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明:债主为我操碎心 第37章

作者:最爱睡觉

  过了好一会儿,闪动的特殊状态才稳定了下来,裴元也感觉手脚似乎都恢复了热乎气。

  裴元甚至隐约感觉,经受了这么一遭,自己的精神意识似乎都坚韧了些。

  他长长的呼出了口气,努力催动着控制袈裟的口诀,就见那袈裟不情不愿的从身上褪下,慢慢的回到了包袱之中。

  “咦?”韩千户似乎对裴元这么快稳住心态有些诧异。

  接着笑道,“好好用心,做好了此事,朝廷不会亏待你的。”

  裴元稳了稳心思,再度施礼告辞。

  到了外面,程雷响赶紧迎了上来,裴元给他打个眼色,程雷响立刻心领神会的没再多问。

  等到离开了一段距离,裴元才将这次见韩千户的始末,同程雷响说了。

  程雷响听了,脸色也不太好,“这个差事不好办啊,上次税监的事情闹的那么大,这次肯定不会安稳。”

  裴元叹了口气,拍了拍程雷响的肩膀,“正好去看看孙克定,说不定他能有点好建议。”

  裴元一大早就跟着段敏来见韩千户,如今正事说完,已经到中午了。

  他和程雷响寻了家酒馆草草的吃了两口,随后便去了秦淮河边,找到了孙家停靠的楼船。

  那孙克定已经上了谷大用的贼船,现在亲笔信已经被送走,也没了反悔的余地。

  他对裴元这个同党倒是挺关心的,在裴元被南京锦衣卫召走后,一直留在花船上等消息。

  裴元见到孙克定,正好想试试这家伙的成色,当即将此事对他说了一番。

  等孙克定听到裴元接下了押送税银去内承运库的差事,不由脸色数变。

  裴元也不遮掩,直接向孙克定问道,“这件事看来没那么简单,孙兄何以教我?”

  孙克定默默看着面前的茶盏,过了好一会儿,才向裴元问道,“贤弟,你可知道有谁不想看到这笔银子进京吗?”

  裴元判断着孙克定的立场,盯着孙克定慢慢说着,“上到江南出身的每一个六部、九卿、内阁,其次江南出身的沿途府尹、知县,再就是江南百余年考出来的进士、举人。这些人,每一个都可能是我的敌人。”

  孙克定眉头一挑,没想到裴元的认识如此的清晰。

  孙克定又问道,“那支持你的是谁?”

  裴元不假思索的说道,“天子、司礼监、东西两厂、出身北方的上到各级官吏,下到进士举人。”

  孙克定越发觉得惊奇。

  他之前就高看了裴元一眼,觉得这家伙不是个简单的鲁莽武夫。

  没想到眼前之人,比自己预期的还要清醒。

  裴元说完,再次注视着孙克定催问道,“孙兄是个聪明人,想必也清楚眼前的局势了,可愿意有以教我?”

  孙克定的手微微颤了颤。

  裴元这话,已经丝毫不给他退让的余地了。

  (本章完)

第59章 祸乱根源

  孙克定叹了口气,“贤弟既能清楚敌人是谁,想必也明白,他们为何要竭力阻止你押解这次税银了。”

  裴元沉默了一会儿,也不遮掩,“是因为江南百姓的税赋太重了,现在的局势已经容不得朝廷在江南开辟新的财源了。”

  孙克定摇了摇头,“不只是税赋的事情。”

  裴元当然知道不止是税赋的事情,明朝的田赋制定的份额并不高,没道理北方经历了多年战乱还能挺得住,南方却先受不了了。

  这里面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苏州、松江、嘉兴、湖州的土地,大多属于明朝建国时没收的官田。

  土地国有化的结果是,这些地方的百姓,要交给大明朝廷的钱,分成了“较少的税”和“很多的租金”两部分。

  单纯是税赋,这部分金额可能不大,但是两者和在一起,数字就让百姓接受不了了。

  那问题来了,同时期北方的老百姓日子就好过吗?

  并不是。

  只不过在土地兼并的社会大环境下,北方大多数百姓的租金是交给地主的。

  因此,在同样的生活压力下,江南的老百姓日子过的不好了,就痛骂大明朝廷,仇恨大明朝廷太过贪婪。

  而北方的老百姓日子过的不好了,就变成骂地主,仇恨地主太过贪婪。

  北方的一个地主拉住十多户百姓的仇恨,不但拉的稳稳的,翻不出什么大浪,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能带着狗子去把百姓打一顿。

  这日子过的,叉腰。

  但是在江南就不一样了,那是几十上百万的仇恨,都在朝廷身上。

  当几十万、上百万人一条心的仇视朝廷,那可就太可怕了……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问题。

  既然全天下老百姓过的差不多难熬,那为什么只有南方的官员特别爱民,不但到处制造舆论,还事事冲在最前方呢?以至于到最后大家一提起来,第一印象就是大明疯狂的在南方吸血,导致江南一代民不聊生。

  这个问题也很简单。

  因为……,南方的官多啊。

  这个结论看着很诡异,但其实一点都不正常。

  它的因果链是这样的。

  南方的官多,导致免税特权笼罩的人群就多,再加上土地兼并和单纯为了避税的土地投献,最终让不交税的人越来越多,交税的人负担就越来越重。

  比如说,家里有二十万亩土地的名臣徐阶之流。

  随着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就连那些吃的肠满肚肥的特权阶层都开始害怕了。

  ——老百姓这么苦,这踏马是要出事情啊!

  他们既害怕出现压垮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又不愿意自己的贪婪收敛的财富出现损失,于是就只能拼命的和朝廷对着干。

  所以,这也就产生了南方的官员特别爱民的假象。

  或许有人不解了,南方人当官多,那是读书人的本事,把经济结构的问题推到这上面,有些太牵强了吧。

  而且这么多年都是一样的阅卷标准,有些时候,北方人得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进士人数没增加,有没有认真复习?

  这个问题到了洪武三十年时,一场轰动一时的南北榜案,彻底暴露了其中的黑幕。

  当时朝廷会试录取了五十一名进士,结果全都是南方人。朱元璋十分震惊,让人彻查此事。

  结果负责调查的官员,给出的结论是。

  主考官是个坦荡的正人君子,北方人没有被录取,完全是水平不行,不但文理不佳,而且还有犯禁忌之语。深层次的原因,则可能是北方长期被胡化,整体文化水平不佳,云云。

  这个结论彻底把朱元璋激怒了。

  因为这不是朱元璋刚把天下从北元手中夺回来的时候了,这也不是大明朝廷第一次科举考试了。

  在之前的五次科举考试中,大明朝廷总共录取了八百二十六名进士,其中北方的进士录取数为二百零九人,比例大约为百分之二十五。在这五次科举中,这个比例数字,也相对比较均匀。

  当时北五省的总人口在一千九百多万,在整个天下人口中的占比为百分之二十七。

  也就是说,北方虽然文教不盛,但是以百分之二十七的人口,连续五届考出了百分之二十五左右的进士,整体仍旧维持了全国平均水平左右。

  然后到了洪武三十年,这个数字变成了零。

  所以,北五省的人在洪武三十年是都死完了吗?

  这侮辱的不是北五省,侮辱的是朱元璋的智商,而且是骑脸侮辱朱元璋的智商。

  而且后面的事情就更神奇了。

  南北榜案后一年老朱挂了,下一科的建文二年一甲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全是江西吉安府的人。

  然后南北榜案后的下下科永乐二年,不但一甲前三名的状元、榜眼、探花,就连二甲的前四名,全部都是江西吉安府人。

  所以,在一个文科考试中,考的真正是读书人的才华吗?

  并不是,考的是国家意识形态的解释权。

  答题的人是谁不重要,阅卷的人是谁才是关键。

  所以,南北榜案是冤案?

  如果说南北榜案是冤案,真正要喊冤的应该是南直隶人、是湖广人、是四川人、是广东人、是广西人,是云南人、是贵州人。

  因为北五省的人通过抗争,让自己份额从原本凭本事考的百分之二十五,提到了百分之四十。

  而上述几省的南方人除了跟着背锅,一点好处没捞到,名额还被分走了一大块。

  就这样,操纵官场无限膨胀的江南士族一边享受着繁殖壮大的快感,一边把治下百姓往死里逼,又一边疯狂的和朝廷对着干,生怕出现压垮这生态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裴元清清楚楚的对孙克定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趟押运税银的敌人是,上到江南出身的每一个六部、九卿、内阁,其次江南出身的沿途府尹、知县,再就是江南百余年考出来的进士、举人。

  而对朝廷来说,被特权吞噬的庞大田赋他们插不上手,仇恨拉满的江南百姓他们不敢招惹,他们就只能将目标小心的对准商税和矿税。

  南方商业如此繁荣,商税几乎没有。

  土地上的矿藏被随意挖掘,矿税也几乎没有。

  从这两样入手,总能抽出些银子应对越来越庞大的开支吧。

  结果,这一厢情愿的想法立刻遭到了迎头暴击,负责押运税银的税监直接被忽然冒出的梅花会杀了个干净。

  而如今,扛起这锅的成了裴元。

  (本章完)

第60章 处处皆敌

  孙克定沉吟了一会儿,对裴元说道,“如果愚兄所料不错的话,这笔银子别说顺利的送到内承运库了,恐怕想要出苏州府都不容易。”

  裴元听了大感震惊,“怎么?莫非提督苏杭织造太监也成了他们的人?”

  孙克定摇头,“胡公公肯定和陛下是一条心。只不过既然要公开斗法了,苏州知府自然不会坐视这笔钱就这么出了苏州城。”

  裴元不解的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苏州知府翟德安应该是陕西人。”

  孙克定脸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那又如何?不管他是哪里人,只要他是苏州的知府,自然就有人去胁迫他遵从苏州士人的想法。”

  裴元也知道这些流官毫无根基,很容易被地方势力胁迫的事情。

  别说在地方上了,裴元在北京的时候就听过不少江湖人以武乱禁,深入插手朝堂事务的事情。

  那个巡城御史得罪了张鹤龄之后,不就被张鹤龄找江湖人去把他女儿睡了吗?

  好在当时接了这生意的十里香没那本事,只是贴贴了事。

  可是那巡城御史之后不也就服软了?

  除了敢花钱通缉那淫贼十里香,以后见到张鹤龄不也是躲着走?

  但这苏州知府可是正儿八经“灭门的府尹”。

  裴元忍不住皱眉问道,“他可是苏州知府,堂堂的正四品官,难道还真有人狗胆包天,敢去招惹他?”

  孙克定叹了一声,缓缓道,“有一天翟知府回衙的时候,有人拦轿告状。周围的护卫一瞬间被人制住,随后那拦轿告状的汉子,直入轿前,递上状纸。”

  “翟知府强打精神,掀开轿帘,接了状纸。结果却被那汉子拖住左手,直接按在地上,斩去了左手小指。”

  裴元勃然色变,“哪里的恶贼,怎么如此猖狂?”

  接着盯着孙克定质问道,“这么大的案子,北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孙克定答道,“那汉子斩去了翟知府的小指,随后直接在翟知府面前抹了脖子,鲜血喷溅了翟知府的官袍。”

  “翟知府怒极恨极,立刻上报了南京刑部。谁料当天晚上,他便收到了一个尺余长的锦盒,里面盛满了小指。除此之外还有书信一封,说是翟知府若不满意,就让那些人去翟知府陕西家中自尽谢罪。”

  “翟知府惊惧难安,又怕牵连了家小,只能忍气吞声,去南京刑部将案子撤了。据说……”

  孙克定顿了顿,对裴元说道,“据说南京刑部退回那公文时,用的是和那贼人一样的锦盒。自此之后,翟知府每日除了风花雪月,就基本不过问公事了。”

  裴元心中已经明白了,这苏州知府已经彻底被收拾的服软了。

  裴元想起这次自己的任务,眼中闪过厉色。

  他当着孙克定的面,展开双手看了看,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么看来,说不定也会有人跑来给我个警告呢,只是不知道他们看中了哪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