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御猫
弹谁?谁受益最大就弹谁!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上吉日,百船竞渡来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上吉日,百船竞渡来
朝堂上的纷纷扰扰,对于老百姓来说没多大的影响。
官老爷们的权力之争,也不敢迁怒到百姓身上去,毕竟御史大人最近脾气不大好,正瞪大了眼珠子四处瞅着,就等着哪个倒霉蛋往前凑呢。
林老爷官拜太傅,距离登临百官之首高位只差周老爷子致仕荣养了,这就导致堵在林府外的马车,直接排到了黄华坊的坊门处。
谨慎了半辈子的林如海连家都懒得回了,悄无声息的住进了荣国府梨香院,每日里坐着闺女的公主銮驾,避开了不少麻烦。
强化中枢,分割地方权力的一系列措施,最先打在了各布政使司、都护府,反对此事的奏疏,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从四面八方涌向京城。
皇帝老爷摆烂,这就苦了太子殿下。
刘弘已经数日没有好好休息了,桌案摆了一桌子奏章不说,案前更是摞了好几堆。
林太傅刚一进殿都忍不住晃了晃神,朝臣这么搞,该不会把储君累趴下吧。
“殿下该去好好歇一歇,这折子,就交给臣……交给内阁处置就好。”
内阁六位大学士,一人分一部分,熬上几日大概也能处理完。这一堆堆的,一个人真扛不住。
刘弘将脑瓜子从案牍中抬起,那血丝满布的双眼,把林如海给吓了一大跳。
林如海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冷冰冰的看向了一旁伺候的内侍:“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殿下的身子要是出了半点闪失,本阁定会拿掉你们的脑袋!”
可千万别认为林如海是在拿内侍出气,太子乃国本,大夏好不容易有个贤明的储君,内阁一直拿这位太子爷当宝贝供着,生怕他磕了碰了,简直比皇帝还要上心。
林如海不好直接训斥太子,只能用申饬内侍来提醒刘弘。
好在刘弘这会也从昏昏沉沉的状态醒悟过来,知道自己犯了跟他老子一样的毛病,一时间讪讪而笑。
“林师傅也莫要怪罪他们,是孤着相了。这些折子大差不差都是一个意思,孤该明白的……”
说白了这一堆堆的奏章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意思,要跟中枢、跟君上夺权。
这样的奏章,又有什么回复的价值呢?
林如海冲内侍挥手道:“去让御膳房给殿下煮碗汤饭来,给太子妃殿下说一声,殿下用完饭就回去休息。”
作为太傅,有教导储君之责。
林如海直接接手了东宫正殿的指挥大权,毫不客气的吩咐内侍去安排膳食,决定了太子今日的行程。
“虽说朝政繁忙,可还没忙到殿下不眠不休的程度。些许小事,臣与内阁几位老大人处置便好。殿下不能学陛下那一套,每日必须睡够四个时辰……”
按照他那女婿的说法,一个人每日睡眠不够四个时辰,消耗的就是人的生命。
好不容易有个贤明的储君,做臣子的不好好珍惜,那就是天大的罪孽。
林如海自己当初透支了生命跟江南的那帮人斗法,可太清楚这里面的凶险了。
刘弘见太傅是真生气,言辞间满是对自己的关心,不由起了愧疚与感激之心,陪笑一声说道:“是孤不对,孤今后必会睡足四个时辰,咱们君臣还得把这场硬仗打赢哩。”
两人的对话让殿中的气氛有所缓和,在刘弘喝粥用膳时,林如海已经批阅了好几份地方上送来的奏章。
五份是反对国朝革新地方官职的,三份是抱怨朝廷新政的,还有一份竟然直接说中枢有奸佞蛊惑君上,就差喊一声清君侧了。
林如海毫不客气的在那份快要喊清君侧的奏章上批了一句话:谁为奸佞?大可明言,不必遮遮掩掩。天子诏若心有不从之意,自可挂印而去。百姓之民脂民膏,不养贪权恋位之徒!
“发都察院,让他们去查一查这位成都知府。”
林如海也不说具体怎么查,都察院那帮人自会体察上意。
皇帝这回颁行的一道圣旨中,将都察院的权力直接强化到了极致。而且将御史的品阶提升了整整四级,从原先的正七品提升到了正五品。
这位成都知府竟然要朝廷恢复旧制,那不是砸御史老爷的饭碗吗?
弹他!必须弹他!
又一封奏章上说道,皇帝给内阁如此大权,相权过重,若出现权臣奸佞,则君上危矣,社稷有倾覆之险,要皇帝警惕伊霍之徒……
“本阁若为伊霍,凭尔今日之言,可死矣!”
就这一句,林如海还在最后附上了自己的名字,并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然后交给书吏说道:“这个不用送内阁了,直接快马发往河间府,看看这位河间府的朱知府还有什么话说。”
捧着一碗粥一勺一勺往嘴里送的刘弘,好奇的凑过来瞅了一眼,差点笑喷。
不过他还是郑重提醒了一句:“林师傅回复的这一句是不是过了些?万一有人借此弹劾林师傅擅权,威胁朝廷命官,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林如海摇了摇头:“若是别人,臣也不会这么批复。不过这朱彬臣还是很了解的,他与臣是同科进士,为人迂腐不说,最好卖直求名。若是心有正义的言官倒也罢了,可这人为官二十载,每一任都是拿着圣贤书唱高调,硬是半点政绩都无。如今国朝正值新政关键时期,需要的是能做事、能扛事的人。尸餐素位者,该弃之。”
这一点林如海与当今皇帝比较像,那些只会唱高调,喊口号的官员,实在不堪为亲民官。
朱彬与他年纪相仿,又是同科进士。
自己历中枢、任地方,当过御史,干过州府亲民官,至少作出了不小的成绩。
不说每一任都能让地方百姓安居乐业,至少是劝课农桑、兴修水利、教化地方无一不是上上之评。
如今他都官至正一品了,这位同年,还是个五品的知府……
按照朝廷的规矩,三年一任,只要中中评价,不说官升一级,那也能有半级的升迁机会。
这人二十年才做到五品……庸吏也!
林如海不觉得这种人能给百姓带来什么实惠,更别提朝廷要大刀阔斧的改革了。
“若朱彬敢再上一道折子弹劾臣,那臣还能高看他一眼,调他来京城当个御史言官。若他至此偃旗息鼓……殿下,朝廷真不需要耗费国财养这样的官。”
刘弘听懂了林如海的意思,放下手中碗筷,正冠拜下:“谢过林师傅教导,谨受教!”
“当不得殿下如此大礼……”
林如海退避一旁,扶起了刘弘,欣慰应道:“事实上臣也是从陛下那学来的,陛下还是皇子时曾主管户部。臣记得很清楚,陛下多次上书圣人,想要裁撤冗官,说朝中吃闲饭的人太多,尸餐素位之人太多,夸夸其谈者太多……臣之前还嗤之以鼻,直到去了江南任上十余年,才真正明白了陛下的高瞻远瞩。”
相比老圣人,当今皇帝被官宦扣上刻薄寡恩的帽子那是一点都不冤枉。
谁叫这位爷还是皇子时就时不时拿着刀把子,在官员脑瓜上晃悠呢?
不过林如海如今是真对其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这位倔强的皇帝,真是敢作敢为的君王,甚至都担心史书上会怎么记载。
“陛下曾言,贪官污吏可恨,尸餐素位者更可恨。臣深以为然,殿下不妨多去向陛下请教请教,何为官?为何官?官为何?”
……
周炯老爷子虽说没有正式致仕,但内阁的大权基本上已经在往林如海的手中转移。
地方上涌向中枢的奏章越来越多,每日都有弹劾林如海等阁臣的折子。
不过皆被内阁直接截留,林如海等人更是毫不客气,要么留中不发,要么直接怼回去。
反正如今的内阁有任免五品以下官员的权力,惹恼了内阁大佬,直接让都察院或是龙禁卫出手查他。
这群当官的,又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呢?
刘弘被内阁的几位师傅限制了工作时长,生怕这位小爷给累病了。
便是皇帝亲自让人带话说小孩要勤快些,多跟着内阁的师傅学习学习,却被六位阁臣联手怼了回去。
陛下都说了太子还是个孩子,孩子要好好爱护,好好养身体,徒弟怎么教,那是我们这些师傅的事。再说了,我们内阁能处理好这些琐事,陛下还是莫掺和的好。
大夏的文臣可比武将难缠多了,当内阁的意志统一的时候,皇帝都得靠边站。
就这样,刘弘每日的工作就是睡觉、吃饭、打……跟着阁臣师傅学习,非军国大事,那些琐事基本上都不需要他去关心。
四月初,太子妃张六姑娘被御医诊出了喜脉。
这一下,内阁的师傅们干劲更足了……
当远在倭岛的贾琮收到这个消息时,王师已经完全将京都所在的丹波藩围了个水泄不通。
三月三上巳节那天,天朝大军四面出击,南北两支大军开始东征,一路势如破竹,不但消灭了大量倭国的有生力量,更是搅乱了倭国的春种。
本就粮食短缺的倭国,耽误了一季的春种,那对于京都附近数十万大军以及数百万百姓简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进入炎炎夏日,丹波藩、大和藩、伊势藩已经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事。
王子腾早就被刘怡与贾琮联手玩的没了脾气,这会别说拿命给王家换前程了,他就是想死,那都是个奢望。
“王大侯爷,你看看,你要是不在了,就王仁那厮的混账样,你觉得王家还能撑几天?”
京里送来的书信,令王子腾很是头疼。
虽说自己跟贾家商量好了,王仁当个富贵“种马”,给王家生孩子就好。
不想他一离开京城,这厮又恢复了无法无天的混账模样。
在妻子的孕期,竟然要把青楼女子接回家去。
要不是府里请了侄女王熙凤回了趟娘家,老王家的脸都要给王仁丢尽了。
王熙凤阻止了其兄的荒唐行为,你猜怎么着?王仁竟大言不惭的说他才是王家的少主,整个宁远侯府将来都是他的,王熙凤这个妹妹岂能鸠占鹊巢,以下犯上阻拦他王大少做事!
气的王熙凤祭出了贾家终极大招,请了赦大老爷亲自出手,将王仁挂在了宁远侯府的大门上整整晒了三日。
就这一件事,也让王子腾明白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贾家能出手一次两次,可王仁终究是王家的唯一男嗣,大义会逼得贾家不能一直出手的。
得知侄媳妇给王家诞下嫡长孙后,王大侯爷的眼中总算有了一丝生机。
他便是硬撑,也要多撑上几年。
最好在死之前,把王仁这混账也带下去!
李时迁再次给王子腾诊了脉,养了半年多,效果不能说得上有多少,但也算是将这家伙的命暂时保住了。
“宁远侯,老夫话或许说的难听,但我还是要再说一次,耗费精血不是几支人参首乌能补回来的。如今虽没了性命之忧,但之前的损耗已经折了你的命。今后心放平和,好好静养,最少也能撑个七八年。”
王子腾听到神医断命,不但没有失望之色,反而是长舒一口气。
七八年,够用了!
他起身朝着李时迁拱手拜下,郑重说道:“多谢李老救命之恩,有这七八年时间,足够我安顿好一切了。”
贾琮明显感觉到了王子腾的心态变化,这位军中最狠的悍将,这会竟给了他一种和善之感。
真是离了大谱!
刘怡冲他挤了挤眼睛,小声道:“琮小子,本王怎么感觉这家伙跟变了个人似的,该不会是孤魂野鬼上了他的身?”
“靖王,我听得到!”
王子腾无语的瞥了刘怡一眼,送走了李时迁后,转身跟刘怡说道:“若你家唯一的继承人是我侄儿那样子,你也会变成我这样。”
“那还是别了,本王还想多活几年。”
好家伙,就王仁那样,谁摊上这种继承人都得疯。
刘怡敬谢不敏,连忙转移了话题,将两人请到了舆图前,指着其中一处说道:“这是倭人与西夷的战舰所在港口,本王打算先打掉他们的船,绝了他们逃跑的唯一途径。王大侯爷,琮哥儿,你们觉得怎么样?”
倭人如今只剩三藩之地,陆上所有的逃跑路线都被王师切断,只剩靠海的伊势藩的港口是唯一的逃跑途径了。
他们与西夷勾结,将倭人仅存的三十余艘大船、数十艘小船与西夷十余艘海船联合起来,在伊势藩的安浓津布下一道道海防防线,想要地势之便,阻挡天朝水师的进攻,也算是给那些王公贵族留下一条生路。
刘怡的想法,贾琮是同意的。
但如今天朝的几大水师主力暂时不能北上,得防着远道赶来的西夷援兵。
在倭岛附近就只有登州水师二十艘战舰,很难攻破倭人的防线。
“咱们水师的兵力不够啊,强攻的话,不一定能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贾琮颇为头疼的揉着眉心,他可不想在这场战争中伤亡太多天朝的勇士。
跟这群矮矬子打仗,牺牲一个他都觉得不值。
不想这时王子腾抚须微笑,冲贾琮笑说:“谁说咱们的兵力不足了?薛家的牌子是时候用一用了……”
……
大夏元祐十二年六月十六,上吉。
贾琮站在阿波藩最大的港口上,在他的旁边,是薛家在倭岛的大管事,薛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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