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264章

作者:西风紧

“起来说,起来再说。”沐晟用力将他的手臂提了起来,又请耿琦在椅子上落座。

耿琦侧过头,一副难言和难以面对的表情,抱拳道:“我实在愚钝,不久前才知道那逆子的事!”

沐晟也不想太客套了,径直道:“耿浩年少轻狂,难免犯错,只是这回犯的错太大了点。”

“唉!”耿琦骂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都是被他娘惯坏的,如今我是悔之晚矣。”

沐晟不动声色地说道:“表兄的为人,我是很清楚的,情知此事绝非表兄之意。事到如今,我也很想再帮耿家,可是……表兄应该大抵知道现在的形势了,眼下沐府也是泥菩萨过河,实在无能为力!”

耿琦道:“侯爷厚待,好心庇护咱们家在云南落脚;逆子却做了如此忘恩负义之事,我哪还有脸怪沐家?今日前来,我一是为了告歉,二是来道别。”

沐晟听罢立刻问道:“胡濙找过表兄了?”

耿琦道:“还没有,但应该快了。眼下逆子已被抓走,庄园附近有锦衣卫的人日夜盯着,我今天进城也有人跟着。看样子咱们家是完了!”

沐晟叹了一口气。

耿琦又道:“多谢表兄这么长时间的照顾,我还想最后见老夫人一面,可否?”

沐晟这时才回过神来:耿琦开口就说不是来求助的,但若真如此,他来干什么、有什么用?原来,他是想起了沐晟的亲娘、耿家老夫人;只有老夫人,才最在意耿家的人!

尽管此时沐府自身难保,已大不如以前,但眼下唯一能帮得上耿家的,确实也只有沐府……耿琦肯定很清楚这一点。

表兄当然比他儿子耿浩老练得多,沐晟刚才也差点被表兄牵着鼻子走了。

沐晟便十分伤感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娘最近身体不好,诸事不顺,她老人家被气病了。若是听到耿家的处境,我就怕……这事儿最好还是先别告诉我娘。望表兄体谅。”

耿琦顿时脸色一变,很快就哭了起来,终于开口恳求道:“请侯爷别见死不救!我几个兄长都或死或下狱,现在咱们家一旦回京,宫里肯定不会放过咱们……我不求表兄甚么,只想表兄能安排咱们家的人离开此地,便是去深山老林,只要能给耿家留个后……”

沐晟听得也是面露戚戚然之色,但他还是无奈地说道:“表兄啊,我现在还敢干这种事吗?云南不是沐家的地盘,是大明朝廷的疆土,我真的没法子了。”

耿琦听罢抬起头,他已是一脸死灰。

……

……

(西风给各位书友道歉,暂时没法恢复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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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平静的年关

不知不觉间已到腊月底,永乐元年即将变成过去。

再过几天,便是永乐二年了,今上登基的第三个年头、朱高煦就藩云南的第二年。

汉王府正张灯结彩,载歌载舞地举办盛大宴席。云南布政使司地面的文武官员,大多都来赴宴了。不过这种宴会多比较呆板,从鼓乐舞蹈、到唱词礼仪都是定好了。大伙儿见面有固定的套话,更像是在戏台上演戏,还要背诵台词。

承运殿的大殿上,宫女端着佳肴美酒穿梭其间;大殿中间的舞姬、正在随着乐曲起舞,众乐工跟着一个人在唱歌:

“威伏千邦,四夷来宾纳表章。显祯祥,承乾象,皇基永昌,万载山河壮……圣主过尧、舜、禹、汤,立五常三纲。八蛮进贡朝今上,顿首诚惶。朝中宰相,变理阴阳。五谷收成,万民欢畅。贺吾皇,齐赞扬,万国来降。”

朱高煦夫妇坐在上位,两侧坐满了文武官员,侧殿还有许多家眷,大伙儿都一本正经地欣赏着舞乐。虽然一派歌舞生平的景象,但众人根本不敢嬉笑取乐。

过了一会儿,又有演戏的人上来,一个穿浅黄衫的孩儿和一个白发老头走到大殿上。

乐工们重新奏乐,一老一少随着丝竹钟鼓之音跳其舞来,他们一边跳一边唱道:“雨顺风调,五谷收成,仓廪丰盈,大利民生。托赖著皇恩四海清,鼓腹讴歌,白叟黄童,共乐咸宁……”

一旁的郭薇以及侧殿的姚姬、杜千蕊等人听得兴致勃勃,估计觉得很新鲜。

但朱高煦觉得很无聊。在他看来,这种歌舞就是表演给鬼神听的东西,好像是在祈祷……手握权力的诸|公根本不信这套,而且每次都是这些节目,大家早听腻了;一般人又听不懂,里面的词太复杂了。朱高煦觉得这东西既无娱乐效果、又没宣传作用。

大抵是一种仪式罢了。

歌舞表演早就准备好了的,不止一场,一直要持续到宴会结束。不过中间偶有空虚,大殿上安静的时间里,大伙儿还是会说说别的话。

只是不能乱说,这样的正式宴会,话题必须要应景,得说一些关心局势和民生的话题。

都指挥使曹隆抱拳道:“据报,麓川思伦发之子思行法,正在兼并缅甸诸部。请王爷示下,明年咱们都司该如何应对此事?”

幸好有朝廷的那道圣旨,云南三司诸事都要禀报汉王府;不然此时朱高煦肯定不知道,缅甸那个方向甚么情况。当然现在他也不太清楚,但至少知道一些名字了。

此时沐晟位列首侧,坐在那里一声不吭,闷闷不乐地只顾着喝酒吃肉。

朱高煦看了沐晟一眼,当众道:“当年思伦发叛乱,已被黔宁王平定,朝廷任命了刁姓为平缅宣慰使。此事最好先派使节去见刁氏,先与当地心向大明的人商议。不过一切须得奏报朝廷之后,再能作决定。”

他说了一番话,最后还是称朝廷来决定,说了等于没说。不过众官仍然一本正经地附和称颂起来,沐晟张了张嘴做了个样子,似乎没出声,很尴尬的样子。

旁边的郭薇却侧过头,却是一脸敬意地望着朱高煦。可能只有她才觉得王爷的一番话很厉害。

这时乐曲再度奏起,大家继续欣赏起歌舞来了。

……宴会罢,郭薇陪着朱高煦离席。她照礼仪稍微走得靠后一点,不过二人离得很近。

“今天的宴席,薇儿还高兴吗?”朱高煦随口和郭薇说着话。

郭薇扬起小脸,柔声道:“妾身见那么多文武都称颂王爷,心里忍不住很高兴。”

朱高煦笑道:“别人不过做做样子罢了,你还当了真。”

郭薇摇头道:“妾身虽然不是很懂,但觉得王爷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人们出远门,也想当地有人接待;王爷言,先与缅甸那边的刁氏商议,让人觉得很稳妥呢。”

朱高煦微微点头,若有所思道:“不过诸蛮夷只认沐府,而我这个初到云南一年的亲王,一时间不太容易得到信任;还有那个都指挥使曹隆,以及一干新任云南三司的官,也是才来不久,在云南没甚么根基。”

“妾身还是相信,王爷肯定比西平侯厉害。”郭薇小声道。

朱高煦不置可否,不禁抬头看着天空。

……王府外时不时传来鞭炮的声音,将近年关,喜庆而祥和的气氛笼罩着昆明城。但朱高煦从三司得到的消息看来,发现云南周围似乎并不平静。

除了曹隆提到的缅甸边境隐患;泰|国那边此时也是乱作一团,此时叫兰纳国,明朝朝廷叫八百等处宣慰司。云南都司接到奏报,八百等处宣慰司不久前发生了政|变,极可能爆发战|争。

朱高煦不太搞得清楚此时的情况,反正他知道、大明朝廷不能放弃对这些地区的干|涉……朝廷主要担心的不是无法控制这些地区,而是提防着他们失去控制后、会反噬大明的西南州县!

西南边陲不是中原腹地,一旦让土司坐大,云南这点军力、还真不一定是各土司王国的对手。

若此时沐府彻底完了,朱高煦便要直接面对四面土司的叛乱……除此之外,云南地盘上的权力平衡,朝廷会怎么重新布局?现在也还说不清楚,他一时间感到有点头疼。

在朱高煦的印象里,东|南亚那边从来都很乱,现在交通不便,更是棘手。眼下事情还只是暗流涌动,但就怕形势恶化,那时朱高煦就必须拿出行动解决问题!

其实,他心里并不是很关心那些地方,而只是想稳住自己在云南的地位,以保障自己的实力罢了。不过现在看来,这地方似乎并不简单;汉人太少、外患太多,很难发展。

难怪去年朱高煦被封到云南,他的大哥太子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朱高煦道:“薇儿先回后宫,我去书房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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