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风紧
王斌领命而去。朱高煦便挥手道:“诸位看大旗和红色三角旗,与我靠近。各回各部。”
没过多久王斌的一股骑兵便冲到了各处村落里,从东边开始,远处陆续燃起了大火,烟雾冲天。城墙上的火炮也开始鸣炮示威。
这时,对面大阵忽然传来一阵鼓声,官军右翼一片方阵开始向前移动了。
朱高煦观望了一会儿,见西边的一大片低矮房屋还没被烧到。他顿时大胆想象……西边有伏兵!于是当下便喊道:“命令诸部,随我向西迂回!”
停留在旷野上的全部骑兵,陆续便跟着朱高煦的中军大旗转向,诸部成三股马队,渐渐跑起来了,“隆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大。
朱高煦带着马队绕行至西面时,果然见王斌刚靠近那片房屋,那边便响起了炮声和铳声,嘈杂一片。官军果然在城外隐蔽了伏兵!
此时官军右翼步军正在推进,显然是来接应伏兵的。朱高煦不管王斌那边的厮杀,一边跑马一边喊道:“传令鸡儿的藩骑,先侧射官军!然后迂回北面,接引我部!”
“得令!”
朱高煦遂举起了樱枪,大喊道:“跟我冲!”
此时官军右翼大股军队已停了下来,正在转向。然而徐州守将不是盛庸,既然步军方阵已经动摇了,想临时不露出破绽绝不可能!
两军愈来愈近,此时此刻步军的尴尬暴露无余,跑不能跑、攻不能攻,只能就地列阵迎接燕军的进攻。
“啪啪啪……”藩骑纵队沿着官军阵营边缘,向南冲去,弦声从风中传来,密集得仿佛冰雹一样。火铳的声音也凌乱地响起了。
官军营中不断有人惨叫倒地,方阵队列却仍不动。藩骑也偶尔有人中了火铳和步弓箭矢落马,双方喊声震天。
“杀!”朱高煦大吼一声,铁骑逐渐加快速度,从西侧飞奔冲向官军侧面。
官军步阵已来不及转向,侧面一列的士卒转过身来,一些长矛面对着朱高煦的铁骑。瞬间之后,金属的撞击声、惨叫声四下骤响,官军侧面一列士卒兵器不一、将领不同,等朱高煦骑着高头铁马,提着长枪冲近时,人群纷纷避退,瞬息之间便乱了。
朱高煦冲上去,一枪刺|中了一个士卒的后背,拔枪时便见鲜血飞溅。身边的将士大声吼叫着,纷纷冲进了敌阵。一些拿着长矛的官军不成队列,竟然抱团抵抗,但朱高煦所到之处无人能敌,居高临下冲杀过去,樱|枪在他手里感觉很轻,便如穿针弄线一样灵活。
陈大锤靠近朱高煦身边,也是奋力表现,十分凶猛不顾命。朱高煦以亲兵精骑在前,一击便冲破官军右翼凸出的敌营,横穿其阵。
官军一片人马被拦腰分割之后,朱高煦策马往前跑,让后续的马队也跟过来,前方已至官军大阵正前方。
“轰轰轰……”城墙上的火炮陆续炮响,石弹在空中旋转飞来。偶尔有一匹马嘶鸣,不幸被石弹正好砸中。
朱高煦用樱枪指北面,身边的几面大旗也向北边倾斜,众军拍马奔去,正见藩骑接应。朱高煦率铁骑在中间,鸡儿按照以往的经历,在朱高煦左右两翼跟着。
一大股骑兵绕了一圈,官军右翼援兵被侧击破阵,已然停了下来不能上前。
朱高煦率众又冲到了王斌那边,一片低矮房屋已燃起大火,许多官军士卒正乱哄哄地跑出来。北军骑兵大股靠近,逮了乱兵一个正着!
官军伏兵没能首先发起进攻,此时被王斌驱逐出来,十分混乱,又遇到朱高煦的数千优势兵力围攻。顿时战场上便惨不忍睹了。
无数官军士卒四面乱奔,被骑兵纵横冲杀,死伤无数,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首和惨叫的伤卒。
不多时,朱高煦听见了南边的脚步声很大,他回头看时,见官军步兵以纵队跑步增援来了!便是刚才被横穿其阵的那股人马,被骑兵横扫一通拦腰斩断,竟然还没崩?!
官军主将非常执着,拼命要救这边的伏兵!
朱高煦见状,便不想再与之纠缠,当下拍马带着一片红旗亲兵向北远遁。不一会儿,藩骑和王斌的人马也放弃了屠|杀,跟了上来。
无数战马逐渐缓下跑动的速度,朱高煦座下的马匹也“呼哧”地重重吐着气。四下吆喝声一片,诸将正在整顿各自的人马。
炮声也消停了,官军大阵右翼人马涌动。朱高煦远远看去,许多伤兵被扶着往南边逃。
王斌拍马上来抱拳道:“王爷!”
朱高煦看了他一眼道:“官军非乌合之众,刚才一番交手,我觉得想用数千骑击溃其数万众,并没有机会。咱们继续把外围的房屋烧了,便退兵等待大军主力。”
王斌道:“王爷英明!”
众人稍稍停留,王斌又从各部人马中收集了携带的猛火油、火|药,继续带着人前去干活。朱高煦见东边有一片树林小坡,又叫陈大锤派数骑过去打探。
就在这时,城南方向一股官军骑兵赶到了西边观望,但并不敢上来。朱高煦也与官军大阵对望,他不进攻,这仗就打不起来了。
及至下午,朱高煦便传令各部北走,回到徽山湖南面的军营驻地。一面又派人北上,禀报燕王徐州军情。
第一百一十九章 睢水
没几天,燕王果然攻陷沛县县城,旋即率军南下徐州城。时徐州官军与前锋朱高煦部交战失利,已闭城死守。于是北军合围徐州,修建了围城工事。
震炮两天之后,北军并未用步兵攻城,而以骑兵四出筹粮,果然正如朱高煦所料……二十几万大军没有军粮别想长驱南下!
一天朱高煦率亲兵到四野巡视,却看到了一派农忙的景象。还没来得及收割的稻田里,许多民壮正在忙活,田坎上零星有些拿弓箭的骑兵,正在游荡监督。
朱高煦不禁驻马观看,心下也很惊奇……六百年了,收割稻谷的方法,竟与后世记忆的场面大同小异。他小时候就干过这些活,现在观赏起来,只觉得分外熟悉。
稻田里五人一组轮流作业,俩人割倒稻子,堆放在稻桩上。另外两人则站在一只木头拌斗旁边,用竹席围住斗的三面,在斗里放木板,然后拿起割好的稻子在木板上击打,翻来覆去将谷子摔打到木斗之中。
剩下一个人则将稻草捆好,晾晒到田坎上。此时不是所有民宅都是瓦房,还有一些草房,需要稻草每年换屋顶,也能当作烧柴。
朱高煦干脆从马背上下来,在田坎上饶有兴致地坐下。身边的亲兵骑兵没有下马,他们仍旧紧握着兵器,关注着四野的动静。
一种奇怪的宁静感涌上了心头,朱高煦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记忆深处,那些欢乐的同伴仍在身边,熟悉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而甚么小贷、什么攀比……以及奸谍、阴谋、争斗都变得虚无缥缈了。
“王爷在此作甚?”王斌的声音打断了朱高煦的沉思。
朱高煦便随意地用手指着田里,说道:“皇祖爷爷便是农户出身,咱们不能忘了自己是谁。”
王斌怪笑了一下,低声道:“俺们的人马,这是在抢百姓的粮食哩!”
朱高煦一语顿塞,想了想便道:“等父王靖难成功,我便上书请免徐州各州县几年的赋税。”
……
南边的大江之上,江水渺茫。
徐辉祖左手按剑,昂首立在轮舸甲板上,他背上的腥红斗篷仿佛一面大旗一样,被江风吹得在空中飘荡。魁梧伟岸的身躯却一动也不动,披坚执锐的模样十分威武。
士卒们在后面悄悄地议论他,说他的父亲不愧是进了城隍庙的神。
战舰两侧的水车轮子飞快地转动着,卷起几团白色的浪花,船只迎风破浪,直趋北方。
徐辉祖眺望远近的无数战船,上面精悍的京营官兵衣甲鲜明,刀枪林立,军容十分雄伟!徐辉祖此时踌躇满志,只觉得这股大明朝廷最后的精兵,在他手里必得如蛟龙入海、猛虎上山!
“他娘|的!”徐辉祖望着江面,中气十足地笑骂了一声,“该俺去教训教训那帮叛军了!”
身后的部将忙恭维道:“魏国公一到,燕王定会胆寒。”
徐辉祖“哼”了一声,说道:“俺得先会一会那外甥!”
“魏国公所言者,可是高阳王?”部将问道。
徐辉祖点头道:“俺外甥已成气候,不久前,他四千骑就把徐州大军逼入城中!俺再不披甲上阵,便只好光看这些后辈纵横驰骋了。”
部将沉吟道:“末将听说徐州守将没吃啥大亏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