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誓一九四一 第10章

作者:A大雪满弓刀

  这些人的逃亡打乱了老尹和小五子的计划,因为他们逃的路线正是老尹踩好了的准备逃亡的路线。

  现在日本人给西岸的山上多加了?好几个岗哨,又派出两个步兵分队常驻在西岸山脚下。

  小五子和老尹研究了一下,准备换一条线路,不行就从东岸跑,直接进山向东再向南,在上游过江。这样虽然路程更远了,但走山路会更加安全。

  现在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时间充裕,于是二人分工,小五子在工作之余尽快摸清东岸的鬼子换岗时间和东岸的岗哨位置,而老尹则去收集地图,武器,食物衣物等必需品。

  十多天后,大坝工地上却来了个人,一个女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背了个四五岁的孩子,女人身上的衣衫已经是补丁摞补丁就快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娘俩都瘦得皮包骨头。孩子是个女孩,瘦成一条的小脸把眼睛显得更大了,长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女人来了以后四处打听从山东来的工人,姓张的,三十多岁,长得又高又壮的。

  大坝上的多数人都知道那是谁,却都不忍心把这悲惨的一幕告诉她,因为她不知道结果就还有一丝希望,就能使她和孩子活下去。一旦知道结果,这孤儿寡母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几天以后终于有人透露了实情,她才知道他男人前一阵子因活太累,工钱还太少,早就不想干了,就领了几个人逃跑了,哪承想没跑多远就被日本人抓回来了,当着很多工人的面用棍棒活活打死在大坝上了。大把头找了几个人,把这些被打死的人用木板车推到孟家屯东山的烂死岗子扔了。

  那女人听说后背着孩子就奔烂死岗子去了。

  小五子的工棚子离那儿不太远,不一会就在这血色的黄昏里听到了一声声凄厉的不像人声的长嚎。?哭得人心里发毛。

  小五子打算去看看,大家都劝他,说这事谁也没法子,你去能干什么?小五子虽然停了下来?,可内心却极度焦灼不安,在工棚子里走来走去,转得人直迷糊,最后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向外走去,他说啥也得去看看。

  等小五子爬上一个小坡看向那片?遍地骸骨的大坑时,他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景象。

  惨白的月光下有一棵歪脖树,那个女人用一根布带将自己吊死在了树上?。而脚下那小小的女孩抓着妈妈在空中悠荡着的脚,一声声哭喊着妈妈,哭得嗓子都嘶哑了。

  小五子再走近一些,见那女人歪着头,吐着舌头,显然颈骨已经勒断,救不过来了。

  这女人应该是想用绳子勒死孩子再上吊,她不想让孩子还在这世上受苦,

  可是天下的母亲哪一个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得去手啊?

  最后一咬牙不管了,看这孩子的命了,把孩子亲了又亲,撒手而去。

  看着那失去母亲,却不太懂事的小小的孩子,小五子的心仿佛被?揪住了一般疼痛。

第24章 大雨

  小五子抱起那可怜的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下山去。他不能让这刚刚失去父母的孩子再失去生命。

  小丫蛋大概是哭累了,在小五子怀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还是偶尔抽抽噎噎地哭两声。

  小五子去厨房要了碗粥,等小丫蛋醒了以后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她。小丫蛋很招人稀罕,也不闹,安安静静地瞪着大眼睛四处看,想起来就会问一句“妈妈呢?”小五子只好告诉她,妈妈去找爸爸了,过几天就回来。

  隔天晚上,小五子抱着孩子去了西岸,找老尹帮着想想办法。

  本来小五子和老尹已经做好了行动的准备,没想到小五子的善良给自己添了个累赘。

  夜深了,听到敲门声,大白梨穿衣起床,刚接了个客人,没给钱,却给了她一个午餐肉罐头。这东西很金贵,价值够这客人来三四回的了。

  开门看是老尹,就问:“咋的,今晚是要老娘伺候你吗?”老尹尴尬地笑笑,侧身露出了身后的小五子,只见小五子抱了个小孩儿,小孩在他怀里睡得小脸红扑扑的。

  老尹从兜里掏出个纸包,是一包白糖,对大白梨说:“这是我小兄弟小五子,捡了个孩子,白天干活,没工夫照顾,也寻思得有个女人伺候孩子更方便,你没事帮着照顾照顾吧,一会给孩子煮碗粥喝吧。”

  大白梨很稀罕孩子,一看那小丫蛋长得那么带劲,更是稀罕到了骨子里。

  伸手接过孩子,孩子并没有醒,小五子掏出一把钱来,大概有几十块,对大白梨说:“大姐,不能让你白忙活,这些钱就算是孩子的生活费。白天放你这儿,晚上我再来接走。”

  大白梨根本不是假估人,笑吟吟地一手抱孩子一手接过钱去。

  说:“小老弟,放心。姐保证给你伺候明明白白的。”

  这时大白梨的两个干姑娘,春兰和秋菊也出来了,看到小五子一掏就是好几十块,又年轻俊朗,两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小五子,眼里似有火焰燃烧。要不是旁边有人,就直接扑上来了。

  小五子被她们看得满脸通红,和老尹打了个招呼就灰溜溜地逃走了,跑得像被狗撵了一样。

  两个大姑娘,看小五子的狼狈样笑得嘎嘎的。

  两天后 ,二椅子到工地上找到小五子,开口就问?你是不是把那小丫蛋给大白梨了?小五子说:“我在工地上没法照顾她,大白梨管咋的是个女人,白天让她帮忙照看一下。

  二椅子说:“那你交给我吧,反正唱戏都是晚上,你也下班了,咱俩轮流着看吧?”

  见小五子没说话,他又加重了语气大声喊了一句:“她那里是窑子啊!不能把孩子放那地方,放那地方就完了,学不出好来。”

  小五子想了想,二椅子说得也对,也就答应他了,从怀里掏出一把钱来,说:“二哥,我有时照顾不上,你多担待点,别太亏着孩子。”

  二椅子也没跟他客气,就把钱收起来。

  小五子和二椅子一起去大白梨家把孩子接出来,一开始大白梨有些不乐意。

  小五子也看出来了,就告诉她,给她的钱就算是辛苦费了,而且小五子又多给了她十块钱。大白梨的脸色这才多云转晴。但还是有点舍不得,央求小五子,让她经常去看看孩子。

  小五子也能理解大白梨的心情,就很痛快地应下了。

  二椅子是个极细心的人,照顾孩子比大白梨强多了。从穿衣到吃饭照顾得无微不至。

  小丫蛋这几天和这几个人也都混熟了,不管是对二椅子或大白梨她都很亲近,但这孩子心底始终最亲近的,还是小五子,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是看见小五子就心安。

  白天就乖乖地也不哭不闹,很是省心,可一看见小五子就变样了。

  “哥,我饿。”

  “哥,我要喝水。”

  “哥,拉粑。”

  小五子一回来,她抓着衣服就不撒手,总是怕小五子抛弃她。小五子对这种情绪感同身受,所以很是宠着她。小五子每次听她叫声哥,扑到怀里来,整个心都融化了?。

  就在小五子紧锣密鼓地做行动准备的时候,有人看出了他们的不正常。

  下班去二椅子处接孩子时,二椅子叫住了他,把他拉进自己的小屋关上了门,然后小声地对他说:“你和老尹是不是要逃走?”

  小五子很是意外,说道:“你可别瞎说,传出去会要人命的。”

  二椅子说:“我不会说出去的,你们啥时候走,带我一个,我还能帮你照看孩子。这鬼地方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小五子想了想,大概耽误不了事,就和他说,你准备点吃的,就这两天的事,你等我通知。”

  说完抱起孩子走了,二椅子却紧张起来,一会找几件衣服包上,一会又把包裹拆开,一会又去找吃的。直到有人喊他上场他才缓过来,打扮打扮粉墨登场。

  这几天天气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白天开始热起来了,热得要命,晚上却阴天了,刮点风还挺凉快。

  富二爷晚上喝了点酒,早早地睡下了,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缓了一会才适应了黑暗,看自己是裹着棉被让人绑了起来。绑得很紧,根本动不了。

  不一会进来个人,一说话就听出来了,是小五子。

  小五子压低了声音说:“二爷,这些日子对小五子的恩情,小五子记着呢。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爷们还有会面的时候。今天小五子得罪了。”说完一掌砍在富二爷后颈上,砍晕了他。

  富二爷也知道小五子不是池中之物,早晚有这么一天,小五子绑他是为了保住他的命,换个人早就杀人灭口了。

  半夜,开始下雨了,雨下得很大,小五子和老尹按预定好的方案分头行动。

  大雨使他们的逃亡行动变得困难重重,但另一方面,这大雨也使行动更加隐蔽。让这些人出逃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小五子从一堆工具里找出一把敲石头的尖锤,别在后腰上。出门向山上的岗亭摸过去。

  大雨下得正急。大颗的雨滴打得脸疼。小五子的布鞋在泥地上粘了厚厚的一层黄泥,走一步一掉鞋,干脆,甩掉了两只鞋,光着脚更轻便。

  到了岗亭下,小五子手脚并用往上爬,借着这大雨的哗哗声,一步一停没发出一点声音。

  岗亭里的小鬼子正在用他的钢盔当容器在接顶棚上漏下的雨水,根本没想到这么大的雨会有人爬上来,

  小五子从后腰抽出尖锤,还剩两步停了一下,仔细检查了一下手脚的位置,确保下一秒自己发力时不会打滑。

  做好准备后,手脚齐动“噌噌”两步窜了上来,小鬼子是面对着他的,看到小五子只来得及张了张嘴,下一秒,尖锤就从他的天灵盖刨了进去。

  这个小鬼子没发出一点声音就软了下去。

  小五子并没有拔出尖锤,因为一旦拔出来,鲜血就会像呲花一样喷射出来,弄得到处是血,很麻烦。

  趁尸体还软时,马上扒下了小鬼子的军装雨衣换上,有点小,不过小五子长得瘦,勉强能穿上。

  小鬼子穿的鞋很奇怪,是那种分瓣的牛蹄子鞋。小五子也没工夫嫌弃,脱下来给自己换上,还是小,顶脚。小五子从枪上卸下刺刀,把牛蹄子鞋的脚尖割掉,再穿上就舒服多了。

  背起枪,把刺刀别在后腰,冒着大雨摸下岗亭,摸向鬼子的临时营房。

  老尹为了杀鬼子,头天晚上把他的菜刀磨了半宿,磨得飞快,都能刮胡子了。

  行动前他把菜刀别在后腰上,但他忘了系裤子的只是一条窄窄的布条,

  当他迅速从后腰抽出武器扑向鬼子哨兵时,锋利的刀刃割断了他的裤腰带。

  朝鲜族人都喜欢穿宽大的缅裆裤,腰带一断裤子可就掉下来了。

  但他哪里还有时间考虑掉不掉裤子,手里的菜刀化成一道白光,重重地从侧面砍在哨兵的大脖颈子上,这一刀,几乎将鬼子兵的脑袋砍下来,只是被颈骨滞住了。

  鬼子哨兵一声没吭,一头栽倒在地上,鲜血如泉水般向外喷涌。

  老尹连忙将鬼子兵的腰带解了下来,提起肥大的裤子扎了起来。

  幸运的是他没有提前把刀抽出来,如果他再早一点抽刀都可能被掉下来的裤子绊倒。

  幸亏没人看见,要不然这光着屁股砍人的场面真是太那啥了……

第25章 出笼鸟

  鬼子两个岗亭之间有个临时营房,算上站岗的有六个鬼子。他们每两小时换一次岗,小五子和老尹计算好了时间,解决掉岗哨后,就趁着黑夜向营房摸过去,因为一会儿就会有两个鬼子出来换岗。

  而大龙二龙哥俩正在营房门口埋伏着。

  哥俩在小五子后面在工具堆里拿了一把手锤一把尖锹。

  小五子和老尹摸向岗亭时,这哥俩提前埋伏在营房门口,冒着倾盆大雨,死死盯着营房门。

  当小五子和老尹得手后正赶向这里时,鬼子出来了。两个鬼子,穿着雨衣打着手电筒,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向岗亭走去。

  哥俩都早就把鞋甩了,光着脚,悄悄地在鬼子身后摸了上去。

  就在鬼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停下来的时候,二人在黑暗中扑了上来。

  鬼子一点防备都没有,一个鬼子后脑中锤,头骨都被敲得陷了下去。直接扑倒在泥地里,没发出一点声音。

  另一个鬼子回了一下头,一把尖锹带着风声横砍在他脖子上,尖锹上面都是铁锈不太锋利,但好在二龙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这一挥上,巨大的力量使尖锹斩入颈骨中,把鬼子的呼叫声直接堵在了嗓子里。

  小五子和老尹赶到时,大龙正在摘鬼子的枪弹,二龙却在挥动满是铁锈的尖锹再一次砍了下去,因为那个鬼子没死。

  大雨的哗哗声,盖住了尖锹砍人的咔嚓声。小五子捡起鬼子掉落的手电筒时,二龙已经将那个鬼子脖颈之间砍得血肉模糊了。

  小五子抽出刺刀在门口等了一会,老尹让大龙二龙收拾鬼子装备。完毕后,四个人人手一把刺刀摸进营房。

  营房里只剩两个鬼子,还在被窝里睡觉,听见有人进屋还以为是换下来的岗哨,眼睛都没睁。就在睡梦中被刺刀捅死在被窝里。

  四个人迅速打扫营房,把能用上的东西都打包带走,后面还有三十来个人在等他们打开通路呢。

  三十几个人,趁着黑夜,冒着瓢泼大雨,在泥泞的山路上快速地走着,不时就有人滑倒摔得一身的泥。

  小五子把雨衣给了二椅子,因为他还抱着丫蛋呢。小丫蛋早就醒了,瞪着大眼睛看着这些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也不哭不闹,她好像知道大家正在干一件大事。所以,尽管有雨水浇在脸上很难受,也忍着不说。被二椅子抱着,一哧一滑地跟着大伙前行。

  关东的夏天,天亮得很早,尽管是雨天,也在四点左右时,天已经大亮了。

  翠绿的树叶在被雨水洗刷了一遍后,更加青翠夺目。

  一行人在山脊上走着,谁都没说话,除了偶尔的咳嗽声,和脚步躺在草上的沙沙声。

  雨下得小了一些,山脊上的泥比较少,山石多些,所以不那么泥泞。

  几个拿枪的人都充当了侦察兵,小五子,和大龙二龙在前面探路,跟大部队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而老尹和草上飞则在队伍的最后面,也与大部队拉开些距离,这样安排,一旦遭遇敌人,能让大部队以最短时间脱离危险。

  平时看不出这安排的优点,真正与敌人遭遇时,巧妙地安排一下就突显出来。

  小五子耳朵尖,老早就听到了前面有人走路的沙沙声。小五子停了下来,噌噌几步就爬上身旁的一块大石头,迅速架好枪。

  大龙二龙哥俩也分散开来,快速地找到了两棵大树作掩体,大枪指向前方。

  当五六个鬼子的身影在雨雾中出现时,小五子毫不犹豫,第一时间开了枪。

  打头的,牵着一条大狼狗的鬼子军曹额头中枪,仰面摔倒。

  小五子是有心算无心,所以第一枪第二枪都打倒了敌人。开到第三枪时,已经看不到一个鬼子了。

  剩下的几个鬼子,都在第一时间,找到了掩体,并开枪盲射。

  这时,从侧面传来了一阵枪声,枪声很密,并伴随着中枪的惨呼声。

  原来有五六个鬼子,从山侧面摸了上来,正好与后面的没有武器的大部队遇上了。

  鬼子第一时间开枪,来不及躲避的队伍遭受了惨烈的伤亡,

  大龙二龙哥俩听到枪声后,马上开枪阻止了鬼子,并一边开枪一边往两侧游移,以寻找更理想的角度。

  小五子却没动,因为他的地势最好,基本上能确定正面剩下鬼子的大概位置。

  尽管身边的石头被打得碎石横飞,发出“啾啾”的声响,小五子只是伏下去,用胳膊护住了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