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之虎豹骑 第174章

作者:良人如初顾

  那个戴着墨绿色斗竺的黑影钻进马车里,拉出一个吓得失神的人,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而后挥剑刺穿他的胸口。

  他将举着灯笼看清了这一幕—满地的鲜血,横躺的尸体,那驾车而去的人之中,其中一人戴着一顶墨绿色的斗竺。

  邯郸城外万赣俱寂,狭长的古道在月光下犹如一幅明暗分明的水墨画卷,鹦歌隐匿在一棵树上,双手抱在胸前,墨绿色的斗竺遮住了半边脸,她凝神屏息,无声地守候着这幽静的夜。

  忽然,远处的城门打开,一辆马车飞奔出来,鹦歌仰头看了看月亮,月影明朗,云雾稀薄,正是寅时。

  那驾车的两个人扬鞭厉喝,夜晚的寂静被喧嚣的马蹄声打破,鹦歌飞身从树上跳下,如鬼魅般挡住马车的去路,两人赶紧勒马止行,沙石地上顿时拖出一条又深又长的车辙。

  鹦歌挥手一挪,两支水蓝色的袖箭从她的袖口里飞出,准准地打在那匹马的前蹄上,马儿嘶叫一声,伏地翻滚。

  车上的两人顿时被甩出来,抛出三丈之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尘埃落定,唯有马车的车轮不停转动。

  鹦歌走过去,斗签下的眼睛警惕地查看这两个驾车的车夫,然而就在她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心中顿时一惊,这两个人身形修长,模样年轻,根本不是她白天在客栈看见的那两个相国府的人!

  才这么想着,那两个人忽然睁开眼,手掌一拍地立刻跳起。

  鹦歌后退一步,暗自吃惊,这是陷阱!

  那两个人不由分说拔剑向鹦歌刺来,鹦歌快速旋身,灵活闪躲,轻而易举地躲过了那两个人的进攻。

  然而那两人并不罢手,似要置鹦歌于死地,鹦歌暗暗冷笑,若比杀人,这些人哪里是她的对手?

  鹦歌高举着双手,手腕轻轻旋转,而后用力一挥,两边的袖口里快速地飞出两只袖箭,带着刺骨的寒气,直直插进那两个人的喉咙里。

  那两个人闷叫一声,倒地不起。

  鹦歌看着他们横卧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样子,不屑地哼了一声,抬头朝倒在地上的马车走去。

  风似乎大了许多,吹动马车上的布帘呼呼作响。

  鹦歌伸手拉开布帘,一道银色的亮光瞬间飞射出来,她立刻侧身躲避,疾风从她耳边掠过,一个人影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那是个全身黑衣的男子,他的嘴里衔着一把白色的短剑,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的两根指头轻轻地捏夹着戴在头上的墨绿色斗签。

  鹦歌看着那顶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斗签,已然猜到自己正陷入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一种被欺骗的怒火顿时在心中燃起,她五指紧握成拳,阴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人道:“看来,这笔生意,公良无欺那个老头是不想做了!”

  眼前的人摘下斗竺,露出一张冷漠的脸,却是个模样清秀的少年!

  少年目光如冰,将手里的斗竺用力一扔,斗签飞转着坠入了古道旁的深谷里。

  他拿下衔在嘴上的短剑,冷道:“你想要的东西,永远都拿不到了。”

  身后,一连串的脚步声急促而至,鹦歌侧目向后看去,赵国的官兵举着火把阻断了后路,在这些官兵之中,一个提着灯笼的老头指着鹦道:“就是他!就是戴着斗签的那个人!刚才在相国府后门,我看见他杀人了!”

  鹦歌沉默了片刻,明白了一切,鹦歌低头笑了出来,声音逐渐变大,如雷鸣一般响彻在夜里。

  忽然,她的笑声夏然而止,眼中泛起寒光,一只手解开了戴在头上的斗签,猛地扔向空中公良无欺坐在无欺草堂地底的宝库里,把弄着刚刚到手的一个圆木盒子。

  这个盒子他找了很久,或许应该说,这个盒子里的东西他找了很久,如今大事已成,他终于能将这个从相国府夺来的盒子牢牢地抓在手里。

  宝库里的金银珠宝发出耀眼的光,淋漓尽致地映照着他那张贪婪而狡猎的脸,他轻轻拨动盒子,迫不及待地要看看里面的和氏璧。

  然而他几番琢磨,盒子开口却依然紧闭,这个盒子似乎并不容易打开。

  就在公良无欺懊恼之时,密道里传来脚步声,他没有抬头,只是摆弄着盒子不耐烦地问:“飞煌,鹦歌那个女人解决了吧!”

  回应的却是一阵铁器落地的声音,一把折断的短剑被扔在他放满珠宝的桌案上,公良无欺吓得大叫一声向后翻倒,那断剑上沾着血,被折断的缺口光滑如新,公良无欺认得这把剑,这是飞煌的佩剑。

  公良无欺抬头一看,鹦歌带着杀意的目光出现在眼前,衣服上沾着血,满是刀剑的划痕,素白的脸也被血染红,好似从一场恶战中杀出。

  公良无欺此时眼珠都要掉出来了,却依旧颤抖地问了一个愚囊至极的问题:“怎么······怎么是你?飞煌呢?”

  “死了。”鹦歌面若寒霜回答道。

  公良无欺似乎不太相信,眼珠不断地游动,飞煌是他这些年来辛苦栽培的杀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一个女子杀死?

  然而此刻他似乎不该关心那个杀手的死活,而是该关心自己这条命。

  公良无欺顿时将脸上的惊恐换成一副虚伪的笑,开口道:“鹦······鹦歌姑娘,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要的东西拿到了吗?”

  鹦歌冷哼一声道:“公良先生,我好心好意拿钱来跟你做生意,你却布得一手好局,害我差点没了性命,如今还问我东西拿到了没?”

  说着鹦歌抬手指着他手中的圆木盒子,声调冰冷道:“公良先生,我的东西不正在你手里吗?”

  公良无欺浑身一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还未打开的圆木盒子,额头冷汗直冒,强笑着道:“鹦歌姑娘,这是误会········”

  鹦歌目光一凛,手腕一挥,两只袖箭从袖口里飞出,打在公良无欺的肩膀上,他这花白胡子的老头闷叫一声向后倒去,手臂撞在摆放整齐的金块上,金块嘛里啪啦落下,砸中了一只烛台。

  灯油四溅,跳动的火花似散开的雨点。

  公良无欺哀嗦着,血液染红了他灰白的衣襟,在这剧痛之中,他还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冷,低头一看,竟发现插在自己胸口上的东西是两支寒冰雕刻而成的蓝色羽毛!

  鹦歌夺过他手里的圆木盒子,冷笑道:“公良先生,你曾说你是讲信用的人,如今你不仅拿了我的钱,还抢走我要的东西,你这般自毁信誉,怕是没有脸面活在生意场上了!”

  说着鹦歌恨恨地抓住了公良无欺的脖子。

  “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公良无欺求饶道:“鹦歌姑娘,这和氏壁何等贵重,老夫也是一时贪心!”

  “和氏壁现在已经在你的手里,求求姑娘放了我!”

  鹦歌哪里会在乎他这般夹带哭腔的求饶,她看着他那枯黄的老脸因为恐惧而丑态尽显,老泪纵横,只觉得十分恶心。

  鹦歌用力捏着他的脖子,下一刻便会将他的脖子拧断,恰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尖叫,鹦歌回头一看,密道的入口,站着无欺草堂的那群孩子,而在他们最前面、脸上表情最为震惊的人是虎娃!

  “鹦歌姐姐你在干什么?这里草堂的地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金银珠宝?”

  虎娃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金碧辉煌的屋子,被嗯在墙上的公良先生,自己一直视为好姐姐的鹦歌正抓住他的脖子,火焰烧了三尺高,房间里充满了翻滚的浓烟。

  鹦歌见到虎娃,一时发愣,五指一松,公良无欺应声倒地。

  那些孩子看到公良无欺肩膀的血迹,吓得大叫出来,惊呼声‘杀人了’便哭着跑出了密道,唯有虎娃木钠地站在原地。

  鹦歌怔怔地看着虎娃,看着他那不相信眼前所见的悲伤表情,眼中默然落下一滴泪。

  鹦歌缓缓说道:“虎娃,你都看见了吧,这才是公良无欺的真面目,这些东西,都是他这么多年积攒的财富,你们这群孩子,都被他利用了。”

  说这话的时候,鹦歌的声音在颤抖,心中仿佛被针扎一样痛,她不怕虎娃看到自己双手染血,也不怕虎娃从此会憎恨自己。

  鹦歌害怕的只是,当这个天真的孩子知道他日夜温习功课的草堂下是一个这样的宝库,知道他视为尊长的公良先生其实是个爱钱如命的守财奴的时候,他那颗纯真的心,会被这个世界的丑恶啃食。

  虎娃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那半边腐烂的脸在火焰与黑烟之中显得更加不堪入目,他硬咽着,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鹦歌的话。

  他的目光犹豫地落在公良无欺身上,嘴唇抽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忽然间,公良无欺猛地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朝他跑去。

  鹦歌只怪自己一时大意,她本以为公良无欺中了两支冰羽后无力再站起,此刻见他疯狂地朝虎娃跑过去,心中顿时发疹,快步追了上去。

  她以为他会拿虎娃要侠自己,殊不知,公良无欺丧心病狂地抱起虎娃,一把扔进了火里。

  虎娃来不及反应眼前发生的事,他只知道公良无欺抱起自己053的那一刻,嘴角冷冷一笑,眼中闪着他从未见过的狡诈的光,他想问这位先生,你是虎娃一直以来最尊敬的公良先生吧?

  然而,他没有机会开口了。

  “虎娃!”鹦歌惊叫着伸手去抓,可是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远,虎娃直直飞向墙角,鹦歌的手只是轻轻碰到他的指尖,他那另一半完好的脸,便瞬间被火舌席卷。

  鹦歌正要跑过去,屋子里堆放着金银珠宝的木架突然垮塌下来,数不清的金银散落在地上,被烈火炙烤着一点点融化,这间健在地底的金屋似乎已经不能承受热气的烘烤,屋顶几段脆弱的木板轰然断裂,落入火海。

  虎娃撕心裂肺的哭声清晰地传来,他弱小的身子在火焰里挣扎,裸露的手臂、破烂的衣服、蓬松的头发,都被凶猛的烈火死死地包围。

  渐渐地,他的哭声变小,不再挣扎。

  就在虎娃倒下去的这一刻,鹦歌猛然想起那个曾经在自己怀里死去的孩子,心中一阵绞痛,泪水顿时被热气吹起,却瞬间化作白烟,她失神地看着这一幕,嘴唇不住地颤抖,翻腾的火海中,她再也看不到虎娃的身影。

  冷夜,狂风呼啸,不见月影。

  公良无欺仓皇地跑着,白发散乱,肩膀的血流了一地,沾染在草叶上泛出冷光。他本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跑不了多久,此刻又身负重伤,体力早已不支,喉咙里满是吸入的浓烟,呼吸不畅,脚下一个跟跑,翻下坡去。

  身后,一双脚踏过他滴在草叶上的血迹,步步逼近。

  他惊恐地回头,拼命地摇着双手说:“别杀我!鹦歌姑娘,有话好好说,求求你别杀我啊!”

  两支冰羽飞出,扎在公良无欺的腿上,寒气飘逸。

  公良无欺痛苦地哀叫,见她杀意浓重,目露凶光,便知求饶无效,转身趴在地上,慌乱地向前爬着。

  “你复姓公良,名无欺,那些孩子信任你,尊重你,却不知,你枉有此名,欺瞒无辜,丧尽天良!”

  话音落地,又一支冰羽落在公良无欺的背上。

  公良无欺似被这冰羽的寒气冻住一般,浑身僵住,不再爬动,痛苦中吟。

  鹦歌走上前去,抬脚重重地踩在那支冰羽上,将它深深地刺进了公良无欺的脊椎里。

  公良无欺惨叫一声,头颤抖地埋进土里,鹦歌手里的冰羽已经对准了他的脑袋。

  “人性如此,与禽兽有何区别!”

  言毕,鹦歌正欲放出手里的冰羽,谁知脚下的公良无欺竞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翻身,手臂一摆,那鼓起的袖子里竟然飞出一把断剑,正是被鹦歌折断的飞煌的剑!

  鹦歌回身闪躲,可因为距离太近,那把短剑还是刺进了她的胸口,她被突如其来的冲力带着退后几步,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公良无欺顿时发出倡狂的笑声,这笑声好似带上了一股妖风,竟鼓动着周围的草木瑟瑟摇摆。

  公良无欺跑哮道:“你这个女人居然想杀我!哈哈哈!我的金屋毁了,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公良无欺带着满身鲜血疯狂地爬向鹦歌,他想拔出插在她胸口的断剑再刺她一回,手方伸过去,却见鹦歌的手快他一步,狠狠地拔出了那把断剑!

  就在方才,这把断剑刺中自己胸口的一刹那,鹦歌未感觉到一丝疼痛,只听见“咚”的一声,似乎剑尖刺中了什么东西,此刻将这把断剑握在手里,她才看见藏在自己衣襟底下的,是一只木雕的鹦鹉吊坠。

  一时间,那个孩子的笑脸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虎娃希望,这个鹦鹉吊能像护身符一样保佑鹦歌姐姐,给姐姐带来好运。+”

  她眼皮跳动,泪水落在这个鹦鹉吊坠上,那个孩子说的话,真的实现了,这个包含着他真诚的祝福与希望的礼物,真的保护了她。

  可是,从此以后,她再也见不到那个孩子的笑脸了。

  悲伤在心中积攒,最终化成洪水一般的愤怒。

  鹦歌猛地撕掉自己身上这件布满血迹和裂痕的布衣,露出她那如海水一般碧蓝的裙衫,她的手臂上绑着淡蓝色的丝带,上面缚着的全是一支支冒着寒气的冰羽。

  公良无欺死的很悲惨,但虎娃却永远回不来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酒壶之说

  云彩香的作用缓缓消散,鹦歌的脸上却保持着一种无法忘怀的神情。

  这回忆对鹦歌来是刻苦铭心的!

  没办法,人家天宗讲究的就是斩断世俗,在山水自然之间领悟天人合一。

  天宗弟子一夜之间有所领悟,修为突破数个阶段都是正常的事。

  但鹦歌不同,她没有天宗的功法,也没有天宗的心境,对于云彩香而产生出来的回忆自然是一种更深刻的领悟。

  “你所同情的,不管是那女孩,还是那虎娃,都已死去!”

  盖聂看着鹦歌,缓缓说道:“不想墨鸦,白凤在你面前死去,就好好考虑聂的话。”

  “告辞了!”

  盖聂朝着鹦歌微微一拱手,身影消失在树林之中。

  鹦歌的神情并没有因为盖聂的离开而有所改变。

  从夜幕一杀手,到百鸟头颅,再到主持收集六国情报。

  鹦歌她经历了太多的生死!

  同样的,墨鸦在鹦歌的内心之中占领了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自然是白凤。

  鹦歌已经经历过自己所同情,或者可以说是所重视的人死在她面前。

  这一刻,她不想再让墨鸦和白凤死在她面前。

  要死,也是她死在墨鸦和白凤之前。

  不过今日的事,应该要和墨鸦说下。

  盖聂曾经使用她和白凤威胁过墨鸦,那么墨鸦会做出如何现在?

  这一点,鹦歌也很想知道!

  树林之中,却有着风起!

  鹦歌把墨绿色的斗篷带好,身影一闪,朝着新郑而去。

  新郑·紫兰轩!

  弄玉抚琴之音,使人听之如痴如醉。

  弄弦起歌复几多,凤舞蝶飞清泪落;曲罢谁识此中意,惟愿君知心如玉。

  琴声指止,李斯不由称赞道:“弄玉姑娘之琴声恐胜过旷修多已` 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