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泼皮 第591章

作者:很废很小白

  “奴婢领命。”

  刘昌躬身应道。

  ……

  ……

  两浙路,信州。

  官道之上,一群逃难百姓艰难前行。

  此刻的赵佶面容黝黑,身着破烂的麻布衣裳,邋里邋遢,手持一根枯木手杖,混在人群之中,几乎完美融入。

  离开那座村子已过去四日,从那名小妇人口中得知,村落位于衢州与信州交界处。

  往西走七十里,能抵达信州的玉山县,往南四十里就是江山县,可赵佶如今被方腊余孽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在衢州晃荡,万一再被掳掠到山上,怕是性命难保。

  于是,赵佶果断前往信州,哪怕多走三十里路,他也认了。

  只需捱到玉山县,他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一路走走停停,渴了喝河水,饿了吃野菜野果。

  原本非珍馐美味不吃的赵佶,如今连生野菜都啃得格外香甜。

  所以说,人呐,不逼一逼,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有多大。

  整整走了五天,一行人终于赶到了玉山县境内。

  到了玉山县,逃难的百姓便开始分道扬镳,一部分去投奔乡间的亲戚,另一部分则前往县城,打算寻一份工做。

  一路来到城门口,不出意外的被城门差役拦了下来。

  “哪来的乞丐,赶紧滚!”

  人群中,一位老翁上前一步,颤颤巍巍地说道:“俺们是衢州逃难来的百姓,劳烦差爷高抬贵手,让俺们进城寻份工做。”

  差役斜蔑了他一眼:“你说是便是?可有凭由?”

  老翁苦笑道:“既是逃难,哪来的凭由。”

  差役大声呵斥道:“没凭由就赶紧滚,再敢停留,将你们全抓进大狱。”

  眼见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抵达江山县了,却被一个胥吏挡在门外,这让赵佶如何能忍?

  怒气上头之下,只见他挤开人群,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声,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就连挨打的差役,都捂着脸愣住了。

  赵佶竖起戟指,怒骂道:“你这狗才当真是不知死活,还不速速江山知县滚出来接驾!”

  他到底当了二十多年皇帝,暴怒之下,那股子威势无人能及。

  气势,说白了就是一个人的底气折射。

  怀里有钱,腰杆子自然硬。

  手中有权,遇事自然沉稳。

  这些都是人的底气所在。

  作为一国皇帝,尤其是赵佶这个将皇权提升到极致的皇帝,长久以往养成的气势极盛。

  那差役一时间竟被震住了,捂着脸讷讷地道:“你……你是何人?”

  匪寇反贼赵佶怕,可他娘的一个大宋县城里的胥吏,他怕个屁?

  回到自己治下,那个曾经呼风唤雨,言出法随的大宋官家似乎又回来了。

  赵佶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朗声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朕乃大宋太上皇!”

  官家?

  差役咽了口唾沫,用不可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赵佶。

  狼狈是狼狈了些,可仪态与气势却远非寻常人能比。

  在差役的眼中,便是知县老爷也没有这样的威势。

  而周围那些逃难的百姓更加傻眼了。

  啥?

  跟着俺们走了一路,啃野菜喝河水的是陛下?

  咕隆!

  那差役咽了口唾沫,神色惊疑不定,强行趁着微微发颤的双腿说道:“你……陛下……且等着……俺……”

  哆哆嗦嗦说了一半,差役转头跑进城里。

  “孟知县,孟知县!!!”

  差役一路连滚带爬的跑回县衙,口中高声大喊。

  时至正午,知县孟潍正在后院午休小憩。

  差役这一嗓子,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孟潍吓了一跳,慌忙坐起身,一边往身上套官袍,一边说道:“可是齐军打来了?告诉齐军将领,本官降了,本官降了!”

  这时,守在屋外的管家答道:“阿郎莫慌,非是齐军打来了,是城门口值差的皂吏洪狗儿。”

  听到是县衙皂吏,孟潍不由松了口气,旋即怒道:“这狗才大呼小叫的干甚?”

  官家摇摇头:“老奴也不晓得。”

  闻言,孟潍戴上官帽,整了整衣衫后,迈步来到大堂。

  一路来到大堂,还不待他发问,就见洪狗儿惊慌失措的高叫道:“洪知县,城外来了一伙流民,其中一人自称太上皇,让洪知县速速滚去城外接驾。”

  “太上皇?”

  孟潍惊呼一声。

  洪狗儿捂着脸,语气略显委屈道:“是,还打了卑下一耳光。”

  孟潍哪管他挨不挨耳光,此刻心中惊疑不定。

第540章 【可算长眼了!】

  第540章 0537【可算长眼了!】

  “大吼大叫成何体统,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声呵斥,玉山县主簿符棋迈步走了进来。

  孟潍强压下心头惊骇,将洪狗儿的话复述了一遍。

  “甚么?”

  符棋与他方才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

  待回过神后,他皱眉道:“太上皇有胜捷军护送,岂会沦落到与难民为伍?”

  孟潍提议道:“是与不是,你我二人出城一看便知,若真是太上皇圣驾,拖得时间久了,恐会惹得太上皇不快。”

  “孟知县所言极是。”

  符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两人匆匆出了府衙,在一众胥吏的簇拥下,快步朝着东城门走去。

  东城门外,此刻围满了围观的百姓。

  “散开散开!”

  待胥吏驱散了挤在一起的百姓,孟潍只见城门口一名中年人负手而立,皮肤黝黑,面容狼狈,穿着破烂的粗麻衣裳。

  虽狼狈,却仪态不凡,神色倨傲。

  孟潍只是一名七品知县,距离上一次见太上皇,还得追溯到十五年前的琼林宴上。

  他作为诸多进士中的其中一员,曾在酒宴之上,远远见过太上皇几眼。

  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

  彼时的赵佶刚刚登基没几年,风华正茂,身着一席大红礼服,端的是风流倜傥,龙章凤姿。

  与眼前之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孟潍一连瞅了好几眼,隐隐觉得有些神似,却又不敢确定。

  连孟潍都如此,身为主簿的符棋就更不用说了。

  符棋乃是三甲出身,赐同进士出身授正八品,连参加琼林宴的资格都没有。

  不曾想,赵佶已经发现了二人,见他们远远站在城洞里,率先发话道:“你便是玉山知县,还不快速速接驾!”

  “这……”

  孟潍与符棋对视一眼,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实在是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破天荒的头一回儿。

  他们为官十余载,眼力何其毒辣,赵佶虽形象不假,可气度不凡,远非寻常百姓能比。

  作为皇子,自小便学习宫廷礼仪,行走坐卧,皆有礼仪太监指导。

  长久以往,这些习惯早已深入骨髓,成为本能。

  但太上皇忽然出现在此地,还是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警惕实属正常。

  孟潍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问道:“微臣斗胆敢问太上皇,可有凭证?”

  赵佶张口就问:“你是哪一年哪一榜的进士?”

  孟潍如实答道:“微臣孟潍,大观二年高中,二甲十七名赐进士出身授正七品。”

  “大观二年……朕想起来了,那一年的状元是吴敏,延福宫新建,朕特意在延福宫设下琼林宴。”

  赵佶话音一转,怒斥道:“伱既入过琼林宴,为何认不出朕?”

  孟潍吓得一哆嗦,赶忙躬身见礼:“微臣见驾来迟,还请太上皇恕罪。”

  没跑了,这就是太上皇。

  “哼!”

  赵佶冷哼一声,懒得与他计较,吩咐道:“还不快速速迎朕入城。”

  “是是是。”

  孟潍与符棋小跑着上前,一左一右,微微躬着身,将赵佶迎进城。

  见到这一幕,围观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哗然。

  竟真的是太上皇!

  好家伙,这回儿可算长眼了。

  原来太上皇长这样,看来自己想的没错,太上皇果然在宫里用金锄头耕田。

  若非如此,怎会晒得如老农一般?

  一进城,赵佶便火急火燎的要沐浴更衣。

  他已经有好些天没正儿八经的洗过澡了,身子都快馊了。

  玉山县只是中县,城中并无馆驿,好在有一家脚店。

  孟潍当即清空了脚店,安排赵佶入住。

  楼下大厅,等候赵佶沐浴更衣的时间,孟潍与符棋相对而坐,面面相觑。

  事实上,通过这些天的邸报,他们已经知道大宋气数已尽。

  所以做好了归降齐国的准备。

  只待齐军一至,他二人便立刻开城受降。

  《青州早报》上说了,主动受降的官员,可保留原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