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大雪满弓刀
女人接过钱给小五子抛了个媚眼,拧着水桶腰走了,小五子一阵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把头姓于,大号于得水,不知道是不是真名。不过这老家伙一看就是老江湖,说话办事滴水不漏。
酒是这店里男主人抱回来的,一个酒坛子,里面肯定不止八碗酒。这八个人是算了小五子自己在内的。小五子没喝,而是端给了老把头,老把头眼睛放光,笑咪咪地接过去,一看就是个老酒鬼。
小五子两天一宿没睡觉了,想早点睡一会,没吃几口就跟老把头打个招呼去大炕上躺下了,趁人们不注意时把枪藏进了包袱里,枕在了脑袋下面。
江驴子们喝点酒就开始了吹牛逼,有的就跟老板娘开起了荤玩笑。不过老板娘是场面人,跟这帮江驴子打情骂俏的来者不拒。
排帮往下走时大家手里都没钱,只能过过嘴瘾。要是回来时可就不这样了,为了抢着和老板娘睡觉,这帮人都能打起来。
正喝得热闹时,外面有人来了,是这个屯子的屯长领了几个当兵的,听说有排帮在这儿落脚,说啥要进来检查。那个娘娘腔掌柜的刚想上去拦一下,就被一巴掌搧了回来。
小五子还没睡着呢,一听外边乱哄哄的,一轱辘爬起来左右看了看,一伸手把包袱塞在店家供的佛龛后面,有个江驴子看见了,眼睛一眯却没吭声。
那些满州国保安军进来了,一看这又是酒又是鱼的更不想走了,开始盘问起老把头,几个干活的?都是哪的人?有没有犯过事儿的?排上有没有私藏违禁的东西?等等……
老把头是老江湖,也知道他们纯粹是因为江驴子们挣得多,来敲竹杠来了。
老头把那个像是班长的家伙轻轻扯了一下,笑着说·“长官,您也知道,木头没送下去呢,我们手头都没啥钱。我这有点稀罕物,能给长官们换壶酒喝。这条线我们常来常往的,往后还有见面的机会,那时候再孝敬长官吧。”说完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口袋塞过去。
那个当官的接过去打开一看,是金沙,掂了掂,足有二两,于是点点头,说:“你老头还挺上道,我们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不过上指下派,上面有日本人压着,我们也不得不来支应着,既然是常来常往的,那就算了吧,咱们走吧,回去也喝酒去。”老板娘两口子也上前把那不要钱的好话说了一箩筐,才算把他们糊弄走了。
刚才老把头送金沙的时候,那个看见小五子藏东西的江驴子想张嘴说话,被老把头横了一眼没再敢吱声。
小五子早看见了,心里对老把头肃然起敬。不过他没说话,而是等那些人走后拿回包袱继续睡觉。
第二天天刚放亮,老把头就起来了,上岁数的人觉都少。
店老板两口子也起来了,给大伙熬了一锅粥,大伙就着咸菜都喝了个满头大汗。
起身上排,江驴子们临走还不忘对老板娘动手动脚的,这个摸一把脸那个拍一下屁股的。
那个店老板也不管她老娘们被人吃豆腐,在一旁翘着兰花指捂嘴吃吃地笑。
看他一脸疙瘩,还把水蛇腰扭得风情万种的,小五子有些犯隔应,却又想起了另一个二椅子。人家筱丹桂虽然有点女里女气的,可是大事上却从不含糊。把小丫蛋也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小五子真有点想他了,总觉得自己欠了他个好大的人情。
还想着如果有机会帮他找一找他的师妹,把他师妹救出火坑,让他在地下也能瞑目。
木排在中午时到了鹰嘴砬子,这地方真有个像鹰嘴一样的石砬子耸立在江边。江水在这里拐了个弯向西流去,而东北方向又有一条江水汇聚而来。
小五子下排时给老把头塞了二百块钱,对老把头说:“爷们,这点钱您拿着,就算补偿您的金沙了,多少就这些,您也别嫌少。您老的仗义,小子记着呢,山不转水转,咱爷们后会有期。”说罢抱拳一揖,背起包裹下排而去。
老把头也笑眯眯地摆摆手,招呼手下撑篙起锚。
江驴子们等小五子走了,才敢问老把头,这小子不像好人啊?您怎么为了他把金沙都给出去了?
老把头笑骂道:“你们懂个六?这小子一看就身手不凡,你们知道他包里有什么吗?那是一把这个。”说着用手比了一个枪的手势。“你们笨寻思他是啥人?”
大伙这才恍然大悟,连说还得是老把头,这江湖经验够我们学一辈子的。
小五子沿着江水向上走不远就搭上了一条渔船,终于在黑天之前到了杜家崴子。
和上次来时一样的时间,都是傍黑天。只不过上次是冬天,而这次是刚入秋。望着这江边小屯,小五子万分感慨。
上次因为事情紧急,也没和大爷一家打个招呼就无声无息地走了,小五子很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对不起他大爷对他的好。
小五子从小就没有过正经的家。到了大爷家后,感觉非常喜欢那种家的温暖。那里有慈祥的大爷,性格爽朗的大娘,还有个乖巧的妹妹。
所以别看小五子没在这待几天,却无比想念这个家,无比贪恋这个家的温馨祥和。
小五子这些天造得很狼狈,头发很长,衣衫褴褛,鞋也露脚趾头了,有点不好意思见人。
进院后发现大爷家竟空无一人,院里的杂草长得老高,屋里炕上地上都落了一层灰,这是很久没人住了,这人都上哪去了?小五子也没想太多就打算先住下来再说。
小五子先是下菜窖里找到了他藏在这儿的枪,这有一把盒子炮,是和王喜打田家大院得来的,还有两杆水连珠,是在江边得的,他没动长枪,只把盒子炮拿了出来。然后又在柜子找了半天,翻出大爷以前穿的破衣裳换上,虽然打着补丁也比他身上的破烂强。
出门看见了领居张婶就问:“张婶,我大爷家人呢?”
张婶看见小五子吃了一惊,忙把他拉到院里悄悄告诉他:“你大爷开春时候被抓了壮丁,听说叫什么奉侍。去新京不知道干什么活去了,估计是回不来了。你大娘给杜大少爷做了小妾。”
小五子听懵了,有些接受不了。又问小兰呢?张婶又说小兰让大少爷接蛟河送学校念书去了。
小五子完全呆住了,愣在那老半天没缓过来。这是怎么了?自己走了大半年,这个家就没了?
另外杜奎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乘人之危吗?
小五子感觉胸口有一口气堵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也不知道应该悲伤还是愤怒。
谢过张婶后,小五子决定明天去蛟河找大娘问问怎么回事,本来他对杜家老爷印象很好,还打算一会去看看他呢。一听说这种情况,就先不去了,休息一天再说。
蛟河街,虽然是个山区的小县城,不过,因为这里有煤矿,所以比一般的县城人要多一些,也更热闹一些。
小五子先去剃头棚,理了个平头,又让剃头师傅给他刮了刮脸,剃去了唇上已经变硬变黑的小胡子。出来后,小伙显得干净利落,倍儿精神。
又去买了身新衣裳换上,又买了些点心,这才向杜奎家走去,虽然过去七八个月了,可还是能记得道儿。
小五子见到大娘时她正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溜哒呢,怀孕六个月了已经显怀了。
大娘看见小五子直接扑过来抱住他痛哭失声。小五子扶着大娘一面劝她别哭一面自己也泪流满面。
二人哭了一会,大娘才哭哭涕涕地把他走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日本鬼子又有新政策了,叫什么勤劳奉侍。大量地在满洲国各地抓青壮劳力。他家本来只有一个男劳力,不用出人,可是户口上多了小五子。
来抓丁的说了,两人必须得去一个,小五子没在家,只能让大爷去。听说被派去新京那边干什么活去了。
大爷走了,娘俩生活就没了着落,这年月没有偿还的能力谁会借给你钱?没办法,来找杜奎,杜奎惦记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说了,想纳她为妾,要个孩子,如果有一天刘有德回来,她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回去。大家都知道,刘有德这一去就是九死一生,回来的可能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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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种程度,大娘也没别的办法了,就答应他了,不过杜奎一直对小兰很好,还将小兰送学校上学去了。
小五子很生气,大娘也看出来了,抱住他说,你可别去找你奎叔的麻烦,他若没了,我和小兰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咋办?
小五子一腔怒火真不知道应该冲谁发,杜奎虽然有点乘人之危,但对大娘和小兰真不错,小五子说:“您放心,我不找他麻烦。我得想办法把我大爷找回来,我过些天再去趟新京。”
第38章 消息
小五子辞别大娘,就去街上转了转,在街上看到几个小要饭花子,讨着几个铜板,就高高兴兴地跑向西边的清真寺。
小五子悄悄地跟了上去。
清真寺附近是回民聚集地,狭窄逼仄的小胡同两边,全是破烂的草房竹棚子。这些天根本没下雨,胡同的地面上却满是乌黑腥臭的积水,行人都得踩着几步一个的碎砖头跳着走。
两个只有四五岁的小要饭的,手?里捧着刚才好心人给的一把零钱,跑到个半大小子跟前交给他,然后又兴高采烈地跑开了,脸上洋溢着雀跃。
那个半大小子大概和小五子差不多大,却没有小五子高,也瘦的皮包骨头。接过钱后低头钻进一间草棚子里。
小五子跟着他也钻了进去。
那少年很是机警,听到后面有人跟进来?,一转身从后腰掏出一把小刀来,一脸戒备。
“嘎哈的?”
小五子微微一笑说:“叫你们掌包的来。”
小年又道:“这儿,我说了算,你是干啥的?”
小五子左右看了看,八仙桌旁有把椅子,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从后腰掏出枪来“咣”的一声放到桌子上?。
“我再说一遍,叫你们掌包的来,再跟我废话,别说我消你嗷?”
少年看到枪,吓了一跳,有点怕了,却还是一脸不忿地走向后院。
不一会,听到咔嗒,咔嗒的声音由远及近。门帘一挑,进来个腋下拄着双拐的中年人,有些秃顶,眉毛却很浓,一脸胡茬子。进来上下打量了小五子一遍,双手抱拳
“西北连天一块云,何方神仙来登门?”
小五子也一抱拳:“四海共奉一枝花,天下绿林是一家。”
那个中年瘸子把双拐往墙边一靠,抬腿坐到炕上,一指大炕:“来,台上拐着,啃啃草?”
小五子又一抱拳:“当家的甩个万儿。”
瘸子用烟袋锅在口袋里挖着烟沫,一边回答:“虎头万儿。”
小五子笑说:“王大哥,都是里码子,我也不跟你外道了,我叫小五子,是额穆海山营的,和兄弟们失散了,来找王大哥就是想麻烦王大哥帮忙打听打听海山营在哪个山头落脚呢?”
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几张票子,大概有一百来块,放在炕上往前一推。
“一点小心意,给孩子们买双鞋穿。”
这年代的一百多块,可是老大一笔钱了,王瘸子看着那叠钱小眼睛直冒金光。
王瘸子点燃烟袋,抽了一口,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地说:
“你要问别人,我还真不一定知道,问老海山,你算问着了。”
老海山在与小五子分开后,就带着队伍拔营向东,钻进了山里,虽然已经开春了,但山里的雪一点没化,还和冬天一样冷。
领事馆的日本人是下午傍黑天时才得着信儿。说矿山的工人暴动了,把前窑矿区的护矿队和日本兵的一个小队一百来人儿全给宰了。
日本军官大怒,差点没宰了报信儿的,晚上就全城戒严了,派出一个中队的人马,全副武装,枪炮齐全,向东边山里追去。
追到山区,已经没有路了,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留下的足迹,就是不能再走了。
日本军官只好在退抟留下一小队人在这监视,领着其他人打道回府。
老海山在矿山缴获了四十多匹马,这年代,在关东,马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队伍进入山区后,大家就舍了马车,把货物大多数都捆在马上,剩下的肩挑手提,这样才能进入没有路的深山里。而日本人,只能望洋兴叹,因为他们不敢舍了用车拉着的重武器,冒然钻进这大山里。
而老海山的队伍,却在退抟附近的深山里分开了。
杨宝清是国军的连副,他听说牡丹江有他们国军的人,就和老海山张国瑞说要去找他们的人。
其实这时的东北,马占山,冯占海等打国军旗号的早被日本人打散了,哪里还有国军了?他们也不知从哪儿听了这么个不靠谱的消息。
张国瑞是老党员,原来跟这帮遭殃军有仇,虽然现在国共和作了,共同抗日了,但张国瑞还是和他们尿不到一壶去。 分开更好,省得互相看着闹心。
老海山对杨宝清说:“兄弟一场,往后有见面的时候还须要互相照应着。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投了敌,那可就是死仇了,没交情可讲了。"
杨宝清傲然一笑:“海山大哥,小弟别的能耐没有,就有一颗保家为国的忠心,这辈子宁死都不会投敌。咱哥们后会有期。”说罢一抱拳,领着他的十来个人向东边的大山走去。
这一分,队伍就剩下三十多人了。不过老海山是坐地虎,这些年一直在额穆、敦化、牡丹江一带混,对这里熟的很。
于是,老海山广发绿林帖,招兵买马,恢复他的海山营。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他以前失散的兄弟就陆续来投,以八路军战俘为骨干,他的队伍又扩张到两百多人的规模。
六月,在大荒地,有人出卖了他们,被日本兵堵在屯子里了。
海山营奋起突围,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这一仗,损失惨重,又打的剩五六十人了,而且人人带伤。海山营无奈向北,进入了舒兰,五常境内。
再后来,海山营就没了消息,这些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王瘸子讲到这儿,就停了下来,这功夫他已经抽了三袋烟了。他说也就知道这些了,他知道这么详细是因为他弟弟王老二就在五月间投了海山营。那一场仗,王老二也不知是生是死。
王瘸子是蛟河街的花子头儿,消息比较灵通。他都不知道的消息,估计也不会有人知道。
小五子很是感谢王瘸子,虽然目前没找到队伍,但还是知道了大概方向。
松江保,杜家崴子。小五子在大爷家住了下来,好好收拾了一番,房上的草都换了,炕也掏了,院里也平整了,又上山砍了很多柴火回来。这几天累得沾枕头就着,日子过得很充实。
杜奎回到办公室,手下告诉他有封信。他顺手撕开从里面掉出一颗子弹,杜奎吓了一跳。打开信件,只有几句话,一是感谢他照顾孙桂芝娘俩,二是求他帮忙把刘有德找回来,看落款是小五子。
杜奎额上冒出了冷汗。他太知道小五子了,那天刚从他家离开,第二天矿山就暴动了,据说日本兵和护矿队死了一百多人。日本兵营当天血流成河,然后小五子就失踪了,这事说和他没关系谁都不信。
前两天,杜奎的顶头上司,警署分管勤劳奉侍的副局长就被人吊死在家里。
警察去了一大帮却一点线索没有,明明是他杀,却找不到行凶的人,最后定了个自杀了事。
杜奎是真害怕了,回家对孙桂芝嘘寒问暖,拉着桂芝的手说:“小五子是不回来了?你再见到他就告诉他,我要找他唠唠。这孩子可能对我有些误会,这得解释清楚,往后还得处呢。”
孙桂芝说:“这孩子回咱们屯子了,你要找他咱们就得回去一趟,正好也回去看看老爷子。”
第39章 绑票
小炕桌上摆了一桌子菜,有杜奎在街里买的用油纸包着的猪头肉,香肠。有在邻居老张家园子里摘的青辣椒,大葱,新蒜,这是蘸酱吃的。
惠芳在外屋地炖鱼,大娘孙桂芝挺着大肚子坐在炕沿上,杜奎和小五子都盘腿坐在炕上喝酒。
小五子心里对杜奎还是有气,本来不想搭理他,无奈杜奎又是买酒又是买肉,来看他一个小辈。关键是领着孙桂芝来的,小?五子不能不见。
小五子很好奇杜奎怎么哄得两个老婆竟然能和睦相处的,惠芳竟能容得下孙桂芝,而且还能和以前一样亲亲密密的。
三杯酒下肚,小五子这没啥酒量的一点事儿没有,杜奎这酒精沙场的人物却上脸了。
“大侄儿呀,你不知道哇,你大爷的事儿真不赖我,日本人新出的政策,不去不行啊。有几个不想去,偷偷跑了的,抓回来都给毙了。
我寻思去干活管咋的能保条老命,这年头,能活着就不易了。”
小五子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杜奎,最多也就是他没出力拦着吧?
小五子点点头,伸手又给杜奎斟了一杯酒。二人碰了杯,仰头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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