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很废很小白
赵霆赶忙躬身应道:“县长放心,下官定不辱命,绝不会让城中出现风言风语。”
交代完,韩桢又转头看向麻彦民两人,略显歉意道:“让两位员外受惊了,见谅!”
“呵呵。”
苏文怀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韩桢说道:“天色不早了,两位员外且回罢,早些歇息。”
“那吾等就先告辞了!”
两人顿时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多待,脚步匆匆地出了包房。
待出了卓楼,一阵晚风迎面吹来。
麻彦民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早已被冷汗浸湿,此刻被晚风一激,不由打了个哆嗦。
苏文怀同样如此。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苦笑一声。
拱了拱手,互相道别后,在车夫的搀扶下,爬上了牛车。
不好意思,七点才从医院回来。今天老人家总算从重症监护室转到骨科病房。浑身多处骨折,有两处彻底断裂了,需要做手术才行。
都这样了,今天还叮嘱我帮忙照顾一下菜园……气得我回来之后,把菜园的菜全给砍了。
第169章 【唯余荒唐一梦】
第169章 0166【唯余荒唐一梦】
坐在牛车上,麻彦民惊魂未定,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往外冒冷汗。
虽早就知道今夜是鸿门宴,可酒宴上发生的一切,还是远超他的预料。
王重开当场被杀,盘恒青州上百年的王家,就这么被灭门了。
韩桢的狠辣与暴戾,展现的淋漓尽致。
自打韩桢进城之后,所作所为,给了麻彦民一种错觉。
手下士兵纪律严明,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对待官吏也是选择杀一小批,拉拢一大批,恩威并重。
包括今日给受灾百姓发钱,收拢人心。
种种迹象都表明,韩桢并非是一介莽夫,而是将自己当成了主人,怀着称王称霸的心思,想要好好经营益都郡。
可方才的一幕,让麻彦民猛然惊觉。
反贼就是反贼,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若非他和苏文怀机灵,看韩桢那架势,只怕连他们两家也无法幸免,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
“他怎么敢?”
麻彦民神色疑惑,喃喃自语。
要知道,他们三家在青州士林极具声望,一旦杀了他们三家,势必会恶了整个青州的士林。
一个嗜杀残暴之人,如何能得人心?
没有读书人的支持,打下的地盘,谁来帮他治理?
这也是为何,方才王重开敢怒骂韩桢的原因。
他有底气和依仗,觉得韩桢不敢杀自己。
可偏偏韩桢就杀了,并且杀的毫无犹豫,干净利落,王家上下一百余口族人,无一幸免。
这番残暴嗜杀,与韩桢先前的表现判若两人。
所以,麻彦民才觉得无比疑惑。
“阿郎,到家了。”
就在这时,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麻彦民收起思绪,掀开车辆门帘,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二院大堂内,灯火通明,老老少少端坐着十多人。
这些俱都是麻家族人。
真宗年间,麻家最鼎盛之时,仅是主脉便有上百族人,算上旁支偏脉,更是高达五六百人。
逢年过节,热闹非凡。
每一回祭祖,都是浩浩荡荡,人山人海。
自从真宗皇帝摆了麻家一道,大批麻家族人下狱,无数族人惨死于狱中。
从那之后,麻家残存的族人便开始夹起尾巴做人,不敢再与高门大户结亲,家中资产也维持在一个微妙的范围内,甚至于连子女数量都严格控制。
生怕再被盯上,重演旧事。
听到脚步声,这些人齐齐起身。
一名身穿青麻儒袍的老者迎上去,神色忐忑地问道:“大哥,怎么样?”
环顾一圈众人,麻彦民吩咐道:“二哥、四哥,还有允迪,随吾去书房,其他人散了罢!”
他一发话,其他人纷纷散去。
只余下两名族弟,外加长子随他来到书房。
待到坐下后,麻彦民便开口道:“王重开死了,王家灭门!”
轰!
这个消息如同炸雷,在三人耳边响起,震得他们脑袋嗡嗡作响。
他们都知晓,王家祖上乃是太原王氏一脉,五代乱世时,一直蛰伏,待到大宋建立后,天下安定,这才开始崭露头角,一跃成为青州最负盛名的家族。
可就是这样一个传承上千年的世家,却忽然被灭了。
这让他们心中怎能不震撼?
回过神后,麻允迪惊呼一声:“那反贼疯了?”
“慎言!”
麻彦民大喝一声,而后正色道:“敢炽反贼藏匿于王家之中,县长派兵捉拿,可惜去晚一步,反贼已杀光了王家族人逃遁。你等都听清楚了么?”
“父亲,我知道了。”
麻允迪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大家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有些事儿,心里可以知道,却不能言明。
这时,老二麻彦邦问道:“大哥,那我们麻家?”
麻彦民苦笑一声:“彻底绑在韩桢的战车之上了。”
“这……大哥怎地这般鲁莽,如此一来,我麻家可就没有退路了。”麻家老四皱起眉头,神色担忧道。
“呵。”
麻彦民摇头失笑道:“四哥啊,若我当时说慢一些,只怕你等此刻已做了那刀下亡魂,与王家在九泉之下相遇了!”
“竟这般凶险?”
麻彦邦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可知,那韩桢当着我等的面,将王重开被一刀枭首,鲜血喷溅了苏文怀一身,一颗脑袋就落在酒桌之上,死不瞑目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
回想起卓楼中的一幕,麻彦民依旧心有余悸,手脚发软。
咕隆!
麻允迪咽了口唾沫。
尽管没有亲身经历,可仅仅只是听父亲描述的场面,都让他毛骨悚然,头皮一阵阵发麻。
“父亲,如今西军就在河北,迟早会南下,届时韩桢若是兵败,我麻家将如何自处?不如……”
“住口!”
麻允迪话音未落,便被麻彦民出口打断。
只见他清癯瘦削的面庞,布满肃然之色:“首鼠两端乃是大忌,实为取死之道,既然投靠了韩桢,那就莫要再有二心,当竭尽全力辅佐。”
“父亲教训的是。”
麻允迪心中一凛,赶忙低头认错。
闻言,麻彦邦迟疑道:“既如此,需不需要将灵惟叫回来?”
麻灵惟是他的长子,如今在开封府国子监求学。
“不用!”
麻彦民摆摆手,交代道:“就让灵惟在国子监待着,往后吾等若真的兵败身死,灵惟也能为我麻家延续血脉。”
自古以来,世家门阀两头下注,甚至多方下注都是常事。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这是一个不成文的约定,哪怕韩桢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但是,一旦选定站队之后,便各为其主,不能再摇摆不定,当全心全意的辅佐。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明初的魏国公徐家,在靖难之役时,徐家也是两头下注。
徐增寿早早地便跟了燕王朱棣,暗中为其传递消息,而继承爵位的徐辉祖则坚定地站在朱允文这一边。
当朱棣大军杀入南京城时,朱允文一怒之下杀了徐增寿,彼时文武百官做鸟兽散,唯有徐辉祖挺身而出,集合仅剩的士卒,和燕军展开悲壮的巷战。
按理说,徐辉祖作为朱棣的姐夫,胞弟也被朱允文斩杀,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何需拼命?
但这是一种态度。
我徐辉祖为了朱允文可以战至最后一刻,同理,舍弟徐增寿同样为了伱朱棣舍生忘死。
待到朱棣荣登大宝后,非但不会因为徐辉祖的所作所为而恶了徐家,反而会更加器重。
事实上,徐家也确实如此。
徐增寿被朱棣追封定国公,子孙世袭,共历九世九代,与国同休,直至大明灭亡。
麻彦民沉吟道:“允迪,明日随为父去一趟府衙,谋个差事。”
此举是在纳投名状。
唯有如此,韩桢才会对他们麻家放心。
麻彦民共育两子两女,一女夭折,幼子于成亲后不久,也因一场大病撒手人寰。
长女早些年嫁与城中一举人,如今家中只余下长子麻允迪。
家中唯一的长子在反贼手下做官,这份投名状,足表诚意!
麻允迪点头道:“孩儿知晓。”
交代完事宜,麻彦民神色疲惫地挥挥手:“时间不早了,都散了罢,早点歇息。”
他本就上了年纪,今晚这场鸿门宴,让他身心俱疲。
……
夜幕笼罩下的麻家后宅小院,寂静无声。
小楼二楼的里屋,林晚晴与麻舒窈相拥而眠。
麻舒窈的睡姿有些奔放,整个人呈大字形,原本盖在身上的薄毯,早已被踹到了床尾。
而林晚晴则可怜兮兮的被挤到了角落边,蜷缩着身子。
此刻,林晚晴面色酡红,闭上的双目无意识地动了动。
忽地,她缓缓睁开眼睛。
黑暗中,那双睡眼惺忪的美目,如同蒙上了一层雾气,配上脸颊上的酡红,透着几分旖旎。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今日韩桢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因此睡着之后,不由梦见了韩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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