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作勇者 第179章

威廉感觉，袁歌可以给他答案。

现在的他，恐怕已经是怎么回事。

当天，成功的召唤出通天彻地的光柱，将不可一世的魔主斩于马下的人，很可能就是袁歌。

袁歌，没有沉默。

他简单的说道：“威廉，那天之后，我思考过很多次。我不认为我和你有什么不同，我也不认为我哪里比你优秀，相对来说，你的品性远在我之上，我并不具备‘勇者’需要具备的高尚品德，反而显得有些下作……但有一点，我确实在你之上。”

威廉安静的沉默了片刻，然后他才问道：“哪一点？”

“在奋不顾身上，我远远超过你。”

奋不顾身？

威廉眉头一皱，明显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袁歌可以说他更诚实、更务实，也可以说他更有头脑、更有策略。甚至，他可以说他比威廉更高尚、更善良。

唯独“奋不顾身”这一点，威廉绝不认为他比袁歌差！

他皱着眉，也不顾所有人投向他的视线，说道：“我无法认同……不管是在戏虐魔王宫，还是现在这个时候，我都比你更加的奋不顾身！我可以舍弃我的生命，只为了证明我的勇气！只为了证明我是勇者！”

袁歌笑了。

他转头说道：“这正说明你不如我纯粹。我从来不想证明什么——我不想证明我有勇气，我也不想证明我的身份，我什么都没有思考，我只是想解决眼前的问题。你呢，你在戏虐魔王宫中去而复返，是为了什么？”

“我……”

威廉一时语塞。

袁歌用怜悯的视线看着他，说道：“你回来不是为了打败魔主，不是为了拯救他人。你只是想证明你是正统勇者，你只是害怕失去那个身份……我说得没错吧？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拔出传承之剑？”

他一步一步，走到基座之前。

他伸出手，接着说道：“看清楚了，我来给你表演一下怎么拔剑。”

袁歌，握住了传承之剑——

通天彻地的光辉，在这一刻迸发！

第二百九十一章

袁歌稍一发力，星火传承之剑立刻脱离基座。

四下明亮如昼，袁歌将剑举起，一道纯白的光柱刺破夜空，和月亮连接。

“哼——袁歌，大半年不见，你都已经是魔王了？”

传承之剑内部响起声音。

袁歌听过这个声音，这是传说勇者薇尔莉特的声音。

他问道：“是薇尔莉特么？”

“你的身上有嘉德丽雅的臭味，暂时不要这多么亲昵的称呼我，叫我传说勇者。”

“为什么我可以和你对话？你住在剑里吗？”

“嘉德丽雅永生不灭，我作为她的对手，当然也有一些永久存在的方法。我的思想停留在每一把星火武器中，到了十分紧急的时候，我会引导每一柄星火武器的主人成长，让他们拥有和嘉德丽雅对抗的能力。”

“是吗……”

传说勇者检视袁歌的内心，说道：“袁歌，你的意志还不够坚定。”

袁歌并不否认：“我实话实说。我觉得最古魔王的诉求很正当，她想要为魔王争取生存空间的意愿并不是错误的，正如地上的生灵需要尊重一样，恶魔也需要尊重。”

“傲慢的仁慈。你应该明白，在恶魔的面前，地上的生灵们才是受迫害者。”

“……你说的或许没有错。”

“哼。你应该是被嘉德丽雅的外表欺骗了，她很可爱，对吗？但你给我记住，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生命体，如果她愿意，她可以让高山崩裂、让江海倒流，她可以让任何一个文明成为历史。曾经的我也认为嘉德丽雅的思想没有问题，但当她陷入疯狂……”

薇尔莉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道：“你会知道什么是末日。”

是吗？

袁歌看着面前的怪兽，说道：“传说勇者，闲话是不是可以留到之后再说？我们需要解决一只恶魔。”

“哈！如此低劣的恶魔不值得警惕，这空间魔法之后的生物也是微不足道——袁歌，用你体内的邪能帮它一把。帮它，洞开空间之门。”

“……要怎么做？”

“放空自己，把你的身体暂时交给我。”

袁歌没闹明白应该怎么做。

但薇尔莉特很快告诉袁歌，他其实什么都不用做。

一股不属于袁歌的思维从传承之剑中涌现，她粗暴的贯通袁歌的身体，接过了神经的所有权，并借此取得控制权。薇尔莉特细细一品，笑道：“好厉害！除了邪能、法力和斗气之外，你还有第四种更纯粹、更强大的能量？这是什么，华光异彩、精美绝伦！”

是神力。

“嗯——你的素质超出我的想象，让我们开始吧！”

薇尔莉特控制袁歌的身体，以一种隐秘的手法，不断的往天空中的空间魔法中灌输邪能。

“让我们痛击恶魔，给地上的生灵信心！”

天空上墨绿漩涡的流速明显增快，中央的黑色裂纹疯狂扩张，最后化成一个菱形的空洞。

周遭的邪能呼啸着、狂涌着，忽然化作罪恶的光柱，冲压到地面上来。实体化的邪能有如潮流，在场能力稍差的士兵人仰马翻，蔷薇、鸢尾等少数强者勉励支撑，强忍着一波又一波的邪能冲刷身体。

威廉史密斯目瞪口呆。

他怔怔看着光中的袁歌，一时间不知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他想起来了。

在戏虐魔王宫中，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也看到过相同的场景——

袁歌，变成了光！

“传说勇者、传说勇者，啊啊——是传说勇者！”

神官陷入疯狂。

他激动到无以复加，手舞足蹈的看着袁歌，旋即跪倒在地。

“薇尔莉特大人——这是对我的虔诚的褒奖吗？我竟能——亲眼目睹您的荣光！”

马列托托可不在乎这些。

他的手掌微微颤抖，他定定的看着袁歌。与其他人的视线不同，马列托托的目光有着显而易见的诧异和嫉妒，他瞪着袁歌，眼球中布满血丝。

——为什么？

——这本该是我的荣光！

“凡间的爬虫们！以你们残破的尸体和泼洒的鲜血，来迎接肉山大人的降临吧！”

裂纹彻底洞开之后，倾泻而下的邪能光柱之中，一座山忽然落下。底下的独角狼领主躲闪不及，当场被大山压成肉饼，甚至连血液都没有外溢。

薇尔莉特看着赤红色的山体，说道：“肉山，高阶恶魔。它的特殊能力是和山峰融为一体，蚕食山脉中的生机壮大自身，最擅长的战术是事先盘踞在行军的道路上，等到军队踏上它的身体之后发动突袭，吃下一整座山的士兵。”

袁歌问道：“很强？”

“还可以，挖空一座山峰有多难，杀死它就有多难。如果不是你，换了在场的任何一个其他人恐怕都会陷入苦战。用一用‘嘉德丽雅防身术’吧，虽然是我的对手，但这一套防身术真的很厉害。”

袁歌，往前狂奔。

“嗯？”

肉山很快发现这寻死的蝼蚁。

不……

这好像不是蝼蚁。

他的身上有着浓郁的、让它不安的光辉，肉山不做犹豫，它控制大地产生震荡，近百跟锋利的石柱獠牙般突出地面，根根刺向袁歌的身体：“给我死！”

暮光剑围。

袁歌在狂奔中转动传承之剑，一圈剑光在他的身周闪烁，将袭来的岩石尽数斩断。

与此同时，他往前突进了一百米。

“你过不来的，爬虫！”

肉山再度施法，一面百米宽的黄褐色墙壁从平地升起，一直高到遮住月亮，横拦在袁歌的前进路线上。制造一面墙壁之后，肉山还觉得不保险，它发泄一般使用体内的法力，足足制造了十五面高墙才停止。

这足以抵挡一个正规军团冲锋的最终防御魔法，并非起到应有的效果。

薇尔莉特控制袁歌的身体连续突破，顷刻间撞碎了十五面墙，成功突进到肉山的山脚下。

“哈！来试试最古魔王的肘击吧，肉山！”

袁歌用他的手肘击打山体——

震感自山脚起，一直贯穿到山顶。藏在山体中央的、重达十公斤的肉山的大脑，在一瞬间碎成泡沫。

“轰——！”

山体崩解，肉山暴毙。

第二百九十二章

崩落的土块中，袁歌安静的伫立。

他的身周升起纯白的罡气，烟尘、碎石无法洞穿这一层防御，他安然无恙。他看着崩裂的山峰，说道：“就这？”

薇尔莉特笑道：“什么就这？刚刚那只肉山受到的是传说勇者和最古魔王的联合攻击，也就是你的层次不够，否则它会化成齑粉。星火武器是特殊的，内里藏有我的残魂，你和我的相性也特别好，我可以很方便的借力量给你。”

是吗？

薇尔莉特接着说道：“袁歌，我很欣慰你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因为身份的不同，你看到的风景也会不同，今天你拔出了传承之剑，而不是像上一次选择逃避，实在是伟大的进步。”

袁歌笑道：“我还找到我的道路。我不知道现在的我应该做什么才好。”

袁歌，有点迷惘。

穿越者这个身份，实在带给他不小的困扰。

他感觉他是一个旁观者，是一个观测者，对于无限界，他没有参与感。可他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体内有魔之心、与传说勇者产生过共鸣，还肩负着神大人的嘱托……

在这风起云涌的时代，在大陆即将发生的裂变的现在，他尚未融入就被迫做出选择。

难以选择。

如果袁歌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么他可以轻易的根据自己的身份、自己对世界的认知选择一条适合他的道路，但在认同缺失的前提下，他只能凭借他的“正义”做出选择。

但谁才是“正义”，难以辨明。

“袁歌，不要把事情想得很复杂。”

突然的。

剑中的薇尔莉特说话了。

袁歌放低视线，看着手中样式丑陋的双手大剑。

薇尔莉特接着说道：“这个世界需要新的思路。需要像你这样的，不被拘束的人去改变。”

袁歌笑了：“你在说什么？我区区一个小小的袁某，凭什么去改变世界？我可不是你啊。”

薇尔莉特问道：“你觉得我做得很好？”

袁歌反问：“难道还不足够吗？你将所有魔王赶到了天上，地上的千年和平，是你亲手缔造。”

“哈——在流动的时间面前，以一个世界的长度而言，千年又算什么？”薇尔莉特发出了嘲弄，“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我真的做得很好吗？不，我只是在缝补、只是在修正，你也看到了，现在魔王再一次卷土重来！”

“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我是失败的。我很早就预见到了今天，我对眼下的局面毫不意外，但我别无选择。恶魔的存在严重威胁其他的生灵，它们集结成庞大的联军，试图征服整个世界，为了族群可以生存，我们必须反抗。我就是反抗军的领袖。”

“从战争角度而言，我们获得了胜利；但从更高的层面考虑，我们没有赢得胜利。因为嘉德丽雅是恶魔的最后防线，一道不可能突破的最后防线。正如你所见，千年之后，魔王宫又要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