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危在旦夕 第444章

左派是主张积极改革，把旧的意识形态和制度革除，从而建立全新的社会和国家；右派则保守，主张稳妥、秩序、渐进、缓慢的改革方式，强调维护旧有传统。

现在中国上下都在寻求革命之路，但谁的革命道路能比代表底层利益的共产党更激进？

‘圣光’巴不得立马铲除地主阶层，重建官僚体系，推翻殖民压迫，号召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解放全人类。

热血青年跑去帝都要求平均地权，萧总统能立马表示支持土地改革；

热血青年大骂贪官污吏，只要能提供有力证据，政保局当即就去查；

热血青年要维护国家尊严，把外国驻军全部赶走，萧总统已经下令国防军跟世界第一强国干了一场。

可换个场景，三浦若是去日本搞土改，代表大地主利益的天皇能立马把他拍死。三浦表示平民也要当官从政，幕府时期延续下来的贵族官僚能把他枪毙一百遍。

至于维护国家脸面啥的，更算了吧。日本这会为了筹措军费，正有组织的把本国年轻女性送到南洋当妓女。

日本的‘南洋姐’可是跟生丝、棉花、煤炭并列的重要输出品。这种事在人类历史上也是独一号。

现在列强各国都是右派保守势力当道。就连正大量吸收移民的美国，其财团势力在经济上开放，在政治上却非常保守。

古今中外，历朝历代，执政者莫不如此。唯独……以土共党员为主体的‘圣光’最不怕闹革命了。

三浦过去从未研究过政治，但此刻却深刻体会到政治的重要性——在发动群众这一块，土共有天然优势。

愣神间，几个机修工问同桌就餐的三浦，“李师傅，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不舒服吗？要不要紧？”

三浦只是想的多了，头昏脑涨，脸色发白。

旁人问起，他心头一惊，生怕被看出破绽，顺嘴说道：“唉……听你们聊天。我想到国家还没统一，英占香港，日占台湾，我心里难受。”

啊……机修工们顿时肃然起敬。

作者的话：前一章说新飞机‘上蓝下绿’，没有错。在航空业早期，飞机就是要醒目显眼。

第47章 挖墙脚

吃个午饭而已，却吃的不开心。

三浦看着自己餐盘上的腌萝卜、烤鱼和海鲜汤，还有大碗糙米饭，没啥胃口。旁边的机修工倒是吃的呼噜噜，心满意足。

中央政府靠国内反腐和国外借贷，愣是筹集了大笔资金和物资用于发展工业。光是控制的河南河北、江苏山东，安徽湖北都是农业发达之地，能收上大量的粮食和物产。

‘找茬’式土改虽然只起了个头，但从目前春耕的情况看，分到田地的农户种粮积极性大大提高。政府的打井队在地方上受到热烈欢迎，极大改善农民生产生活。

尚未完成土改的农户则盼着中央赶紧派工作队来。有不少群众主动找到各级政府进行举报，要求惩罚地方上的土豪恶霸。

至于肉食，养猪养鸡啥的还没开始，但近海捕鱼的船只在日益增多。加上从东南亚和美国来的运粮船不停涌入，中央直辖的六个省能吃饱肚子是不争事实。

三浦最近在报纸上看到，部分英美运输船把中国所需货物运来后，直接将船只也卖给政府。

三月份就有近万吨位的二手船只停靠江南造船厂，完成检修后加入近海航运。也有些船只太破太旧，跑一趟中国就送进拆船厂，当废铁卖掉。

山东的烟台海校拿到了大笔经费，正在扩建校舍，批量招募年轻渔民，培训船员。靠着砸钱，中国近海运力在快速增加。

反正最近报纸上几乎每天都有振奋人心的消息，百姓能一点点的看到生活在改善。

想想日本为了建设海军而‘送女为妓’的窘迫，三浦心中感叹，“中国还真是老大帝国，随便扫扫家底就有钱。我大日本再不努力就要被超越了。”

正长吁短叹呢，旁边的机修工靠近三浦，谦声道：“李师傅，下午能不能再给我们上两堂修理课？”

三浦在缫丝厂担任技师，专职培训，对上课的要求自然是要答应的。机修工们喜不自胜，忙不迭的表示感谢。

能驱使工人如此好学的自然不仅仅是爱国热情，更是看得见的利益。

三浦各方面能力还是不错的，算高级培训技师，月收入能有一百银元，这都快比得上大学教授了。

当前政府和工厂施行配给制，他在食堂三餐有肉有蛋，住宿也是双人间。

普通技工往往读个初小，简单会识字，懂点加减乘除而已。

别说只有月入十二银元的薪水和至少八人通铺，光是为了三餐吃饱，就足以让他们拼命学习。

至于月薪五元的生产线女工更是苦出身，见识过能吃饱喝足的城市生活就不想再回农村。

她们自然眼红有技术的职工，一旦明白收入待遇的差距，要么削尖脑袋找个技师技工嫁了，要么自己也拼命学习。

在‘圣光’设计的工业体系中是鼓励工人不断提升自己，安排多种晋升和竞争路线。只要努力，肯定能有所收获。

不拘一格收人才嘛，国家巴不得基层普通工人中能出几个高级工程师。

三浦上课水平高，算是厂里的金牌讲师。工人喜欢听他的课，得到允诺后，高兴的又谈论其他稀奇话题。

“听说苏州那边也要建缫丝厂和棉纺厂，还全是日籍工人。”一名机修工特意说了个小道消息。

“怎么可能？”三浦当即反驳，“国内的日本人不是都抓起来了吗？还跟日本政府大吵一场呢。”

现在中日关系极其恶劣，日方不止一次表示要出动海军严惩暴支。中国则急着强化海军航空兵，确保沿海一百公里内的安全。

东亚同文书院的三百多号师生被中方以间谍罪全部处决后，日本也抓了不少在日留学的中国学生，表示要同等处置。

只是英国海军不出动，日本始终张牙舞爪，没底气动手而已。

“是真的。”开口的机修工提高音量，“就是之前抓的那些日本侨民，人数不少。政府不打算白养，索性让他们干活赚钱。”

在国防军解决张勋之前，中央政府就对外宣布对日关系恶化，通知在日学生和国人离开。现在被日方扣押的留学生数量较少，且好多还是革命党那边的。

至于在中国的日本侨民，除掉在战场上战死的，还有不少在各个城市被抓后集中管理。这批人至少上万，不可能吃白食。

唉……事情如果仅此而已，三浦顶多心里叹口气，为自己的同胞祈祷。但开口的机修工又报了个大料，“不单单有日本侨民干活，还有从日本雇来的技师。”

等等……从日本雇来的技师？

“中央政府不是最讨厌日本人么？怎么还雇日本技师？这定是谣言。”三浦表示自己绝对不相信。

“这是真的。”另一个机修工答道：“听说现在的日本特别穷，他们的教授都吃不饱，工人工资很低，根本不够养家糊口。”

一说这个，从日本来的三浦眼泪都要掉下来。

1905年的日俄战争，日本虽然获胜，但死伤25万，花掉15亿日元军费，背上8亿日元的外债。

这相当于日本当前十年的财政收入。

虽然俄国让出了自己控制的旅顺等地，还割让了南库页岛，但一个铜子都没掏――日本开口要30亿日元赔款，尼古拉二世理都不理。

战后日本经济崩溃，全靠英国输血才缓了口气。但其国内民众的生活水平骤然下降，为了偿还高利率国债，只能拼命压榨本国百姓。

一名机修工敲了敲餐盘，继续道：“听说为了赚钱，日本借英国人的船，把自己种的大米卖到我们这来了。

政府本来不想购买日本产品，但谁能分得清英国佬运来的是泰国大米还是日本大米？说不定我们今天吃的就是日本大米。

英国佬还问我们愿不愿意雇佣日本工人，政府原本也是不答应的，毕竟我们都把日本人抓起来了。

但听说是政府里有个大佬出主意，说如果是日本的高级技师，还是可以要的。比如造船的，炼钢的，造机器的，造军火的。

日本‘明治维新’还是挺成功的，工厂不少。最近这个名录逐渐逐扩大，缫丝厂也打算引进日本技师，只是要严格管理而已。”

哎呀……这计好毒！

三浦一听就知道这种缺八辈子大德的主意是谁出的――除了周青峰这种鬼才还能有什么人会如此不要脸？

中国缺产业工人，日本也缺啊。

把工程师和高级技师挖走了，日本工厂还干什么？中国现在跟日本是死敌，但周青峰不会放过任何削弱对手的机会。

这就好像中美斗争，但不妨碍很多中国人去美国留学，就业，乃至移民。

只要中国方面能保证安全，开出合理薪水，肯定有日奸会来赚钱的。毕竟日本国内官僚问题也很严重，没能解决好底层平民的吃饭问题。

机修工们继续讨论。

“听说国内来了不少德国工程师帮我们建厂，还雇佣了很多洋人海员来开船。”

“洋人技师太贵了，一个月要两百银元。日本技师的月薪只要五十银元就行了。”

“洋人也没比我们更聪明。报纸上说他们只是先行一步而已。只要奋起直追，中华很快能与之平视。”

“《孙子兵法》说过，‘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虽说雇佣敌人技师听来丢脸，但此事大妙啊！”

妙个鬼，大不妙！

三浦听得头皮发麻了。他太清楚日本国内的状况，有英国鬼佬做中介，此事必成。想想大批日本稀缺人才跑来为中国工作，他心急如焚。

中日之间实在太近了，上海到东京也就五天的船期，到长崎只要两天。眼下消息都扩散到缫丝厂的普通机修工都知道，显然是持续很久，事情早就外泄。

“我们政府挖了多少日本技师？”三浦忍着心痛，想知道个具体数字。

可机修工们却摇摇头。

“不知道哦。听说运送日本技师的客轮根本不在上海停靠，全部安置在内地工厂，和外界隔绝，具体位置和人员名单都是绝密。”

“这事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是在帝都的洋人传出来的，他们发现正在修建的津浦铁路有说日语的工程师，于是询问了日本使馆。

日本人大惊，想要调查却被阻止。但从日本雇佣的技师似乎挺多，消息不知咋地就传开了。

前几日有船从武汉运来机器，船员说汉阳兵工厂里来了三十几个开机床的日本技师，都是干过五年以上老手。

汉阳的人说那些日本技师挺听话的，虽然平日不怎么露面，但交代的活做的不错，手艺扎实不藏私，比西洋技师好用。

另外金陵机器局不是在改建吗？雇的日本技师更多，说是有上百号。他们有自己单独的宿舍，专人照顾，不惹事。

这些还只是外面知道的，不知道的只怕更多。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些日本技师都是靠英国人挖来的，按人头算钱。”

三浦的脸色难看至极，心中狂骂：“英国人在搞什么？英日是同盟啊。为了钱，他们居然来坑日本！”

机修工们关切道：“李师傅，你怎么了？饭都不吃，气色好差。”

大日本的墙角都快被挖塌了，我他娘的气色能好吗？

三浦内心悲愤至极，挤出个笑容，“没事，我天生就这毛病。一激动，脸就白。想出这主意的人太厉害了，国家有救啦！我内心无比高兴。”

第48章 高丽棒子才是最倒霉的

经过体检的女工排着队，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走进食堂。带队的工长抓了根棍子，负责教农村的姑娘们关于行走坐卧的一切规矩。

三浦瞧了眼，觉着跟日本乡村的‘柴火妞’没啥区别。她们穿着印度土布做的工衣，手脚瘦的像芦柴棒，脸上一点肉都没有，只有惶然和不安。

政保局派了干部跟在队伍后头，是个操帝都口音的中年人。他一出现，食堂里气氛就紧张，但人们并不怎么害怕。

女工们坐到长条餐桌前，食堂的大师傅抬着木桶出来，给每个人分发餐盘和碗筷。她们刚来，大多体质虚弱，给的饭食是按高级技师标准，至少要养上两个月。

最先上来的是大碗鱼粥，撒了绿色的葱花和小小的姜片，容易消化，暖脾胃。后头是烤鱼和米饭，海鲜汤管够。

进厂的第一顿饭总是会让来自农村的女工极其惊讶。她们左右观望，不敢动手，生怕坏了规矩，更不敢相信是给自己吃的。

在乡下，地主老爷也穿打补丁的衣服，餐桌上看不到什么荤腥。普通人家更没法这么吃，能吃红薯饭就不错了，下饭全靠咸菜。

政保局的干部巡视一圈，确定饭菜符合标准。

“吃吧。”工长下了令，高亢的声音在食堂回荡，“不要急，以后你们都可以吃这样的伙食。”

几个胆子大的女工端起碗，吹了吹滚烫的鱼粥，小心的喝一口，再看看周围。确定没人呵斥，才有更多的姑娘唏哩呼噜的开始吃饭。

好些女工吃着吃着，在掉眼泪。

唉……三浦眼眶湿润，也想掉泪。

日本的缫丝厂里也有大批消瘦的女工，也是十来岁的被送到闷热潮湿的生产线当牛马使唤。她们吃的是喂猪的豆腐渣，住的是猪圈般的土寮，穿的是破烂溜丢，还不如一头猪。

日本的缫丝女工也来自农村，往往是家里养不活，以极低的工钱送出工厂的牲口。她们每日要干十几个小时，被监工的棍棒监督着，累到腰酸腿疼，精疲力尽。

工业化初期的工人，特别是女工的寿命都不长。她们犹如生产线上的消耗品，一茬一茬的从农村被招募而来，劳累几年就化作尘土而消逝。

但对‘圣光’而言，保护劳工权益是他们执政合法性的根基。中央政府最强大的力量源泉就来自于工人。

同样来自农村，同样是恶劣的生产环境，但带国营属性的工厂显然更照顾被招募来的工人。工厂必须给她们体检，提供优质伙食和培训，保障劳动收益和合法权利。

工长手里的棍子只充当教具，不时敲在餐桌上，提醒刚进厂的女工别吃太急，免得她们呛着噎着烫着。

政保局的干部全程监督，保证在培训期间，工人受教育的同时不遭到虐待――‘圣光’需要有觉悟和热情的工人阶级，不是头脑麻木的‘包身工’。

现在上海的大工厂没几家，包括周青峰在内的‘圣光’高层时不时就来基层巡查，狠抓作风问题，绝对不允许自家尚未成型的根基被动摇。

三浦忧心忡忡，彻底吃不下了，撂下筷子离开食堂。

上个月，英国的查尔斯一世派人到日本，答应分五年提供五千万英镑的低息贷款。这笔意外之财让日本军政界欣喜若狂，觉着是鼓励自己继续跟中国对抗。

美国的马可世总统也表示将加强跟日本政府的合作，多多扶持日本有优势的产业，并在原材料方面给与优惠。

至于三浦在内的日本被选者也拿到英美双方给与的大笔援助，并且通过开办企业和经商向军政界进行渗透。

但只要会算数，三浦就意识到英美给的好处太少――五千万英镑大概相当于一亿美元，五亿银元。

这笔钱看似很多，实则不够用。

作为对比，现在的中国在1910年的财政收入，历史值估算为三千七百万英镑。但被‘圣光’强化后肯定不止这么点，很可能暴增一倍甚至两倍。

三浦抵达上海后，细心统计过近一个月内抵达港口的英美运粮船数量。‘圣光’至少对外采购五万吨粮食来满足正快速增加的工业化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