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稳重点 第39章

作者:贼眉鼠眼

第61章 惊天大案

  袭击来得很突然,但可以肯定,绝对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

  时间,地点,设伏,一切都恰到好处。

  如果不是陈守超凡的警惕性,这会儿赵孝骞恐怕已在马车里被射成了马蜂窝。

  十余支利箭的目标很明确,都是冲着赵孝骞来的,一半射向马车,另一半射向被禁军将士保护的赵孝骞。

  黑暗中,陈守和禁军将士们拔刀挥舞,赵孝骞在禁军的保护中矮下身子,努力让自己这个目标不那么明显。

  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利箭射来,大多被禁军将士胸前的铁甲挡住,也听到了一些闷哼,显然有禁军兄弟中了箭。

  “保护世子退出巷道,快!”陈守暴烈大喝。

  赵孝骞跟着禁军急步后退。

  又是十余支利箭射来,这次的目标仍冲着赵孝骞。

  禁军将士拔刀一阵挥舞,身上的甲胄救了他们,挡下了大部分的箭矢,当然,又有几名禁军将士中了箭。

  黑暗中不见敌人的踪迹,只是大概知道利箭射来的方向,赵孝骞等人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这种情势下,反击已不太可能,现在要做的是自保。

  赵孝骞四顾之后,突然大声道:“敲击铁器,高喊巡街兵马司,动静越大越好!”

  陈守等人立马照做。

  禁军将士互相敲击佩刀,发出铛铛铛的声响,大家并高声大吼,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飘荡,很快,周围一些民居被惊醒,纷纷点亮了灯。

  陈守和禁军将士仍在步步后退,直到退出巷道外,躲在暗处的敌人却没再射出利箭,显然已远遁了。

  兵马司巡街的将士很快赶来,陈守这时才松了口气。

  刚才真是太凶险了,反应但凡慢上一步,世子的生死简直不敢想象。

  而敌人的行刺手段也非常的专业。

  大约从赵孝骞乘坐马车出王府逛青楼那一刻起,他便被人盯上了。

  从青楼出来后,赵孝骞的回程便已落入敌人的算计中,伏击的地点,路中间堆积的杂物,四周黑暗的环境等等,时间地点选择非常完美。

  可以说,若非陈守警觉,这基本就是个必杀之局,第一轮射向马车的利箭,赵孝骞根本没法躲。

  而且敌人也非常理智,不是那种不死不休的死士,两轮箭雨而不中,陈守等人又拼命制造动静,敌人于是便选择了抽身远遁,不再恋战。

  被兵马司和陈守等人重重保护,赵孝骞脸色铁青回到王府。

  王府内,赵颢似乎已得到下人的通报,正在银安殿焦急等待,见赵孝骞回来,赵颢神色一喜,急忙迎上。

  “吾儿可伤着了?”赵颢拉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

  赵孝骞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父王,孩儿无事,几名禁军兄弟为保护我受伤了,还请父王赶紧找大夫医治,并优加抚恤。”

  赵颢挥手令下人速办。

  银安殿内,赵颢屏退下人,殿内只剩父子俩。

  赵颢沉下脸,道:“吾儿可知是何人谋划?”

  赵孝骞摇头,这事儿委实不好查缉,他甚至连怀疑对象都没有,因为可能的嫌疑人实在太多了。

  整个朝堂的旧党势力,几乎都有作案的动机。

  这怎么查?一个个抓起来动刑审问?

  赵孝骞很清楚,自己这是招人恨了,他触动了旧党的利益。

  从逼着赵颢上疏废旧复新,到后来被任命为皇城司勾当公事,在他的主持下,皇城司拿问了五名旧党朝臣治罪等等。

  不算地方官员,仅在汴京的旧党朝臣足有数千人,可以说,赵孝骞几乎把这数千人都得罪了。

  从这数千个嫌疑人里找真正的幕后指使者,几乎不可能。

  父子俩相对无言,二人对凶手毫无头绪。

  二人不知道的是,子夜这场针对赵孝骞的刺杀,已在汴京城内引发轩然大波。

  许多朝臣在深夜被叫醒,甚至连禁宫都有人递了消息进去。

  开封府,大理寺,皇城司都已被惊动,无数差役在深夜紧急赶往事发地点,勘察寻找刺客线索。

  今夜楚王府的戒备更森严了,陈守麾下所有的禁军将士全部披甲而出,在王府内外四周执刀巡弋,就连平日空荡的王府中庭院子里都站满了人。

  没过多久,下人匆匆禀报,皇城司勾当公事魏节求见世子。

  魏节来得很快,见到赵孝骞时满面惊惶,打量之后确定赵孝骞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世子无恙,大宋之幸也。皇城司已派人在世子遇袭的附近查找,找到了刺客们伏击之地,他们躲在三处无人的民居中,算计了世子经过巷道的时辰。统一射箭行刺。”

  “那些人只射了两轮箭,两轮没能击杀世子后,便立马选择遁走,他们都是行家。”

  赵孝骞嗯了一声道:“可发现了线索?”

  魏节苦笑:“他们是行家,什么都没留下,现场只有他们留下的几枚脚印,脚印也很普通,几乎毫无用处……”

  赵孝骞本就没抱多大希望,闻言道:“你们慢慢查吧,没有证据之前不要胡乱牵扯朝臣,事情闹大了,官家也为难。”

  魏节小心地道:“世子被刺,应是旧党朝臣所为吧?”

  赵孝骞没吱声。

  一定是旧党吗?也说不准。

  新党急于取代旧党,赵煦调任新党入京的动作太谨慎,节奏有点慢,若是赵孝骞今夜被刺死,龙颜大怒之下牵连无数,新党取代旧党的节奏这不就快了。

  所以,赵孝骞若死了,对新党和旧党都是有好处的,凶手是不是旧党还真不好说。

  甚至于赵煦……他或许也需要一个快速清洗旧党的理由。

  不敢想,越想越阴暗。

  赵孝骞摇摇头,道:“你先查,我不说什么,莫误导你查案的方向。”

  魏节拱手应了。

  匆匆的脚步声又传来。

  下人禀报,宫里来人,官家召见世子。

  赵孝骞急忙穿戴了官服官帽,上了王府的马车朝皇宫行去。

  这次出行,保护赵孝骞的人就多了,百来名禁军随侍马车左右,浩浩荡荡来到皇宫门外。

  福宁殿内,赵孝骞躬身行礼,抬头见到赵煦,他正一脸疲惫,但眼神中透着一股怒火。

  “这群该死的东西,好大的胆!连刺杀宗亲都敢做,无法无天了!”赵煦涨红了脸怒道。

  赵孝骞急忙道:“官家息怒,臣有惊无险,并未受伤,深夜惊扰官家,是臣之罪过。”

  赵煦打量他,语气终于缓和了一些,道:“子安,你受惊了,此事朕定会严查,开封府也好,大理寺皇城司,都必须给朕一个交代!”

  “天子皇都,竟敢做出刺杀宗亲朝臣之举,实在太过恶劣,若不揪出凶手,他日焉知会不会潜入皇宫刺杀朕!”

  刺杀朝臣的事,对政治环境宽松的大宋来说,确实很恶劣,不夸张的说,今夜发生的事件,已经算得上惊天巨案,足以震惊天下。

  从进殿到现在,赵孝骞一边应对,一边悄悄观察赵煦。

  现在他基本可以肯定,此事应该与赵煦无关。

  简单的说,赵煦就算需要一个清洗旧党的理由,也犯不着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再说,赵煦打破祖宗成法,任命赵孝骞为勾当公事,刚展现了皇帝魄力做出来的事,转脸就把赵孝骞干掉,逻辑上说不过去。

  赵孝骞悄悄松了口气,不是赵煦就好,如果皇帝对自己起了杀心,赵孝骞除了带着活爹抱头跑路,基本没别的办法了。

  赵煦安抚了赵孝骞几句后,神色又沉了下来。

  “皇城司有三位勾当公事,其中一位在宋辽边境的真定府,今夜朕刚收到皇城司的密信,辽国派出使臣,讨要今年的岁赐,朕刚亲政,新法未行,国库又添一笔支出。”

  “岁赐”是大宋这边的官方说法,听起来就像是挨了大逼兜后,唯一能保住的一丝尊严。

  上予下曰“赐”,所以我大宋还是老大,你辽国是老二,我给你的东西是赐给你的。

  但史书是公正的,赵孝骞知道,所谓的“岁赐”,其实就是“岁币”。

  澶渊之盟后,大宋不得不每年对辽国献上岁币,其实就是交保护费,大宋给辽国钱物,辽国可以不攻打大宋,两国从此休兵。

  每年岁币有多少呢?

  本来是银十万,绢二十万匹,后来仁宗时期,辽国涨价了,每年银二十万,绢三十万匹。

  未能统一华夏的割据王朝,就是这么憋屈。

第62章 君臣奏对

  岁币无疑是丧权辱国的,自古华夏王朝更迭,也就大宋干过这么没出息的事了。

  后来的辫子朝,入侵华夏后好的不学,割地赔款这一套倒是青出于蓝,也算帮大宋长脸了。

  后世很多人说,我们那帅气迷人的老祖宗缺的只是一张世界地图,这话没错。

  但你给大宋官家一张世界地图,他们能干啥?他们是个啥?

  华夏都没能统一,别聊那么遥远的话题,超纲了。

  岁币不能不给,赵煦很不甘心。

  刚接手偌大的帝国,他渐渐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可是北方的辽国却让他清醒地认识到,他的权力还不够大,他仍被北方的辽国死死地压制着。

  辽国索要岁币,是皇城司从北方传来的情报。

  皇城司的消息传递渠道比较特殊,比正常的军报更快。

  赵煦盘算着国库的盈余,不由心中气短。

  有一种被高中生堵在巷子里抢了零花钱的愤慨和无奈。

  “年复一年!年复一年!每年都交岁赐,我大宋还要交多少年!”赵煦愤怒咬牙。

  赵孝骞站在赵煦面前没吱声,这是军国大事,身为宗亲应该避嫌。

  赵煦却不肯放过他,从感情上来说,赵孝骞是堂弟,他比那些朝臣更值得信任。

  “子安,你说说,我大宋可有办法,让辽国免了咱们的岁赐。”

  赵孝骞垂头道:“官家,臣是宗亲,不敢妄议国政。”

  “你我兄弟闲聊,不算僭越。”赵煦不在乎地挥手。

  赵孝骞几番犹豫,想到未来三十年后,华夏史上最耻辱的靖康之耻就要发生,从皇帝到宫室宗亲数千人,都被金国俘虏,其中便包括自己这个楚王世子。

  刚穿越过来时,赵孝骞的想法很简单,大不了事发前带上老婆孩子远遁,从此隐姓埋名。

  毕竟独自一人改变历史轨迹,实在太辛苦了,赵孝骞下意识便想逃避。

  可是,如果有机会能改变历史,为什么不试试?何必非要落得隐姓埋名浪迹天涯的下场?住在汴京成吃香喝辣不更惬意吗?

  现在赵煦当面垂问国事,算不算一次机会?

  赵孝骞咬了咬牙,那么,就试试吧。

  不听也无妨,就当给狗念经了。

  赵孝骞沉默许久,缓缓道:“官家若许臣大胆,臣便妄议几句,对错与否,望官家勿罪。”

  赵煦点头:“大宋无言者论罪的规矩,你但说无妨。”

  “官家,欲免岁赐,不能指望辽国发慈悲,而要靠咱们大宋自身的实力,咱们实力强大了,辽国还敢要岁赐吗?臣的这个想法,不知官家认同否?”

  赵煦不假思索点头:“此为正理,朕深以为然,子安继续说。”

  赵孝骞松了口气。

  就怕他与赵煦的三观不合,若赵煦回答说朕就是喜欢跪着,朕只想让辽国给朕打个折,接下来就真没啥好聊的了。

  “所谓‘实力’,无非‘富强’二字,国富,军强,如今大宋虽国库不足,但勉强能支应一场大战,唯独‘军强’二字,臣昧死言,远逊辽国多矣,官家认同否?”

  赵煦笑了:“子安说话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说一句便问朕是否认同,朕是在问计于臣,也就是君臣奏对,子安大胆畅言便是。”

  赵孝骞却严肃地摇头:“不,臣所说的话,是一步步来的,臣需要知道,官家与臣的想法是否契合,以及契合到哪一步。”

  赵煦顿时也严肃起来:“好,国富军强,朕也认同。”

  赵孝骞接着道:“军队强大,可御外辱,可平内乱,不客气的说,官家对大宋的统治基础,其实是建立在军队的效忠之上的,这句话,官家是否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