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宸庭
不是所谓的“王”,而是越过三位兄长成为父亲继承人的时机。
这个时代,继承家业几乎可以算是嫡长子通吃,余下的兄弟们大多都是需要自力更生的。
刘氏一族,何其多也。
刘璋见过太多太多沦为平民,甚至饿死的刘氏血脉了。
刘璋不想成为平民,亦不想自己的子孙会为三餐温饱而挣扎。
因此……
刘璋神色沉稳地看完竹简之中的所有内容,然后小心地重新卷起,双手捧起递还给刘焉。
而整个过程之中一直观察着刘璋表情变化的刘焉,将那一卷竹简重新接过之余,心中却是有些满意。
过去时时将刘璋带在身边,不仅是因为刘璋最幼,且平日里亦是最老实且孝顺之人。
倘若带老二、老三在身边,而将老大置于外,必然会引起兄弟相争,反倒是刘璋最不起眼,不会引起他的三位兄长敌意。
只是,刘焉很清楚倘若当真萌生裂土封王之念,那么留于洛阳充当质子的三个儿子就算不死,恐怕也再无回到益州的可能。
届时,继承人便唯有刘璋一人了。
因此刘璋的表现,同样也是刘焉考量如今抉择的因素之一。
刘焉深知自己的房中之乐还能享受不少年头,但是这个年纪再创新号断然是来不及了,那么刘璋这个继承人的能力则是相当重要。
随即,刘焉的手掌摸着刘璋的头顶,一副慈祥之色地开口道。
“璋儿,其实你们兄弟四人中,为父最看好且最疼爱的便是你了,故以留了你的三位兄长在洛阳,独独将汝带在身边。”
“儿知道。”
刘璋顺从地靠在刘焉的身旁,心中则是有着无数念头急转。
而刘焉再轻拍了一下刘璋的脑袋,温声地问道。“璋儿,你觉得适才那竹简所言乃是诛心之言,还是诚心提醒?”
来了!
霎时间,刘璋知道属于自己的考验来了!
且刘璋很清楚,以着父亲的性格,既然已经开口询问,那么心中必然已经有所倾心,且对于竹简之中的内容心动无比。
因此,断然不能劝说父亲放弃。
然,如何表达同意的态度?
不管不顾三位兄长的性命,直接赞同,过于功利且有失仁孝之心……
含糊不清,或许也会招致父亲不满。
而在顷刻之间,低着头的刘璋伏在地上,语气多了几分哭腔地开口道。
“我大汉以孝治国,父亲有难,儿自当倾尽一切支持父亲,纵是有悖忠义亦在所不惜。然,倘若父亲动了裂土封王之念,恐留于洛阳的三位兄长不能全身而退。”
“璋儿愚钝,过去未能向父亲尽孝,如今又恐无能帮助父亲。故……”
刘璋双手撑地,上半身则是昂了起来,双目含泪且悲戚地看着刘焉,开口道。
“还请父亲准许璋儿与三位兄弟互换,由璋儿前往洛阳充当质子,让三位兄长归家,想必以三位兄长之能,必然能对父亲大业有所帮助。”
“如此,璋儿既能一全孝道,亦可保三位兄长性命,乃是两全其美之策。”
说罢,刘璋脑袋冲着刘焉重重一磕,所发出的声响却是让刘焉的心中都为之一震,看向刘璋的目光也不禁变得完全柔和了下来。
得孝子如此,夫复何求?
此前,刘焉只知刘璋为人孝顺且秉性纯良,不想刘璋居然不惜以身全孝道,甚至愿意前往洛阳将三位兄长换出来。
一时,纵使刘焉也不禁萌生了浓浓的舔犊之情,手掌摸着刘璋的脑袋,感慨连连地说道。
“好孩子,好孩子……”
而刘璋的脸上似是浮现了几分惊喜地抬头问道。“这么说,父亲是答应了吗?”
“不,为父又怎么舍得让璋儿再去洛阳冒险呢?”
刘焉摸了摸刘璋的脸庞,慈祥温和地开口道,然后双手主动将刘璋从地上拉了起来,道。
“璋儿,地上甚凉,你我父子起来说话。”
而刘璋顺从地跟着爬了起来,眉头依然紧皱着追问道。
“可是倘若璋儿不去洛阳,一旦朝廷秋后算账,三位兄长该如何脱身?岂不危矣?”
刘焉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忍,叹息了一声道。
“或许,这便是你那三位兄长的命吧。”
顿时,刘璋的心中升起兔死狐悲之感的同时,又有着浓浓的狂喜爆发了开来,甚至在短短的瞬息之间,想尽了人生所遇的悲伤之事方才压制着嘴角不至于上扬的同时,又作势欲跪下,道。
“父亲不可啊,三位兄长何其无辜,不如便让璋儿一试之。纵是失了璋儿,父亲依然还有三位兄长,可倘若失了三位兄长,父亲必然心中悲痛不已。”
刘焉硬拉着刘璋,用力地抓着刘璋的手臂,道。
“若是失了璋儿,为父心中悲痛更甚。”
顿了顿,刘焉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此事我意已决,璋儿不用再劝了,且为父有一至关重要之事交予你去办。”
刘璋伸手一抹眼泪,似乎还在为三位兄长而悲痛之余,开口道。“父亲请说,璋儿纵是粉身碎骨也定然为父亲办成。”
“好!”
刘焉应了一句,然后扬起着手中的竹简,道。
“那便是需要璋儿代为父前往吴郡拜谒李子坤,此人有大才且谋定而后动,既然敢于竹简上如此狂言,心中亦必有定计。”
“只是如今你我父子于蜀中根基未稳,此事亦是关乎阖家上下性命,唯有让璋儿亲自前往吴郡详询,为父方才放心。”
刘璋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行事不密是什么后果,刘璋如何不知?
前有太平道叛徒唐周告密于朝堂,致使声势浩荡的黄巾不得不提前行事,否则焉会败亡得如此凄惨?
而此事倘若托付于他人之手,被他人告密于洛阳,那么刘焉、刘璋父子定然危矣。
便是以书信传递,如此至关重要之事,刘焉又如何能放心?
唯有刘璋亲往吴郡,以耳听之,以心记之,刘焉方能放心。
体态略有些丰满的刘璋,此刻却也明白这是难得的机会且事关重大,当即开口道。
“父亲放心,璋儿这就下去准备行囊细软,即刻出发前往吴郡。”
“不忙!”
刘焉摆了摆手,道。“那李子坤又岂是单纯一心提醒为父?其人腹中有奇谋妙计,所思所为大有深意。”
“父亲,莫非是李子坤所求的乃是竹简之中所言的粮食?”刘璋开口道。
刘焉抓了抓自己的胡子,沉吟地开口道。
“或许除了粮食之外,尚有其他深意。”
刘璋闻言,不禁回想起涿县府衙宴会之中的那一道身影。
君子之态,飘然自信……
而刘焉则是眯着眼不断思索着喃喃道。
“若李子坤所求仅是粮食,那尙好处理,如今蜀中最不缺的便是粮食,但就怕李子坤所求更大,那方才是让人为难。”
曾与李基合作过一次的刘焉,对于李基有的不仅仅是合作基础,更是有些担忧李基图谋更大,甚至最后自己冒着杀头风险裂土封王,反倒是成了他人嫁衣。
“哼!”
刘焉左右衡量了许久后,终是下定决心,道。
“那李子坤既然所求的是粮食,那便多给粮食,让其没有开口提其余条件的机会。”
“父亲,那给多少粮食?”刘璋问道。
“四十万担……不,五十万担。”
坐拥天府之国,清点了蜀中府库粮仓的刘焉可谓是财大气粗地开口说了一个数字,然后说道。
“为父这便调动船只粮食,先期先送三十万担粮食,届时璋儿自长江坐船沿江而下去拜谒李子坤,向其请计,待其道出可行之策,璋儿再应允余下的二十万担粮食。”
“是,父亲。”
刘璋默默地将刘焉的吩咐记在心中,然后问道。“父亲,可倘若李子坤要的不仅仅是粮食,那……”
刘焉脸色微沉,然后说道。
“为父的底线是七十万担粮食之内,但绝不可允益州州郡交予刘备为郡守!”
这一点,刘焉最为警惕也是最为担心。
届时,刘焉在前面好不容易裂土封王,结果占据了益州其中一郡的刘备在后面奉朝廷之命讨贼,将刘焉给拱爆了的话,那刘焉感觉自己到时候岂不是成了个冤大头?
甚至白白将整个益州都白送给刘备了,硬生生将刘备抬成了新的益州牧。
这种蠢事,刘焉是决计不做的。
且刘焉也不怀疑在李子坤的辅助下,先行占据了益州一郡之地的刘备有没有拿下益州的能力。
“不过……”
刘焉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道。“倘若李子坤有意相投于我们益州,为父亦可承诺将政务大权尽数托于其手。”
第162章 太残暴了
因此,刘焉的底线很清晰,那就是粮食可以多给,但是倘若李基的请求是请刘焉赏一个益州郡守给刘备,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益州,没有可以供刘备住下的土地。
甚至可以说刘备真的进了蜀,刘焉感觉自己恐怕就是夜不能寐了。
而刘焉又与刘璋细细地商议了一应细节,提醒刘璋前往吴郡拜谒的关键之处,刘焉方才将作为使者的赵云再召了过来,言明自己的决定。
待赵云听到益州牧刘焉准备派儿子随着赵云一并前往吴郡拜谒李基,且准备了三十万担粮食作为礼物之时。
纵是沉稳如赵云,整个人都已经有些发蒙,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如今吴郡缺粮到了什么地方,赵云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李基与糜竺几乎每隔几天都需要就钱粮之事激烈讨论一番,且前方的流民营也是想尽一切办法减少钱粮消耗。
子坤先生到底在竹简之中书写了什么,居然让益州牧携礼三十万担回访吴郡。
此刻,赵云蓦然感觉所谓的一字千金与子坤先生相比,尚且远远不如。
以一竹简换来三十万担粮食,难以想象……
直至赵云与益州的护卫一并护送着刘璋有些急促地出发之时,赵云依然感觉如在梦中。
至于庞大的三十万担粮食,自然不是自如今作为益州治所的雒县,更不是自陆路一点点地运往吴郡。
否则以益州四周的道路艰难,恐怕耗费个一年半载都运不到吴郡。
因此,刘焉主要是调动益州南部巴郡一带的粮食,直接自巴蜀入长江,沿着长江一路顺流南下直奔吴郡。
而赵云随着刘璋前往巴郡,目睹着粮食源源不断地装船,心中不可谓不激动。
明白只要这些粮食送往吴郡,那么非但吴郡缺粮之危可解,那诸多流民的命也能保住。
只是三十万担粮草的庞大数量,纵使是以着蜀中之地的丰饶,也需要自各大粮仓之中缓缓调集,并且装船同样也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且赵云清楚这些粮食的意义重大,越早让李基知晓这个消息,那么就越能让吴郡有所准备。
当即,除了赵云继续留在巴郡护卫刘璋以及粮食之外,其余跟着赵云前来益州的亲卫尽数被赵云分散到不同船只遣往吴郡,以确保能够及早且尽快将这个消息告知李基。
……
而赵云的判断没错,李基等的便是这一消息!
随着陆续有赵云的亲卫自益州归来,且向李基汇报这个消息。
相互印证确保消息真实后,纵是李基脸上亦不禁流露出了喜悦与如释重负的神色。
吴郡缺粮之危,已解!
有了蜀中送来的粮食,这些自中原源源不断涌来的流民非但不会成为吴郡的阻碍,反而可以通过“以工代赈”的方式大大加快吴郡的开发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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