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痴狷狂人
陈冲甚至怀疑,吴应熊到神龙教后,一亮出自己的身份,被教育一定要忠于平西王、一定要辅佐吴三桂登上皇位的神龙教众,直接向自己的少主归顺。
他这种猜测并不是没有理由,因为只有兵不血刃、或者近乎毫无抵抗的拿下神龙教,才有可能让作为教主的龙儿,在回圣坛后察觉不出任何异常。
所以说,现在神龙教总坛上下,只要是活着的人,几乎可以确定已经向吴应熊投诚。
至于那些不归顺的,或者如山神庙中死掉侍女一样,只忠心于龙儿的教众,多半已经被全部乱刀砍死。
但是这些,还不是陈冲最担心的情况。
因为陈冲的横插一杠,康麻子和鳌拜双双暴毙,龙儿提前完成任务,回圣坛的时间也更加提前。
可现在情况已大不相同,此时老教主未死,以她的功力,加上神龙教武功的奇诡,未必会怕冯锡范强攻。
即便冯老师也下毒,她即便落了下风,至少也能在血战一场后从容退走。
但陈冲看来,神龙教圣坛毫发无损、几乎没有打斗痕迹,而且燕儿回圣坛后,也没能见到老教主。
因此,他不得不做出最差的设想——神龙教老教主未死,而且已经向吴应熊投降。
现在冯老师属下杀了龙儿侍女,陈冲可以肯定龙儿会对冯锡范痛下杀手,但怕就怕她师傅下场。
如果单对上老教主,只要抱着跑路的心思,陈冲自认不一定会被留下。
如果和龙儿一起,再对上冯锡范,两人百分百能将其击杀。
可如果是冯锡范加老教主,即便是和龙儿联手,陈冲一想就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武功被血克是一方面,陈冲更多的担心,则是来自于龙儿的师傅。
老教主养育龙儿二十多年,也灌输了这么多年的忠“桂”思想,保不齐龙儿突然就反水,当场变成快乐三打一。
这倒不是陈冲想法黑暗、杞人忧天,而是他惯性的作最坏的打算。
不行!
想到这种可能,陈冲不禁心中一凛,暗道决不能让情况变成这样!
眼珠几转,他立即有了主意,随即嘿嘿冷笑起来。
男人突兀的笑声,让六人纷纷望了过来。
龙儿扬了扬下巴,不解的问道:“陈冲,你又发什么神经?”
却见陈冲面带不屑,鄙夷的撇了撇嘴道:“听说吴三桂何等英雄了得,没想竟是个鼠目寸光之辈。”
果然,他这句话说完,龙儿就皱了皱眉。
这倒不是她多在意吴三桂,而是她的下意识作祟。
就像甲眼中的某人,是对自己关照了十几年的慈祥长辈,一旦乙说他是个伪君子,即便乙说的有凭有据,甲骤闻这种言论,也会下意识觉得不舒服。
说白了,人这种下意识的不爽,并非无法接受某人某事的真相,而是在维护自己的“成见”。
龙儿到底和陈冲有过极好合作,又在清宫做过大事,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她认真问道:“这话怎么说?”
陈冲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说:“自古以来,成大事者无一不是不择手段之辈,可吴三桂却只见皮毛、不解筋骨,说他是鼠目寸光之辈,难道我说错了吗?”
似乎是头次听到这种说法,龙儿明显愣了愣,只觉有些莫名其妙:“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吴三桂还没当上皇帝呢,就开始迫不及待剪除对自己有威胁之人,这不是只学到皮毛是什么?”
陈冲冷笑两声,视线扫过屋中几人,以一种极为惋惜的语气说道:“龙儿你身为教中圣女,这次亲身犯险潜入禁中,除胡帝、乱宫廷、杀鳌拜,可以说立下了泼天功劳。
可吴三桂并非唐太宗,也不是宋太祖,他没有容人之量,在发现神龙教人人习武,可以刺王杀驾为等闲后,即便你们再忠心,他也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见几女面色复杂,男人适当的停了下来,给她们思考的时间。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寂静。
龙儿脸色变幻,她几度张口欲言,却总是又没能吐出一个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此情形,一旁沉默多时的琪琪格,忽然说道:“为人君者,无不居九重之宫,万千披坚执锐之士日夜守候。普通人尚且畏死,作为皇帝,怎么可能愿意看到有人能轻易取走自己项上人头呢?”
她走到龙儿身边,搂住这个化妆成自己模样少女的肩膀,轻声说道:“相公说吴三桂还未当上皇帝,是「狡兔未死」,姐姐我却不这么看。
妹妹你也知道,以平西王的势力,当今天下若起兵戈,他是最有可能登上大宝之人。
你们杀了康熙,吴三桂难免对神龙教心生恐惧,鳌拜身死、清廷又乱,现在他完全可以用堂堂正正之师取胜。
既然神龙教并非不可取代,那谁愿意自己当了皇帝,还有人能杀了自己呢?那他对你们痛下杀手,也不是不能理解。妹妹,你说姐姐我说的对吗?”
此时龙儿早已陷入失神,她喃喃道:“神龙教三代效忠平西王,先教主曾立血誓,一定要助他登上大宝,可他为何不信我们......”
听到这番话,陈冲哈一声笑出了声:“有三姓家奴为将之故事,三姓家奴可为天下共主乎?”
第116章 114.人×妻可为大妇乎?
黔东山中早寒,暗黑笼罩侗寨之时,夜霜也随之而来。
山里的深秋,早已不复夏日闹热,太阳落山不久,侗寨也陷入了寂静。
此时节,远远称不上天寒地冻,但显然已经没人愿意在屋外做活。
这种天气,其实十分尴尬。
干活又没天光,点灯又费油;干坐着聊天吧,还觉得脚下怪冷,烧柴取暖又似乎不值当。
因此在日落前,侗民便吃完晚饭,关门闭户钻进被窝了。
山中没什么娱乐,这种时候除了在家和堂客造人,好像也没什么事做。
正在无数人攀弓踏弩,将粗木床摇得吱吱呀呀的时候,村头猎犬忽然狂吠起来。
它的狗朋狗友不明所以,不过既然吃了这碗饭,也没有懈怠的道理。
随即,周遭数户家中的狗,也开始跟着叫了起来。
在此起彼伏的犬吠中,六个黑影一闪而过,飞速往寨子一角奔去。
看几人前进的方向,似乎他们的目标是前方那栋小院。
那小院不大,而且位置稍显偏僻,也就五六间屋子。
不过这院子和寨里其他房子不同,因为在小院门口,此时还亮着一盏小灯笼。
小院大门半开半掩,昏黄的孤灯下,一个消瘦的身影,正缩着身子倚在半扇木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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