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副本从崖山海战开始 第86章

作者:干卿底事

  陆秀夫:“怎么会——”

  郑成功:“我控制了海路的若干枢纽要道,想要从这条航线上过,什么荷兰人、西班牙人、日本人,我都是平等地宰他们……平等地向他们收税。”

  众人:“……”

  你刚才不小心把真话说出来了吧!

  陆秀夫思量了片晌,觉得这听起来很能快速积攒资源的样子:“不知延平这一套操作,我们能否也照着学一学。”

  “啊这”,郑成功觉得他想得还挺美,“短时间内肯定不行。”

  他为陆秀夫分析道:“要收税,必须有强大的武力支撑,就意味着我们至少要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并且搭建起稳定的军火生产线和粮食供应线。”

  “下一站到台湾,只是将那里建设为一个合格的后方基地而已,此后,还要驶向更远的地方。”

  众人也觉得是这个理,当下不再作他想。

  ……

  就在十万军民们每天啃豆芽,啃到都快发芽的时候,台湾岛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中。

  “哇!”

  欢呼声响彻在海天之间。

  “我们先从台湾南部这个地方登陆”,郑成功指着地图,“此处虽不乏高岗,但主要还是以平原沃土为主,加之气候湿热,稻谷一年两至三熟,便于我们快速补充力量。”

  然而,他手中毕竟是三百年后的台湾地图,如今不知情形是否有改变。

  为稳妥起见,还是决定先派兵登陆探察,四处看看情况,大部队仍旧留在海上,静观其变。

  许久,殿帅苏刘义带人归来汇报:

  “太傅大人,陆相公,延平王,从前面山坡上往远处看,完完全全看不到半个人影,也丝毫找不到任何粮食种植和聚居的痕迹。”

  “但我感觉这里应该不是荒岛,可能这一部分曾经有人,但后来不知何故被废弃了。哦对,我捡到了这个。”

  他取出了一捧枯草。

  这草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众人传阅了一遍,赫然发现上面打着几个奇怪的结扣。

  这种硬邦邦的尖锐草木,基本不会被拿来编织衣服,多半是为了搭建房子。

  陆秀夫做出了推论:“看来,即便此地有土人,也处于茅草筑屋、非常原始的状态。”

  张世杰一听,顿时充满了自信。

  我大宋强兵虽然对付元朝铁骑不行,打一打当地土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他一振衣袖,“那大家就赶快下船,各自安定下来,若是遇上土人,就先礼后兵吧!”

  郑成功立刻道:“且慢!”

  他拿出了一只在船上造好的望远镜,架在舷梯之前,又拉住苏刘义:“苏公,你指一下方向,我们都来看一遍。”

  在郑成功的年代,望远镜已经传播了数十年,李定国军中更有薄珏等人,将之加以改造,与大炮军火等相结合,威力斐然。

  郑成功从元营里抢了若干能工巧匠,拿出图纸,令他们照本宣科,快速搞了一个成品出来。

  陆秀夫凝眸远望,细白的手指搭在镜筒边。

  但见越过远方丘陵,有大片大片的平坦腹地,杂草丛生,芜原遍布,荆棘榛林长得比人还高。

  更远处,还有湖泊若干,山林成阵,一眼望不到尽头。

  陆秀夫:“……”

  这别说能够种粮的良田了,哪怕是能够容人通行的一条小路也找不到啊。

  帝国崛起第一步,就是开荒!

  赵昺觉得很有意思,推着望远镜,四处转转转,观看四面八方的不同风景,忽而镜头一拐,聚焦在苏刘义脸上。

  苏刘义尴尬地咧嘴一笑。

  赵昺忽而大惊:“殿帅,你牙齿上有颗豆芽!”

  苏刘义:“……”

  镜头又对准了张世杰,张世杰果断抬袖挡住脸,衣衫飘动,劲瘦分明的手腕上横亘着一根泛旧的小红绳。

  赵昺更加惊讶:“太傅大人,端午节小红绳一般只有小孩子才戴,你都这么大了,居然还留着呢?”

  张世杰:“……”

  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直接把小皇帝提溜起来,丢到一边。

  小皇帝嗷嗷叫着去够望远镜,但怎么也够不到,只好气鼓鼓地蹲在甲板上,盯着面前一盆小番茄。

  张世杰也打量了几眼远方,见到满目荒凉,寂寂无人烟。

  他生性坚韧,非但没有被此地的艰苦环境打击到,反而充满了斗志:“区区开荒而已,自然不在话下。”

  比起崖山的漂泊海上、朝夕无依,在此地众人可以踏上陆地,简直可以算作天堂了。

  “开荒自然要开”,郑成功却道,“但是,这里毕竟要作为未来的后方根据地之一,落地之前,得先把行动章程商量好。”

  因为他在这方面卓有经验,张世杰直接将发言的机会让给了他:“延平王请。”

  郑成功立在船头,海风吹拂不息,席卷着他红衣与玉饰朗朗铮鸣,如同一抹灼人心肺的天边烈阳。

  众人都认真倾听。

  他目光扫视过全场,徐徐道:“主要有三点。”

  “一是元兵在外虎视眈眈,妖氛未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打到这里。因此,军务防备万万不可松懈,我们将采用军事屯田的策略,兵农合一,时刻严加戒备。”

  “二是开荒时,遇见山林大泽等非良田之处,可以适当捕捞,但不可竭泽而渔,等我们走时,不可改变岛上原本的生态环境。”

  “第三点……”

  他顿了一顿,声音陡转凌厉:“只准开垦荒地,不许霸占当地居民的现耕良田,违者杀无赦!”

  张世杰对于前两点都接受良好,对于第三点,却实在不是很懂。

  但他知道,这种时候为了稳定民心,绝不能当场拆郑成功的台。

  当下也目视着自己的一众下属,厉声道:“都依此三条命令而行,听见了吗?”

  他转向郑成功,沉声道:“延平王放心,我素来军纪严明……”

  当下将军规简略说了一遍。

  “还是有些太宽松了”,郑成功微微皱眉,“你不如按照我郑军的军纪来,我执法严格,凡有犯错,无论大小,一应斩之,全队连坐俱死!”

  张世杰:“……”

  陆秀夫:“……”

  你这已经不能叫执法严格了,你这直接叫大开杀戒啊!

  二人险些绷不住,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还是小陆丞相连哄带劝,把他扯到了一边。

  来到一片新土地,照例要祭祀天地,宣读神文。

  赵昺燃香三柱,身披龙袍,神色庄重,面向大海那头的大宋方向,一字一句地念道:“唯天佑吉,斯地维纲,蔚启大业,振尔吉光……”

  孩童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海天之间,众人站在海边,眺望着茫茫烟雾尽处,全然望不见家园的方向。

  都知道如今已经彻底远离故土,来到了一片新土地,即将开启全新的生活,不禁热泪盈眶。即便是张世杰这样心志坚毅、犹如金铁的人,眉间都悄然染上了泪痕。

  今生今世,尚能归否?

  若能归去,是生还,还是魂归故里,骸骨回葬?

  谁也说不清这些问题的答案。

  郑成功想起自己未来攻克台湾,却早逝于斯、抱憾而终的场景,立在风前,手指慢慢扣紧了剑柄。

  他在心中轻轻地说:

  今生今世,我要崖山与我,俱无遗恨。

  军民们平定了情绪,便停船靠岸,准备登陆。

  这块土地并没有专门的港口,停泊处甚是陡峭,常人难以逾越。

  张世杰一马当先,身姿利落地先行跳下船,掠起一道惊虹。

  他回身伸出手:“君实,来。”

  陆秀夫一怔,自以为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抱起小皇帝,递了过去。

  张世杰:“……我在扶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郑成功:噗。

  他也轻飘飘跃下甲板,落在一块石头上,对着温文尔雅的小陆丞相伸手道:“陆相公,来吧。”

  小陆丞相抿唇一笑,搭着他的手,走到岸上。

  张世杰无可奈何,只好顺势把小皇帝提了起来。

  他见那边陆秀夫和郑成功并肩而行,凑在一起不时耳语三两句,当即往前快走了几步:“陛下,你也很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吧。”

  忽然被代表了的赵昺:“……”

  太傅大人,咱就是说,做人就不能坦诚一点吗!

  赵昺两眼无神,望着头顶上的海天一色:“是的,朕想。”

  郑成功正在告诉陆秀夫,他为何不许军民们侵占当地土人的田地:“这些当地的土著百姓,也是自家子民,还是对他们客气些。”

  可能是因为未来是「开台圣王」的缘故,甚至被当地人祭祀封神,数百年来香火未绝。郑成功感觉,自己与台湾这片土地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奇妙的联系与关怀。

  他决定对当地土人们好一点,尽可能不去欺凌弱小。

  换做下一站的吕宋,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吕宋岛在他那个年代,可是大举屠杀华人的,等于说有血海深仇。

  郑成功准备一到吕宋岛,就把当地土著们该抓抓,该用用,臣伏者不杀,至于不愿臣服者……

  对不起,那不叫人,叫做被俘获的奴隶。

  张世杰在一边探出头,饶有兴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期待到达下一站吕宋,可以抓些土人补充兵员。”

  毕竟崖山十万军民,说到底,还是普通百姓居多,都是因为感伤时之将亡,愿追随故国流亡海外。

  真正训练有素的军士,其实比重并不大。

  他们以后又不可能只待在一个地方,还要向外扩张,最后回去攻打蒙元的,自然是军事实力越强越好。

  郑成功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你到时候也给我匀一批,我看能不能把我的海五路和山五路商行训练出来。”

  张世杰欣然同意,顺带问了一句:“你要什么样的土著?我先记着。”

  郑成功告诉他:“山五行「金、木、水、火、土」,专门负责留在陆上采购中转,海五行「仁、义、礼、智、信」,掌管船舶,遍布港口。”

  “反正你就找那种看起来比较机灵,适合行商的,但又不能太机灵,一看就心思浮动,难安于业的。”

  张世杰:“……不是,你这要求有些苛刻啊。”

  “此事不急”,郑成功淡定道,“先开荒,之后我准备在军民中训练一批人试试。”

  眼下,众人的粮食储备已经所剩无几,必须尽快进行种植和收获。

  十万军民被分成了若干组小队,对照着台湾南部地图,划分出若干区域。

  每个小队自领一块区域,准备开垦荒地。

  之前招募过来的农业组和畜牧业组的技术人员,以及从元营里抢走的人才们,也都被打散在各个小队中随行,提供战术指导。

  郑成功特别着意进行了屯田的军事化,每相邻的区域之间,必设瞭望台,拟在沿海建堡垒若干,与瞭望台以烟花传讯,同气连枝,互相呼应。

  小队中人分为两批,一批负责守卫,一批负责种田,轮流交替,殆无缺闲。

  军民们得了清晰指示,个个充满干劲,准备大干一场。

  当晚,众人忙碌了一整日之后,插竹为社,斩茅为屋,就地建造居所歇息。

  璀璨的星河若一条瀑布,横铺在头顶,万千星辰映入海底,不住地浮动,荧荧离离,折射出一片光华明灭的清梦。

  人间的一切都仿佛披上了明亮的霜雪,只要掬手一捧,就握住了满掌的溢彩流光。

  张世杰举杯道:“敬劫后的余生!”

  陆秀夫含笑补充道:“敬海上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