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家龙女
黄巢左看看,右看看,笑着说道:“只是路过,这四下也无人家开门,向朋友讨碗水喝。”
“那便进来坐吧。”那人笑着招呼道。
读书人之间,惺惺相惜倒也算是正常的事儿。
黄巢倒也没拒绝,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那人身边的书童。
“我们这儿啊,很容易迷路。”那人一边走,一边和黄巢说道:“不瞒你说,天启二年在下因病告假,回乡时若不是童仆相迎,便要找不到家了。”
说着,二人便来到了正堂。
“犬子昨日睡得深了些,朋友勿怪。”那人笑着拍拍一旁趴着睡觉的孩子。
那孩子醒来,先是对着那人行礼,而后说道:“爹,刘家丫头可曾买来?我就要和她玩。”
“放心吧,爹晌午就差人去分说,我钱家看上的,左右不过一农家丫头,你又何必上心?”那人笑着安抚儿子。
黄巢挑挑眉,这常熟的钱家,左右不过一个钱谦益家。看来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属于是。
嗯……就是那位水太凉不肯投水殉国,又觉得头皮痒去剃头的钱谦益。
连严弘历都觉得他人品不行的那位。
那孩子又看向黄巢,忽然问道:“这位世叔可是爹的同年?”
“在下前些年进京不第,便一直没有再考。”黄巢抚须笑道。
“原来如此。”钱谦益颔首道,既然能进京考试,别看没中,可至少也是个举人。
举人,在这个科考的社会里便也算是士林中的基本盘了。哪怕是当朝宰辅,也会对举人有着天然的亲近。
“朋友从何而来,该不会是来自苏州城吧?”钱谦益招呼着书童上茶,见黄巢笑着点头,便叹气道:“还真被我猜中了,你幸运啊,能逃出来,现在苏州城的日子可不太好过,被那姓黄的占据,视我辈读书人如草芥,闹得如人间炼狱!堪称是一等一的贼骨头!”
“贼骨头?”黄巢笑了。
“黄巢不是贼骨头吗?”钱谦益抬眉反问道:“说他是贼骨头,都便宜他了!他就是个泥腿子贼王八!畜生里的畜生!”
“畜生里的畜生?”黄巢一乐,问道:“你和他有很大的仇吗?”
“当然,”钱谦益坐了下来,语气义愤填膺,“我辈读书人置下产业殊为不易,几代的努力却被这贼骨头全抢了去,白花花的银子散给穷人,造孽!”
“我表妹本在苏州城内许下一门亲事,要不是黄巢那猪狗不如的王八蛋滥杀无辜,她的夫家又怎么会家破人亡?我表妹会那么惨吗?”
说着,钱谦益指向一旁。
“看,表妹来了。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她,她亲眼目睹了那个混蛋杀人!”
看过我杀人?黄巢乐了。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钱谦益手指的方向。
啊,他记得。这女子没过门的丈夫被他判了凌迟,罪名不是他定的,是那些被她未婚夫迫害过的老百姓众口一词给定下的。
鱼肉乡里,横行霸道,兼并田地,逼得老百姓鬻儿卖女,这就是她的未婚夫。
那女子看到黄巢,瞳孔却是瞬间放大。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黄巢是怎么对待她那未婚夫的,三千六百刀,三千六百刀啊!
“我钱谦益说过!一辈子都要咒骂他!”钱谦益还在边上义愤填膺,“死了都一定要让他下地狱,到了地狱永不超生!他别生儿子!生出来的一定没有皮炎!”
“兄长,别说了!”他的表妹忽然开口阻止钱谦益继续说下去。
她真怕黄巢突然一个生气,把她的表哥也活剐了。
“让……让我招呼吧。”
钱谦益看着表妹的神情,只当是表妹有些害羞,可能是看中了一表人才的黄巢。他点点头,忽然灵光一现:“哎,弄一碗面给你,尝尝我钱家的牛肉面。”
“朝廷不是禁止杀牛吗?”黄巢好奇地问道。
“禁止的是那些泥腿子,又管不到我辈读书人身上。”钱谦益笑着起身:“我这就去吩咐,让厨子弄一碗面给你。”
“好,不要放葱花哦。”黄巢微笑着说道。
钱谦益走后,黄巢再次缓缓回转过头,看向钱谦益的表妹宋氏。
“你认识我?”黄巢温和地笑道。
“我……我认识。”宋氏戚戚然地说道。
“过来喝茶。”黄巢笑着招呼道,手还温柔地在摸着一旁睡觉的钱谦益儿子的脑袋。
宋氏哪里敢拒绝这一位杀人魔王,她的腿仿佛有千斤重,仿佛挪了一个世纪,才挪到黄巢的身边。
黄巢拿起茶杯,自顾自地斟上一碗,一饮而尽。
宋氏走到他的身边,低声恳求道:“求你,求你放过这里的人,放过我表哥……”
“坐吧。”黄巢扯着宋氏的袖子,让她坐到另一边。
他看着惧怕的宋氏,想起了以前在唐末面对那崔家、卢家、李家、郑家、王家时,那些女人也是这般惧怕自己。
嗨,不就是杀了几个人吗?那他妈你们欺负那些个穷苦人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害怕啊。
“我像不像一个滥杀无辜的人?”黄巢的声音还挺温柔。
宋氏缓缓地抬头看着黄巢,又看看他正在抚摸孩子的手,最终她闭上眼睛,狠狠地摇头。
她不敢点头,生怕惹怒了黄巢,自己和孩子也遭殃。
“那不就完了?”黄巢说道,又担心地问道:“我生儿子会不会真的没皮炎?我生女儿又会怎样?我做错什么了?”
“我们……我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我们互不相识……”宋氏低眉顺眼,声音恳切,“你为什么要杀人?”
“普通的老百姓?”黄巢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普通的老百姓田连阡陌?普通的老百姓可以随便使点银钱强买别人家的女儿?普通的老百姓一句话就能让人家破人亡?”
“再说,杀人要理由吗?”黄巢又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我二十四岁那年考了几次进士都名落孙山,世家门阀堵塞着我的上升通道,一边压榨我的剩余价值,一边还说是我读书不够努力,所以我悟了,我不应该和他们讲道理。”
“当我拿起刀的时候,他们再也不像之前那样嚣张,再也不会叫嚣自己几百年的家业,我一年赚的钱他一天就能花完,也不会叫嚣什么家里没有五品官不配骂他。那时候我就知道,和他们好好讲话是讲不通的。”
“这是歪理……”宋氏摇头流泪。
“哎,枉你书香门第,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黄巢摇头叹息,转过头笑道:“这样吧,我跟你玩个游戏,输了,我就走,赢,你们全都要死。”
他看着宋氏的大眼睛,伸手敲敲桌子:“就赌你兄长一会儿拿来的面条里有没有葱花。”
话音方落,钱谦益就带着书童进来,书童的手里还端着一碗面。
“钱家的牛肉面,趁热吃吧。”钱谦益没有注意到表妹的神色,而是笑着招呼着黄巢。
黄巢看向那只碗,却愣在了原地。
见到黄巢的神情,宋氏心头狠狠一跳。她看向碗中,果然里面只有牛肉,没有葱花。
宋氏惊喜地抬头,却没想到此时的黄巢忽然释然地笑了。
就在她也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时,黄巢忽然开了口。
“我不吃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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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听说你很喜欢秦始皇?
黄巢的动作干净利落,理由也有很多。
葱花这条路走不通,那可以走牛肉的路子啊。
而黄巢这个人效率也比较高,说杀人就不会把人留一口气。
那位钱·头皮痒·水太凉·谦益被黄巢一颗子弹穿胸而过,躺在地上支棱半天都没起来。
还行,这句话没来得及去和多铎说,也算是保全了他所剩不多的名声。
为何这么说?你猜他为何告病在家?不还是因为科举舞弊吗?
天启元年,钱谦益出任浙江乡试主考官,同年,浙江发生了科场舞弊案,考生钱千秋科考作弊,将“一朝平步上青云”写在每段话的末尾作为暗号,与考场官员金保元、徐时敏勾结。东窗事发之后,钱谦益受到牵联遭到罚俸的处分。
这事儿在崇祯年间又被挖出来过,当时正当推举阁臣的时候,钱谦益考虑如果礼部尚书温体仁、礼部侍郎周延儒并推入阁,则名在己上,故阴谋阻止,所以与二人结怨。二人趁机追论钱谦益受贿,李·爱新觉罗·由检在文华殿亲自召见对质,钱谦益引咎撤职,坐杖罚。
而钱谦益的梗,远远不止这些。
南明弘光元年五月,清兵兵临南京城下时,柳如是劝钱谦益与其一起投水殉国。钱谦益沉思无语,最后走下水池试了一下水,说:“水太冷,不能下”,柳如是“奋身欲沉池水中”,却给钱谦益硬托住了,是为“水太凉”。
五月十五日,钱谦益率诸大臣在滂沱大雨中开城向清军统帅多铎迎降。史敦《恸余杂记》记载:“豫王(多铎)南下江南,下令剃头。南明民众对此议论纷纷。一日,钱谦益忽然说:‘头皮痒得厉害“,突然出门而去。家人以为他去用篦子篦发。不一会儿,剪了头发,留着辫子进来了。”
顺治三年正月,清廷任其为礼部右侍郎管秘书院事,充修《明史》副总裁。柳如是留居南京,这就是“头皮痒”的梗。
至于说后来降清又反清,其心理历程大抵是和那些思念故明宽松政策的士大夫差不多。不是因为多么喜欢明朝,而是因为带清太不做人了。
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幻想着清军入关依旧可以过舒心日子,可惜终究不是它们的同类,舒肤佳又杀不死你。
且不提黄巢在明末大杀特杀,京城那边,朱由校已经见到了他的祖宗朱元璋。
没别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朱元璋的气质,一般人可是模仿不出来的。
“不肖子孙朱由校,拜见太祖高皇帝!”朱由校心神激荡,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魏忠贤在边儿上抖得像筛糠似的,生怕太祖高皇帝一个不高兴就给他剥喽。
“起来吧。”朱元璋走到龙椅边上坐下,看都没看在一旁发抖的魏忠贤,只是问道:“听说你小子,木匠活儿做的不错?”
朱由校“啊”了一声,抓抓头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万一答得不好,那可是要挨揍的。
面前这位太祖高皇帝的脾气,身为子孙后代的他可是十分了解。别说是揍他了,就算是把他给剁吧了,满朝文武不仅不会反对,甚至还会拍手称快。
他可知道自己即位这几年以来任用魏忠贤一党来制衡清流东林一派,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名声。
但凭心而论,他也不是很后悔就是了。这样至少权力还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也不会被下面的人给蒙蔽。正所谓黄河的水浑浊,灌溉了两岸数万亩的田地;长江的水清澈,也灌溉了两岸数万亩的田地,不能因为水清而偏用,也不能因为水浊而偏废。
事实上来说,朱由校也不是个废物,也不是很容易被忽悠的人。天启六年的时候,袁崇焕已经开始上疏说五年平辽的事儿了。但身为工科狗的天启皇帝对于细节这一块儿十分重视,提出了一系列的问题,袁崇焕的回答让他十分不满意。
所以朱由校便表示朕知道了,袁大炮你下去吧,好好干活,别整天吹牛。
等到他弟弟朱由检登基以后,袁崇焕再次宣称五年平辽,崇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结果嘛……大家都知道了。
而袁崇焕的死后哀荣,有时候是因为生前功劳大到了无法回避的地步,后继者受恩惠太重,所以不得不操办一场,以示不忘本,借此来堵住悠悠之口。满清将他塑造为忠臣义士,恰恰可以进行种族和文化上的攻击,可以釜底抽薪、从根子上打击民族自信心。可谓用处极大。这种釜底抽薪的好材料,自然要大用特用了。
在这种情况下,高度吝啬、自以为坐稳了江山、保留各种裙带关系清理汉军旗导致满清进一步封闭的弘历,就进行了大力吹捧袁崇焕的行为。
所以综上所述,袁崇焕更是满学会会长阎某年老尸亲自为汉族指定的民族英雄。通过学习袁崇焕的英雄事迹,人们可以深刻地认识到:汉族的皇帝都是和李·爱新觉罗·由检一样残害忠良的昏君加暴君,汉族的人民,都是吃忠良肉的愚民加暴民,必须时刻、深刻地反思自己的民族劣根性。
一切的行动都是有目的性的,而抬高袁崇焕的恰恰正是这批人。
哦还有一批是袁崇焕的老乡,他们不问对错,只是因为地域而胡吹一通,这是另一种行为。
所以只要碰到袁吹,查成分就完了——要么是清粉,要么就看IP。
(逆天)
至于说朱由校的木匠活……嗨,木匠活好啊,他是真的喜欢,打心眼儿里喜欢做木匠活。
“有点爱好很正常,但不要荒废朝政。”老朱坐在龙椅上,叹了口气:“咱问你,去岁税赋如何?”
“回太祖爷爷的话,去岁地亩银数三百四十八万七百一十二两,盐课银三十二万二千七百二十两,芦课银二万八千九百七十两,关税银六万五千二百两,另外还有辽东旧饷七十二万四千八百两,山东青州、登州、莱州三府因停止海运照旧派征十万七千两……只是……”
老朱眉毛一挑,对于朱由校的对答如流有些意外:“只是什么?”
“只是……缺口依旧有一百六十四万两。”朱由校叹了口气:“我大明现在处于寅吃卯粮的阶段,若等到卯粮也吃完之后,真不知道我大明还有什么可吃的。”
“放心吧,咱已经让人去处理那些个宗室,还有士绅。”老朱叹了口气,他也有点舍不得那些个子孙,但比之大明朝来说,还是明朝更重要。
在这个时间段,宗室已经在事实上成为了盘踞在大明身上的巨大毒瘤。若不短痛一下把它们清除掉,迟早会爆发出更大的问题。
“只是……呃,太祖爷爷,福王叔爷那儿……”朱由校还想试探试探,对于福王的情感,他可以说是比较复杂。
老朱就着重给他讲述了一下李自成围困福王时,福王是如何吝啬不作为的。
朱由校叹息一声,表示太祖爷爷做得对。
就算太祖爷爷做的不对又如何?他朱由校还敢反对老祖宗不成?
太祖爷爷永远是对的,如果不对,那就参考上一句话。
其实小木匠对于各地藩王的感情也没多深,但他深知自家这个祖爷爷对于后代的执念,面上当然要表现出来十分友爱的样子。
老朱的意思是,各藩藩王全部进京,并且从这一代开始降爵继承,且对于宗室不得从事各种职业的禁令进行解禁。朱由校当然没有意见,甚至是举双手赞成。
黄巢早就和老朱勾兑好了,每一个大藩留两个郡王和一个亲王,剩下的全部“精简”掉。
而朝臣这边,就由着朱由校去弄就好了。李清赐下朱由校仙丹两枚,分别给他与皇后张嫣调理身体,并且嘱咐他好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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