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575章

作者:西风紧

“悔婚?”秦氏小声道。

高贤宁摇头道:“抢婚。”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个内宅之里,几乎全是肖家的人,外人不能随便进内宅。本官问过守在外院的北司将士了,除了肖文才那声惨叫、姚芳的那声大骂‘除害’以及大笑,其它声音外面是听不见的;何况刚才肖家认为这是辱没门风的丑事,也没准任何外人进来。

事情便是如此:除了肖家人、北司将士大概听到看到动静,可以大致猜到;没有别的人,再知道姚芳进内宅、究竟干了甚么!

而肖家人本来就是要死的,事涉谋害先帝,如此大罪不可能还有宽恕的余地!那几个北司将士,乃汉王府故吏,对圣上忠心耿耿,只要严令事情外传,此事多半可以完全保密。

所以我们要给大伙儿的好奇心一个结果,今天发生的蹊跷事,其实是一场抢婚。”

秦氏默然。

高贤宁又道:“秦娘子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上吊自裁以证自己一人贞烈,然后令尊仍要蒙羞,秦家仍要被牵连大案。第二听从本官的安排,先被抢去姚家,然后咱们去抓了这个姚芳。你在外人眼里的清白名声仍在,令尊与肖家的姻亲也不复存在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是真的吗

高贤宁从肖家内宅门楼走了出来,他在院子里走廊上走了一段路,看了一会儿满院子的人。院子里到处摆着桌席,但桌席上的宾客们早已不敢动筷子,他们都面有恐慌、坐在原处,周围还站着许多将士看管着。

“那个锦衣卫总旗姚芳,哪里去了?”高贤宁大声问道。

将士与宾客们纷纷转头望了过来,无不茫然。

高贤宁又大声问将士:“刚才有没有闲杂人等,悄悄从院子里逃脱了?”

一员武将上前抱拳道:“禀大人,弟兄们守住了院子各处,无一人走脱!”

过了一会儿,大门外急匆匆走进来一个甲士。甲士上前抱拳道:“报高寺卿!小的们在后门外的街上问到了情况。那姚总旗当众抢走了新娘子,逃跑了!”

院子里顿时哗然,许多人忘记了恐慌,都兴致勃勃地议论纷纷,似乎觉得今天的昏礼十分曲折有趣!连外院的将士们,也不知发生了甚么、不禁交谈起来。

“姚总旗竟然能干出如此严重、不守规矩之事?”高贤宁怒问道。

那甲士拜道:“千真万确,之前街上的人很多,目击者数以百计。那女子穿着嫁衣礼服、头戴盖头,一看就是新娘子,被姚总旗胁迫而出;接着新娘子被姚总旗绑在了马背上!姚总旗牵着马就跑了。”

高贤宁问道:“姚总旗打骂新娘子吗?”

甲士道:“那倒没有,新娘衣冠整齐,好生生的。只是上马的时候盖头掉了,她在哭,眼睛红了。姚总旗居然还当众对新娘子说:自从今年春、在庙里见过秦氏一面,便朝思暮想,难以忘记她……”

“哦……”众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个声音,兴致更高了,简直比昏礼上还没开始的戏曲还有意思!

高贤宁怒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简直丧心病狂!我大明皇朝没有王法吗?!”

甲士道:“那姚总旗还说,他本来不想抢人的,这回是被迫无奈!只因他在锦衣卫得到密报,肖家要有大罪了,怕秦姑娘被牵连。还说是为了秦姑娘好哩!”

原先紧张恐慌的外院,此时重新热闹起来。

高贤宁找了几个武将,在走廊上低声说起话来,商量着甚么。

院子里一片嘈杂,再也没人站出来当众说话了,任由人们在各处唾沫飞溅。

过了很久之后,忽然大门外一声喊:“圣旨到!”

不多时,便有一个太监带着一队将士进来了。太监走到上方站定,高贤宁走上前跪伏在地,将士们以及所有宾客、奴仆、厨子、戏子等都赶紧下跪了。

太监展开圣旨,念道:“谭清招供,谭清曾差遣药材商人肖继恩、到各地收集银环蛇,肖家或与先帝驾崩有关;锦衣卫已派人出京,查实肖继恩收集银环蛇之罪状证词。

朕闻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姚芳,竟借职务之便、滥用职权,在肖氏之罪尚未查实之时,便上门伤人、用私刑、强抢民女!其罪状在众目睽睽之下,清清楚楚。

姚芳虽在伐罪讨逆时有大功,论功本应封侯;然律法无情,其罪难赦!着、大理寺卿高贤宁,先收姚芳锦衣卫腰牌、印信等物,罢免一切官职;并即刻将姚芳拿下,押送诏狱,按《大明律》从重治罪!钦此。”

高贤宁伏地拜道:“臣领旨、谢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一起拜道:“圣上万岁。”

太监收起圣旨,递给高贤宁,问道:“姚芳何在?”

高贤宁道:“本官此前得报,姚芳抢人跑了之后。或许回家去了。”

太监道:“高大人还不赶快派人去捉拿?!”

高贤宁立刻调了一员武将,带兵出发。高贤宁又大声道:“姚芳必得严惩;而肖家一干人等,亦涉嫌大罪,应尽数捉拿归案,等待有司按律审问。余者各人,先行看押在肖府中,就地盘问,验明身份记名造册;无罪者,再听令释放。”

众将抱拳道:“遵命!”

外院里的人们听说要被拘禁在这里,一时间再次惊慌蔓延、喧哗不已。有见识的人,甚至脸色都吓得纸白了;当年永乐时的瓜蔓抄过去不久,肖家若是涉嫌谋逆大罪,能参加昏礼的宾客、不是多少与肖家有关系?

太监王贵对高贤宁悄悄说道:“咱家差点忘了,赶紧找根鹅毛给肖文才插上,不然尿不出来,不得憋|死!还得好生清理伤口。”

高贤宁恍然道:“本官疏忽了这一节,立刻找人去办。那肖文才的性命,暂时最好留着。”

……姚芳的爹姚逢吉,回京之后住在了姚府上。姚逢吉见儿子用马拖着个身穿红色礼服的新娘子回来,自是一头雾水,盘问了一番。

姚逢吉多年未与姚芳在一起,此时也没打骂教训姚芳,便坐在中堂上长吁短叹。

过了一阵后,门外便被甲兵围住了,一群人闯进了姚府,径直问姚芳何在。

姚芳走出了中堂,站在那里道:“我在这里!”

一员武将道:“本将等奉旨、奉大理寺卿之命,前来捉拿姚芳归案,按律从重严惩!”

姚芳走了上来,向东北边皇城方向磕了三个头道:“臣谢圣上恩!”他站起来、便伸出双手,让将士们给他上了枷锁,然后又被上了脚镣。

一众人押着姚芳,让他拖着脚镣“哗哗”地往外走。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女子冲出了中堂,她扶在门框上,问道:“姚总旗!我今年春真的去过寺庙,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姚芳回顾左右的将士,并不是北司那些圣上心腹,他只得无奈地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他说罢叹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慢慢走出了府邸。

虽然姚府内外有甲兵,但仍然无法阻止人们前来围观,一会儿工夫,路过此地的人都站在了路边,观望着府门。姚芳脖子上戴着枷,脚上挂着铁链,走路慢吞吞的。

路过的人们,显然完全不知其中内情所以然,见到这种罪犯便认定作奸犯科,许多人便在人群里唾骂谴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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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章 天下缟素

古朴的吉水县小城,陈旧的土墙青瓦房屋、磨损光滑的石板地面,一切有种被水反复浸泡之后的陈朽之感。阴沉的天空下,临近旁晚的时候、光线已有点暗淡。

一家药铺里,一个穿着长袍的中年抚了一下长袍下摆,在椅子上坐下来。他的手十分稳定,不紧不慢地拿一个垫子给客人垫在手腕上,然后轻轻伸出手指,准确地切脉。显然他不仅卖药材,还能坐堂开方。

就在这时,堂门外陆续走过了几个急匆匆的人影。在这宁静得有点死气沉沉的小城,平素大伙儿都是比较悠闲的,看起来似乎出了甚么事。

中年人先看了一眼门外的石板地,十分干燥、毫无下雨的迹象。

“客官稍等。”中年人客气地说了一声,动作迅速地站起来,走到了门口。他转头一望,只见几个身穿黑袍仗剑的汉子、疾步向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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