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干卿底事
南唐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和,一众君臣看了后世南唐灭后的凄惨结局,金陵巷战惨烈如斯,家国破碎,铜驼荆棘。
尤其是李煜的死法,封违命侯,行酒敌廷,甚至还有小周后……
国之大辱啊简直是,我李唐与赵宋不共戴天!
李煜本想着自去帝号,称江南国主以保命,这时早已绝了继续苟的心思,依旧称帝。
众臣也是完全抛弃了所有侥幸心理,修兵缮甲,唯求一战。
“敌我悬殊,势如山倾”,大将军林仁肇乃是新被他捞出来的水师主帅,在长江边练兵,这时,入宫同李煜商议战略,“为今之计,最好到别的位面寻求一些外援。”
宰相韩熙载同是最近被李煜捞出来的人,也同意这个意见:“不错,我们硬实力不如人,只好找人联手。”
李煜却有些迟疑,咬着唇小声道:“朕堂堂一国君主却向别人乞师,这不太好吧。”
他也不是没试着找祖宗们求助。
然而,最能打的二位祖宗正在和隋廷鏖战建立大唐,抽不开手。
他自己的爷爷、烈祖李昪虽然也金戈铁马,能征善战,但实力并不足以在眼下实现逆风翻盘。
自先帝淮南之战大败后,丧国失地之后,南唐的国运其实已经被打得一蹶不振了。
虽然韩、林两位将相被李煜及时捞了回来,但如今地盘狭小,兵弱不敌,江北之地尽丧,沿江防线全失,基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祖宗帮不了他,要去向别人求助……这性质到底是不一样的啊。
“哦,陛下既不想做亡国之君,又不愿放低身段求助”,韩熙载剑眉一竖,冷冷道,“倒还有一法可以成事呢。”
李煜抬眸,试探着问他:“什么法子?”
韩熙载冷笑一声,蓦然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立刻效仿那金哀宗完颜守绪,于宗庙社稷前自刎,传位太子李仲宣!”
“反正这国迟早要亡,陛下现在去死,让国家亡于太子之手,倒也免了自己再做亡国之君!”
李煜:“……”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他目光幽幽地看了韩熙载一眼,重瞳深处流光闪烁。
韩熙载是三朝重臣,历经诸多风云,先前又备受猜忌和冷遇,甚至还搞出了流传千古的《韩熙载夜宴图》。
如今终于被放出来,他早将一己生死置之度外,却又哪里会怕李煜。
“怎么”,韩熙载再度一拍桌子,声音凉飕飕地道,“臣说的难道不对么?”
“天下无永存之王朝,横竖不过一死,陛下现在死了至少还能得一个谥号,进入大唐宗庙,总比世称后主、千秋万代沦为孤魂野鬼的好。”
李煜哑然。
正想说几句话挽回一下僵硬的气氛,忽见大将军林仁肇一个滑跪,双手捧起佩剑,高举过头顶。
声音清厉,一字一句道:“陛下若甘心坐等灭亡,何不现在就接剑,引颈一快!”
李煜:“……”
太损了,你们一个个是都要上天啊。
顿时有点生气,他虽然生性温柔,但毕竟不是刘阿斗那种水豚型帝王。
阿斗圆滚滚毛绒绒胖乎乎,脾气好得出奇,对下属钱给够,饭给足,而且还躺平任撸,基本不杀大臣(骂过相父的两个狗贼除外)。
然而眸光一转,李煜看见林仁肇跪得挺拔如剑、宁折不弯的背影,想起历史上自己是如何中了反间计误杀大将,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快请起”,他伸手将人扶起,神色温煦道,“是朕对不住你。”
林仁肇顺势起身,正色道:“帝德如春,陛下对不住的非是老臣,而是满朝的王侯卿士,庶僚苍生。便是对镜鉴照自己,陛下难道就能说对自己一片坦荡,毫无愧怍么。”
“自然不能”,李煜苦笑着摇了摇头。
又道:“就算那金哀宗一介外族,临死前尚知感叹,「古来亡君多暴乱,朕平生无大过,却与他们同列,唯此耿耿于怀,心气难平」。”
何况是他。
李煜觉得自己虽然不是什么雄才伟略的明君,却也不该沦落到「后主」们的行列中。
看看陈后主陈叔宝、吴后主孙皓、成汉后主李势、北齐后主高纬,这些都是啥空前绝后的垃圾玩意啊。
……
自天幕降世以来,几乎每一位后主都向自己的祖宗或者同朝皇帝求救过。
有的已经被捞起来了,比如刘阿斗。
季汉位面因为建立了传送门之后,汉武帝、汉肃祖、明世祖三朝都可以与其自由往来。
最终经过商议,由刘琨派出豫州王祖逖、征西王郗鉴、秦王蒲洪,三路齐出,携三十万大军援助季汉,家中的三个小朋友卢谌、崔悦、温峤,也都各为一军主将,征战场历练。
这一波既有名将,又有弹药优势。
刘琨位面从大明订购了许多先进火器,好一部分被用在了本次战场上。
刘阿斗和季汉前途一片光明,姜维也终于可以带着诸葛武侯的灵位打入长安,告诉自己的恩师,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我们做到了。
这是最走运的一位「后主」,全须全尾地看见了山河复兴。
其他的后主们就比较惨了,不是死于非命,就是走在死于非命的路上。
就比如北齐后主高纬。
神武帝高欢看了他的事迹之后勃然大怒,在本位面,高纬还没有出生,索性直接将高纬的父亲高湛进行了人道阉割,从根本上杜绝了这混账玩意来到世上的可能。
他本来对高湛颇为钟爱,但再多的钟爱也比不上看见这一对父子傻逼事迹的恼火,当即就把高湛贬了又贬,打发到边疆去守门。
还有陈后主陈叔宝,直接被陈文帝大义灭亲了。
本来吧,陈朝末年政局混乱,主昏时弱,众多世家官员见多了王朝更迭、门庭改换之事,王谢堂前飞燕来来去去,全无节操可言,都想着干脆倒戈入隋算了。
众人想得挺美好,但架不住历史上,隋文帝杨坚做事太绝。
灭陈之后,杨坚因忌惮南京虎踞龙盘,王气所钟,选择将“建康城邑宫室平荡耕垦”,城池宫阙、百姓民居一应被推倒,尽数夷为平地,百万人口的南京瞬间化为丘墟。
南京地区从此衰落数百年,生机沦丧,直到杨吴建国、南唐开基的时候,才恢复了些许活力。
陈朝官员从史书上看见了这件事,人人毛骨悚然,瞬间就绝了投降的心思。
何其毒也!
此等事迹骇人听闻,泯灭人性,是要从此彻彻底底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素来只有荒外蛮夷之人才干得出来。
如:蒙古西征,沿途许多城市遭到屠灭,寸土不留。
前燕慕容皝入侵高句丽,掳走百姓五万多,火烧高句丽王宫,彻底平推都城。
罗马进攻迦太基,为永绝后患,将此地彻底毁去,居民尽数发卖为奴。
几时有中原正地、礼乐之乡,出过这种把城池推平的事啊,当真令人发指。
正因为隋一统天下的种种行为不甚光彩,贞观年间,李延寿修《南史》、《北史》,将隋列入了北朝的一个部分,续在北齐、北周之后,而非一个独立的大一统王朝。
李延寿乃是古往今来最牛逼的史学大佬之一,一人修了四本史书,占据二十四史的六分之一,其中两本是唐太宗钦点官修,另两本南史与北史是其纯然独立完成,一人之力独修巨史,堪称震古烁今。
总而言之,陈朝众人看到建康城的结局之后,尽皆魂飞天外,官员为了自保,百姓为了活命,统统选择了团结起来抗争。
陈叔宝已经登基了好久,该做的恶事也都做得差不多了,因为之前遇刺受伤,还没来得及亲政,由皇太后柳敬言暂代朝政。
众官员一看,喜上眉梢,什么,病没好?那就一直病着,死了最好!
因为有天幕上明朝孙太后的「佳迹」在前,官员们唯恐柳敬言一心保护儿子,执意捣乱,暂时将她禁锢在宫中,快刀斩乱麻制止了一切对外交流途径。
一面以大将萧摩诃为首,在天幕上精诚恳求,飞羽传讯,请本朝世祖文皇帝来自主持大局。
至于为什么不请先帝,陈叔宝他爹,陈宣帝陈顼,是因为众人心如明镜,对此门儿清。
眼下亡国在即,强敌环伺,文帝陛下来还能带领大家跟北边的隋掰掰腕子,换作宣帝,那纯粹就是过来送的。
陈顼比较擅长捡漏,陈蒨英年早逝,驾崩得过于仓促也过于遗憾了,太子即位时只有十二岁。
陈顼心想这不是天赐良机,不造反篡位都对不起自己啊,当即就来了一套架空朝政、弑杀幼主、自立为帝的流程,那叫一个丝滑。
这皇位兄长能坐得,为何他坐不得?
对不起,还真坐不得。
陈文帝在世时,收复了江北、淮泗之地,到了陈顼起兵作乱的时节又不幸丢了。
陈顼稳定政局之后,派萧摩诃、吴明彻等继续和北齐作战,想将土地收回,不料行军惨不忍睹,一败涂地,太建十年尽丧淮南之地。
淮南乃建康城门户,此地一失,整个陈国政权宛如被拔了牙的老虎,几无与北方抗衡之力。
……
之前的参赛副本抽奖,陈文帝喜提位面联通卡一张,续命药丸一板,又垂钓上了武器若干、火药若干、骑兵军团若干。
陈茜茜所在的位面,当即就和陈后主联合了起来。
他虽素有武略,气吞山河、胸怀百川,但为人亦甚沉稳多思。
由于本位面也在北伐、精力受到牵制的缘故,并未第一时间点齐兵将,贸然杀至,而是带了一支亲兵,准被先来探听一番后世情况究竟如何。
萧摩诃并一众文武光开太庙,跪地迎朝,文帝丹霄着锦,手按佩剑,信步而入。
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了如今的形式,那双好看的远山翠眉便一下蹙紧了。
看史书和听亲历者的控诉,这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
饶是陈蒨生于南朝之末,经过了五胡十六国并南北朝一干暴君荒主的精神冲刷,也是没能猜到,本国后世竟然还有人能荒淫无道到一种全新的高度。
陈叔宝啊陈叔宝,你可真是人类群星闪耀时。
什么沉迷女色、嗜酒如命、大兴土木,那都是他作为昏君的常规操作。
大将萧摩诃在前方浴血奋战,他在后方强迫人家的夫人侍寝。
最离谱的是,隋将高颎率军南下灭陈,敌军都打入皇宫了,告急文书还在陈叔宝的床榻底下,封皮都没拆。
最后慌不择路之下,一溜烟带着宠妃张丽华躲进了胭脂井。
这种混账玩意,他不亡国谁亡国?
陈蒨听到这里,眸中杀意一掠,正要宣布陈叔宝的死法,忽见宫门大开,柳太后一身缟素,散发奔入,脱簪待罪,连连叩首,请世祖放她儿子一条生路。
她泪水涟涟:“陛下,先皇当年起兵非是谋逆,不过是国失其鹿,强者自为之,我儿、我儿也是无辜之人啊……”
陈蒨都快被她气笑了。
且不说陈顼上任之后都做了什么好事,屡战屡败,把他打下的土地又一一还了回去。
咋滴,就你儿子的命是命,陈亡之后被隋文帝“平荡耕垦”、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百万建康百姓的性命就不是命了?
你还能在这里涕泣垂泪,那些凋零的百姓们的眼泪又有谁知道?
“传令下去”,他眸光陡转凌厉,发出了来到此间的第一条指示,“柳氏无德,性情荒谬,日月滋甚,废为庶人,永不复起——”
柳太后面色灰败,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目光又扫向周围的一众陈朝老臣,期盼着有谁能站出来为自己说句话。
众人或怒目而视,或神色冰冷。
片刻后,在柳太后不甘的呼喊声中,侍卫便将她客客气气地请了,不对,绑了下去。
陈蒨自令将陈叔宝送走凌迟,又道:“后主皇后沈婺华品行端肃,宜德中闱,暂代宫内宫外朝政诸事。”
未料自己忽然被点到名,沈婺华眸中惊讶一闪而过,旋即恢复了平静如水。
她衣衫俭素,眉眼澹然,极为庄重地应了一声:“臣妾遵旨。”
文帝陛下一来就让皇后参政,众人不禁面露惊讶之色,只是因他素来积威,倒也人人肃静,未敢有反驳者。
萧摩诃等人更是怀着迷之自信,陛下的决策一定是对的!
为什么他让沈婺华理政,一定是有什么至关重要的原因我们没发现,还是陛下高明啊!
陈蒨确有一番深入的考量。
他是两朝位面之主,无需再立新君,但这个位面却要一位足够稳得住的帝室高层坐镇中枢,平静朝野,掌机明断,绝不能在他征战的时候给他添乱。
传统意义上来说,陈朝的硬实力肯定是不如隋国,落后一截,但架不住茜茜他开挂,有精兵,有火器,还有江南之地充足饱满的士气可用。
所以,这个坐镇者无须冲锋陷阵,最重要的就是能稳得住,要心性过关。
沈婺华可谓完美符合这个标准。
不仅年少夙成,聪敏强记,且素来节俭,心性超然度外,堪称是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纵是在乱兵中依旧“安居如常”,
也因此,深得陈叔宝厌恶,正在磨刀霍霍准备废后。
陈叔宝宠妾灭妻,捧起贵妃张丽华,洋洋得意,殊不知沈婺华心怀恬淡,跟他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维度,看他好像在看猴子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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