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527章

作者:西风紧

良久之后,段杨氏才开口道:“沐斌之死,并不是你的错。”

雪恨冷冷地叙述道:“这是你与汉王的买卖。”

段杨氏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件事是怎么回事、道理你都懂。你不是愧疚,而是愤恨、愤恨我欺骗你。”

“我杀了你!”雪恨忽然呼吸不顺畅一般喘|息着,她瞪圆了眼睛,一张苍白而秀美的脸、此时却有点扭曲了。话音刚落,她便猛地伸手掐住段杨氏的脖子!

段杨氏完全没有挣扎,她甚至带着些许安详、温暖、期待的表情,轻轻闭上了眼睛。雪恨看到这样诡异的表情,手劲不受控制似的、无法用力掐下去了。

雪恨咬牙道:“我当然愤恨你,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我也恨我自己,竟然那么容易被你蒙骗……”

段杨氏睁开眼睛道:“你是我养大的,你骨子里便亲近我,要骗你很难吗?动手罢!”

雪恨忽然泪流满面,身体一软,说道:“我问你:你养了我那么多年,真的从来没当我是亲人?”

“哼!”段杨氏冷笑道,“你身上流着沐家的血,孽|种。我看你越惨,心头就越高兴。”

雪恨再次掐住她的脖子!这次她用力了,段杨氏的眼睛也很快翻了过来,喉咙里发出了痛苦的“咕咕”声音。

“我不杀你!”雪恨忽然猛地收力,满脸泪水地哽咽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活着比死更惨,我要看着你受活罪……”

此时雪恨连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下不了手,还是真想报复段杨氏!雪恨从小做那些密事、整个人都很冷酷无情,但她内心似乎有点软弱。

段杨氏咳嗽了一阵,用力呼吸了一会儿,她忽然哀求道:“你快杀了我罢,你让我死!”

雪恨摇摇头。

段杨氏简直神志不清也一般,这时再次笑了起来,她得意道:“我这双腿上,中了很多铅弹,医不好了!那一天不会太久……”

雪恨不再理会她,转身默默地走出了厢房。

你不是愧疚,而是愤恨、愤恨我欺骗你……段杨氏的话,依旧萦绕在雪恨的耳边。

她已经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愤恨、还是愧疚?放不下的亲情,是养育之情、还是血脉相连?

湖广的深冬,院落里的树枝上还残存着一些枯叶,风一吹,偶尔便有一两片凄凉的叶子飘在空中。落叶尚且有根,人却常常不知自己是谁。.

第五百六十五章 薄礼

湘江西岸,抛锚停泊着无数的战船。

朱高煦带着骑兵大队一路过来,看见长长的船队摆在江畔,不知连绵了多少里;他估摸着单是战船、便最少有数百艘!

岸上的宏大马队,尘雾蔽天,陆上的水师遮蔽湘江,场面十分壮阔!

张辅麾下的官军忽然兵|变,这是意料之外的事,他们连预定的地方也没到达。

因此汉王军没赶上好戏,等马队主力赶到时、甚么都结束了!看周围的景象,局面似乎已被完全控制住……否则官军水师不会在西岸靠岸;他们此时位于汉王军陆上步骑、可以攻击到的位置,显然是完全放弃抵抗的做法。

但是在此之前,官军水师似乎发生过内讧;江面上飘着一些烧毁的战船,余烬还冒着烟。朱高煦眺望着宽阔的湘江对岸,隐隐约约已能看见官军的陆师方阵了。

曾经打生打死的两军人马,此时近在咫尺,却不再有厮杀的动静。

朱高煦看见了对岸的官军陆师,便抬起手大喊道:“停止行进!”

武将们随后传令喊叫吆喝起来,四处各部的长长马队,陆续放慢了速度。

等了好一阵,湘江上一艘战船慢慢地行驶过来了。不一会儿,战船靠岸,上面搭下了一座梯子;一队武夫便从甲板上下船,他们跳进浅水里,涉水向岸边走来。

那些人渐渐靠拢,朱高煦已经认出中间那个人是张辅。而张辅周围的那些人,朱高煦都不认识。陈大锤拍马上前,与张辅等人说了几句话。

官军大将们都解下了兵器,交给了陈大锤,然后继续向朱高煦走来。朱高煦坐在马背上,盯着来人、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一时间朱高煦心情有点怪异。

面前这个张大帅,他爹是为永乐皇帝战死的、当时死得很惨烈浑身都是血窟窿;在“靖难之役”、“征安南之役”中,大家也是生死荣辱与共的弟兄。然后到了最近两年,张辅简直是反对朱高煦的最关键人物之一,欲置朱高煦于死地而后快……

张辅走近前来,忽然单膝跪地道:“罪将张辅,拜见汉王殿下!罪将助纣为虐、悔之莫及,特来请罪,请汉王殿下惩罚。罪将是罪有应得,绝无怨言!”

旁边的一众大将纷纷单膝跪地,执军礼道:“罪将等请汉王治罪……”

朱高煦见状差点没笑出声来!他刚才还大模大样地坐在马背上,这时径直翻身下来,上前亲手扶起了张辅,说道:“水师,本王梦寐以求。今张将军为‘伐罪军’立了大功,已能将功补过了。不过你那英国公的爵位,是不合法的。”

张辅十分识时务地说道:“罪将当初一时糊涂,汉王不杀已是大恩,愿自请削爵!”

他说罢转过头伸出手,从部下手里接过一只木盒,双手呈送上来道:“罪将有一份薄礼,进献汉王殿下!请汉王殿下笑纳。”

陈大锤立刻上前接过木盒,先打开一看,然后双手捧到朱高煦面前。朱高煦闻到一股血腥味,定睛一看,里面竟然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朱高煦皱眉细看了一会儿,认出它是兵部尚书金忠的脑袋!他顿时意外地“呵”地笑了一声。

张辅道:“事情提前败露了,罪将不得已而将金忠杀之,仓促兵|变!”

朱高煦看了张辅一眼,轻轻挥手示意陈大锤、把人头拿走。朱高煦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忘记了人头的事,他接着刚才的爵位话题、不动声色地说道:“道理不是这样的。我长兄虽是先皇之嫡长子,但大明朝以孝治天下;先父皇被东宫奸臣所害,故我长兄的皇位不合法礼!我长兄封你英国公爵位,当然无效了。

当年‘靖难之役’大业未成,尔父便中道战陨,为先皇战死;自然无法在生前获爵位,故追封‘荣国公’。我觉得,等今后朝廷大臣商议之后,让你世袭荣国公,是比较合适的法子。”

“啊?”张辅一脸惊讶。

朱高煦伸手拍了拍张辅的肩膀,“张将军曾与我并肩作战,你懂我的。”

张辅一时说不出话来,一副沉思的样子,似乎在琢磨着刚才朱高煦的话。他刚才的脸上是很意外的样子,不过此时并无多少高兴的神色……张辅这个人不止懂战阵的,或许他明白,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朱高煦回顾左右,指着张辅左侧的白脸大汉:“你是柳升?”

大汉忙道:“罪将柳升拜见汉王殿下!”

朱高煦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接着拍马冲向江畔,周围的护卫精骑也立刻跟随了上来。

朱高煦挥手大喊道:“诸位大明将士,本王与尔等,原来便是同甘共苦的弟兄,现在又是了!咱们大明官军,志在四海万邦,自相残杀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远近的战船上,渐渐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当天,朱高煦便下令骑兵主力的各部将士,陆续控制了湘江西岸的战船和水师官兵。

而对岸的陆师降兵,朱高煦暂且没理会;只叫柳升回去统领东岸的降军。时至今日,朱高煦根本没把湖广省的官军陆师放在眼里了,唯一能让他挂怀的、不过是水师而已。

汉王军各营主力,最快要明天才能到达此地。今日汉王军中军便在江畔扎营、等待后续各营赶到。

旁晚时分,汉王军的几个大将、以及李先生等人,都来到了湘江西岸的骑兵大营。

朱高煦随即召集心腹文武议事。等人都来了,他便径直说道:“本王有一个想法……最近几天便挑选出精兵勇士数万人,从此地乘坐水师战船,走湘江、大江顺流而下;出动之后,十天之内直逼京师!”

大帐里竟然冷场了。

朱高煦看了一眼盛庸,但今晚盛庸没有再说“这是在赌”之类的话。不过朱高煦心里有数,自己似乎又想赌一把!之前几次豪|赌都得手了,他觉得这一次赢的机会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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