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曹宁满脸苍白地站在赵孝骞面前,浑身止不住地轻颤。
魏节正要上前说话,被赵孝骞扬手止住。
缓缓走到曹宁跟前,赵孝骞打量她一番,道:“你就是曹宁?”
曹宁战战兢兢地道:“是。”
想了想,曹宁又立马补充道:“我父曹安贞,官封右司谏……”
本意是搬出后台威慑,但赵孝骞却摆了摆手,道:“不急,一个一个来,先把你办了……”
曹宁大惊,脸色愈发苍白。
“一个一个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还要办了她爹?
赵孝骞没等她思忖,缓缓道:“你认识我吗?”
曹宁沉默片刻,道:“以前不认识,方才……打听过。”
赵孝骞点头:“那我就不必自我介绍了,咱们先算账……”
转身指着冯氏,赵孝骞道:“这位,是我的母亲,生我养我教我,如今沦落至此,本该与世无争,却不知人间处处有小人,道门清净之地也不例外。曹宁,你告诉我,身为人子,我当如何处之?”
赵孝骞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与她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但他此刻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着实骇人,曹宁被压迫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种要杀人的气息。
越是平静,杀意越重。
曹宁浑身颤栗不止。
今日狄莹离去后,曹宁心中不安,特意打听了冯氏的一切,包括她以前的夫家楚王,以及她的儿子。
打听之后曹宁才发现,原来她儿子的来头竟如此大,不仅能让官家为他破例任命实职,而且已然手握皇城司权柄,满朝文武都要惧他三分。
这时的曹宁才悔恨不已,她终于发现自己惹祸了,惹了一桩泼天大祸,或许连她的父亲都会被连累。
小人惯向弱者痛下杀手,而向强者匍匐臣服。
在曹宁面前,赵孝骞便是毫无疑问的强者,她欺凌了这位强者的母亲,下场……连她自己都不敢想。
咬了咬牙,曹宁果断地面朝冯氏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悔恨地道:“悟慧道友,我错了,不指望您宽恕,我任打任骂,只求莫累及无辜,莫牵扯我父亲……”
冯氏有些无措地望向赵孝骞。
赵孝骞噗嗤笑了:“这时候了还耍心眼儿,曹宁,你能当上女官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哈哈!”
曹宁被一语道破心思,脸色顿时惨白。
赵孝骞盯着她惊惶的眼睛,缓缓道:“你的罪过,已不止是‘任打任骂’那么简单了,而且,莫牵扯你父亲,等着他将来报复我吗?”
“陈守!”
“在。”
“先掌她的嘴,打成猪头,再打断她的双腿,拿入冰井务严审,魏节,我怀疑她父亲行不法事,皇城司调人赴曹府,将其父曹安贞一并拿了!”
第85章 斩草除根
这个年代没有“绅士风度”的说法,只要奉了命,男人打女人并不稀奇。
陈守走到曹宁面前,扬起大手立马便狠狠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第一巴掌便将曹宁的牙齿扇飞了两颗,曹宁一声惨叫,刚要抱头自保,却被两名禁军一左一右按住了手脚。
陈守此刻也放飞了自我,一巴掌又一巴掌,狠狠扇着曹宁的脸颊,而曹宁被扇得一声声惨叫。
现场气氛很压抑,不远处许多坤道惊疑地看着,甚至也有一些穿着官服的女官,但却没一人敢上前阻拦。
看着模样凄惨的曹宁,冯氏愈发不安,拽住赵孝骞的胳膊,道:“差不多够了,再闹下去不好收场,也会给你惹上祸事。”
赵孝骞却摆手示意陈守继续掌嘴,然后将冯氏扶进屋内。
进屋后赵孝骞打量里面的摆设,见屋子里只有破旧的床榻,卷边的草席和蒲团,矮桌上一盏孤灯,几卷经文和一只香炉。
想到母亲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度过了几年,赵孝骞心中不由一酸,对曹宁的恨意愈发深刻。
“孩儿托狄莹带给您的吃穿用物,娘亲为何没用?”赵孝骞不解地问道。
冯氏听着外面曹宁的惨叫,心神不宁地道:“我是出家之人,你送的东西太奢贵,用之或会遭人闲语妒忌,于是送了观主,请她售卖出去,换了银钱周济贫苦。”
赵孝骞叹了口气,道:“不管是俗世还是出家,首先要对自己好一点,先渡己,再渡人。”
冯氏终于展露笑颜,道:“我是道门中人,你却拿佛家偈语劝我,也不怕道君怪罪,再说,‘先渡己,再渡人’是这么解释的么?”
赵孝骞也笑了:“反正我是这么理解的……”
随即赵孝骞正色道:“我知娘亲在这里过得并不如意,您再等些时日,待我羽翼渐丰之时,孩儿便堂堂正正将娘亲从瑶华宫里接出来。”
冯氏眼中含泪,却笑道:“我听狄家姑娘说过,骞儿越来越出息了,娘亲不求你为我做什么,只愿你凡事谨慎小心,莫惹祸事,莫得罪小人。”
屋外,曹宁的惨叫声渐渐低弱,冯氏愈发担心,道:“骞儿,让他们停下吧,闹出人命可就是大祸了。”
赵孝骞眼中却闪过杀意,道:“扇几个巴掌怎会闹出人命,娘亲多虑了。”
随即扭头扬声喝道:“陈守,打断她的双腿!魏节,派人将她拿进冰井务,着人仔细审问她!”
外面的陈守和魏节大声应了,然后便听一声高昂凄厉的惨叫,咔嚓两声,曹宁的双腿被打断,人也彻底昏迷过去。
赵孝骞走出屋子时,曹宁已被禁军拖走,外面站着许多坤道,看着凶神恶煞的赵孝骞,人人噤若寒蝉。
赵孝骞环视四周,眼神尤其在那些女官的身上停留许久,这才沉声道:“我的母亲在此清修,她为人心善,不与人争,但我可没那么好说话!”
“今后但凡被我知道谁敢再欺凌我母亲,可就不是打断腿那么简单了,……我会要你们的命!”
明明是晴朗的天气,空气中却仿佛拂过阵阵阴风。
围观的女官和坤道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望向冯氏的眼神顿时变得敬畏骇然。
赵孝骞冷冷道:“谁管事的站出来!”
沉寂许久,一名女官战战兢兢走出人群。
赵孝骞盯着她道:“马上给我母亲换个舒适的居所,不准再让她干任何杂活,另外安排人日夜服侍她,吃穿用物不用你们管,我每月自会送来。”
女官连连躬身应了。
赵孝骞回到屋内,又与冯氏聊了许久。
母子团聚,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天色近黄昏之时,赵孝骞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
不得不走了,这里是坤道清修之地,赵孝骞今日闯进来已经有些过分,不可能在这里过夜。
再说,今日闹出的事情不小,他还要忙着收拾善后,斩草除根。
拜别冯氏后,赵孝骞领着众人离去,直到出了瑶华宫,魏节才苦笑着上前。
“世子,今日您委实有些冲动了,怕是不好对官家交代呀咱们皇城司……”
赵孝骞摇头:“无妨,我亲自向官家交代,不连累你们。”
“不是这意思下官,拿下曹宁容易,但其父曹安贞在朝中颇有人望,恐怕不好相与,若将他拿问,朝臣们不会坐视。”
赵孝骞笑了:“审问,搜证,定罪,立衍兄,相信我,此正新旧交替之时,朝堂人人自危,不会有人出来自惹麻烦的,只要将曹安贞定成铁案,谁都不会多嘴。”
“我不知道曹安贞是新党还是旧党,但他能在元祐年间当了几年右司谏而纹丝不动,想必是旧党无疑,立衍兄,官家交给咱们的任务还记得吗?”
魏节一惊,渐渐恍然:“记得,官家本就需要皇城司清理一些旧党出来,给新党朝臣腾位置……”
赵孝骞笑得更灿烂了:“没错,所以有个现成的傻缺自己送上门来,让咱们皇城司整治,你还犹豫什么?皇城司此举或许会惹得朝臣骂声,但在官家面前,咱们是没错的。”
“至于朝臣的议论,不必放在心上,咱们清理旧党,新党朝臣只会默默支持,旧党跳得再高却无济于事,他们迟早也会被清理出去的。”
魏节目瞪口呆看着他,心中甚是惊讶。
原以为今日是赵孝骞犯了纨绔性子,不顾后果任性所为,没想到他决定动手前便已洞悉了事情的发展走向。
所以今日并非逞一时血勇冲动,而是谋定后动,顺势而为。
赵孝骞说的这些,魏节不是想不到,只不过这些话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嘴里说出来,感觉就不一样了。
才十八岁啊,气势竟如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一般,若再过些年,还不知会是怎样一只妖孽。
“世子高才,难怪如此器重被官家。”魏节立马送上马屁,不过这次倒确实有几分真诚了。
赵孝骞懒得计较他的倒装句了,他还要赶往冰井务,亲自审理曹家父女。
“曹安贞和曹宁,此二人的罪证搜集就拜托立衍兄了,记住一定要快,趁汴京的朝臣们没反应过来,马上将罪证和供状准备妥当。”
赵孝骞顿了顿,眼中闪现杀意,突然压低了声音道:“此二人不管被定成什么罪,总之,我要让他们尽快离开汴京,贬谪也好,流放也好,汴京容不下他们了。”
闻弦歌而知雅意,魏节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让这父女二人尽快离开汴京,赵孝骞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
有些事情,只有离开天子脚下,才能做得干净。
魏节想了想,低声道:“这父女二人得罪了世子,定有灾殃,老天都会罚他们的不长眼,离开汴京后,兴许会遭遇杀人掠货的盗匪,或是不小心掉下悬崖……”
赵孝骞板着脸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魏节却笑了:“下官也什么都没说。”
第86章 收拾善后
男人之间的有些事情,是需要一同参与,才能产生更深层次的交情。
前世就有这么一句俗话,“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不管好事还是坏事,大家一起做过,便算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交情便不一样了。
赵孝骞和魏节也是如此。
以前大家是同僚,来往大多是公事,但如果一同参与做了某件坏事,或是见不得人的事,彼此有了共同的秘密,也就有了共同的利益。
准确的说,不止是利益,而是“利害”。
赵孝骞和魏节此刻就是如此。
二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但彼此都能感受到,与对方的交情更近了一步。
至于曹家父女的死活,赵孝骞并不在意。
早在今日得知曹宁欺凌自己母亲的那一刻起,曹家父女的命运便已注定。
曹安贞在这件事里或许是无辜的,但赵孝骞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如果要杀别人的女儿,最好连她爹也一起干掉,否则留着她爹的命等他卧薪尝胆多年后来报仇吗?
再说,能养出曹宁这种女儿,当爹的能好到哪里去?
民间或许尚存善土,但朝堂却是一片丛林,丛林里要遵循丛林法则,斩草除根才是混迹朝堂的人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
…………
与魏节商议妥定之后,魏节告辞离去,赵孝骞今日惹下的事,收拾善后事宜顺利交接,轻松地甩给魏节去办了。
富贵世子嘛,拉屎可以亲自拉,但擦屁股的事,可以由别人代劳,这个就叫“阶级”。
一道娇柔的身影悄然走上前,赵孝骞扭头,然后笑了。
狄莹怯生生地看着他,神情有些踌躇,刚才瑶华宫内,赵孝骞对曹宁的惩处她都看在眼里。
平日亲和有趣的世子,今日变得好陌生,那副要杀人的模样仍在狄莹的脑海里浮现。
幸好,此刻见到赵孝骞的笑容,显然他恢复了正常。
“狄姑娘,今日再次多谢,你为我娘受的伤,我会负责……”
话没说完,赵孝骞突然停顿。
负责?负什么责?受了伤又不是搞大了肚子,这话好像不能乱说。
于是赵孝骞立马改口:“我记住这份人情了,日后但有所求,我赴汤蹈火定会报答。”
狄莹噗嗤一笑,道:“你再算算,从上月你托我送东西进瑶华宫给令堂,到今日种种,你欠我几份人情了?”
赵孝骞认真地道:“不一样,上次欠的人情,其实请吃一顿饭就能还了,但今日欠的人情贵多了。”
狄莹饶有兴致地道:“今日的人情不止一顿饭么?”
“当然不止,至少两顿,赵某绝非小气之人,狄姑娘何时想要我请客,提前告之一声便是,我马不停蹄赶来把你肚子喂饱。”
狄莹泄气地垮下肩:“才值两顿呀……我今日被人打了呢,好痛。”
赵孝骞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道:“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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