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让你死谏,你怎么真死啊 第34章

作者:守柴炉

  药味浓郁,龙涎香也压不住那股沉闷的死寂。

  老朱躺在龙榻上,两眼空洞,蜡黄的脸上透着铁青,胸口起伏微弱。

  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跪在榻前,额头上冷汗涔涔,似乎在低声商议着脉案。

  整个房间,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刘三吾、梅殷两位老朱的心腹大臣,则焦急地站在不远处,翘首以盼,忧心忡忡。

  而前来探望老朱的黄子澄,连门都没让进,就在门外来回踱步,焦急万分。

  至于张飙?此时还在通往华盖殿的漫长宫道上。

  此刻,张飙正被两名锦衣卫一左一右的牢牢钳制着胳膊,几乎是脚不沾地的架着往前走。

  蒋瓛按刀在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每一步都踏得金砖闷响。

  “哎哟喂,蒋指挥使,轻点轻点!我这细胳膊细腿的,经不起您手下这俩铁钳子啊!”

  张飙龇牙咧嘴,嘴里却不停:

  “我说,皇上他老人家醒了没?都六十多了,气性还这么大?

  不就画了个猪头嘛,画得还挺传神是不?您说是不是啊蒋指挥使?”

  蒋瓛额角青筋暴跳,猛地回头,眼神如刀:

  “张飙!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个字,本使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别别别!蒋指挥使息怒!”

  张飙立刻做出一副惊恐状,随即又嬉皮笑脸:

  “割了舌头多没意思?我还指着您一刀砍死我呢!再说,我这不也是为了朝廷好吗?

  欠薪不还,军心不稳,民心浮动,国将不国啊!我这是忠言逆耳,忠言逆耳您懂不懂?”

  他一路嚷嚷着,声音在空旷肃穆的宫道上传得老远,引得沿途值守的侍卫、匆匆路过的宫人无不侧目,脸上充满了惊愕,还有一丝丝难以掩饰的好奇。

  这便是那个把皇上气晕、撺掇一群底层京官,把奉天殿朝会搅得天翻地覆的‘疯癫’御史?

  就在经过春和殿附近时,张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的、荒腔走板的调子,唱了起来:

  “猪头肉啊香喷喷,皇上气得直哼哼,当官讨薪为社稷,咋成了我罪孽深呀~”

  这声音如同魔音贯耳,清晰地穿透了春和殿紧闭的窗棂。

  暖阁内,正在强压着屈辱抄写《尚书》的朱允炆,手猛地一抖,一大滴墨汁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瞬间氤氲开一大片污黑。

  他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由白转青,那刻意维持的平静假面瞬间碎裂,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怨毒和屈辱。

  张飙!又是张飙!

  这个阴魂不散的混蛋!

  他竟敢.竟敢在宫禁之内如此放肆地唱歌羞辱皇爷爷!羞辱他!!

  吕氏端坐不动,手中的笔却悬在了半空,一滴墨汁顺着笔尖悄然滴落。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一片冰潭,骤然翻涌起更加浓烈的杀意。

  嚣张!狂妄!

  此獠不除,必成大患!

  “赶紧带走!”

  蒋瓛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将此人千刀万剐。

  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气氛压抑到极点的老朱寝房。

  蒋瓛粗暴地将张飙推进房内,自己则按刀侍立在门口,如同一尊煞神。

  寝房内,老朱已经爬起来了,但并未下床。

  只见他死死盯着张飙,眼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而他手上,是那本被摊开的、沾着口水、边角稀烂、画着Q版漫画的《血泪讨薪录》。

  “张飙.”

  老朱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滔天的恨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张飙,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

  张飙正欲开口,眼角余光忽地看到了刘三吾、梅殷二人,顿时傲然挺立:“我张某人一生行事,何需向他人解释?皇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老朱:“.”

  刘三吾、梅殷二人:“.”

  这狂徒,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第52章 皇上!草!泥!马!

  “住口——!”

  老朱猛地将手中那本《血泪讨薪录》,用尽力气,狠狠地砸向张飙。

  破本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地一声摔在张飙脚边,溅起细微的灰尘。

  “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

  老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地上的破本子,声音嘶吼:“聚众闹事!咆哮朝堂!羞辱君父!还.还画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

  说着,他喘了口粗气,眼中血丝密布地看着张飙:“你是不是以为.咱真的不敢杀你?!”

  “皇上说笑了!”

  张飙淡淡摇头,仿佛面对老朱的雷霆之怒,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平静地说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臣岂能不惧?”

  “你!”

  老朱被噎了一下,心说你这像惧的样子吗?!

  只见张飙低头看了看脚边那本沾满自己杰作的账本,又抬头看向暴怒的老朱,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平静:

  “皇上息怒,臣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对您说!”

  话音落下,他上前一步,弯腰,慢条斯理地捡起那本破账本,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翻到那幅《皇上吃猪头》的Q版漫画,指着它,语气居然带着点遗憾的道:

  “皇上!您看,臣这画技还是差了点火候,把您画得不够威武,这猪头也画小了,体现不出您日理万机、操劳过度、急需补充油水的辛劳.”

  说着,他微微颔首,又道:

  “臣下次一定改进,争取画得更加传神。让这天下百姓都感受到您为了江山社稷,连吃猪头都如此殚精竭虑的拳拳之心!”

  “噗——!”

  老朱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头腥甜上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皇上!”

  梅殷惊怒交加,眼中寒光直指张飙:“张飙!你找死!!”

  “张飙!你放肆!!”

  刘三吾也满脸怒容的附和。

  但张飙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捏着那本破账本,挺直了腰杆,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看着气得几乎再次晕厥的老朱,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

  “皇上!臣今日所作所为,或许荒唐,或许悖逆,但臣问心无愧!”

  “臣所做的一切,非为私利,只为替那些饿着肚子还在为朝廷效命的同僚,替那些被拖欠俸禄、衣不蔽体、斯文扫地的言官清流,讨一个公道,问一句明白!”

  “是!”

  他点了下头,又道:“您杀我张飙,易如反掌!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但您堵得住这天下悠悠众口吗?您堵得住这汹汹民怨吗?您堵得住这俸禄制度崩坏、贪墨蠹虫横行的根源吗?”

  “今日,奉天殿上那群底层京官,他们嘴里塞的不是账本,是他们最后一点点尊严!”

  “是他们被逼到绝路后,用最卑微、最荒诞的方式,向您发出的泣血控诉!”

  “您问臣想要干什么?臣倒想问问皇上!”

  话到这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您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啊!!”

  轰隆!

  整个华盖殿寝房,如同惊雷炸响!

  震得空气都在颤抖。

  老朱和刘三吾二人,同时呆若木鸡。

  却见此刻的张飙,仿佛褪去了所有嬉皮笑脸的伪装,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你你.”

  老朱指着张飙,枯槁的手指剧烈颤抖,胸脯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脸色由铁青转为骇人的紫红。

  门外的蒋瓛,绣春刀早已出鞘半尺,寒光凛冽。

  只待老朱一声令下,便要斩下这大逆不道之人的项上人头。

  “臣说臣问心无愧,皇上或许不信.”

  张飙不等老朱喘息,声音又带着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那么,我们就用事实说话,想必皇上应该知道都察院江西道老御史王忠吧?”

  说着,他缓缓翻开手中那本破账本,手指点在某一页用劣质炭条画着的、极其简陋却触目惊心的一幅画上。

  一个瘦骨嶙峋、穿着打满补丁官袍的老者,蜷缩在冰冷的土炕上,旁边画着一个破碗,碗里只有几粒米。

  配文:【王老御史,饿死家中,殁时身无长物,唯余未发禄米凭据三张,值银二两一钱。】

  “王忠?!他不是”

  老朱浑浊的眼珠猛地一缩,这个名字似乎触动了他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角落。

  “他不是什么?他不是给你汇报的一个突然暴毙的官员名字吗?”

  张飙的声音带着哽咽般的颤抖,仿佛在替那无声逝去的冤魂呐喊:

  “一个在你眼里微不足道,从大明开国至今,入仕二十载,却依旧清贫如洗的小官!”

  “去年腊月二十三,小年!”

  “阖家团圆,饭食飘香之时,他饿死在了家中的破炕上!”

  “临死前,怀里还紧紧攥着这三张未发禄米的凭据!”

  “他家那小孙子,才五岁,饿得趴在灶台边舔锅灰!”

  “敢问皇上!这就是您大明朝的言官?!这就是您标榜的重士!?”

  他每说一句话,便向前逼近一步,将那账本上的画和记录,死死地怼向老朱的视线。

  老朱如同被重锤击中,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他死死盯着那幅简陋却无比刺目的画,听着张飙字字泣血的控诉,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画面。

  破庙里蜷缩的乞儿、饿殍遍野的荒野、自己当年捧着破碗讨饭时遭到的白眼和驱赶.

  那些被他刻意尘封的、用铁血手段和帝王威仪掩盖起来的、关于饥饿和贫穷的最原始恐惧,此刻正被张飙用最直接的方式,血淋淋地撕开,摊在他面前

  “还有他!”

  张飙又飞快地翻到另一页,指着另一幅画。

  一个年轻官员,抱着几卷书,站在当铺高高的柜台前,一脸屈辱。

  配文:【李编修,典当祖传《论语集注》,得钱四百文,购米半斗,以奉病母。】

  “翰林院编修李墨!家徒四壁,老母病重,无钱抓药,只能典当了祖传的、他视若珍宝的《论语集注》,换回四百文钱,买了半斗陈米!”

  “皇上!半斗陈米啊!”

  “这就是您翰林清贵的体面?!这就是您养士的恩典?!”

  张飙的声音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老朱的心坎上。

  他不再看账本,目光如炬,直刺老朱那双因愤怒和震惊而血红的眼睛。

  “还是说,您以为从内帑拨了五十两银子给臣,这件事就完了?”

  “如果皇上说是,臣只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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