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家龙女
正所谓诗酒不分家,古往今来喜欢作诗的,都喜欢闹上那么两口。被贬在巴陵郡的滕子京一直都是一门心思扑在如何搞好当地之上,很少有闲暇的空间去游山玩水,或者饮酒作乐。
可今天不同,今天是以私人的兴致,出访他重修的岳阳楼,看到人家作诗,自己虽然没有技痒,但嘴痒痒了,想喝酒。
“东翁可是想饮酒了?”师爷当然看出了滕宗谅的嘴馋,摇着扇子笑问道。
“哈哈哈……不瞒庆之兄,的确是有些嘴馋。”滕宗谅笑抚胡子。
师爷还没等说话,就听那边爆发出一阵喝彩。
“好!”
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黑胖子,正在卖力地鼓掌。
一边鼓掌,黑胖子脸上的肉还在颤动,看起来可爱又滑稽。
你问这黑胖子是谁?还能有谁,当然是大宋太祖赵匡胤了。
叫好声吸引到了滕宗谅,他凑过去时,用胳膊轻轻碰碰赵匡胤,搭讪道:“兄台,何以叫好?”
赵匡胤笑着从一旁取过一坛陈年花雕,递给滕宗谅。
滕宗谅眼前一亮,这不是馋什么就来什么嘛?他也没客气,学着赵匡胤的样子扭开泥封,便灌了一口。
“哈……”滕宗谅满足地哈了一口气。
赵匡胤见他放下酒坛,笑着给他背诵了一遍方才王勃所作的诗歌。
“唔,此诗绮丽浮艳,颇有南朝遗风啊……”滕宗谅摇头晃脑地品评道。
所谓的“南朝遗风”,指的是南朝尚重辞采、崇扬用典属对、绮靡华艳的文风。
当然,这个风格也不奇怪,毕竟小南梁嘛……
而王勃多少也有点这个特点,当然初唐嘛,也不奇怪,这种风气还要等到韩愈、柳宗元倡导的古文运动,才开始走向衰落。
要不然人家是“唐宋八大家”呢。
“你猜的没错,子京。”
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滕子京先是惊讶,随后是狂喜。
他回过头去,惊喜地握住来人的手:“希文?你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前日里滕子京修书,也只能期盼范仲淹为岳阳楼写一篇文章,根本没有奢求他能够来到岳阳楼。而今竟然还有意外收获,怎能不让滕子京激动?
“哈哈哈……太祖皇帝相邀,怎能不来?”范仲淹笑呵呵地说道。
“太祖皇帝?”滕子京一下就给干沉默了。
是我没睡醒,还是你老范喝多了?
不过看他手里那坛子……好像是喝多了?
“这位就是我大宋太祖皇帝。”范仲淹笑呵呵地给滕宗谅介绍那黑胖子。
滕宗谅顺着范仲淹手指的方向看去,刚才用手肘怼咕的胖子竟然是大宋太祖皇帝?滕宗谅第一反应是不信。
不能吧……
“真的吗?我不信。”滕宗谅脑袋往后伸,都伸出双下巴了,“希文莫要打趣,这可是悖逆之言……”
“我犯得上拿全家开这种玩笑吗?”范仲淹拍拍滕宗谅的胳膊,“这位真是我大宋太祖皇帝,蒙仙师垂青,这才能够让我转瞬间从邓州来到巴陵。”
这么一说,滕宗谅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想到范仲淹那脾气秉性,若不是真的太祖皇帝邀请,他可绝对不会放下邓州的事务不管,来到岳阳楼游玩。
“臣滕宗谅,见过太祖皇帝!”滕宗谅立刻行礼。
赵匡胤和气地将他搀扶住,笑着说道:“这里没有什么太祖皇帝,都是来游岳阳楼的游客。”
滕宗谅诚惶诚恐地点头,范仲淹见他拘谨,便笑着指向王勃说道:“子京兄,你猜猜方才作诗的这一位是谁?”
“谁?”滕宗谅还感觉有点迷迷糊糊的,毕竟刚刚见到的那可是太祖皇帝啊。
“你猜,你不是说他有南朝遗风吗?你猜猜他是谁。”范仲淹笑道。
滕宗谅回过神来,看着王勃,联想到范仲淹所着重强调的‘南朝’,沉吟半天问道:“可是庾开府?”
庾开府,指的是南朝诗人庾信。杜甫思念李白所作的“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中的庾开府,便是此人。
鲍参军是鲍照。
“啊,不是。”范仲淹拈着胡子否认。
“那……那是,不会是小谢吧?”滕宗谅和南朝杠上了,非得捡着南朝的人说。
“不是,不是,不是南朝的人。”范仲淹心想怎么越说越远了,谢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见滕宗谅实在猜不出,便笑着提醒道:“我提醒你一下,这位可是被称为‘初唐四杰’之一的……”
“啊!可是作《滕王阁序》的王勃,王子安?”滕宗谅一下就想到了王勃。
这气质,这文风,越看越像。
“哈哈……”范仲淹笑着轻抚滕宗谅的后背:“子京果然聪慧,一猜就对!”
滕宗谅抚须笑而不语,不说话开始装高手。
紧接着,他就想起一个致命的问题。
他不禁汗毛倒竖,回头指着还在跳螃蟹步的李白,惊悚地问道:“那这……这位……这位可是诗仙李太白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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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青莲剑仙秀身法
李太白的诗仙之名,可谓是从开元到二十一世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要你接受过义务教育,那必然会知道李白。
毕竟那首《静夜思》,是小学一年级就要学的课文,与骆宾王的《咏鹅》、孟浩然的《春晓》是一个级别的开蒙作。
当然了,这三首诗都跑不了被熊孩子们篡改歪的待遇。比如什么“拔毛加点水,点火盖上锅”,什么“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还有什么“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之类的歪句子。
因为这事儿,李清小时候挨过揍。
但让李清最记仇的,莫过于小时候背诵《雪赋》时,背着背着就串到《月赋》上,然后就是一顿竹板炒肉。
李清发誓,假如给我三天……假如给他三天时间让他去南朝,必然给谢惠连和谢庄吊起来打。
滕宗谅看起来完全没有像李清一样的怨念,对于李白这些诗人先辈,可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在他身边的是诗圣杜甫,旁边端着酒碗的是高适,另外那个岁数看着比较大的是贺知章。”范仲淹一一地给滕宗谅去介绍。
滕宗谅按着心口,仿佛西子捧心一般娇柔。
太幸福了,重修个岳阳楼,竟然有如此多的先贤来此集会,真可谓是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啊……
“诶,有没有王右军?有没有王右军?”念道到兰亭集序中某句话的滕宗谅一下就想到王羲之了。
这要让王羲之给岳阳楼题个字,自己何愁不能名垂千古?
这话一出,范仲淹也来了神。
对啊,我写的《岳阳楼记》,若是让王右军给誊写一番,那说不定就名垂千古了!
想到这里,范仲淹立刻回头去问李清:“仙师,仙师,王右军可在否?”
“还没到晋朝去呢。”李清按着激动的范仲淹,生怕这老小子一个激动把他推河里去。
这河里吗?
听到李清的回答,范仲淹一下就垮了下来。
“唉,若是王右军能誊写老夫的《岳阳楼记》,此文必将名传后世!”
“用不着王羲之,你这文章也能名传后世,甚至可以名垂千古。”李清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复杂。
范仲淹一下就精神了:“仙师所言当真?”
“放心,以后学生的课本里必然有这篇文章。”李清说着,心里还补充一句,你仙师我当年就曾经背过。
这样想着,李清的心里不平衡了。
妈的,怎么能让我自己背?必须给加到五朝联考的考试范围之中,不仅要背,还要解读其中心思想!啊对,还要加上诗歌鉴赏,比重一定要大!还有什么阅读理解,必须多多地往上塞。
当然了,这种填鸭式教育,也只是痛苦一时罢了。在很多人的生活经历中,当语文这门科目脱离了考试,才能体会到其真正的浪漫。
塞进肚子里的诗句,说不定在哪一天,就会在合适的时候,忽然之间心有所感,脱口而出。
听到李清的话语,范仲淹一下就开心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那篇《岳阳楼记》,递给了滕宗谅。
滕宗谅接过文章,笑着问道:“这是?”
“这是应子京之邀,写下的《岳阳楼记》。”范仲淹抚须而笑。
“原来如此。”滕宗谅恍然,他举着文稿,大声说道:“诸位,诸位,且看范希文为岳阳楼所作之文!”
范仲淹:……
怎么办,忽然间觉得有点尴尬。
他怎么也想不到,好兄弟竟然要拿着他的文章当众处刑。
彼其娘之,这些都是什么人你心里没点数?那可都是文学大家,你这多少沾点班门弄斧了属于是。
“唉,子京误我啊!”范仲淹跺跺脚,有点后悔把文稿递给滕子京了。
听到滕子京的话,众人尽皆围将过来,就连cosplay“吴带当风”的李白,也拎着酒坛子,十分潇洒地跳了过来。
什么叫青莲剑仙啊……身法这一块儿,拿捏。
见众人围上来,滕子京开始大声诵读。
范仲淹谦虚归谦虚,这篇文章的水平可是绝对在线的,更何况文章超越了单纯写山水楼观的狭境,将自然界的晦明变化、风雨阴晴和“迁客骚人”的“览物之情”结合起来写,从而将全文的重心放到了纵议政治理想方面,极大地扩张了文章的境界。
当滕子京诵读到“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的时候,刘禹锡、白居易、柳宗元还有韩愈这几个有着被贬谪经历的苦兄弟,不知不觉地狠狠共情了。
刘禹锡可太出名了,“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白居易自是不必问,“江州司马青衫湿”;地域黑大宗师柳宗元更难受,“蜀犬吠日”和“粤犬吠雪”就是他的亲身经历,而《小石潭记》也是被贬时所作;而韩愈那就更别说了,“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是他的代名词。
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都特么上课本了。
李商隐在一旁抱着腿,出神地看着滕宗谅,不知道在想什么。
估计是在想巴山夜雨吧。
当滕子京诵读到“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的时候,李白拎着酒坛子,咕咚咕咚就是几大口。
倒不是说他觉得有什么心旷神怡,宠辱偕忘的,主要是为了这句“把酒临风”。
那人家都提“酒”字了,我不喝两口岂不是对不起仁兄?
而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则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情。
“好句!希文兄!”杜甫高高举着手赞叹道。
“听得此句,才知何为仁人之心啊!”李世民感慨道。
范仲淹还没说话,李白便高声说道:“为了这句注定名垂千古的句子,我提议,大家一起喝一杯!”
“喝一杯!”“喝一杯!”“饮胜!”
李白话音落下,众人纷纷附和,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有李白在的地方,从来都不会冷场。
方才多少有点要向感怀身世的方向转变了,而这种情况一出,必然要冷场,作为热场小王子的李白怎么会坐视不管呢?
在李白看来,没什么可矫情的。你有什么难过的,不妨去和自己家的太祖太宗之类的诉诉苦,你要真行,那必然会得到重用;你要不行,那也别说什么怀才不遇,有仙师相助,祖宗们可不会瞎眼。
什么阿拉丁神灯……
如此一来,好好一栋楼,硬生生地搞成酒楼了。
滕子京面色复杂地看着李白,那句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我再给你整俩菜呗?
“当真是好句啊!”滕子京正复杂呢,便听到身边有人感慨。
他回头看去,是一个长相有点黑,身材有点矮小的男人。
见到滕子京看他,男人抚须而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不是如此?设使天下无有孤,则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而孤的志向,一直是死后在墓碑上书‘汉故征西将军之墓’!”
滕子京总觉得有点熟悉,他下意识问道:“敢问足下是?”
“曹操,曹孟德!”曹操抚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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