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362章

作者:西风紧

……

京师皇宫的东暖阁内。朱高炽得到了皇侄圭不幸染疾去世的消息,他心并没有多少波澜,因为那一家人已经不太重要了。

而且建最后一个儿子死了也好。朱高炽登基后一直心忧,有时候他会琢磨一个问题,究竟谁才是大明朝名正言顺的皇帝……现在少一个人让他心烦了。

可另外一个消息、西平侯沐晟的儿子死了!这消息却让朱高炽十分震怒。

汉王派人杀了沐斌?

朱高炽觉得有可能,但又完全无法推论。高煦离京时非常仓促,眼下还在仓皇逃跑,高煦怎么能做到这件事?

“锦衣卫那么多人,护不住一个沐斌?”朱高炽生气地说了一句。

他还很想骂新任锦衣卫指挥使谭清:你他|娘|的是怎么当的指挥使,这点事都办不好?

但朱高炽刚刚登基,谭清好歹是可以信任的人,朱高炽终于忍住没有说太重的话。

金忠却把朱高炽的话说了出来,对谭清道:“锦衣卫指挥使,可不是张扬跋扈能干好的,还不快请罪?”

谭清急忙跪伏在地,说道:“臣该死!”

朱高炽深吸了口气,说道:“你马去查,谁是凶手、谁是幕后主使者。一定要给西平侯一个交代!”

谭清忙道:“微臣遵旨!”

朱高炽站了起来,一撅一拐地背着手,在墙那张新地图前走来走去,十分焦躁的模样。

金忠躬身道:“朝廷要拉拢沐晟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杀他儿子?沐晟稍微想想,知道此事与朝廷无关!”

杨士却道:“不过沐斌是先帝要求送到京师来的,在天子脚下、重重护卫,竟然死于非命?恐怕西平侯心里难免怨恨朝廷。”

金忠道:“那管家陈伍,自己非得带沐斌深夜出门,不然谁杀得了他?”

杨士沉吟道:“金部堂言之有理。可是人心里的好恶,通常是不受黑白对错本身左右的。此事显然对朝廷非常不利。”

朱高炽背着手紧皱眉头,他的脸肉较多、本来显得脸大,这时候五官像整个都拧在了一块儿似的……

高炽出身是宗室,做过王子、世子、皇太子,大多时候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但登基之前,他也与很多人一样,最想做的还是皇帝。

以前他会想,做了皇帝没人不准他吃肥肉、也没人敢阻拦他临幸谁。想吃甚么吃甚么,想睡谁睡谁。

刚登基一个月内,他还是感觉很好的。忽然放|纵,这事儿还被大臣们听到、劝诫了好几次。

但很快他发现,哪怕侍寝的女子每天不重样、也并没有想得那么美妙。以前是因为父皇管着,他不敢,只好偷偷寻思:要是不拘泥于宠信妻妾二人,经常换新鲜的肯定不错。然而随心所欲不到半个月,他腻烦了,觉得不过如此。

当皇帝,远远没有朱高炽想的那么好过。

他走一会儿便累了,便重新坐回椅子,深吸了一口气,挑拣着案的奏章。在这时,一份岷王朱楩的奏章吸引了他的目光。

朱高炽翻看了一下,忍不住又仔细看了起来。

岷王告西平侯沐晟的状。大致说的是,沐晟欺瞒下,早与汉王在云南勾结一气!

岷王与沐晟有仇,朱高炽也是知道的。从洪武年间岷王被封到云南起,一直跟沐晟不和。后来到建年间,俩人的仇忽然加剧。因为建帝借沐晟告状的时机,把岷王直接削成了个庶人!一个荣华富贵权势极大的亲王,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岷王当时的恨意恐怕无以复加!

至永乐初年,岷王终于又翻身重新做了亲王,但他与沐晟之间的仇是不可能化解的了。

所以朱高炽看到岷王告状沐晟的奏章,并不觉得惊诧。让他越看越心惊的是,内容实在太详尽了!

沐晟之女沐蓁(要嫁给三弟那个),早与汉王情投意合暗结连理。沐蓁在沈家戏院遇|刺,汉王不惜赤手挡剑,以至鲜血淋漓。

沐晟还通过一个商贾沈徐氏,与汉王私下来往密切。在沈家梨园,二人都有专座,常约见于梨园之后的园子里日夜攀谈、抵足而眠。

汉王到麓川之地采翡翠,商贾沈徐氏全权经营,西平侯府、汉王府共分好处……

朱高炽以前是个很沉稳隐忍的人,很少发脾气。但他看完了奏章时,便恼怒不已,径直扔出御案道:“都看看!沐晟在干些甚!”

几个心腹大臣陆续传阅之后,金忠率先拜道:“圣息怒。为今之计,不管沐晟做了甚么,圣也不便查实。装作不知、先拉拢了他,以后再说。”

杨士道:“岷王这奏章走的通政使司,怕是已有官员先看过了,难免不泄|露出去。臣以为,还是赶紧挑选好使臣,等汉王一回云南,立刻前去尽早议和。”

杨溥终于开口道:“臣举荐大理寺卿薛岩。”

朱高炽皱眉道:“高煦和汉王妃的婚事,正是那薛岩作媒。此人究竟是谁的人?”

杨溥道:“薛岩的家眷全在京师。何况他与武定侯郭府的关系,远与汉王的关系近。此人善于权衡得失,‘靖难之役’时朝廷便曾选他为议和大臣。陛下只要稍施与恩惠,免去他在安南国有失节气之罪,应可一用。”

杨士附议道:“弘济(杨溥)善识人,请圣明断。”

朱高炽听罢说道:“那让薛岩去。叫翰林院写圣旨,快马送去安南国。”

第三百六十四章 人间际遇

朱高煦终于到达云南府城时,已是八月初了。

一路非常艰辛,那五尺道上已磨损光滑的石头、让他印象很深。一行人的鞋子走烂了好几双,以至于后来只好在鞋底缠布,才能护住脚底不受伤。

朱高煦记忆尤深的,还有豆沙关的情形。

在那座关门上刻着“石门关”的地方,守将检查了他们的路引。路引没有假,确是云南官府出具之物;朱高煦等人也在四川布政使司泸州采购了许多蜀锦,看起来更像商帮。但那守关武将不知怎么嗅出了蹊跷,表现得十分猜疑,问了好些话。最后总算放行了,却让朱高煦暗捏了一大把冷汗。

若是那名不见经传的关城守将不放行,朱高煦等人要回云南,还得有一番周折。

这世上,大概只有无生命的机械,才能精确地运行。但凡有人掺和的事,都充满了各种动荡的诱因。或许人本身就不精准,各种情绪情感,如愤怒、畏惧、冲动,常常会完全颠覆某一刻的决定。

所以朱高煦愈发觉得,若想完全掌控一切,根本就是徒劳。

好在个人的情感,并不能影响所有的事,而且大多时候人们的心思仍然有迹可循。只不过要参破那些细微的东西,确实有点难了。

朱高煦等人暂且没有去汉王府,他们悄无声息地先去了一处空置酒楼。他回云南的事、决定先不惊动沐晟,以便有更多的迂回余地。

一众人进城走的是南门,因为那里有一处“王府守御所”的据点。据点还是当年查刺客时留下的地方,后来因为靠近城门、很方便掌握城中动静,就一直没有裁撤。

朱高煦确定南城据点的军士发现了他,才离开了城门附近。如此一来,王斌及守御所的武将,定能很快知道他回云南了。

这座空置许久的酒楼,几年前朱高煦就买了下来。彼时他和姚姬一家三口见面的地方,就在这里。

酒楼的位置不太好,外面过路的人也不多,周围多是民宅;这大概也是之前的掌柜为何要卖掉酒楼的缘故罢?当初朱高煦没怎么挑,不过正好发现此处有地方要典兑、便出钱买了下来。

大伙儿都累坏了,吃了点干粮喝了些水,此时已找到房屋径直躺下睡觉。

朱高煦同样浑身疲惫,马上在外院的一间厢房里躺倒,可是翻来覆去竟然睡不着!

他刚回到云南就感觉千头万绪,一时间愣是不知从何下口。

没过一会儿,大门忽然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朱高煦很快想到:可能是王斌等人知道了消息、派人过来了。

他便翻身起来,走出厢房门口,这时大门又响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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