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干卿底事
倘若遇上汉高祖、汉武帝那样的绝世帝王,他就准备收拾收拾,面北称臣了,但问题就在于他现在遇见的不是这两位,而是倒霉催的牛睿……不是,司马睿。
这姓牛的是块什么料大家心里都清楚,为何他能做天子,我做不得?就因为他有个好祖宗,而我生而为奴?
石勒心里很不服气,想要挥刀给贼老天戳上几个窟窿
而这种不服气的情绪,在见到李定国带着长安守军主动出击,宛如摧枯拉朽般毁掉了他军阵左翼后,达到了峰值。
这段时间以来,大汉四处动兵作战,先后平复了凉州张氏政权,秦州司马保政权,仇池羌人政权,成汉李氏政权,堪称神速。
但面对的压力也无比巨大,南有东晋占着一块巨大的版图虎视眈眈,北边就是石勒占据了长安以北的一块地盘。
另有匈奴铁弗部;平城一带的代国,也就是后世北魏的先祖;幽州段氏鲜卑,历史上缢杀刘琨的段匹便是这一部的人;更远一点的平州则是慕容鲜卑驻地,再往南还有青州广固,是名义上隶属于东晋政权的征东大将军曹嶷驻扎之地……
这些都等待着他们一一征服,全部完成后才能算真正的一统天下。
石勒的地盘正巧卡在这一堆政权之间,占地广阔,尽揽中原富庶。
众人召开军事会议进行战前决策,这回就连刘阿斗都出席了。
刘阿斗决心要证明自己,沉思许久,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之前名将们经常采用的操作:“何不派人刺杀石勒,让他们群龙无首,自乱阵脚!”
刘彻不禁摇头,觉得之后得了空闲,必定要好好整治阿斗一番,给他升个级:“我大汉甫复立国,经略中原,王者义师,气吞四海,合该兴堂堂正正之兵,动正大光明之戈,岂能专为刺杀鬼祟事,平白堕了兴国之风?”
刘阿斗愕然不语。
刘彻见他呆呆的模样就来气,伸手使劲敲了敲他脑壳,随后将人晾在一边,自去和郑成功商议。
二人最终决定,毕其功于一役,将石勒大军连同他本人尽数留在此处。
石勒的政权很奇特,他虽然是个羯族胡人,但他麾下羯人却不太多,而是盘踞着大量活不下去的汉民百姓和杂胡,好些从前都是奴隶,一路追随他起兵。
所以,他其实是没有自己的统治基本盘的。
他不像刘渊作为匈奴贵族,具备极强的种族纽带和身后的一整支匈奴势力(当然,现在无了,被消灭掉了)。
石勒固然不可能活命,但对于石勒麾下的大量汉人士兵,尤其是从前的饥荒流民,自然也不能行事做绝,还是尽量以安抚招降为主,等战乱结束后,还把流民们分配回原地,回归日常生活。
温峤驻军牛水,示敌以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准备将石勒一网打尽,刘琨亲自披甲上阵,伏击于伏牛山,另有卢谌率一支弓弩小队作为二伏。
真正的主力还是李定国这一路,他训了长安军数月,终于把军队练得令行禁止,犹如钢铁洪流,可以尝试极为严密的墙氏冲锋战术了。
石勒行军固然有一手,四方严明,但架不住李定国直接冲锋入中阵,将他大军断为两截,首尾两翼皆不能呼应,随后趁机发动了全线进攻。
石勒从未见过如此锐不可当的勇军,一时手忙脚乱,好容易收拢阵营之后,开始疯狂奔逃,准备鸣金收兵,待积蓄力量来日再战。
石勒在乱军中回望,见李定国银鞍白马,轻骑引雕弓,身合飞霜冲破丹霄万里,剑锋出鞘,所向披靡,震落的淋漓鲜血染作天边一片旌旗赤色。
当然,都是敌人的血,不是他身上的伤。
这也太凶了,一看就是稀世名将啊。
此刻,石勒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可能是太想得到李定国了吧,忽然高声呼喊道:“这位将军,朕观你英姿绝世,乃朕平生仅见,何不来我赵国共图大业!”
甚至已经开始当众开条件:“朕愿封你高官厚禄,待扫平四方,将来共主天下!”
一旁,今日亲征在此,准备练习一下陆战的郑成功:?!
是自己太久不出手了吗,为何近来每天都有人来挖他的墙角?
他冷笑一声,抬手举起了火枪。
第126章
石勒死了, 几乎不成人形。
如他所愿的那样死得轰轰烈烈,在绚丽的冲天火光中,炸成了最璀璨的烟花。
郑成功在恼怒中, 对着他毫不留情一通乱轰。
尘埃四溅,电闪雷鸣之后,石勒中弹坠落马下, 竟是避开了要害, 捂着伤处就地一滚,血流如注。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显然想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武器, 来不及思索,便借着这一波惊起的滚滚尘烟作掩饰, 就地开始了亡命逃蹿。
石勒作为羯族小胡,外貌上看就是纯纯白种人,因为过于白皙,和周围灰头土脸的士兵们差异很大。
他立时从伤处蘸了一把血涂在脸上,模糊了面目, 身姿矫健, 迅速一跃而起,夺了一匹战马翻身跳上, 不忘趁机回头, 向四处放几发冷箭造成动乱,给自己创造溜走的机会。
观这熟练程度,这一套逃跑避难的操作,显然也不是头一回了。
众多骑兵死士在四周为他开道, 左冲右突, 悍然无惧。
“咦”, 郑成功立在高处望着这一幕,见自己一击竟然没杀死他,震惊之后便是愈发生气,“这厮倒是有几分气运在身。”
他重新给燧发枪换了子弹,准备进入阵中追杀石勒。
李定国岂能让他如此以身犯险,当即将人按在原处,温声劝说道:“森森消消气,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将他斩首带回。”
“什么斩首,太便宜他了”,郑成功怒道,“他敢跟我抢人,定要让他死成一块一块的!”
“好”,李定国扬眉说,兵刃的锋芒绽开一道锐利光辉洞穿日月。
“战略须得变上一变了”,郑成功沉思片晌,锐利的目光审视向四方,很快就将新的方案告诉了他。
此刻石勒军队正在通过一处山坳险地,枯木怪石滚滚而落,惊得下方一片人仰马翻,哀嚎声中自相蹴踏,枉死者无数。
李定国选了一个极为精妙的角度自斜里杀出,不偏不倚,拦在了石勒一行人出谷的必经之路上。
郑成功凝眉注视着下方的各处战场。
见另一边,一名白袍儒雅的年轻小将,中郎将卢谌,正和汉赵大将、石勒的侄子石虎打得如火如荼,刀光剑影横飞,有决生死之势。
比较遗憾的就是本次进入副本位面没有开战舰进来,故而也没带太多武器。
纵然对本阵营的军中装备进行了一些升级,但毕竟年代相差太多,技术落后了一大截,机械意义上的热武器完全没搞出来,燃烧爆炸火药倒是配了不少。
郑成功一挥袖,将有变的信号焰火投向了天穹深处。
战前众人商议好要跟石勒虚与委蛇一阵,引入包围圈中,一网打尽。
现在发难其实稍微有些早了,刘琨、温峤两军还在远方依险设伏,尚未动弹,凭借他们这一支长安军的力量很难一举拿下对方全部。
但是……
方才石勒如此大言不惭地要跟他抢人,这能忍吗,必然不能啊。
还搞什么虚与委蛇,直接杀上去就是了,改为斩首计划,必须让这狗贼付出血的代价!
卢谌见到信号,面色一变,当下不跟石虎在这边继续鏖战了。
先是假作不敌之势,引诱石虎来追,而后猛一个后退拉开距离,默默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向了对面的石虎。
石虎:?
他被这一包外头塞了很多棉花所以软绵绵、带着奇怪气味的东西一砸,满脸都写着莫名其妙。
卢谌露出了一个信心满满的微笑,没想到吧,我先前只是利用你来打磨自己的武艺,现在不装了,摊牌了。
下一刻,只听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身前响起,火焰如窜天猴一般爬得老高。
石虎:“你踏马……啊!”
这位未来历史上的十六国第一暴君,和宋祖那不成器的后嗣刘子业,并称为魏晋南北朝帝王届两大卧龙凤雏的奇男子,在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哀嚎之后,便被火焰吞没。
他扭曲着,惨叫着,极力挣扎,如同一个火人般四处奔跑着冲入人群。
此处本为山林,所到之处,烈焰四散蔓延开,很快就有许多赵军坠马,被火舌舔舐成了灰烬。
卢谌也没想到这火药居然威力这么大,一溜烟跑到极远处,才敢回头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亲娘嘞,他居然把这种危险品藏在袖口中,还好明世祖手下的匠人靠得住,不然一个不小心,被炸成粉身碎骨的就是他了啊!
少年将军拍拍饱受惊讶的小心脏,策马而去,他要找自家舅舅寻求安慰去了。
郑成功见到这一幕,觉得卢谌应该是没问题了,便不再关注。
他重又拿出了巴雷特,而不是之前的燧发枪,从山巅瞄准了正在高速移动的石勒石勒。
比起正面厮杀,这种一击毙命、干净利落的冷静杀伐,才是他更擅长的。
可惜巴雷特自从被小老虎从时空长河里垂钓出来,里面所剩的弹药已经不多了,还得回去送给工器坊研究。
石勒他值得这种一枪穿心的绝美死法。
郑成功的手很稳,素白手指极为有力地发出了这一击,金属冰冷锋利的光泽在指间停驻片刻,一掠而过,更映得这只手修长清透,犹如川河覆雪、高城寒月一般。
石勒虽然看不到他这边的景象,但无数次生死中拼杀出的本能,让他感觉到了危险,立刻转身想要逃离。
李定国在他不远处捕捉到了这个机会,掷出长槊,从石勒左肩穿过,将他牢牢钉死在了原地。
石勒悍勇无惧,竟是不顾流血的伤势,奋力撕扯挣脱,却恰好把自己送到了子弹面前,一瞬穿心。
一捧温热的血花向着苍天溅起,李定国纵马从他的尸首上践踏而过,长安军有样学样,直接给石勒踩踏得一塌糊涂。
四处屠杀汉民,将胡人明确分为一等国民,汉人是二等人的暴君,着实不配死后拥有全尸。
李定国挥戈斩断了赵字大旗,勒马高驻,冷然厉喝道:“赵王贼首已伏诛就戮,我大汉王师征伐,战无不克,莫作徒劳抵抗,速速弃甲就擒!”
声如雷震,传向战场八方,整个后赵军团顿时陷入了大乱,一泻千里。
石勒麾下较为骁勇善战者,共有十八骑士,夔安、孔苌、支雄等大将都是最早追随他起兵者,颇复一番神力,多年跟随他戎旗西指,四处北讨,哪甘心就此归降。
眼见局势混乱不堪,当下就想先稳住阵脚,领军突围离去,保存实力来日再战。
石勒虽亡,赵国宗室犹存,往后另推别者为主,亦或是图谋自立,都是不错的主意。
怎料胡人将领们揽辔想走,麾下的士兵却已心胆俱落,全无斗志,束手就擒者甚众,余下也是皆如没头苍蝇般,随着将领四处亡命奔波乱蹿。
正仓皇逃命间,冷不防赵军阵营中,有一气质如兰、高贵俊爽的少年混在其间,偷摸着向着本方将领放冷箭,射一下,就迅速隐入队伍中,飞快地换了个位置。
十八将领中有三个接连被他光顾到,抬眼却见冷箭竟是从本方阵营的另一处分支射来的,不由面色大变,勃然大怒。
或曰“我便知你狼子野心,果然现在容不得我,开始动手了”,或曰“你道老子怕你,先杀了你再出去!”
十八将都是赵国元老,石勒在世尚能稳稳压制住他们,石勒一走,就连继承人石虎也被干掉,这群人的野心纷纷上涨,谁都不服谁,都想着压别人一头。
这般话不投机半句多,手上见真章,很快就演变成了火并,打得不可开交。
便是夔安作为石勒阵营中较有智慧的一名将军,想着带领本部,先冲出去再说,也是冲到半路就被支雄一阵箭雨逼了回头,大有“今日部分出个胜负,谁也别想走”的趋势。
众人仿佛都忘了这是两国之争的战场,瞬间陷入了你死我活,反倒是大汉军队生怕被误伤,全都远远地退了开去,只有在旁边观看的份。
当然,也不是真的观看,而是严密一下包围圈,准备将他们今日尽数留在这里。
如此发展,当真是让众人目瞪口呆。
郑成功拿起望远镜,观察着那个在石赵阵营里最先动手、挑起乱子的少年,见他也远远地注视着这个方向,似有若无地挥了挥手。
郑成功:“……”
倘若不是自己毫不知情,都要怀疑这位是本方派过去的卧底了。
他们这边直接大举压上,而数里之遥,原本在那里约定伏击的刘琨与温峤二军,见到信号得知战况有变,迅速赶来,严丝合缝地关上了包围圈的最后一处板块。
温峤还很坏心眼地留了一角空缺,把那边埋伏的重重铁骑隐藏起来。
给逃兵们一线渺茫希望之后,又将他们尽数抛入地狱。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转向了刘琨,神采飞扬地说:“舅舅,今天收获了一场大胜!”
刘琨低眉擦拭着剑刃上的血痕,闻言,对自家外甥轻笑了一下,漫天锋芒与星火映入他静湖一般的眸中,散作波光粼粼:“阿峤做得很好。”
温峤顿时高兴起来:“舅舅,那我是不是已经合格了?你之前为了保护我,把我送到建康城去,今后我不会再被排除在你的计划之外了吧。”
他之前是被刘琨送走的,因为太闹腾了,后来跟着祖逖北上才见到了刘琨。
温峤长大了是大魔王,怼天怼地,杀伐掌兵,现在年轻时候自然就是小魔王。
他的姓这个「温」,就是桓温名字里的「温」由来,说是他爹桓彝很是仰慕温峤的文采风华,小桓温刚满一岁,就被抱了去见温峤。
温峤大魔王名不虚传,抬眸扫了一眼,顿时兴味盎然地说,哎,这小孩骨相不错,让我掐一把听听他的哭声。
掐一把听听哭声……
如此惨无人道的操作,着实是给小桓温那颗稚嫩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温峤一边听着小桓温的哇哇大哭,一边笑得可开心了,直呼这孩子真嘤物……不是,真英物啊!
然而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对于小桓温来说,那天夕阳下大魔王对他伸出的魔爪,和手臂上被掐出的红印,是他挥之不去的童年噩梦。
更可怕的,还得数他爹桓彝听了大喜,直接将温峤的「温」拿来给他取名,小桓温的噩梦从此升级成了终身制。
温峤平时做人,十分随心所欲,想骂谁就骂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散万金赌输了钱,就让好友庾亮花钱赎他,回回都是如此。
但即便是小魔王,面对自幼仰慕的人也是很乖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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