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后的烟屁股
“经过臣审问,张全交代荆旻的确庇护过粟特商人史大友,那批财宝就是史大友为了活命先给荆旻的,他还为史大友开具了特别通关牒,并派兵护送史大友前往西域!”
赵东气得大怒:“荆旻竟敢欺瞒孤,若他只是贪点钱财也就罢了,他竟然连这种事情都敢干,真是死有余辜!”
这时太子洗马刘宪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行礼道:“殿下,臣在刑部有一旧识,方才臣外出办事时遇到此人,我二人在酒楼喝了几杯,在吃酒时,此人告诉臣一个消息,说刑部左侍郎叶峻把荆旻的案子呈送到御前圣裁,陛下口谕让刑部派人重新调查,负责调查的是刑部主事黄德忠,据说他再次提审了荆旻,在审讯时问荆旻此事是否还有其他人牵连其中,询问时还刻意暗指殿下!”
在场众人脸色一变,太子舍人陈放当即站出来说:“殿下,黄德忠这是要刻意针对殿下啊,如果荆旻顶不住酷刑屈打成招,供述殿下也牵连其中,那就大事不妙了!”
赵东眉头深锁,这件事情似乎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到底是人为的原因,还是时局造成的?
他思考了一下,对詹事宁仁吩咐:“去请少傅过来一趟!”
“诺!”
不久,太子少傅张炜来到议事堂。
“臣张炜见过太子殿下!”
赵东连忙行礼:“见过少傅,少傅请入座!来人,上茶!”
“多谢殿下!”
待张炜就坐,赵东就把荆旻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炜听后说道:“天水太守荆旻之事,老臣也听说了,殿下请老臣过来是?”
赵东说:“少傅,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孤该当如何应对,还请少傅指点一二!”
张炜摸了摸胡须,思索了片刻后说:“殿下,老臣以为此时殿下应当以不变应万变,切记不可贸然行事!须知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朝堂上下、甚至整个天下都在关注着殿下的一举一动,如果此时殿下听风便是雨,会给陛下留下沉不住气、鲁莽的印象。就算有人要针对、陷害殿下也得拿出真凭实据来,即便荆旻的口供中牵连到了殿下,那又如何呢?仅凭他一面之词,某些人就可以给殿下定罪吗?”
旁边太子洗马刘宪说:“少傅,如果再加上粟特商人史大友的供词呢?皇城司受蜀王殿下控制,刑部当中也有蜀王的人,现在但凡有权力插手此案的都是蜀王的人,殿下这边根本就插不上手,他们完全可以把证据坐实了!”
张炜起身对赵东说:“殿下,我们都知道陛下下旨驱逐粟特商人的目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说某官员与粟特商人有关系就认定此人通敌未免也太武断了,我们不得不承认很多粟特商人为了行商方面结交大臣官员,以获取一定的政治上的支持,这已经很正常,就算殿下与粟特商人有些关系,那又如何呢?难道就能认定殿下有通敌嫌疑,这不是太可笑了吗?须知殿下是储君,若无意外,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殿下有必要通过与敌国接触获得更多支持吗?”
“还有,即便荆旻屈打成招供述殿下曾经违抗圣命庇护过粟特商人,即便粟特商人史大友也供述殿下曾经庇护过他,难道就凭他们的口供能证明殿下真的做过?除非他们拿到了殿下真凭实据,例如殿下写给荆旻的信件中提到让他为粟特商人提供帮助,只有这样实打实的证据才能对殿下造成威胁,其他人的什么口供都是虚的!”
“殿下啊,您是国之储君,只要您不犯谋反、谋朝篡位、忤逆之罪,就没有人能够真正威胁您的太子地位,即便是陛下也绝不能轻易废黜你的太子之位,否则满朝武绝不会答应!所以,您完全可以不必着急,且看事态如何发展,然后再见招拆招,此时行动反而显得您心虚,也可能惹得陛下怀疑您真的与此案牵连!”
赵东听完后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起身对张炜拱手道:“少傅一席话真是令孤茅塞顿开,还请少傅就在这里用晚膳,孤也好多多请教!来人,去告诉后厨准备宴席,孤要与少傅畅饮!”
张炜连忙道:“殿下折煞老臣了,为殿下解惑是老臣的职责啊!”
此时天牢内,原天水郡太守荆旻被绑在十字木架上,身上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
刑部主事黄德忠对旁边的刑讯人员说:“用凉水把他泼醒!”
“诺!”
一盆凉水泼下来,原本已经昏死过去的荆旻又缓缓睁开了眼睛,此刻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只眼睛肿得老高,头发如杂草一般的披着。
黄德忠走到荆旻面前冷冷道:“本官再问你一遍,你违抗圣命庇护粟特商人史大友是受谁的指使?”
第1098章 夺嫡第一枪打响
荆旻有气无力的看着黄德忠,“你觉得我是受谁指使的?”
“虽然本官知道是谁,但这难道不是你立功的机会吗?只要你说出来,就说明你是真心悔过,本官可以在审讯记录上特意说明是你主动配合本官调查,有悔过和立功的表现,按照你现在的罪行,由陛下圣裁的话肯定要诛三族,但是你有立功表现,又有悔过之心,本官可以向陛下求情只杀你一人,放过你全家老小!”
荆旻眼皮子动了动,他心动了,如果能保住老父母和妻儿,只死他一人的话,他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吗?这黄德忠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他把这件事情往太子身上牵扯。
“我如果说是太子指使的,大人信吗?”
黄德忠闻言露出赞赏的神色,“本官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让陛下相信才行啊,你得让陛下知道你是被太子逼迫的,你是一郡太守,也是受陛下隆恩和朝廷重用多年的官员,如果不是又人逼迫,你岂能做出违抗圣命庇护粟特商人之事?荆太守,不着急,你好好想想?”
“我”
“行了,本官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一早,本官再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有了决定了!”
黄德忠走后,荆旻被送回了牢房,他蜷缩在牢房里的角落,身上很疼痛,脑子却很清醒。
他自己做过的事情他很清楚,不知为什么,皇城司那边的审讯进行到他为粟特商人史大友提供庇护就停止了,并没有刻意屈打成招、继续深挖,大理寺那边也是依据这个审讯进行了判决,这本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罪行止于他一人,不祸及家人,但刑部在复核的时候却出了问题,案件的性质就变了,这个黄德忠在审讯室把他的罪行扩大到勾结粟特人里通敌国,这个罪名就完全不同了,这是要诛杀三族的。
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发生这么多天了,他一直没有完全搞明白,但今天他却搞明白黄德忠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件案子牵扯到太子身上,黄德忠的背后明显是有大人物,否则仅凭黄德忠一个小小的刑部主事岂敢去碰太子?这不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吗?
他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件捋顺,总算有了一些眉目,这事必然与蜀王脱不开关系,但是如果是蜀王要对付太子,有些事情又做得太过明显了一些。
例如皇城司在这件案子当中并没有做得太多,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似乎在刻意在回避,这样就能证明蜀王与此案无关吗?
却说主审荆旻的黄德忠刚刚走出天牢,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走过来行礼后询问:“敢问是刑部主事黄大人吗?”
黄德忠板着脸点头:“本官就是黄德忠,你是何人?”
“黄大人,我家蜀王殿下有请!”
黄德忠立马变脸,前倨后恭:“那就烦请小哥带个路!”
这段时间不断有朝廷官员站在蜀王那边,与蜀王赵平颇为亲近,这个黄德忠就是其中一个,他想获得赵平的信任,一方面是要站队,不得不这么做;另一方面,他想给赵平送一份拿得出手的见面礼,正巧碰上了荆旻的案子由他来接手重新调查,他觉得这是一个向赵平表忠心示好的机会,于是就出现了刚才审讯房中的一幕。
赵平是什么人?他是皇子,是蜀王,还是皇城司主官,这几年他这个皇城司主官可不是白干的,这天下有多少他的耳目,他自己都不知道,荆旻的案子他可是从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在密切关注。
黄德忠在蜀王府家丁的引路下来到了大堂,他目光一扫,发现除了赵平坐在正对面的主位上,两侧还有几个官员,这些人的官位虽都不高,却也不是无名小子。
“刑部主事黄德忠参见殿下!”
赵平抬手道:“黄主事不必多礼,本王一直在纳闷呢,这些日子你怎么没来了,你在忙什么公务呢?”
黄德忠当即表功:“殿下,小臣最近在调查一桩案子,原天水太守荆旻勾结粟特商人史大友、公然违抗圣命,甚至出卖我大乾利益、里通敌国!”
“哦?你说荆旻违抗圣命这事本王知道,他与粟特商人史大友有关系,收了人家的钱财提供庇护,违抗的父皇的旨意,本王就是因为这个下令皇城司相关人员去抓捕他的,可你说他向史大友出卖我大乾利益,里通敌国,这事本王怎么不知道?有确实的证据吗?”
面对赵平的问话,黄德忠知道这是自己一次很好的表现机会,于是立即说道:“殿下,小臣正在找证据,荆旻应该会同意配合!小臣知道他是太子的人,这一次只要他交代是受太子指使,并提供相关的证据,太子定然在劫难逃!”
赵平沉默了半响,说道:“黄德忠,你的想法本王明白了,你是为了本王好,本王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只是这事其实在皇城司抓捕了荆旻之后,本王有足够的机会和手段让他就犯,但本王并未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黄德忠这时意识到他可能是好心办坏事了,额头上冒出虚汗,“小臣愚钝,还请殿下指教”。
赵平道:“本王老早就知道荆旻是太子哥哥的人,皇城司是受本王辖制的,若本王对他采用非常规手段,朝野上下就会认为本王真正的目的是冲着太子哥哥去的,朝野上下会不会怀疑本王会对他采取了例如屈打成招这类的手段呢?甚至包括父皇都会认为是本王在刻意挑起与太子哥哥的争斗,你认为父皇会高兴本王的做法吗?”
黄德忠顿时面如土色,“殿下,臣臣不知道殿下臣把事情搞砸了,臣”话没说完就跪下去。
赵平脸色平静的抬手:“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但以后行事万不可自作主张,以免打乱本王的计划!”
“是是是,小臣本想在殿下面前表现一番,可没想到小臣再也不敢了!”
黄德忠说完又小心问道:“殿下,那接下来,臣这边”
赵平道:“你不是逼着荆旻配合你吗?你继续进行下去!”
“啊?这”黄德忠有些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