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赵孝骞眨眼:“就说是虚岁……”
赵颢:“…………”
神特么虚岁!
“咱们说点实话行吗?你到底要干啥?”赵颢有点跟不上儿子的思路了。
猝不及防突然说要过寿,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如今的年轻人玩的新花样是真的看不懂。
赵孝骞叹道:“不管孩儿要干啥,父王只看结果便是。”
“什么结果?”
“孩儿过寿,整个汴京城的宗亲权贵和朝臣,多少要给点面子吧?人来不来没关系,最好别来,但礼金是一定会到位的,父王,礼金啊!全城的权贵都给咱家送礼,咱楚王府这是要发啊……”
赵颢两眼一亮,哎?这个思路他喜欢!
做人,可以不要脸,但不要脸之后是一定要得到利益的,不然那叫丢人现眼。
“礼金”二字一出,赵颢瞬间豁然开朗,从刚才的反对,到现在的赞成,态度转变十分自然且丝滑,赵孝骞根本没说任何多余的话,“礼金”二字足够说服他了。
“此事,可以谋划一下……”赵颢肃然沉吟。
“不需要谋划,王府内腾出空地,然后给各家权贵下请柬,日子就定在三日后,大家上门先给钱,再吃饭,吃完送客,收工!”赵孝骞不假思索地把流程说得清清楚楚。
“为了让大家的礼金花得物有所值,王府招待的规格不妨提高一点,咱们请乐班,请百戏班,请州桥勾栏的艺人,请各大青楼的花魁娘子,为宾客助兴。”
“哦,对了,乐班里吹唢呐的就不必请了,吃席的时候吹唢呐,味道不对。”
赵颢连连点头,一脸的利欲熏心:“很有面子了!”
随即赵颢又补充道:“门前摆一张收礼金的桌子,桌子一定要大,摆放的地方一定要显眼,不交钱都没法进门的那种……”
赵孝骞赞道:“父王高瞻远瞩,孩儿远不及也。”
赵颢继续沉吟道:“你过寿诞不合适,闹笑话了,十九岁这年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有办寿宴的先例,再不要脸的人都干不出这事儿。”
“不如说本王过寿吧。反正我的生辰是下月,就当提前过了。”
赵孝骞想了想,觉得也算合适,但还是一脸犹疑道:“父王过寿也行,但难免被人诟病,毕竟寿宴办得仓促,给人一种纯粹敲诈礼金的错觉,父王怕是要担上骂名。”
赵颢傲然一笑:“古往今来,豪杰君子忍辱负重,本王为了发一笔横财,难道这点委屈都受不得了?你太小觑父王了。”
赵孝骞顿感欣慰。
如果说父子俩有什么共同点,那么就是真不把自己的脸皮当回事。
真要排名的话,生命第一,钱财第二,美色第三,权力第四,王府看门的狗排名第五……
至于脸皮,排名不如狗。
于是赵颢与赵孝骞对视一笑,同时露出傲然之色,也不知傲然个啥。
最后赵孝骞突然道:“请柬给章惇送一份吧。”
赵颢一怔,接着恍然:“原来这才是你要办寿宴的目的?为了缓和与章惇的关系?”
“苏轼一事,孩儿跟章惇又闹僵了,都是成年人,没有严重的利益冲突下,没必要不死不休,人家毕竟是当朝宰相,能缓和尽量缓和吧,章相公刚吃了个大亏,想必他也不愿与孩儿继续结仇。”
“孩儿借这个机会,算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看他接不接得住了。”
赵颢露出欣慰之色:“我儿真的长大了,没错,这才是成年人做人做事的样子。”
“既如此,老夫会配合你,尽量与章惇和解,就当这寿诞是专门为他办的。”
赵孝骞笑了笑道:“不止是为了他,孩儿还想借寿诞办另一件事……”
“何事?”
赵孝骞神秘一笑:“此事孩儿独自去办。”
目光投向殿外的苍穹,赵孝骞叹道:“宋辽边境近来有不稳的迹象,恐怕太平日子过不了多久了,孩儿挂着知真定府的官职,若边境不稳,孩儿这虚职或许很快会改成实职,将赴真定府上任了。”
“离开之前,有些事情也该收尾了,不能把隐患留在京师,让我后院着火。”
…………
楚王殿下要过寿诞,消息很快在汴京传开。
王府的下人们最近跑断了腿,各家权贵宗亲重臣府上送请柬,三日后楚王殿下办寿宴,请各家权贵莅临王府。
还只是送请柬阶段,整个汴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
这次宴请的人很多,汴京城内稍有名气的权贵官员都请了,不仅如此,汴京有名的乐班,百戏班,还有各大青楼的花魁娘子,也接到了楚王府的邀请,寿宴当日,这些艺人将赴王府为宾客表演助兴。
楚王办寿宴的消息来得突然,按这年代权贵人家的礼仪来说,有点不合规矩。
正常来说,权贵人家办寿是要提前很早就打招呼的,各种准备工作也要提前数月开始筹备。
而楚王府这次却办得有点仓促,消息传出来定在三日后,给人的印象不是过寿诞,反而像是赶着去投胎……
幸好赵颢果断让自己当了寿星,不然若按赵孝骞的想法,十九岁的郡公办寿宴,整个汴京城怕是要轰动了。
消息传开,请柬也送了出去,汴京的权贵人家自然是要给面子的,纷纷表示一定亲自登门给楚王殿下拜寿。
若换了以前,赵颢办寿宴的话,不一定有这么大的面子,权贵们的礼金自然不会少,但人真不一定会亲自到,大多是派个家里的晚辈甚至管家到场,拜寿之后留下礼金便告辞。
毕竟以前的大宋宗亲是没有实权的,爵位地位再显赫,手握权力的朝臣如果不想给这个面子,宗亲还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
但今时不同往日,楚王还是那个楚王,但楚王的儿子却分量极重,三日后的寿宴哪家权贵若不当回事,谁都不知道日后会有什么后果。
明眼人都看得出,宰相章惇与赵孝骞的几次暗中较量,都在他手下吃了大亏,更何况赵孝骞极得圣眷,官家宠信无以复加,这样的人最好不要得罪。
寿宴之日,楚王世子不一定记得谁到场了,但一定会记得谁没到场。
随着请柬四散出去,楚王府的寿宴开始如火如荼地准备起来。
与此同时,赵孝骞也在准备。
他准备的不是寿宴,而是布网。
第312章 不如归去
当初峡谷伏击的幕后指使人,至今没有下一步动作,赵孝骞渐渐相信相州府外那次设局,幕后之人确实损失惨重,伤筋动骨了。
那人行事谨慎,丝毫不留痕迹,赵孝骞无法主动出击,上次的以身入局之计和空城计一样,只能用一次,下一次人家不会上当了。
但除此之外,汴京城还有一些隐患没有清除掉。
如今宋辽边境不稳,赵孝骞随时可能赴任真定府,离开汴京之前,他不能把隐患留给家人。
所以,赵颢非常配合地过寿了。
说是寿宴,其实又是赵孝骞布的局。
在王府下人们为寿宴奔忙之时,赵孝骞也同时召见了魏节,赵信,张小乙等皇城司手下,众人密谋了许久,然后各自散去。
第二天,意外的客人登门了。
赵孝骞还没睡醒,丫鬟便小心翼翼地唤醒了他。
苏轼苏学士到访,人在银安殿奉茶等候。
不知为何,赵孝骞突然感动得热泪盈眶。
子瞻先生……天良未泯啊!
竟然选在正常的时间,正常的地点,用正常的方式拜访他。
竟然不是三更半夜的“子安亦未寝”,就凭这一点,赵孝骞果断决定原谅这个吃咸豆腐脑的异端。
穿戴衣冠,赵孝骞匆匆来到银安殿。
“子瞻先生,久违矣!”赵孝骞热情招呼。
苏轼坐在银安殿内,表情复杂地注视着他,似乎有感恩,也有愤怒,两种情绪交织,令他的面孔显得有点扭曲。
“你咋了?”赵孝骞好奇问道。
苏轼哼了一声,道:“别的事先不提,子安那日在老夫脸上画了什么?”
赵孝骞一脸茫然:“啥?”
“还装傻!老夫那日凉亭梦醒,左脸乌龟,右脸猪头,额头上还顶着一个大大的‘王’字,难道不是你的杰作?”苏轼怒道。
“那日睡醒后老夫浑然不觉,竟顶着这张脸出了门,被路人指指点点,走了两里路才发现不对,丢人丢大了!”苏轼咬牙道。
赵孝骞果断竖起三根手指,面不改色地道:“我拿我父王二十年不举发誓,这事儿不是我干的!”
苏轼一呆。
拿亲爹发誓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而且誓言如此狠毒。
这个年代古人的节操还是比较高尚的,苏轼不疑有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怪错人了。
莫非真不是他?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还是缺乏了解的过程,苏轼若知道赵孝骞的节操跟贞操一样早已消散如烟,恐怕就不会如此天真地自问自省了。
人家都拿亲爹不举发誓了,苏轼倒也不好再怀疑,只好将此事列为毕生悬案,无从追究。
愤怒的表情渐渐隐去,苏轼的脸上露出感激之色。
起身朝赵孝骞长揖到地,久久不起。
赵孝骞急忙双手扶起他:“子瞻先生何故如此,折煞我也。”
苏轼叹道:“老夫一生不欠恩德,没想到花甲之年竟欠了你天大的恩情,此生已不知如何报还。”
“一点小事,子瞻先生莫放心上,我做事只凭本心,算不得施恩于你。”
苏轼摇头:“事情的经过老夫已知道了,子安为了老夫,不惜动用皇城司,不惜上殿与群臣舌辩,不惜得罪宰相章惇,老夫残年将死之身,竟承尔大恩如斯,实在是寝食难安。”
赵孝骞笑道:“子瞻先生若真觉得过意不去,就把你当年所有的文章诗词都誊抄一遍给我,字迹工整飘逸一点,主要是落款的名字印鉴更要端正易辨……”
苏轼不解道:“子安要这些做什么?”
“你别管,我有大用,对了,还有当今的苏门六学士,黄庭坚,秦观,陈师道等六人,也劳烦子瞻先生把他们的墨宝弄来,多多益善。”
苏轼愈发困惑,想了很久都没想通赵孝骞的目的,只好苦笑道:“子安真是个怪人……”
赵孝骞神秘一笑。
怪人吗?
就凭这些牛逼人物的亲笔字画作品,一千年以后,他的牌位一定会摆在祠堂的C位上,每年每日香火供奉不断。
莫看只是一些字画,它们的价值至少是亿万以上,他给子孙后代留下如此珍贵的遗产,坐祠堂C位当仁不让。
“大恩不言谢,今后子安若有求,老夫必豁命相报,不计是非善恶。”苏轼神情很郑重地道。
赵孝骞摇摇头,事情做了,但他不喜欢谈什么报答,毕竟苏轼是偶像,帮帮偶像的忙只是顺手为之。
朋友之间若掺杂了这些东西,友情未免有些变质了。
“不谈这个,子瞻先生的危机算是过去了,但你的官职恐已僵持下来,毕竟事情闹得有点大,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安排你接下来的官职,子瞻先生有何想法?”
苏轼叹了口气,颓然道:“老夫已看透了庙堂人心,今生……便是如此吧。”
“接下来老夫会向朝廷请辞致仕,我这性子不适合朝堂官场,若仍恋栈不去,日后恐仍有横祸,哈哈,不如归去。”
看着苏轼脸上的强颜欢笑,赵孝骞沉默半晌,道:“子瞻先生生不逢时,偏生在这朝堂党争激烈的时局中,以先生的性子,新旧两党皆不能容。”
“但我还是想请子瞻先生暂莫请辞,我有很多事要做,身边需要能帮助我的人,子瞻先生若不弃,何妨与我同事,尽量远离朝堂党争,为大宋做点实事出来,先生意下如何?”
苏轼微微动容:“若能远离党争,能为大宋做实事,老夫之大愿尔,纵是无官无职,老夫亦愿为也。”
赵孝骞笑了:“那么,子瞻先生且安坐府中,静候佳音。”
苏轼的心情莫名开朗起来,一扫多日的颓废阴霾,捋须哈哈大笑道:“甚好,老夫近日便赋闲在家,静候子安召唤。”
赵孝骞见他又开始得瑟起来,忍不住提醒道:“赋闲归赋闲,千万不要再搞什么‘子安亦未寝’,我有起床气,真会动手打人的。”
“尽量,尽量。哈哈!”
…………
楚王寿宴的请柬如约送了出去,其中包括送到了章惇的府上。
送请柬的不是赵颢父子,而是王府长史李意忠。
上次朝堂之争后,赵孝骞和章惇算是又结仇了,实在不方便亲自送请柬。
李意忠将请柬送到章府,而章惇也含笑收下了。
正如赵孝骞预料的那样,这份请柬,这场寿宴,是他和章惇给彼此的一个含蓄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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