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回头大宝剑
“粮草可曾被劫?”从位置起身的盖勋急切问道,这是他目前最为关心的问题。
同时这也是所有人都在担忧和关心的事情。
“卑下不知,不过叛军人数众多,远超我方人数,傅都尉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士卒一路突围狂奔至此,喘息的大气,到现在也没能缓和下去。
蟠冢山距汉阳郡城不算远,骑马的话,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事态紧急,盖勋也没时间再作过多的啰嗦,直接喊道:“吕布、冯御。”
“末将在!”两人同时起身抱拳。
“我令你二人统率五千骑,火速赶往蟠冢山,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务必不能让叛军劫走我军粮草!”盖勋的语气急速,并且很是坚决。
“领命!”作为盖勋眼下最为信任的两人深知此事责任之重,再度抱拳,铿锵答道。
如果这上万石的粮草一旦被劫,今后就不止城内百姓会啃树皮,他们也都得跟着啃树皮了。
怪不得叛军迟迟不见踪影,原来是打着这个釜底抽薪的主意,想要一口气将汉阳郡内的汉军逼上绝路。
五千骑在城门整顿完毕,事情的轻重缓急已无需多讲。待到吕布和冯御翻上马背的那一刻,火力全开往着东边方向的蟠冢山疾驰飞奔。
路旁的景象在眼中飞梭,急速后退,吕布无心停下观览,他和其他士卒心中的想法一样,都在祈求着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粮草补给一旦中断,纵使饿不死,也肯定要退离汉阳。
迎面吹来的山风凉爽,但由于战马四蹄的急速飞驰,致使清风刮过脸庞,如寒刃拂面,生疼无比。
到达蟠冢山的时候,四周一切都静悄悄的,显得那般寂静,只有偶尔的几只老鸦在林中干嗓着叫唤。
山野间流淌着血水,流进盘根粗干的树根底下,溶入了深地里的土壤。
他们,终究还是来迟一步。
蟠冢山上早已没了叛军的踪影,有的只是死相惨状的数千名汉军将士,杂乱的尸体遍布了整座山林。
按照战斗的时间推算,叛军离开这里最多不过小半时辰,只要肯追,就一定能够追上。
吕布有这想法,羌人夺走那么多的粮草辎重,这里又是山路,肯定走不远。
而正当吕布准备率军追击的时候,担任此行副将的冯御拦在了吕布面前,脸色凝重的劝说起来:“吕将军,现在事态不明,叛军又诡计多端,恐设有埋伏而故意引诱,我们还是等郡守率大军来了再说。”
将先前的种种事迹联想起来,冯御说得也不无道理,羌人叛军在内部安插有暗线,对汉军的行动早就了如指掌。
或许此刻,他们正蹲守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等着汉军去自投罗网。
可就这样安然的放叛军带着上万石粮草离去,吕布又不甘心,几经思量权衡,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追击的想法。
看着地上那些咽气的汉家儿郎,吕布狠狠一拳砸在树干上,怒吼冲天:可恶!
第二七九章 破釜沉舟
清理战场,拖动尸体掩埋的士卒们意外发现,仍有近百名将士,一息尚存。羌人走得急,没有挨个戮尸检查,才使得他们从刀口下,逃过一劫。
吕布得知还存有活口,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带着这些重伤士卒回城治疗。至于这里,就暂且交由冯御代为处理。
返回的途中,吕布撞见了盖勋所率赶来的两万大军。
在得知吕布去晚了一步后,盖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也没多说什么。下令调转方向,一同跟吕布折返郡城。
粮草丢失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这件事就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一个人的心间,令他们喘息都变得极为艰难。
直至两天过后,带回城内的伤兵们陆续转醒,还有那位负责押运粮草的都尉,也脱离了危险,睁眼醒来。
都尉姓傅,单名燮(xie),字南容,北地灵州人。
去年,黄巾之乱爆发,朝廷征召各地有领兵作战才能的人至洛阳报道。傅燮入京,拜护军司马,随左中郎将皇甫嵩出征。
在出征之前,傅燮上书给天子刘宏,于奏折中对黄巾之乱的根源做了论述,并认为天子身边宠信的宦官也是祸乱之源。结果奏章未入天子之手,倒让中常侍赵忠先行看到,这位身份仅次于张让的大常侍将这封奏折强压下去,心中对傅燮的痛恨,可想而知。
但那时的傅燮已经跟着皇甫嵩出京南下,进行叛乱镇压,赵忠也就暂且将这件事情搁置一旁。
后来,皇甫嵩率军与黄巾在兖州东郡仓亭交战,大破黄巾军,斩首七千余级。傅燮所部更是生擒了渠帅卜巳、张伯、梁仲宁三人,位居首功。
平叛结束之后,应按功封赏。赵忠见傅燮功劳甚大,加上之前的记恨,于是便从中作梗,恶意诬陷,好在天子对傅燮有几分印象,也未作过多追究,将其任命为安定都尉,远离京都。
再往后,就是皇甫嵩据守长安,以平羌人之乱。作为安定都尉的傅燮积极响应,加入皇甫嵩的麾下,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皇甫嵩就因讨贼不力,而被召回洛阳。
得知傅燮醒来,郡守府内的盖勋当即放下手头事务,前来关心慰问。
吕布也跟着而来,他曾在南下讨伐蛾贼之时,与傅燮共同效力于皇甫嵩麾下,两人也算是颇为相识。
走进伤兵营中,傅燮躺在榻上,腹部和手臂上缠有好几圈密实的布带。见到盖勋到来,傅燮忍着伤痛坐起身子,想要下榻行礼。
盖勋见状,赶忙往前两歩,扶住傅燮的病躯,好言宽抚着:“傅都尉,你可莫要乱动,万一触发伤口崩裂,那老夫可就难辞其咎了。”
听得盖勋这般说着,傅燮点头应下,重新躺回榻上。
“南容兄,许久不见,还记得吕某否?”盖勋的身后站出一人,温和的脸庞上夹杂着些许笑意。
如此挺拔的身躯,外加那独特磁性的嗓音,傅燮不必细瞧就已然认出了这位青年飞将。对于吕布这种武艺登巅级别的强者,大多习武之人都有着股发自心底的敬畏与尊崇,傅燮也不例外。
他年少时虽在洛阳求学多年,但骨子里仍旧有着上阵杀敌的热血。望向吕布,傅燮双目流光溢彩,由衷赞叹道:“吕将军在战场上的骁勇英姿,纵使傅某仅见过一次,却足以令某一生难忘。”
简短寒暄过后,盖勋重回正题,问起粮草被劫的经过。
砰!
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砸在床榻,傅燮的脸色愤恨,略显狰狞的咬牙切齿。
那日他们走至蟠冢山处,由于山路较为陡峻,崎岖难行,再加走上半日,士卒俱是疲乏。傅燮下令暂作歇息,结果就在这休息的片刻,突然从四周杀出上万叛军,直接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叛军的意图明显,摆明就是想要截粮断道。
而傅燮性情耿直,更不是软虾蛋,当即就招呼起手下士卒,跟叛军血战到底。
在敌众我寡的实力对比之下,傅燮让人突围出去报信,毕竟蟠冢山离汉阳郡城的距离,已经不远。
可惜紧赶慢赶,援军还是去迟了一步。
傅燮想不明白,叛军怎么会知晓押运粮草的时间以及路线。他一路上小心谨慎,几乎全程都有派斥候探路,结果却还是被叛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粮草辎重事关军事机密,知道此行路线的,仅仅只有盖勋张温以及总粮草官孙坚三人知道。如果真出了奸细,那最大的嫌疑,就该在孙坚身上。
然则这也只是暂时的猜测,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盖勋也不会断然去诬陷孙坚就是那潜藏于军中的内间。
临走之际,盖勋好言安慰傅燮一番,示意他不必太过自责。这件事本就不是他的责任,能够面临强敌不退半分,敢拼死作战,他已然尽到了军人应尽的职责。
数日之后,驻守陈仓的张温差人来信。信简中提到,不止运往汉阳这一路的粮草被劫,其他两路也没能逃脱厄运,叛军对他们的动向,简直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