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御猫
门口迎来送往的只有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与一十岁出头的少年。
“魏少卿……”
光禄少卿魏尔舒,魏老爷子的二子,也是唯一留在身边的儿子。
长子魏尔铭志不在仕途,早年考中进士,自翰林院出来就去关中办书院去了,算是接了他老子教书育人的班。
幼子早年得了天花没撑过来,唯一的女儿嫁给了当年的娃娃亲,女婿是兰州卫的指挥同知张威。
门前挤着的人太多了,魏尔舒感觉被吵得脑仁疼,听到有人喊他,举目四望才发现驴背上冲他招手的贾琮。
贾琮下了驴,带着贾十一提着寿礼硬挤了进来,把盒子往魏尔舒怀里一塞,咧嘴笑道:“我来给老爷子贺寿,这是礼物!”
魏尔舒也知道贾琮是自家老子的忘年交,掂了掂手中的盒子,打趣道:“父亲大人可说了,你是神仙子弟,什么礼物都赶不上你作的诗词。”
“哎、哎、哎,我前些天才给老爷子作了诗,怎么又要作诗?”
贾琮拉住魏尔舒,踮起脚小声说道:“一会二圣要来,少卿最好早早安排妥当人在前面街口候着。”
魏尔舒一听这话,顿时就忘了诗词的事,跟贾琮拱拱手说:“多谢小贾大人提醒,我让晨儿带你去父亲那。”
贾琮跟着旁边的小哥往府中走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魏尔舒口中的晨儿是他的幼子,魏老爷子的幼孙。生来富贵,继承了魏家人的聪明,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往往是贾琮说了好几句后,魏晨才会回上几个字。直到两人经过魏府前厅时,魏晨终于完完整整的说了一句话:“祖父就在前厅,不过里面坐的都是年长之人,要不我带小贾大人去书房坐坐吧,青藤先生此时正在书房与几位师叔说话。”
“老师回京了?那就去书房吧。”
贾琮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自己的老师徐晋了,青藤先生能者多劳,打回京入了都察院,不是在查案就是在查案的路上。
拜师后徐晋连正经教授徒弟的时间都没有,往往都是书信往来,偶尔回京将贾琮喊过去聊一聊他手头的案子。
借着案子,徐晋给贾琮教授的知识更多是律法、民生以及处理政务的方式方法。
用徐晋的话来说,贾琮不缺人教导他四书五经,不提家里那位二甲进士贾敬,江南可还有一位未来岳父探花郎呢。
书房里火炉烧的正旺,内无侍女仆人,徐晋正与四名年龄相仿的人高谈阔论。
魏晨将贾琮送到后便与几人行礼离开,徐晋将贾琮拉了过去,给小徒弟介绍着几人。
“通政司的右通政王骥王大人你应该认识……”
“这位是玉泉书院的申本渊申大儒,为师前些日子给你的那几本经义,就是从申儒那借来的。”
“翰林院侍读学士刘宝珍刘大人,昭武四十七年二甲第一,他的《海图志》你是看过的……”
“还有这位,你姑父林大人的同乡,苏州大儒周怡昌,雅号你很熟悉的,打虎英雄……”
嘶!
这四人都是狠人呐!
通政司右通政王骥,官正四品,却是京中纨绔子弟最想弄死的人之一。
王骥乃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其母是皇帝的堂姐、冀王刘淮的长女慧颖郡主。
这人幼时顽劣不堪,十九岁时失手打死了在京城叫嚣的瓦剌使臣,被太上皇扔到了西北吃沙子。
昭武三十一年春,高昌内乱,天子下诏戡乱,二十二岁的王骥拎着一把长刀,带着手底下百十来个人夜袭高昌叛贼的大营,一刀砍了叛贼头领……
昭武三十四年回京,二十四岁官至三品武将的王骥突然辞去所有官职,拜师魏庆和。
三年后一路过关斩将,金殿唱名,以二甲进士的身份入翰林院。
如今更是入通政司,凡过他眼的奏折,就没有能压得住的。那些弹劾京中纨绔的奏折,往往都能出现在皇帝的案头。
就是贾琮的老爹赦大老爷,也被其当面骂过好几次,京中纨绔恨这位恨得要死,可惜人家阿娘贵为郡主,外祖更是上皇亲兄弟,故而在京城,没人敢打这位爷的主意。
玉泉书院的大儒申本渊,魏庆和的亲传弟子之一,京中最年轻的大儒,擅治经义。想要拜在其门下的人从京城排到玉泉山上去,贾琮手里的经义注释,大多是徐晋跟人借来抄录的。
申本渊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本领,那就是他精通刑狱,正确的说,此人能洞察人心,据传一眼就能辨别忠奸,恐怖如斯啊。
侍读学士刘宝珍,出身泉州商家,家资颇丰。贾琮对他的认识更多是前几年流传盛广的一本书——《海图志》。
刘宝珍真的可以称一句大夏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他的《海图志》,详细记载了西洋诸国的情况,包括西洋不断殖民、拓展海路对大夏的潜在威胁。
自入仕以来,每每上书都是奏请建议大夏开海,筹备海防。也是因为如此,刘宝珍明明二甲出身,都快十年了,他被打压的还呆在翰林院修身养性。
至于最后一位打虎英雄武松……呃,串戏了。
苏州大儒周怡昌,他还真打过老虎,而且是赤手空拳干翻了老虎的猛人。
周怡昌不但学识惊人,同时也是天生神力,趁手的兵器就是关二爷手里的青龙偃月刀。
当年考中进士后不但没去考庶吉士,连京城六部都懒得呆,求了其师魏庆和,竟然拎着青龙偃月刀去了宣府。
那还是昭武三十年,北方的鞑子被老圣人揍得生活不能自理,根本不敢南下。
正好南越跳的厉害,周大儒一听终于有机会了,以随军参事的名义南下。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喜欢调戏人,周大儒刚刚抵达昆明,还未喘口气呢,南越的乱贼又被朝廷大军平定了。
这日周大儒气闷在在城外一处小摊饮酒,突然听到有人在哭,一看是个小妇人跟人哭诉,说她相公被山林中的老虎拖走了……
周大儒正值微醉,闻之大怒,挽起袖子就顺着小妇人的指引进了山。
遗憾的是那小妇人的相公已经魂归地府,但周大儒扛着作孽的老虎回到了昆明城外。
根据坊间流传的各种传言,周大儒仅仅是被老虎抓伤了后背,那头猛虎的脑壳都被周大儒的铁拳干碎了。
贾琮向这四位猛人恭敬的作揖问安,这四人就没一个简单的。
经过三代明君治世,大夏不但国力强横,人才更是井喷式的出现。自己的老师徐晋徐青藤就已经有着天生主角光环了,王骥几人更是差不了多少。
麻蛋,他贾琮在这几位面前根本就是个渣渣,除了所谓的天生宿慧在外,貌似哪哪都比不上。
他好奇的盯着四人仔细打量,特别是那位投笔从戎……不对,投刀从文的王骥以及打虎英雄周怡昌。
不说别的,至少这两位绝对是孔圣人的徒子徒孙没跑了。
你若跟我讲理,那我就跟你讲《论语》,但你若是不愿跟我讲理,那我就跟你说说《抡语》吧。
孔武有力,说的就是这两位!
不信你看周英雄藏在袖子中的胳膊,跑两匹马就绰绰有余啊!
贾琮在初见猛人的震惊过后,莫名的悲从心来:既生瑜何生亮啊!
算了,既然比不了,那就抱大腿吧。
这么多的大腿,不用来坑坑人简直对不起老天爷把这群猛人放在自己身边。
啪、啪、啪!
周英雄笑眯眯的伸出了大手,往贾琮的肩膀上拍了三下,贾琮都觉得自己顿时矮了三分。
这力气……
贾琮呲牙咧嘴的求饶道:“周大儒、周英雄,您轻点啊,我不是老虎,禁不住您这铁砂掌!”
噗……哈哈哈哈!
“周英雄?哈哈哈哈,这个称呼我喜欢!”
周怡昌冲着徐晋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这小徒弟有意思,我喜欢,要不让给我吧!”
徐晋将小徒弟从周怡昌的“魔掌”中解救了出来,撇撇嘴道:“这可不行,我还等着琮哥儿接我的衣钵呢。想要徒弟,自己找去……”
申本渊盯着贾琮看了许久,突然插话道:“青藤,你这小徒弟是挺有意思的,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尊敬、欣喜以及满肚子的鬼主意!”
嗯?
其他的徐晋能明白,面前的这四位都是学识渊博本领惊人,小徒弟见到这四位肯定又惊又喜。
而且据他对小徒弟的了解,贪玩是贪玩,但小徒弟对有本事的人向来很尊敬。
但这鬼主意……
“这小子绝对在憋着什么坏,在打我们几个人的主意呢。”
申本渊抚了抚自己的长须,呵呵一笑:“小子,老师曾跟我说,你最喜欢借势,这会是不是在想着借我们几个去坑人?”
第二百五十二章 骂你孔家又如何?
两朝老臣、内阁首辅大寿,又逢休沐自是宾客云集。
自天刚亮起,魏府门前就已经挤满了前来贺寿的人群,不但有朝中文武官员以及在野贤达,就连豪门巨贾的当家人都挤在门前想要送上寿礼,在魏家的礼单上添上自己的名字。
不过魏家的人已经早早收到了老爷子的叮嘱,来人贺寿非亲朋之礼不受,送寿桃馍馍一个以表心意。
门前有不少人一边感慨首辅大人的清廉,一边把自家的寿礼硬往魏府的大门里塞……
巳时刚过不久,魏府门廊下就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盒,魏尔舒瞅着堆积成山的礼盒,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喊来了仆人。
“将这些东西都先登记好,等忙完了今日,换成银子送去养济院吧。”
街口停了一辆看似普普通通的马车,帘子被人掀起,太上皇刘济听完了护卫的禀报后,哭笑不得。
“这老货,还是这么谨慎,收就收了,难道朕还会怪罪他不成?”
“魏阁老一生清正,当为臣子之典范。”
刘恒先是赞叹了一番魏庆和的清正,然后看着堆积成山的寿礼礼盒,面露不喜:“还真是应了那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场寿宴便能看出咱们大夏不缺银子,但百姓穷的连肚子都填不饱……”
老爷子瞥了儿子一眼:“百姓能不能填饱肚子不是这些人能左右的,那是你这个皇帝的事。只要不是强取豪夺,这些人就是再奢靡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难道你还能强抢了人家辛苦赚来的银子不成?”
刘恒被自己老爹怼了个哑口无言,想要辩驳却也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来。
老爷子训完了儿子,心情大好。
这时得到消息的魏尔舒已经赶了过来,躬身拜道:“圣……太爷与老爷能来,魏家蓬荜生辉。还请移步内堂,父亲大人已经在内院候着了。”
前门拥挤不堪,马车自侧门直入魏府内院。
魏庆和精神抖擞,正带着夫人苏氏在内院门口迎驾。
二圣被迎入内院正堂,里面也没有别人,火炉旁摆着一张桌案,上面的棋盘还处于厮杀状态。
太上皇瞅了瞅棋盘,呵呵笑了起来:“你这老货到会躲清闲,儿孙在外忙着招待客人忙得不可开交,你倒好,还有闲心下棋。”
魏庆和迎了太上皇直接坐在棋盘前,趁机抚乱了棋子重新归位,做了个延请的手势笑说:“圣人来的正好,老臣跟拙荆连下数局都不赢,要不您陪老臣下几局,让老臣爽一爽。”
“嘿,你这老货……”
君臣二人其实都是臭棋篓子,半斤八两。
太上皇执棋就下,两个臭棋篓子开始菜鸡互啄。菜鸡的水平却有着快刀斩乱麻的速度,一刻钟不到魏庆和就开始耍赖起了,悔棋的事看起来干的极其熟练。
一连被悔棋数次,太上皇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一丢,大骂起来:“彼其娘之……苏夫人当年怎么就看上你这不要脸的老货了!”
“圣人,下棋归下棋,岂能骂娘呢?”
魏庆和遗憾的看着被毁了的棋局,叹气道:“老臣方才差点就赢了啊,圣人的棋品堪忧!”
“你他娘……”
太上皇气闷,这老货越老越不要脸了,明明是自己占据优势,要不是这老货悔棋……
“圣人,喝杯茶消消气。”
苏夫人将茶泡好,给太上皇与皇帝各倒一杯送上,鄙视了自己丈夫一眼说道:“若不是臣妇见他可怜,才不会跟他对弈。若说棋品之差,魏老头绝对天下第一!”
苏夫人,你可真是朕的知音啊!
太上皇冲着魏庆和挑了挑眉:“瞧瞧、瞧瞧,连你夫人都看不过去了!”
魏庆和哭笑不得,抱怨道:“夫人为何胳膊肘往外拐?你该和为夫一条心啊。”
苏夫人瞪了他一眼:“老娘乐意!”
噗,哈哈哈啊哈哈……
太上皇幸灾乐祸的看着魏庆和大笑起来,便是向来不苟言笑的刘恒也被这对老夫老妻的相处方式给逗笑了。
咚咚咚……
魏尔舒推门进来,拜了拜说道:“父亲,衍圣公府来人了,儿子已经将其迎入前厅。”
屋子里的原本欢快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太上皇看了一眼魏庆和,微微点头。
君臣二人之间的默契是数十年的君臣相得培养出来的,魏庆和顿时明白了太上皇的心思。
他抚了抚长须,笑说:“既然正主来了,那就让咱们的御猫大人上场吧。舒儿,你去书房将此事告知你的师兄弟们,今日这场戏一定要唱好了,不能让孔家人以为为父好欺负!”
魏尔舒不明所以,他打小就是个老实孩子,父亲大人却喜欢当谜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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