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第139章

作者:西风紧

马恩慧点头回应,从青色打底的袍袖中掏出一块丝巾,轻轻擦了一下朱红的嘴唇。

朱高煦见她嘴上涂着很多胭脂,便顺手也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拿到面前来看。马恩慧愣在那里,脸“唰”一下红了,眼睛里露出羞愤的神色。

朱高煦只好转身闪人。他娘|的,他刚才没多想,一时还以为马恩慧在暗示自己嘴上沾了胭脂。

建文帝究竟去了哪?最关心此事的人是燕王。朱高煦不太上心,就是来走个过场,试试而已……因为暂时还看不出建文对自己有甚么用处。

走出院门时,赵平躬身递上来马缰。朱高煦接过来,翻身上马,他忽然转头道:“陈大锤,你去打听打听御史景清住在何处,然后瞧景府是甚么情况。”

陈大锤抱拳道:“得令!”

朱高煦又对赵平道:“我看你办事稳当机灵,今日便做亲兵试百户,陈大锤不在时,你代百户之职,部署亲军人马。”

赵平大喜,急忙道:“谢王爷!谢王爷厚恩!”

一行人沿着千步廊往南走,不一会儿有一队亲兵过来了,他们遂带着朱高煦去连楹府邸。大伙儿来到皇城西边,那连府位于秦淮河北岸,果然离皇城比较近。

朱高煦在大门口下马,便见几个士卒正提着桶在冲洗门口的石板。他看了一眼,还能看见那石缝里暗红的血迹。

于是他走进大门时,隐隐感觉阴风惨惨。

连府应该是静难军进城后,第一个遭|灭顶之灾的大臣府邸。朱高煦真的不理解这些人,就算不投降,只要不争那个风头、单骑来刺|杀燕王,至少家眷不至于这么惨罢?毕竟连楹不是黄子澄等人,并未上靖难檄文上的奸臣榜。

就在这时,韦达迎上来,看了一眼在刷洗地面的士卒,抱拳沉声道:“王爷的四舅徐将军,就是被连楹弹劾告状,方遭皇帝所害!”

朱高煦听罢,恍然大悟。

不过徐增寿应该死得不算冤枉,早在“靖难之役”以前,朱高煦便怀疑徐增寿是燕王府奸谍。

他忽然又随口问道:“我大舅魏国公如何了?”

韦达忙道:“末将马上派人去打探。”

饶是朱高煦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但一下子住进刚刚才不知死了多少人的府邸,也感觉哪里有点不舒坦,或是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实在不好闻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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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分昼夜

雕窗画栋之间,却显得十分凄凉。

朱高煦走进里面的门楼,便见姚姬走出了一间厢房。她扶在门口看着他,又跨出来一步,屈膝作万福,纤长的脖颈十分挺拔。

姚姬还穿着僧袍,作这种礼节,模样实在有点怪异。不过她在宫里住过,礼数动作拿捏得很是像模像样。

“免了。”朱高煦道。

女子作礼、眼睛得看着地面,这时姚姬立刻抬起了头,轻声问道:“王爷见到马皇后,她说甚么了?”

“说了一些你的坏话。”朱高煦强笑道,“不过我替你辩解了。你生来是绝色,才会遭人嫉恨,又因长期被人欺凌,才会有那么多怨恨。”

姚姬立刻投来了感激的目光,拿手轻轻遮住耳鬓处,柔声道:“我头发都没有了,王爷觉得我漂亮么?”

“我又不是瞎子。”朱高煦道,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姚姬。他其实很想看看,姚姬不穿这种裁剪粗糙、宽大无型的僧袍是甚么模样,“不穿僧袍应该更好。”

姚姬说道:“我本来就不是尼姑,被马皇后强行送去了鸡鸣寺剃度。”

朱高煦一边往厢房里走,一边说道,“皇后落入靖难军之手,下场会很惨。有些仇怨,该放下就放下罢。”

他走进厢房,见里面是一间卧房,便走到一个木柜子前打开,看见里面有一些衣物,转头道,“这里不是有衣物?应该是御史连楹家女眷的东西,他们全家都完了,已是用不着。你莫嫌弃,先凑合穿,以后我给你买新的。”

姚姬轻声道:“我哪会嫌弃,不过是人家的东西,我不会私自去拿。王爷出身尊贵,不知道哩,越是身份卑微之人,越会被人猜忌。”

朱高煦愣了愣,听得心里有点酸酸的。他什么出生尊贵,以前也是潦倒之人,当然能理解。

不过朱高煦确实猜忌她,却不是因为她身份低,而是来路不明、且又有一些细节无法解释。

姚姬得到准予,便在柜子里翻找衣物。

朱高煦不动声色问道:“姚姑娘进宫之前,是哪里的人啊?”

姚姬回了一下头,“我是南直隶人,幼时家中遭匪患,与父母失散,后被同乡收养,九岁便选入宫中了。”

朱高煦点点头,正想问细一点,姚姬的声音又轻轻道:“没有亲人,便如寄人篱下,从来都没人用心待过我……”

他听得姚姬声音异样,便在一把太师椅上坐下来,默默地倾听着。

不管怎样,姚姬救过他的命,要怎么报答还难说,而当她需要一个人倾听时,这点小事朱高煦还是愿意花时间的。连小事都没耐心为别人做,还谈何感恩?

燕王有一句话没说错,朱高煦确实一个懂感恩的人。哪怕是燕王,对他非常不公平,朱高煦照样感恩……若非是燕王的儿子,他能有啥?那些表忠的话,并非全是谎言。

姚姬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件浅青色的衣裳放在梳妆台上,又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坐下的朱高煦。他是一副时间很充足、洗耳恭听的姿态。

她幽幽说道:“从小便被人嫌弃,年纪稍大,身子长开了一点,受到的对待才好一些了,但我知道养父是看中了我的身体胚子,想将我卖个好价钱……我一向都很听话,因为养父答应过,今后要帮我找到亲生父母。我便等着那一天,找到亲生父母,定然就有人真心待我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起来。

朱高煦好言问道:“找到了么?”

姚姬摇摇头,转过身来,只见两行清泪滑过她美丽的脸颊。朱高煦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她跟前,伸手抚着她的背。本是好心同情,但他很快就想歪了,手上感受着她柔软的背部线条,不禁对那身段浮想联翩。

姚姬的肩膀一阵抽|动,声音也变了:“这些年来,世上的人都在算计欺辱我,我心里只是……恨!”

朱高煦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抚着她的后背。他的心绪渐渐地十分混乱,各种情绪都纠缠到了一起。鼻子里闻到一种似有若无的幽香,凑近了低头就能看到她锁骨下方的丰腴肌肤,皮肤雪白光洁如缎。

他脑袋晕乎乎的,几乎没听清楚姚姬刚才又说了什么,只注意她说话时,天生浅红光滑的朱|唇在动弹,在雕窗透进来的光线下,泛着柔美的光泽。

朱高煦满脑子都是她一笑一颦的美目,痛苦时、伤心时、怨恨时、嫣然一笑时,那情绪十分分明、很有感染力,便如她容貌的颜色,红的唇、黑的眼睛、白的肌肤,泾渭分明。朱高煦甚至在想象她的另一种表情,那似痛苦又迷离的神色。

姚姬后退一步,眼睛里噙着闪闪的泪水,却露出一丝柔媚的笑容,道:“直到遇到了王爷。我知道王爷心里一直惦记着我,不然也不会在我最绝望之时,急忙到鸡鸣寺救我。”

朱高煦温和地说道:“分别近半年,我从未忘记你,很怀念那半个馒头的滋味,以及那张几乎睡不下的小床。”他的声音变得有点粗重,“但很温暖,很叫人沉迷。”

姚姬用袖子径直擦了一把眼泪,很快就止住了哭声,她拿起梳妆台上的翻领浅青色的衣服和一顶绣着花、装饰着珠子的乌纱帽,放在身前,柔声道:“头发还没长起来,我穿这身可以戴帽子,好看么?”

朱高煦点头道:“姚姑娘考虑得周全,颜色很搭配、又很分明。”

“我穿给王爷看。”姚姬的脸红扑扑的。她的眼神充满了羞意、却不回避,直视着朱高煦的眼睛,轻轻解开了僧袍。

朱高煦顿时感觉有点窒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灰色僧袍落到了姚姬的脚踝上。

他的额头上、手背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一只脚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出。姚姬的脸色越来越红,但眼睛依旧没有躲开,她颤声道:“王爷会好好待我么?”

朱高煦用力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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