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回头大宝剑
刘协怕,刘辩又何曾不怕。
他无数次从梦中惊醒,背衫湿透。
只是父皇不在了,他这个当哥哥的,更要肩负起护弟弟一世周全的职责。
“为兄昨天读太史公所撰的《史记》,在‘越王勾践篇’中,勾践为吴王所俘,却并未就此放弃,而是卧薪尝胆,最终三千越甲将吞吴。”
刘辩给刘协讲起了越王勾践的故事。
自从废帝之后,董卓约莫是觉得刘辩没了威胁,也没怎么管他,放任他在皇宫里陪着天子。
两个毛都没长起的娃娃,又能翻起多大风浪?
董卓对此很是自负。
故事讲完,刘协听得懵懵懂懂。但他从心底相信这位同父异母的皇兄,觉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就一定是对的,断然不会害他。
“董卓今年已经年过五旬,大半截身子入了黄土。你还小,未来的时日还很漫长,我们就跟他熬,他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总有一天,能把他熬死。”
刘辩给弟弟出起了主意,要他像越王勾践一样,忍辱负重。
刘协从兄长的怀里出来,用手抹了抹眼睛,小眼神里坚定了许多,郑重点了点头。
随后两兄弟又在一起悄悄商量半天,刘协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出言说道:“皇兄,你还记不记得那天,父皇叫我们去他寝殿,提到过的一个人。”
“你是说……吕布?”刘辩显然也想了起来。
“今后若有危机,可召吕布回来,他是上天赐给我大汉的一把神剑……将来镇压叛乱,或是实行新制,唯此人可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镇得住他,则用;若镇不住,趁早杀之!”
刘宏的音容相貌,此刻仿佛就在眼前。
“可我听袁太傅他们说,吕布好像加入了董卓麾下,而且今天的朝堂上,董卓不也为吕布求了温侯的爵位吗?”
刘辩细细分析起来,很快便将吕布划到了董卓那方。
其实这也不怪刘辩,毕竟他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年,涉世不深,想不到那么长远。
刘协小小的‘哦’了一声,看得出来,他有些失望,毕竟吕布是父皇亲口嘱托留给他的人。
此人都投靠了董卓,那还有何人能用?
第四三九章 此生,不弹琴了
秋去冬来,时光转眼而逝。
曹操逃回陈留之后,得到当地巨贾卫弘的资助,竖起招兵白旗一面,上书“忠义”二字,招兵募马。
短短两三月的功夫,就征得义兵五千余人。
新兵交给夏侯兄弟训练,其中还有两名壮士来投,一个是阳平卫国人,姓乐,名进,字文谦;另一个山阳巨鹿人,姓李,名典,字曼成。
曹操见此二人不仅有勇,亦是读过兵书,便留为帐前效力。
其父曹嵩听得儿子募兵,也在谯县征募千余兵丁,由曹氏兄弟曹仁、曹洪统领,带来陈留与曹操汇合。
再加上陈留郡兵,曹操这里的军队就足有万人。
这天,陈留郡守张邈将曹操请到府上,商量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曹操知道张邈在担心什么,陈留这里虽有万余兵卒,但要对付董卓的二十万大军,还远远不够。
“靠我们这点兵力肯定不行,所以要号召天下诸侯兴兵,共讨董卓!”曹操对此早有想法,等到各路诸侯合兵,兵力肯定不会低于董卓。
“那如何让他们出兵相助呢?”
张邈仍旧有些忧愁,如果只靠一纸书信,估计没几个人肯出兵讨董。毕竟天子在董卓手上,搞不好还会落得个谋逆的罪名。
兴兵作战,讲究师出有名。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不管是攻坚作战,还是讨伐镇压,必须都得有一个正义的旗号,起码得在大义上,站得住脚才行。
现在董卓手中握有天子百官,他那方便代表着正统。
这也是袁绍等人恨及了董卓,却迟迟不敢起兵征讨的重要原因。
“孟卓,汝醉乎?”
曹操笑了起来,他喝完樽中温酒,高声呼道:“如今的天子不过是董卓所立的傀儡,先帝所传帝位之人,乃是当今的弘农王。凭此一点,便能教董卓在天下士人面前,立不住脚。”
张邈立马领会到了曹操话里的意思,凑到近前,压低了声音:“孟德是说,借着弘农王的名号,以恢复其帝位为名,号召天下之人,群起而攻之?”
曹操点了点头,有了这个名义,就不怕袁绍等人不出兵伐董。
说起袁绍,张邈不免有些感慨:“这事说来也怪本初,要是他当初不向大将军出那主意,或许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国之大难。”
“孟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还是好好准备准备吧。”曹操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他两早已合计过了。
明年初春,起兵讨董。
随后两人畅谈饮酒,及至尾声的时候,张邈无意的说了声:“要是能把弘农王弄到我们这边,那就更好了。”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使得曹操如同醍醐灌顶,正所谓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
曹操哈哈大笑起来:“孟卓,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助咱们。”
“谁?”张邈很是好奇。
曹操饮了口酒,一双小眼睛里炯炯有神,缓缓回道:“朝廷不久前封的温侯,吕布。”
张邈听得这个名字,顿时大为失望,“孟德,我看你才是喝多了,胡言乱语。那吕布是谁?董卓手下的爪牙!”
“说起他的这个温侯,我气更是不打一处来,太学是什么地方?天子设立的学府,他居然带兵强闯,滥杀无辜,简直就是恶贯满盈!你居然还指望他去搭救弘农王,莫非也是傻了不成!”
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张邈当场怒斥起曹操,面红耳赤。
曹操说不过他,也知道他的这个老友就是这种耿直性子,遂不再同张邈争辩,心中却是有了主意。
如果吕布真的想投靠董卓,当初就该把他抓回去,作为投效的资本,又何必冒着风险放他回来。
曹操不懂吕布为何会给董卓效力,在他心中,却始终有着股说不出的感觉。
从当初的新郑初见,到洛阳相聚,再到河畔的重逢。
吕布的心思,他是越来越捉摸不透。
洛阳这边,自打董卓上一回在崇德殿动怒之后,朝堂上下化为了一滩死水,兴不起丁点儿波澜,格外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