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573章

作者:西风紧

高贤宁观察姚芳的模样,急忙提醒道:“肖文才是御案证人,姚将军心里要有数。”

片刻之后,高贤宁又好心劝道:“醉仙楼的头牌付惊鸿,长得非常貌美,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侍候起人来也是知冷知热好不温柔。本官玩|过,绝对人间极品!她还挑人,一二般的人连陪茶都难。姚将军要不去试试,本官给你引见?”

姚芳却毫不理会高贤宁的好心,他犹自问道:“为甚么我对她一片真心实意,她却对我如此矜持?为甚么你这纨绔浪荡公子、不知怜香惜玉,她却无所保留?毫无保留!”

厢房里一片死寂,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姚芳又问道:“为何她为你守身如玉,你还那样不知怜惜?”

肖文才忙道:“姚将军息怒,我其实从来没觉得她是我的女人……肖家也不可能赞同、准许我娶一个罪人之女,还是教坊司出身、曾与人同居一室的妇人。”

姚芳仰头冷笑了一会儿,满脸悲哀,又道:“你骗了她,还是有愧疚罢,不然怎会两次祭拜?”

肖文才道:“人皆有恻隐之心!在下并非歹人,心底是很善良的,欺瞒王氏也是出于无奈。上次祭拜就是为了看看她,这一回乃因我要成婚了。我挑城门关闭时才去,以为没人能发现的,唉!”

姚芳的神情忽然一变,饶有兴致地念了一声,“成婚……”

第六百一十七章 有话好说

半夜三更,偌大的京师城池已经宁静下来了,只剩下繁星一样的灯火洒在夜色大地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起了城门的守军将士,也打破了此刻的沉静。

众将士急忙站在大路中间拦住。

只见来人有二十余骑,清一色的臃肿青衣裳;在这晚春时节,穿那么厚十分蹊跷,衣裳里面必有战甲!他们身上还披着黑色斗篷,头上戴着斗笠;一众人脸上甚至带着惨白的面具,看起来就像鬼一样可怕。

看到这番景象,守军将士直接拔刀了!一员武将按剑喝到:“站住!干甚么的?”

当前一个黑衣人冷冷道:“锦衣卫指挥使张盛,奉旨出城。”

“印信!”武将道。

身穿黑衣的张盛翻身下马,拿出一卷黄绸道:“瞧清楚了!”

守军双手接着,看了一眼下面加盖的玉玺,忙单膝跪地执军礼道:“圣上万岁!”

张盛又出示了锦衣卫、守御府北司公文。守军武将验证之后,回头径直喊道:“开城门!”

一众铁骑径直骑马冲出城门。

张盛已与大理寺卿高贤宁商议妥当,驿站换马、八百里加急直扑江西吉水县,因此只带了二十余骑,便于在驿站换马。

他们到了地方上是不用出示圣旨的。不过京师最近守备森严,半夜携带兵刃出城,一二般的公文都会被反复盘问;张盛为了省事,径直用圣旨叫开了城门。

……此次查御案,朱高煦制定了高贤宁、王贵、张盛、杜二郎、姚芳五人经手,用的人主要是原汉王府守御府北司的将士。然而姚芳最近几乎没干啥正事,查案到现在的地步,他也没帮上任何忙。

张盛连夜离京后的第二天早上,姚芳甚至离开了汉王旧府,完全不管事了。

姚芳来到了他之前典租的院子里,此时院子还在租期之内,然而里面早已没有一个人了。他坐在堂屋门口,呆呆地望着周围熟悉的一切。

有时候他仿佛看到一个婀娜女子的身影、正在周围做着琐事。他想起她已经不在了,顿时伤心得流下眼泪来……然而片刻之后,他又想起那女子、曾向别人敞开她的一切!姚芳想象着她羞|红却自愿的神情,想象着她情不自禁的叫声。姚芳顿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且怒不可遏!

他整个人都困惑了,不知究竟是该想念、该伤心、该心痛、该愤恨,还是该恼怒……

姚芳似乎看到了整座院子忽然在崩塌、陷落,整个天地都在垮塌!他似乎觉得自己也灰飞烟灭了,化成灰的东西在空中渐渐重组。

于是姚芳便一直幻想着自己不能动弹,因为他现在还是“灰尘”,正在重新变成人。

从早到了晚上,姚芳还觉得自己不应该动,因此他在堂屋前的檐台上躺了一整夜,然后不知道怎么睡着了。

次日中午姚芳醒了过来,从地上坐起来有想了一会儿事情。他此时就像个乞丐一样,因为查案好多天没回家洗澡了,昨天又在门外的地上躺了一天一夜,身上全是黏|糊糊的汗污。他走到墙角一只破木盆边一照,发现自己满脸憔悴,仔细一看,两鬓竟然斑白了!

姚芳走出了院子,门也不关,先在一个饭铺吃了饭,便径直去汉王旧府。

此时府邸里只有一些北司的将士当值。姚芳走进内宅,来到了关押肖文才的厢房门口,只见院子里站着许多军士。大伙儿都纷纷抱拳称“姚将军”,而不称呼他总旗。

姚芳道:“开门。”

其中一个姓陈的把总,上前开了厢房的门,因为姚芳有权、过问此案相关人物。

姚芳走进厢房时,又道:“本将要带此人出去一趟,指认一个同犯。你们备辆马车。”

姓陈的陈把总道:“这怕是不成。”

姚芳转头盯着陈把总,冷冷道:“我妹妹姚姬,长得貌若天仙、深得圣上宠爱,圣上做藩王时、我妹就是夫人了。你知道这些事儿罢?不出一月,我妹受封个贵妃、皇妃,那还不是跟玩儿一样?我要是叫我妹在圣上跟前、轻轻说一句话,陈把总捉了此人的功劳,怕是别想了!”

陈把总急忙陪着小心道:“姚将军息怒,末将没有半点忤逆您的意思……”

(大明军官,从低到高,小旗、总旗、试百户、百户、把总。陈把总比姚芳高了三级。)

姚芳道:“少废话!出了啥事,你们往我身上推就成了!我也不会把那厮怎样,嘴也让他堵着,”

陈把总听罢说道:“那俺们派几个兄弟跟着去。”

“那敢情好。”姚芳道。

大伙儿便把五花八绑的肖文才、连同那把椅子一起抬上马车,跟着姚芳出府门去了。好不容易才抓到肖文才,前夜大理寺卿高贤宁主审,问得十分详细,其中便包括肖家在京师的府邸位置。北司将士因不得打草惊蛇的命令,暂且并未去动肖家,只派了几个耳目去盯着动静。

一行人护着马车直奔肖家。

到了地方,只见那府邸内外十分热闹,四处张灯结彩,挂着红布。姚芳在马车上一看,顿时冷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有个老头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马车周围全是带着兵器的青壮大汉,神情已变了。老头还是陪着笑脸道:“诸位是肖家亲朋么,有何贵干?”

姚芳开口道:“肖文才今日大喜?”

老头的眉头微微一皱,马上陪着笑道:“原来各位是公子的好友?咱们有话好说。”

姚芳又问道:“肖文才不在家里罢?”

老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姚芳道:“咱们家公子数日前碰见了同乡好友,说是去哪家寺庙了?这位公子可知他在何处,怎么今日还不回来?两亲家已订下了今天的好日子,礼也送了、请帖也发了,诸事已备好,不料公子仍不回家,可把人急得……“

姚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别急,兴许一会儿肖公子便回来了哩!新娘子接来了罢?”

老头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姚芳见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便往大门走了进去,一个北司军士急忙跟了上来。姚芳大摇大摆地往里面走,许多宾客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他竟然径直往里边的内宅门楼而去!立刻有人上来阻拦,姚芳忽然发狂了一般,整个人扑上去,一个直拳打在那人脸上。那奴仆惨叫一声,人几乎倒飞出去。顿时院子里一片哗然。

“唰”地一声,姚芳竟然拔出刀来,怒喝道,“谁挡杀谁!”

姚芳冲进内宅,很快周围便响起了一阵阵妇人的尖叫。没一会儿,拿着棍棒的家丁冲进来了,他们盯着姚芳手里的刀,从四面围了过来。

姚芳忽然摸出了锦衣卫的腰牌,说道:“本将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办着御案,谁敢阻拦,满门抄斩!”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把脑袋凑上来瞧那腰牌,顿时大伙儿都不敢上来。

姚芳在周围转了一圈,一大群人在远处观望着,一会儿一个穿着绸缎锦袍的中年人过来了,正在那里啰嗦说着甚么。姚芳也不搭腔,他很快找到了扎着红花的洞房,推开门一看,那头顶花盖的新娘子正独自坐在床边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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