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止
【那么法家便可以以此来制衡君主王权,使得君主屈居于法家之法之下,并且不得不服从法家之法。】
【只不过,这次李斯苦思冥想了良久,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些普普通通的黔首百姓所拥有的“权力”是如何凌驾于君主之上。】
【更加想不明白那些普普通通的黔首百姓,又如何能够做到收回赋予君主的权力。】
【苦思良久而不得答案的李斯,最终抬头看向太子扶苏,目露疑惑之色道:“殿下所言天下四方部族黔首百姓赋予了君主可以统御国家的权力,或许有理。”】
【“但是臣无法想明白,那些普通的黔首百姓又如何将这份权力赋予君主,以及又该如何收回赋予君主的这份权力的。”】
【面对李斯的疑问,太子扶苏微笑道:“在研究黔首百姓如何将这份权力赋予君主之前,我们需要先清楚明白一点,那就是权力的本质,又是什么?”】
【然后不待李斯回答,太子扶苏便自问自答道:“权力的本质,是武力,是暴力!”】
【“只有拥有压倒性的武力、暴力,那么它才能够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权力,可以说是武力、暴力的衍生品!”】
【“举个例子,假如我父王并不是现在的秦王,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黔首百姓,身上并没有任何来自于更上层所赋予的官职职位。”】
【“同时我父王的技击之术并不甚出众,也无法做到以一敌十。”】
【“那么这个时候,我父王身上有所谓的权力可言吗?”】
【李斯尚未回答,而一旁的秦王嬴政在听到太子扶苏所举的这个例子时,也是嘴角微微抽搐。】
【有一说一,他的剑术还是挺不错的。】
【至少若是让他持剑披甲的话,那么他以一敌十个普通的黔首百姓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而李斯又悄悄看了一眼秦王嬴政,看到秦王嬴政依然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时。】
【李斯想了想,还是按照单纯的学术讨论回答道:“若是这样的话,或许是没有什么权力的。”】
【太子扶苏也是点了点头,肯定道:“没错,这个时候的父王手上是没有什么权力可言的。”】
【“但是假如此刻父王手上有着一支由青壮组成的衙役,又或者说是军队将士能够镇压这个地方县内所有反对自己的敌人。”】
【“最终使得自己的命令,在这一县之地通行无阻。”】
【“这个时候,父王依然无法做到以一敌十,同时身上也没有任何来自于更上层所赋予的官职职位。”】
【“但是,他拥有权力吗?”】
【“如果拥有,那么他的权力又有多大呢?”】
【李斯先是肯定回答道:“这个时候的陛下,必然是拥有权力的!”】
【但是在问及拥有的权力有多大时,李斯又有些迟疑道:“若是在那一县之内,陛下可以称王;若是在那一县之外,陛下或许仅为一县之主。”】
【太子扶苏笑了笑,再次肯定李斯的回答道:“没错,这个时候父王是拥有权力的。”】
【“而父王所拥有的权力大小,仅仅局限在一县之地。”】
【“但是,如果他麾下一县之地的青壮所组成的衙役,又或者说军队能够吞并更多的地方县。”】
【“并且凭借着麾下的衙役、军队能够做到掌控,以及镇压一郡之内的其他有着不同意见的敌人的话。”】
【“那么这个时候,父王所拥有的权力大小便会扩大至一郡之地。”】
【“而当父王手下的军队能够吞并更多的地方郡、县,并且凭借着麾下的衙役、军队能够做到掌控,以及镇压其他地方郡、县有着不同意见的敌人的话。”】
【“那么这个时候,哪怕在此之前,父王祖上没有任何先祖当过国君,同时也没有得到来自于周天子的册封,但是父王依然会拥有着堪比诸侯国君的权力。”】
【“可以说是,不王而王!”】
【“说的直白点,只有拥有着绝对的武力,才会拥有绝对的权力,这个便是权力的本质!”】
【说到这里,太子扶苏顿了顿,给予片刻时间李斯用以消化、吸收、理解。】
【片刻过后,太子扶苏方才接着说道:“在弄明白了权力的本质是武力、暴力之后,我们再回头来看黔首百姓如何将他们的权力赋予君主这个问题。”】
【“其实可以换一个说法,那就是黔首百姓如何将他们的武力、暴力赋予君主!”】
【“而这个问题也很简单,那就是只要黔首百姓之中的青壮愿意听从君主的命令,并且为君主组成军队,最后愿意为了君主去冲锋陷阵,镇压一切不服。”】
【“那么这个时候,君主便可以说是获得了由那些黔首百姓所赋予的武力、暴力,进而也获得了由武力、暴力所衍生出来的权力。”】
【“那么我们再进一步,君主又应该如何让那些黔首百姓之中的青壮愿意听从自己的命令呢?”】
【“而方法有很多,比如说:蒙骗恐吓!”】
【“君主蒙骗恐吓黔首百姓,告诉黔首百姓自己乃是天神下凡,得天命庇佑,所以黔首百姓必须要服从自己的命令。”】
【“如果黔首百姓不服从自己的命令的话,那么自己就会降下各种各样的灾难,像旱灾、水灾、火灾、地震等灾害给他们。”】
【“而只要黔首百姓在蒙骗恐吓中,表示愿意听从君主的命令行事,那么君主便算是获得了由那些黔首百姓所赋予的武力、暴力,进而也获得了由武力、暴力所衍生出来的权力。”】
【“又比如说,以利诱之!”】
【“君主告知黔首百姓,只要你们愿意听从我的命令行事,那么我便会给予你们丰厚的钱财,又或者是让你们过上吃得饱、穿的暖,甚至还可以读书识字的生活。”】
【“而同样只要黔首百姓在以利诱之中表示愿意听从君主的命令行事,那么君主便算是获得了由那些黔首百姓所赋予的武力、暴力,进而也获得了由武力、暴力所衍生出来的权力。”】
【“再比如说,以志相合!”】
【“君主以一个伟大的理想作为目标,吸引其他志同道合的黔首百姓一起去追寻、实现这个理想目标。”】
【“而在这个过程中,君主作为一个领袖,而其他黔首百姓则是听从领袖的命令行事。”】
【“那么领袖便也同样获得了由那些黔首百姓所赋予的武力、暴力,进而也获得了由武力、暴力所衍生出来的权力。”】
【“还有其他诸如此类的方式等等。”】
【“但是究其本质,这些方式都是通过获得黔首百姓的认可,进而获得黔首百姓所赋予720的武力、暴力,最终再掌握由武力、暴力所衍生出来的权力。”】
【“那么,如果是法家的话,又应该如何从中获取到黔首百姓所赋予的武力、暴力,然后再掌握由武力、暴力所衍生出来的权力。”】
【“最后再用这份权力,去制约、限制君主王权呢?”】
【李斯低头细细思索,过了片刻,方才抬头看向太子扶苏有些不太确定道:“需要先向黔首百姓讲述一个不重法度、不遵法令、肆意妄为的昏庸君主所带来的危害。”】
【“以及昏庸君主又会对黔首百姓造成哪些伤害,使得大部分的黔首百姓共同厌恶、抵制这么一个不重法度、不遵法令、肆意妄为的昏庸君主。”】
【“然后再向黔首百姓讲述一个重视法度、遵守法令,受到律法约束、限制,不能为所欲为的君主,能够给黔首百姓带来多大的好处。”】
【“进而使得大部分的黔首百姓共同形成一个认识,那就是君主王权必须要受到法家之法的约束与限制!”】
【“如果君主王权违反了法家之法的话,那么君主就必须要受到法家之法的惩罚!”】
【“如果君主不愿接受法家之法对君主做出的惩罚的话,那么黔首百姓便应当通过暴力、武力去支持法家之法对君主进行惩罚。”】
【“包括,以及不限于黔首百姓共同发声反对该君主的掌权,又或者是黔首百姓共同联合起来,组成军队推翻该君主的统治等等。”】
【“最终使得君主为了能够继续维系自己的身份地位与统治,从而屈居于法家之法之下,并且不得不服从法家之法的约束与限制。”】
【李斯一开始还说一句便要稍稍停顿一下,但是随即便越说越顺,同时双眸也是越来越亮,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兴奋。】
【因为他很确信太子扶苏说的是正确的,而他说的也都是正确的。】
【只要能够做到像他所说的那样,那么法家之法便会获得凌驾于君主王权之上的权力,以及取得法在君主之上的地位,最终对君主王权实现相应的约束与限制。】
【一旁的秦王嬴政,看着神色有些兴奋的李斯也是微微挑了挑眉,心里想着回头要不要敲打李斯一下。】
【毕竟他可不会容忍自己的君主王权受到旁人的约束与限制!】。
第三百三十七章:知易行难,担忧太子扶苏后续学儒家长歪的秦皇嬴政【求订阅,求全订】
天幕下,李斯对于天幕上的太子扶苏提出“民赋王权”的说法并不感到意外。
毕竟太子扶苏早在年仅五岁的时候,通读史书之后便能够说出“权力,来自于黔首”这样的话语。
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太子扶苏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地总结出“民赋王权”也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真正令李斯感到比较有意思的是,国家上下各个权力之间似乎形成了某一种循环。
比如说,君主王权虽然看似至高无上,但是如果底层最普通的黔首百姓联合起来的话,那么他们的力量却可以推翻得了高高在上的君主王权。
又比如说,那些文武百官、贵族公卿所掌握着的权力,也足以让他们一言而定治下黔首百姓的生死。
但是那些文武百官、贵族公卿的权力,却又是来自于君主王权的赋予,以及也受到君主王权的制约。
所以最终便形成了君主王权制约文武百官、贵族公卿的权力,文武百官、贵族公卿的权力又制约黔首百姓,而黔首百姓联合起来的权力又制约君主王权。
这让李斯不由得想起了阴阳家所提出的五行相生相克学说,在阴阳家的五行相生相克学说中:
“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又生木,而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而金又克木。”
这五行之间的相生相克,与君主、文武百官和贵族公卿、黔首百姓之间的权力循环,也可以说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仔细琢磨了一番之后,李斯觉得这一点或许也可以写进他准备编撰、著作的《李斯子》一书里面。
再加上此前太子扶苏所说的那几点内容,然后他再做一个整合。
到时候便可以在《李斯子》一书里面,写上几篇《论君主权力的几种来源》、《论权力的本质》、《论权力的循环与制约》、《论如何赋予或获取权力》、《论如何形成法律的共识》等等。
有着这些篇章打底,未来他所编撰、著作的《李斯子》便不会逊色于他师弟韩非的《韩非子》了,甚至压过他师弟韩非的《韩非子》也不是不可能。
在李斯琢磨着自己的《李斯子》应该往里面写些什么内容的时候,秦皇嬴政也是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因为他发现天幕上的太子扶苏,有时候也是真的什么都说。
当然,也可能是天幕上的太子扶苏觉得他说的话语,除了他面前的寥寥几人能够听到之外,其他人都听不到,也更不会随便透露出去。
所以在说起自己的想法时,便会百无禁忌,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但是他们这个世界可是有天幕能够将太子扶苏的话语,传遍天下,让天下人人皆知的。
像太子扶苏所说的通过蒙骗恐吓、以利诱之、以志相合等等方式,获得大部分黔首百姓的认可,使得大部分的黔首百姓愿意听从自己的命令行事。
从而掌握大部分黔首百姓所赋予的武力、暴力,进而再掌握与之衍生的权力等内容。
说的直白点,这就是在教导别人如何获得黔首百姓武力的支持,然后再通过暴力去造反,最后掌握君主王权。
不过,秦皇嬴政也仅仅只是感到有些头疼罢了。
毕竟类似的话语,太子扶苏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像此前太子扶苏就将《兵家四势八略三十六计》讲授给全天下所有黔首百姓知晓,使得全天下所有黔首百姓都有机会可以学习兵家兵法之道。
进而使得全天下所有黔首百姓,人人都有可能懂得并且掌握统兵、练兵以及行军打仗之道。
这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和教导全天下的黔首百姓如何造反也没有多大差别了。
再比如说,像此前太子扶苏对墨家思想之言的推陈出新,那直接就是借墨家思想之言教导全天下所有黔首百姓日后如何建立一个以黔首百姓为主导国家。
这简直就是造反之中的造反!
所以像这样教导别人如何造反的话语听多了,秦皇嬴政也就渐渐脱敏了。
再者知道如何造反是一回事,但是如何才能够造反成功,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正所谓知易行难,很多事情并不是知道了正确的方法就能够做成功的。
就像墨家此前提出的兼爱一样,只要天下人人都严格遵循兼爱这一思想主张,做到人人相爱而不攻,那么的确能够让天下变成一个太平和谐的社会。
这难道不是一种使得天下变成一个太平和谐社会的正确方法吗?
这自然是一种使得天下变成一个太平和谐社会的正确方法!
但是,墨家又真的能够做到吗?
又或者说天下人又真的能够做到吗?
至少从目前而言,墨家与天下人都是做不到的。
否则此前太子扶苏就不会针对墨家提出的兼爱这一思想观点,提出异议与辩驳了。
同样的道理,虽然太子扶苏讲授的《兵家四势八略三十六计》、对墨家推陈出新的那些思想观点、对法家如何获取武力、暴力的支持等等,的确是教导人如何造反的方法。
但是想要造反成功,除了需要知晓如何造反的正确方法之外,也是需要造反者本身具备一定的能力,以及遇到合适的造反机会的。
其中具备一定的能力这一点,不太好说。
因为有些人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一眼就能够被别人看出他有没有能力。
同样也有些人在经过后天大量的锻炼之后,可能原本不具备某些能力的他也会渐渐被磨练出具备某些能力。
所以这一点,也不是秦皇嬴政能够控制的。
唯一能够被秦皇嬴政控制的,那就是尽量不让那些有能力又同时有不臣之心的人遇到一个合适的造反机会。
想到这里,秦皇嬴政的心思又落在了如何进一步收拢天下黔首百姓之民心这方面。
毕竟说白了,极少数的叛逆者。
比如说那些六国贵族余孽,单凭他们自己本身是不可能造反成功的,更加不可能推翻得了秦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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