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42章

作者:西风紧

“他娘|的!”潘忠在半空骂出一声,顷刻便“扑通”一声落进了河水中。他身披重甲,忽然落水,就好像被绑了一块石头沉河一般,潘忠扑腾了几下,愣是浮不上去。

就在这时,河中的水草中,忽然冒出几个嘴|含芦杆的人来,他们合游过来,便拿网网住了潘忠,潘忠顿时像一条鱼一样拖向南岸。

他被拖上岸后,马上开始拼命挣扎,无奈浑身湿透,甲胄衣服更重,光线又暗,他折腾一番没能弄掉身上的渔网。旋即几个燕兵扑上来,就将潘忠按翻在地,拿来绳子五花大绑了。潘忠终于放弃了抵抗,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河水,长叹道:“难道是天命?”

夜色中的月漾桥北岸,火光闪亮了一阵。良久,杨松也被绑过来了。还有刚从真定过来的武将张保也被绑了。

众骑环绕之下,一个身披重甲的大汉策马过来,用马鞭指着他们道:“投降免死!”

杨松拼命昂起头骂道:“燕逆!”

那马上的大汉大怒,下令道:“砍了!”

轮到潘忠时,潘忠见自己的同伴也宁死不屈,他便道:“我不投降,也不骂燕王,请到河边受死!”

就在这时,那个叫张保的武将大喊道:“燕王饶命!”

“操!软骨头!”潘忠忍不住唾骂了一口。

他很快便被几个士卒拖到了河边,望着那月光粼粼的河面,潘忠闭上了眼睛。

第四十一章 维持局面

八月十六日,朱高煦随燕王率军至鄚州。鄚州空虚,官吏开门投降,于是燕军大部驻扎到鄚州内外。

燕王在州府衙门大堂升堂,令诸将安顿好行营、便到大堂议事。

朱高煦左护卫部在府前街圈了一块地,扎下营来,王斌等人选了一座宅子,二百余人马陪着朱高煦全住在里面。等朱高煦进来时,院子里全是人马,他也不知道这宅子原来的主人哪去了,应该已经被将士们赶跑。

他问王斌昨晚抓住的南军将领,不多时,王斌便将人带到了倒罩房内。

“要杀便杀!”双手被绑在背后的汉子,进来便又哼哼了一句。

朱高煦道:“你想表现自个忠勇的操守,我已经收到了,不必再复述。”

那汉子愣了一下,却是不知怎么回应。

朱高煦打量了他一番,这汉子的脸被擦拭过,已不如昨夜那么脏。看上去并不像很凶悍的人,拿方士的话说,这汉子长了一副“女相”,面部轮廓的棱角不清晰,脸圆、眼大。光看长相倒是斯文,不过身份确实是武将,昨夜排兵布阵也颇有章法。

朱高煦走上前去,语气平和,就好像聊天一样的口气,“抓你的人叫王斌,王斌或许已经告诉你了,我是燕王的次子,高阳郡王朱高煦。你叫啥名,什么官职?”

连郡王都先自我介绍了,那汉子犹豫了一下,便道:“我是百户,刘瑛。”

“百户?”朱高煦微微有点诧异,“昨夜你布阵,可不止一百多人。”

刘瑛说道:“营中太乱,千总、副千总不知去向,我先聚部下,再叫其它人马过来结阵。”

“刘百户之才,不止百户。”朱高煦一面夸奖,一面亲手上去解开刘瑛的绳子。

刘瑛活动了一下手臂,站在那里有点茫然,因为朱高煦礼遇,他不好意思骂人,但也不好意思马上投降,十分尴尬的表情。

朱高煦便劝道:“朝中武官都是世袭,百户军官更是成千上万,你一个百户,到老还是百户,谁记得你死了还是活了?何况你昨晚还兵败被俘,就算现在能回去,等着刘百户的恐怕是军法。咱们都是大明朝的人马,我还是太祖的孙子呢,刘百户又何必拿性命来选|边站队?”

朱高煦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朝廷文武就算要选队,轮得到刘百户你这个级别么?”

王斌在后面道:“刘百户,你面前的人可是王爷。别错过了机会,回头再拍大腿!”

刘瑛皱眉站了一会儿,忽然单膝跪地,抱拳道:“罪将在京师已闻高阳王大名,罪将愿效犬马之劳!”

朱高煦伸出大手掌,在刘瑛的肩膀上拍了拍,“甚好,我得先去见燕王了。”

他刚走出房门,便听得后面王斌的声音道:“削圆牌,你昨夜拿的盾?俺瞧你这张脸像圆盾,哈哈……”

朱高煦到衙门大堂,见燕王已坐在“明镜高悬”牌匾下的公座上。

燕王先传来昨夜投降的南军将领张保,便在大堂上大肆夸大昨夜的战况,南军溃不成军,毫无招架之力云云。又当众道:“南军不堪一击,俺们马上南下真定,乘胜一举击破耿炳文!”

接着,燕王竟下令把张保送回去!张保忧心忡忡,有点不愿意,但还是走了。

送走了降将,燕王马上回顾诸将道:“方才俺说给张保听,等他回去嚷嚷,燕军要急攻真定……俺却先稍等一日,待耿炳文移师滹沱河北岸时、军阵动荡,俺军骑兵趁势击之!”

朱高煦听到这里,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心下有些许困惑。

古人的思维方式很奇怪,为什么耿炳文听到那些消息、就会移师北岸?或是南军前锋战败,耿炳文欲过河野战,找回士气;又或考虑真定的东北方河间府还有官军,欲夹击来犯之燕军?

这些推论和考虑都有一定的道理、存在一定的可能性。朱高煦不明白的是,燕王为什么能确定?

朱高煦不觉得自己比古人蠢,所以才认为燕王、耿炳文的思维方式都很奇怪。在朱高煦看来,这一套谋略下来,每个环节都充满不确定因素。

不管怎样,朱高煦仍有自知之明,听罢没吭声。他只等燕王说完,便站出来抱拳道:“父王,昨夜儿臣抓到一个南军百户,儿臣请自行处置。”

抓到俘虏不禀报似乎不太合规矩,何况左护卫那些将领盯着的,朱高煦便先禀报了。

燕王转头看了朱高煦一眼,一面起身,一面随口道,“好。”

中军令休整一日,朱高煦带人到商铺里“征用”了一批棉布,召集士卒裁剪成三角旗。计有红旗百面、绿旗百面、青旗百面,朱高煦又下令在上面写上“虎”字,系牢在小旗杆上。

旁晚时,他便召集部下武将到宅邸中议事。

等千户、副千户六人都到了,见礼罢,朱高煦便径直叫人把绿、青两种颜色的三角旗发给他们,说道:“咱们是骑兵,冲突纵横快速,今后未免人马跑乱,相互不能寻找。你们把旗领回去,选一百人上阵时缚到背上,我也叫亲兵插上红旗。战阵之上,一眼便识。”

千户张武的脸色马上变得十分难看,他可能从话里听出端倪来了……诟病朱高煦的话,可能已经被听走。

张武皱眉道:“高阳王也是多历战阵之人,怎须这种东西?这些旗帜,俺们识得,敌兵也识得,不是招惹敌兵来攻高阳王中军么?”

朱高煦转头道:“我的亲兵,都选最精锐之士,还怕敌兵来攻?”

张武又正待要驳斥,朱高煦冷冷道:“张千户,你想抗命?”

“末将……不敢!”张武一脸黑,说罢叹了一口气。

众将默不作声,虽没反对,但似乎对这事儿不太满意。

朱高煦便挥手道:“散了。”

几个将领纷纷执军礼:“末将等告退。”

众军在鄚州城休息了一晚,次日吃完早饭,便陆续拔营。朱高煦奉命率军跟着燕王主力南下。

及至半路,朱高煦又重新部署了指挥权,将两冲权勇队共计八百骑调到中军,由他直接指挥。张武等两个千户,各统领两冲骑兵八百骑。

朱高煦又下令韦达代领千户军职,统领权勇队。这番调整,只等大军重新扎营后,朱高煦再禀报燕王。

诸将对此颇有微词,私下埋怨的话,也陆续传到了朱高煦的耳朵里。不过朱高煦打算一条道走到黑……总比那天晚上,大伙儿相互找不着,胡乱冲上去乱整要好罢?

大军在平原上浩浩荡荡地进发,旌旗如云十分壮观。此时秋高气爽,正是纵马沙场的好时候。但朱高煦一路上却闷闷不乐。

他感觉自己一下子统率两千多骑兵,有点超出能力范畴了。部下的将领也多有不服,只是看在他郡王身份的份上,才勉强维持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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