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品御猫
“哎呦,叔父说的是。这驴子自从被陛下夸过之后就有点认不清自己了,侄儿这就好好教训它!”
贾琮一拍大宝的脑瓜子:“叫你这驴日的不听话,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认清自己的位置,别天天尽想那些有的没的。陛下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好好的驴不做,难道还要坐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不成?”
意有所指的几句话,让王子腾瞬间寒了脸,眼中的杀气都快实质化了。
嘚嘚的马蹄声逐步向北,两支队伍陷入了奇特的安静中。
贾九与贾十一两人的手随时搭在刀柄处,蓄势待发。自家小爷方才隐晦的嘲讽让两人是既解气又无奈,王子腾的心狠手辣,他俩作为贾家的亲兵最清楚不过了。
当年老公爷为荣国府留下的近百亲兵,差不多都被王子腾害死了近八成。
连亲妹妹、亲外甥女甚至亲长兄都能害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吁!”
皇城已至,王子腾勒马而停。
他下马往宫门走去,突然回转身来:“贾琮,太聪明了不好,慧极必伤!”
这算是隐晦的警告,贾琮却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咧嘴一笑:“侄儿可不敢说自己聪明,这天底下难道还有比叔父更聪明的人?”
哼!
王子腾拂袖而去,贾琮啧啧说道:“我就说么,我怎么会不聪明呢?瞧瞧,别人口中智勇双全的王大伯爷都夸我了!”
“小三爷,王子腾这是在警告你!”
贾九的目光深邃,紧紧盯着王子腾的背影。他有意提醒贾琮一声:“小三爷方才的那些话过了,至少不该当面说。王子腾为人阴狠,指不定已经记恨上了。”
贾琮牵着马缰绳,缓缓走向宫门:“打我爹拿回京营大权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咱们家都记恨上了,兵来将敌水来土堰,无所谓的事。”
……
赦大老爷根据贾琮的《军事训练管理条例(试用版)》整训出来的三千新军,整整齐齐的站在校场上。
今日天气略有阴沉,十月的京城已经略带寒意。校场的点将台上站满了军中将帅,更有不少紫袍、绯袍的朝中大员前来观礼。
武将以英国公、太子太保、左柱国、特进光禄大夫、中军左都督张岳为首,文臣则是以内阁首辅、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为首。
除了坐值的文武外,五军都督府、内阁六部五寺的主副官员尽数到场。
甚至有不少皇室宗亲、武勋贵戚都跑来看热闹了。当然,其中不乏想要给贾赦寻晦气的人,例如被贾赦夺回京营大权的王子腾王大伯爷。
不过他可不会明着来,王大伯爷手底下的马仔还真不少,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向成万便是其中之一。
依制,兵部职方清吏司掌理各省之舆图、武职官之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检阅、考验等事。
今日检阅之事,赦大老爷越过他这个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已经让他很是火大,阴鸷的脸色让王子腾嘴角往上勾了勾。
银闪闪的贾琮走上高台,跟老爹打了声招呼后,劲直来到高台中央,抱拳向几位大佬行礼。
魏庆和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垂垂老矣,微微眯着的双眼在贾琮到来后稍微睁开了一些。
英国公张岳一把将小胖子拎到跟前,大笑着跟魏庆和说道:“魏老匹夫,看到了吧,我们武将家的孩子能文能武,做的了酸诗也能练的了兵,恩侯能练成此等强兵,还是这小子制定的练兵章程。”
首辅大人来未来得及说话,阴鸷的向成万却酸了起来:“英国公怕是夸大了,小小稚童,如何能制定练兵章程?再说了,是不是强兵还未可知,总要上过战场才能知道。”
原本高台上还算融洽的气氛随着向成万的这番话变得尴尬起来,文武之间的关系最近因为南征之事本就紧张,好不容易借着演武之事稍微缓和了些,却冒出来这么个没颜色的人……
前些日子才上任的兵部尚书于道兴差点气的一脚踹过去,这向成万背靠王子腾,在兵部拉帮结派,没少给自己添麻烦。
放平时也就罢了,没想到会当着内阁和五军都督府的人给兵部丢人。
质疑贾赦练的新军,这就是在质疑五军都督府,真以为兵部带了一个兵字,就是军中大爷了?
他刚要出声呵斥,却听首辅大人悠悠说了一句:“质疑我大夏好儿郎?好呀,此次南征,你跟着大军南下做个随军参事吧。”
扑腾!
魏庆和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向成万如遭五雷轰顶,当即就瘫软倒地。
“大相公,您不能如此啊!下官不是质疑,只是……只是……”
魏庆和只是瞥了跪地磕头的向成万一眼,冷冷说道:“本阁不能怎样?你不是不信我大夏好儿郎吗?那就去阵前看看,他们到底行还是不行?”
五品的兵部郎中因为一句话被内阁首辅扔进南征大军,成了个无品无级的非常设官,周围的文武大员几乎都脊背一凉,就连王子腾都不敢相信老爷子会突然这么说。
“大相公,向郎中乃朝廷五品命官,您如此做有违礼制!”
王子腾出声给自己的马仔求情,却见魏庆和眼中泛起冰冷:“昭武四十九年冬,圣人有谕,内阁首辅魏庆和总领大夏文武事,三品以下文武可先斩后奏。王子腾,你在质疑本阁?”
“下官不敢!”
冰冷冷的反问,让王子腾一下子想起了当年的旧事。
太上皇的确下过这道诏书,当时在朝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总领大夏文武事,这跟摄政王有什么区别?当时太上皇中风病重,无法打理朝政,又匆匆扶了倔老四上位。
估计也是为了防着倔老四,才下诏让魏庆和主政。
这道诏书下了后,魏庆和默默的接了圣旨,却从未真的运用过这份惊世骇俗的巨大权力。
慢慢的,朝中的大臣们都有意无意的忘记了这封诏书,便是当今皇帝恐怕都已经遗忘了。
不料今日在这校场,老爷子发威,向成万成了这道诏书的首位试验品。
王子腾被魏庆和罕见的强势给吓住了,周围的文武官员也是屏气凝神。
向成万基本上凉透了,除非二圣出面,否则他这一次随军南行的事,再无可能更改。
“来人,送向参事去南征大营!”
向成万捣头如蒜,但依旧无济于事。
这三千新军,乃是整肃京营、提振军心的大计。别说一个五品的兵部郎中了,这会就是内阁次辅齐博瀚敢扎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扔到军前去。
想到齐博瀚,魏庆和突然冷冷的转头,看向瞪大了眼睛的齐阁老。
“齐阁老,你觉得本阁的处置是否妥当?”
齐博瀚微微躬身:“大相公处置的极为妥当,大战在即,凡祸乱我军军心之人,皆可如此处置!”
魏庆和满意的点了点头,环顾左右:“诸位以为如何?”
“下官谨遵大相公钧旨!”
开什么玩笑,次辅大人都低头了,谁还敢头铁?
统一思想之后,魏庆和终于放过了这群后背都被冷汗浸透的官员。
齐博瀚低垂的眼神中泛起精光,大丈夫当如是也,这才是男人该追求的东西!
英国公张岳始终没有说话,魏庆和拿一个五品郎中给了武将还算满意的交代,大都督府要领这个情。
他与魏庆和对视一眼,微微点头:“既然聒噪的苍蝇被打死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擂鼓!”
咚咚咚咚……
《孙子九地》有云:“是故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
三千新军营根据贾琮制定的训练章程,三月主训军纪、军姿、军阵。
因为军中伙食的翻倍,肉蛋不绝,体能更是远远强于京营诸卫。
军姿、军阵自不必说,贾代善亲传的赦大老爷别看是个老纨绔,但在军武之事上,是仅次于老帅张岳的大夏第二人。
令行禁止,三千新军营给了高台上的文武大员极为震撼的感受。
特别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分列式行进,便是张老国公都激动的大喊了一声:“好儿郎,真是我大夏的好儿郎!”
整齐划一的喊杀声,震彻云霄,长枪如林,在战鼓声的指挥下,齐齐往前,魏庆和突然就想起了纵横大漠的鞑子铁骑。
他笑了笑跟张岳说道:“老夫觉得,贾恩侯这是拿鞑子的骑兵做了预想的对手。”
似乎是为了印证老爷子的猜测,贾赦在长枪阵演练之后,突然走到高台中央,抱拳道:“启禀大帅,末将请了羽林郎前来,与新军营进行对抗演练,还请大帅允准其进入校场!”
第二百三十三章 潜移默化的变革
演武之事,兵部惯用的手段多为军阵操演,挑选京营各卫最壮硕之兵士,摆出好看的架子,走个过场让君王将帅看一看罢了。
哪像贾赦这次弄出来的大场面,不光方才新颖操演模式,什么分列式、行进间变阵、队列训练等等。
这还不算完,等一千羽林郎威武雄壮的跨马走进大校场时,肃杀的气势直逼看台上的文武大员。
魏庆和看着这群新鲜的面孔,熟悉的旗帜,不由感慨万千:“羽林郎啊,我大夏第一强军。当年就是三千羽林,深入漠北三千里,杀得北虏溃不成军,跪在王旗下请降。一晃二十年过去了,羽林依然在!”
那群稍微年轻的文臣还不能理解首辅大人的感慨,武勋一方的官员以及齐博瀚等老臣,无不跟着唱和了一句:“羽林依然在!”
台下整齐划一的一千羽林郎,抬起右臂锤击胸前战甲,向高台上的首辅大人与老帅们大声唱和:“羽林依然在!”
旌旗猎猎,贾琮感觉他的心跟着燃烧了起来,嘭嘭的敲击胸甲,跟着嗷嗷叫。
老将从未凋零,因为总有新人继承了他们的热血与激情,为这片土地铸就起最坚实的长城!
王子腾冰冷的看着台下的羽林郎,当年他曾以为自己能继承贾代善的衣钵,总领京营十二卫与羽林郎的大权。
却不想京营十二卫自称体系,他耗尽心血都未曾真正掌控京营,更别提三千羽林郎了。
“圣人啊圣人,难道我就真的入不了你的眼?难道我就真的比贾代善差?”
贾琮嗷嗷的叫着,突然脑瓜子里崩出了一首诗。
热血不断冲击着胸腔,他拔出雁翎刀击剑而歌:“长安年少羽林郎,骑射翩翩侍武皇。弓影醉开孤月满,刀头新买百金装。
听鸡晓阙疏星白,走马秋郊细柳黄。应募玉门关外去,请缨生系左贤王。”
(注:明·浦源《寄袁二·长安年少羽林郎》)
诗成,高台上的人无不侧目。
羽林郎出场后,这群穿紫服绯的大人们也有酝酿诗词以唱赞歌的打算,可他们才琢磨出半句,武勋家的小儿子就已经诗成镇场了。
不少人幽怨看向激动的嗷嗷叫的贾琮,连首辅大人都侧目不已。
英国公张岳这下子更嚣张了,冲着老冤家魏庆和不断挑眉,哈哈大笑:“魏老匹夫,看看,看看,这就是我武勋子弟,文武全才啊!”
单骑向前,羽林中郎将卫靖仇冲贾琮高唱一声:“羽林郎谢贾郎将赠诗!”
“彩!彩!彩!”
一千羽林郎,击节叫好。
贾琮回礼大喝:“卫将军莫忘了,我也是羽林郎的一员!”
赦大老爷如同干完了一缸酸醋,嘀咕道:“这小兔崽子,怎么就不给老子的新军营写一首!”
“咚咚咚咚……”
战鼓再次擂响,对抗演练即将开始。
大校场的气氛进入了最高潮,台上观礼的大人们甚至有人开了赌局。
魏庆和看着兴奋的贾琮,向其招手叫到跟前:“你这小子,方才的诗也是天授?”
贾琮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不是嘛,方才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这首诗,简直太应景,我一激动就唱出来了。”
“好景!好诗!好少年!”
魏庆和并未继续追问,天授之人,做出什么事来他都不会怀疑。
……
大都督府的校场很大,但依旧无法发挥羽林铁骑的真正实力,至少骑兵的速度优势无法完全施展。
不过这也不影响羽林郎的冲杀,战马从最开始的缓慢绕场,突然发动攻势,在卫靖仇的带领下斜插入阵,杀向新军营的阵型。
“防御!”
咚咚咚咚!
战鼓的鼓点变换,一声令下,盾牌手向前,迎向羽林铁骑的兵锋。
盾牌在前,长枪手在后,随着去掉枪头的长枪刺出,看似刀枪林立,卫靖仇依旧没有慌。
羽林铁骑战马都披着轻甲,兵锋之下,步卒根本就难以抵挡。
“摆阵型?这群新兵蛋子,恐怕第一次冲击之后就要四散逃开了吧!”
“咚咚咚咚……”
战鼓声越发急促起来,阵型中央的统领眉头一皱,站在最外侧的盾手看到迎面冲来的铁骑明显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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