声地问道：“爹，咱们明天真的要去什么兵仗局吗？”
“当然了，这都是爹已经答应的事了。”
“可是……”白盈盈有些由于地问道：“您不是说那里不是个好地方，不想回去的吗？”白化天笑了笑，伸手宠腻地摸了摸白盈盈如丝般的秀发，感慨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有了何大人这样的好人，咱们也该回去了，去，叫你师兄把家伙都收拾一下，明天咱
们就搬家。”
……去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四个人，苏韵雅突然回头仔细地看了一眼，等到转回头的时候，眼神中已经多少带上了一丝杀气，素手轻轻捻着何家安的手臂，
压低了声音说道：“说，你是不是看人家小姑娘漂亮，才想帮人家的？”何家安这叫一个冤枉，明明自己只是想帮他们兄妹个忙而已，怎么到了苏韵雅的嘴里却变成了自己别有用心一般，虽然自己也承认这小姑娘长得的确漂亮，但是天地良心
，自己真的对他没有半点龌龊的想法。
“说什么呢，我是看这京师的治安不好，平时留两个能打之人在身边，等到月英来时我也好放心。”
“真的？”苏韵雅脸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