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770章

作者:西风紧

诸臣竟没有人马上反驳蹇义的说辞。不过齐泰倒是站出来了,不偏不倚地说道“圣上有意革除弊政,国家幸甚。蹇部堂所言之事,亦不无道理。圣人宜慎之。”

朱高煦没有径直争论,反而对高贤宁笑道“朕先前说得没错罢?很多时候,困难只在技术问题。”

高贤宁弯腰道“圣上英明。”

朱高煦没有呵斥蹇义,乃因蹇义没说错,譬如其中“祖制成宪”确实涉及非常复杂。朱高煦提到的一些问题,真的是他的皇祖爷爷设计的制度,满朝文武士人、已经遵照执政了几十年,忽然改变、确实可能造成政见混乱。

“今日散了,诸位忠心朝廷,朕心甚慰。大事理应谨慎持重,以长远计。”朱高煦道。

众臣听罢,纷纷叩拜谢恩。

但是朱高煦的决心,并未因大臣的一两句劝诫、而有丝毫动摇。他始终坚信,以今时今日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千年来不变其宗的统治制|度,实际上已经不适应生产力的发展了;以大明的幅员广大,国家动员能力之低下,完全与国力不相称。

改革势在必行。而前期准备,就缺盛庸送来大银矿的捷报了。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五章 小木屋

七月下旬,盛庸的奏章终于进京了。然而没有“发现大银矿”之类的惊喜消息,惊诧倒是有。室町殿将军足利义持居然被刺|杀身亡,大明朝廷极可能还得重新册封、一个叫足利义嗣的人为日本国王,并有附加条件。

随后进京的、除了一行日本人,还有大明官员刘鸣,以及官军的护卫队。

他们是在博多湾坐船,从海路前来京师,所以从外金川门进城,朝东南方向的皇城而来。

国子监南边的几道桥梁上,下午时分正是热闹的时候,桥上行人熙熙攘攘。人们都被那队人马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在道旁围观。

人群里便有锦衣卫北镇抚使杜二郎,他也正要去皇城、给他姐姐送一条旧凳子。

那队伍里有两个日本人、抬着一只小小的木房子,非常奇怪;前面拿着使杖骑马的日本人,衣着也与大明士庶穿着不同。难怪人们都在看稀奇。

杜二郎虽是勋贵,却没读多少书,戏里也没有过这等场面的表演,连他也觉得十分稀奇。此时杜二郎没有穿官服,身上穿着一身布长袍,手里提着一条旧矮凳,仿佛一介庶民。他便问旁边的汉子:“那些人抬的啥?”

汉子摇头,比划了一下:“箱子没有这样的,棺材又该更长,我也不知。”

另一个嘴上留着山羊胡、摇着一把纸扇的人主动说道:“他们是日本人。骑马拿杖那个,穿的是唐朝服饰、带的是倭刀,如今的朝鲜国、安南国都学大明衣冠,唯有日本人才这样穿。中间抬着的,是轿子、不是棺材,里面装的是活人。”

杜二郎立刻笑道:“先生好见识。”

“山羊胡”甚是得意,淡定地摇了一下扇子。

旁边的汉子道:“竟是轿子,乘轿的人得多憋屈!”

“山羊胡”道:“有身份的日本人才能坐哩。前边拿杖的人可能是使节,乘轿的多半便是个妇人。”

一行人走过之后,大家稀奇也看清楚了,便各自散去。杜二郎也随后跟了上去,因为他也去皇城。

到了洪武门外,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文官、一个武将、一个宦官迎接。杜二郎也不急,便先在后面等着。

队伍里的日本使节已经下马了,站在那里向迎接的官员鞠躬。那官员也作揖回礼,自报乃礼部官员。相互简单地用汉语对答了几句,大致是问遣使的大内盛见是否身体健康云云。

然后礼部官员请使节一行到皇城会同馆下榻,休息好、三日之后,鸿胪寺设下马宴款待使节。武将要求使节解剑,由洪武门守军保管,离京时归还。

文官刘鸣忽然问前来的宦官:“秋月氏如何安顿?”

宦官道:“宫中没有安排,先在会同馆下榻暂住罢。”

那些人陆续进了洪武门,杜二郎也没打搅他们的礼数,随后才提着凳子到了洪武门。他没有出示印信,守门的武将认出了他,还上来寒暄了两句,放杜二郎进去了。

杜二郎沿着千步廊北行,过外五龙桥,进承天门、端门,到了午门。午门是锦衣卫负责警戒的地盘,当值的锦衣卫将士都来见礼,问杜二郎拿着一条凳子作甚。

杜二郎没有回答。这时午门当值的宦官过来问道:“侯爷要进宫哩?”

“我这身打扮像是要进宫的吗?”杜二郎道,“今日办点私事,这条板凳,一会淑妃宫的人来取。劳烦公公保管。”

宦官好奇地打量着板凳道:“此物有何讲究?”

杜二郎道:“公公不必理会,你倒可以查查、有没有藏违禁之物,照规矩办就是了。”

宦官作揖道:“您放心,丢不了。”

杜二郎便抱拳告辞,转身离开了午门。他走了一段路,又回头看了一眼宫廷的方向,暗忖道:大姐又要多个伴了,还是个日本女人。

……柔仪殿内,朱高煦已经知道,京师来了个日本国的女子,他不禁沉吟了一声:“秋月香织,这名字真像艺名。”

旁边的妙锦立刻停下笔,抬起头来,说道:“朝鲜国送了美人,现在日本国也兴这样了?”

朱高煦道:“既为宗主国的皇帝,难免诸如此类的事情。有时候烦躁得很。”

“斥!”妙锦从舌尖发出一个声音,带着些许嘲弄与质疑。宫中总有几个女子,常常不太恭顺,妙锦便是其中之一。不过朱高煦倒不在意,依旧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朱高煦正色道:“这次是真的有点为难,不骗你。”

他寻思了一下,大明朝廷与日本国打交道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真没听说过“忍者”这种职业;或许忍者还没出现。但是朱高煦仍然有点莫名的防备心。

妙锦将信将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朱高煦的表情,然后又轻轻摇头。

朱高煦便道:“据说太祖时期,日本国使团中就有刺|客,参与了胡惟庸谋反案,让太祖震怒。此事过去了太久,不能确定真伪,但如今的幕府将军被|刺,却是事实。日本国幕府将军是那边权力最大的人,说杀就杀了,日本人用刺客似乎是传统?”

妙锦笑道:“那圣上可得当心点。”

“不知怎地,近年来我的胆子是越来越小了。”朱高煦道,“但不管有多少女人,她们都不能与你相提并论。”

妙锦的杏眼一挑,随后目光却稍稍回避了,轻声道:“该管这事的是皇后,你为何在我跟前、费那么多力气解释?”

“还不是因为心里有你。”朱高煦一本正经地说道。

妙锦白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来人!”朱高煦向外面喊了一声。

太监曹福小跑着进了门,笑脸躬身道:“皇爷有何吩咐?”

朱高煦拿起手里的奏章,“奏章先送去内阁。”

他心头倒已经有了打算:足利义持死都死了,先不管日本国谁做幕府将军,由得那些大名折腾;目前只要不影响明军占领大银矿,别的事都可以搁置一边。

曹福上前双手接过,说道:“奴婢遵旨……皇爷,那日本女子秋月氏,如何安排。”

朱高煦道:“让日本国来的人,都先住在会同馆罢。”

“是,奴婢即刻去办。”曹福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开了。

时辰已不早,朱高煦丢下桌案上有点狼藉的卷宗、奏章,走到了西北角的书架旁边。这间正殿空间很大,朱高煦最近又叫人新增了一些家具,摆了几把椅子、一张红木茶几。

他从炭炉子旁边提起一只水壶,试出里面还有水,便放在了炉子上。人也坐在凳子上休息。

妙锦转头道:“要不要我来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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