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203章

作者:西风紧

“郭次妃平素没去给太子妃见礼?”朱高炽愣道。

张氏道:“没来!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儿,只要东宫没闹出甚么大事,妾身就烧香拜佛了,哪里还顾得上计较鸡毛蒜皮的琐事?太子爷就两个妻妾,她平素也不招惹妾身,妾身若连一个人也容不下,还怎么做太子妃呀?”

朱高炽沉思不语。

张氏道:“妾身给太子爷出个主意。此事不小,得先过了父皇母后那一关再说。禀奏父皇母后,您必须这样说:郭次妃是自己不小心摔掉了孩儿……

可能事实本就如此!整个东宫,连妾身平素也不爱涂脂抹粉,对宫女们更管得严,只有郭次妃成天往身上抹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些桂花油、胭脂花粉,哪样不招惹蜂蝶的?也难怪那群蜜蜂只盯着她。

这也不算欺瞒,众目睽睽之下,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没人推她、是她自己乱跑掉进池塘里的!如此一来,这只是一场意外之不幸,别说太子爷的颜面,就连父皇母后、整个皇室的脸面也保住了。”

朱高炽听到这里,微微点头。张氏说得不无道理,就算此事真有阴谋,也不该到处说,把太子次妃的孩儿弄掉这等丑事、哪个朝代的皇室会拿出去宣扬的?

正想到这里,张氏的声音又道:“太子爷必定不能这么就算了,等台面上的事儿糊住,您再私下派人暗查,一旦查出真相,再悄悄让那歹人付出代价!不然这等事要三司法来定案?那不得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言之有理!”朱高炽忽然有点后怕,说道,“刚才俺恼怒昏头,险些犯下大错!幸好有爱妃提醒。”

张氏试探着轻轻拉住朱高煦的手臂,温柔地说道:“咱们是结发夫妻,太子爷是我的亲|夫、瞻基是我亲儿,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这些了,妾身怎能不为自个家着想?”

朱高炽把多肉的手放在张氏的手背上,“唉”地叹了一口气。在他心里,其实最重要的也是亲人,无奈亲人里父亲弟弟都伤了他的心,自家妻、子,那么多年怎能没有一点情分?

张氏又柔声劝道:“太子爷也很累,每天小心翼翼,妾身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只要太子爷能舒坦一点,您要宠谁、和谁睡,妾身哪能不依着您这点喜好哩?

不过您只要心里明白就好,宠归宠,别太纵容了宫里的女子。像郭次妃那样,成天涂脂抹粉,弄得家中不宁,又不懂谦虚礼数,母妃是最恶这种人的;若叫父皇母妃知道是因太子爷纵容,以后还不是要太子爷替她顶着?

妾身早就想替太子爷管教她了,可见太子爷溺爱,又不敢惹您不高兴,生怕太子爷觉得妾身是妒忌、公报私仇。”

朱高炽道:“爱妃多虑了,谁是太子妃,俺心里不清楚?管束操持东宫内务,那是你的本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没有高低贵贱怎能有礼数,没有点规矩如何成方圆?”

张氏起身屈膝道:“有太子爷这句话,妾身就不必畏手畏脚了。”

朱高炽摆了摆手,走出房门,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阉人,面露一丝厌恶,便挥手道:“起来了,俺刚才伤心恼怒,幸得太子妃劝诫,方未赏罚不公。这事儿与你们无关,是太子次妃自己不小心所致!不过,你们也要做好本分,今天就没侍候好太子次妃!”

宦官们不断磕头,如获大赦,在那里千恩万谢。

……太子说话的这房门口,就在郭嫣卧床房间的隔壁,太子的一番话,她应该也听见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 莫欺少年穷

/p>送王贵等人离开云南府后,沐晟仍未到汉王府来见面。沐晟只是侯爵;朱高煦是亲王、不可能先去拜见沐晟,只能稍安勿躁看看是怎么情况。

朱高煦觉得,人们还是要见面交流。哪怕那些礼仪有点虚假,但善意、恶意或是戒心等等基本态度还是能判断的;不然只能凭空想象,相互猜忌。

要了解云南府的形势,除了找经营云南多年的沐府,朱高煦觉得沈徐氏也可能知道不少。

这时他想到了菜海子南边的梨园,沈徐氏说过给他留有贵宾专座。

……

亲王出行阵仗很大,但今天朱高煦穿了那身浅紫色旧袍服、只带了韦达和王斌两个人就出门了。俩人都是卫指挥使、正军六千余人马的统帅,不过现在王斌只是个负责赶车的马夫,韦达只是个跟班。

菜海子梨园,不仅是座戏楼,还附带经营酒楼、茶楼、客栈等。

他们到地方时,已快到中午了,于是朱高煦请两个护卫部将先上酒楼吃饭。

叫了一桌酒菜,三人便小声闲聊着、等菜肴上桌。

就在这时,邻桌来了个少年郎,马上就吸引了朱高煦的目光。那少年一身青布布袍、方巾打扮,长得白净俊朗,这倒没什么稀奇的,云南府也有不出门晒太阳只闭门读书的士子……有点特别的是少年郎实在太讲究了,比朱高煦这个亲王还讲究。

只见少年站在桌子旁并未马上坐下,而是先掏出一张洁白的手帕,仔细拭擦了一番条凳、木桌面,这才将手帕揣进袖袋,正身坐下来。

等茶博士上来放上茶盏,提着茶壶要倒茶时,少年道:“稍等!”又掏出一张白手帕先仔细擦了一番茶杯,才允许茶博士斟茶。

少年郎这才安心坐在座位上,将手里坠玉装饰的纸扇放在桌子上。然后他缓缓端起茶杯,从容放在鼻子前轻轻一嗅,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点嫌弃茶水的气味;不过他还是轻轻抿了一口,重新整齐地放在陶瓷底座上。

看得朱高煦怔了好一会儿,抬头与韦达王斌面面相觑,三人对视一眼,都没吭声。朱高煦赶紧端起茶杯闻了一下,说实话他没闻出甚么怪味儿,觉得这云南生茶香味淡雅还不错。

没一会儿朱高煦要的酒菜已陆续上桌了,他提起筷子、正要夹菜,这时忽然发现里面一个汉子正拿出一把小剪刀,轻轻剪断了一个食客腰间的钱袋。

朱高煦放下筷子,还没来得及开口,邻桌的少年郎已一把拽住了从旁边走过的盗贼,“阁下生得好手好脚,为何要做这等勾当?”

那少年郎挺机警、而且颇有几分正义感!朱高煦见状,重新把筷子提在手里,等少年去出头。

“最好别惹麻烦,放手!”盗贼露出凶狠的表情,挣了一下没走脱,伸手推那少年郎。少年郎一把扭住那人的手臂,便往桌子上按:“跟我去见官!”

“哗啦哐当……”木桌一歪,上面的茶杯、筷子醋等物顿时掉了一地。楼上的食客哗然,纷纷看了过来,有的已站起身。

盗贼从桌面摔到地上,马上翻身起来,便掏出刚才那把剪刀,一边在面前乱舞、一边向楼梯口退:“别过来!”

少年郎恼怒地抓起一条圆凳、向盗贼投掷过来,盗贼偏头一躲,圆凳径直向朱高煦这边飞来,“砰……哐哐”几声,朱高煦面前的菜盘子顿时一片狼藉,他手里拿着一双筷子,面对的却已是满桌子碎盘子和菜污。

朱高煦愣了一下,便伸了一下腿,刚好被跑过的盗贼踢到,“啊!”盗贼一个踉跄,摔了个嘴啃泥。

少年郎顿时奔过来,径直跨坐上去,按住盗贼的手。这时另外几个食客也冲了过来,纷纷按住了地上的人。

“街口就有官铺,去个人叫官差过来。”有人嚷嚷道。

少年郎站了起来,看着地上扭头怒视他的盗贼、冷冷“哼”了一声,从袖袋里摸出手帕抖了一下,便拭擦起身上的灰土和手掌,然后伸手轻轻抚着两鬓,将头发弄服帖了。

“好!好……”有食客抚掌赞道。

少年昂着头一脸得意,又向称赞他的人颔首示意。

这时一个老头带着几个人走过来了,老头一跺脚道:“抓人归抓人,可您也不能把咱们的楼拆了呀!”

一个小二指着小年郎道:“就是他扔凳子砸的。”

老头立刻快步走上来,身边的人也把少年围住了,老头道:“小哥义举,咱们都敬佩之至。可您砸坏了那么多东西,可得赔哟。”

“你这老儿好不讲理!”少年郎皱眉道,“你们这楼上有盗贼,还要我来赔?”

老头道:“小哥话不能如此讲,咱们开门做生意,这盗贼又不是咱们叫来的,你若为了抓他、把整个梨园都烧了,是不是也想拍拍屁|股走人呀?”

朱高煦看到这里,拿着什么都没夹到的筷子站了起来,说道:“掌柜的算一算,损失了多少,都算到我这桌,麻烦叫人来拾掇一下,再上一桌酒菜。”

老头听到有人要承担,马上转过身来。朱高煦也是一番好意,心道自己既然见到这种见义勇为的事,就应该实际地鼓励一下;又觉得那少年郎人不错、似乎也不是普通人家出身,顺手帮他解决点麻烦,也可以认识一下。

不料朱高煦话音刚落,少年郎却一脸羞愤道:“你以为我缺这点钱,多少钱算上!”

老头马上叫人清点地上的狼藉物什,道:“二十贯钱,不是钞。”

“二十贯!?”少年顿时大怒,“你们好不要脸,这也能趁机敲一笔?”

老头道:“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坏了那么多东西,还有一桌菜,不值二十贯?”

“笔墨侍候!我写欠据。”少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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