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能有猫饼
大地泛着一种病态的浅绿色,空气酸涩,蛰疼人的鼻腔和咽喉,双眼和嘴唇也感到刺痛。
这里不存在任何生命,土缝之中弥漫出一种苛性药剂的气息,无论再大的暴雨也无法将其冲刷干净。
空气肉眼可见的扭曲,酷热的沙漠也能看见这样的情况,似乎有一团无形的烈火在这焦土上燃烧,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迈进双脚。
卡恩的肤甲没有动起来,空气中弥漫的化学物质是连虚空也无法吸收的东西,对血肉之躯却是巨大的毒害,真难想象诺克萨斯怎么敢在战场上试验这种不人道的毒剂。
“无极村也被炼金火焰毁了,但是并没有这里这么严重,土地还能救回来。”卡莎四处张望,沉着脸说道。
“赶紧动手吧,这地方是一秒也不能多待。”卡恩提醒亚索,这地方又让他陷入了回忆,想起那个雨夜了。
“无极剑客么……可惜了。”亚索叹着气,伸手握住剑柄。
他闭上双眼感受着周身徘徊的微弱气流,这让他更深刻的体会到空气里躁动的死灵,他们被束缚在了这片恶土上,有诺克萨斯人,也有艾欧尼亚人,还有许多的蛇虫鸟兽,全都不得好死。
然后他把剑刃从剑鞘中拔出一截,风潮从两者间的缝隙中涌出,剑身周围涌动,涡旋越来越致密。
亚索按照自己想要的样子,把旋风散开,绕着三人形成了一个有形的屏障,将毒气隔开。
卡恩感觉自己置身于风眼里,一堵风墙隔绝了外界,虽然上方是开放的,但是上空并没有很浓郁的毒气,空气清新了不少。
当然,如果不是亚索在这里,他全覆盖会更加安全。
“虽然不能完全隔绝空气,但能为我们拖上不少时间。”亚索保持着拔剑的姿势,埋葬大剑就只能卡恩亲自动手了。
“御风剑术是这样用的吗?”卡恩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把大剑放在地上,接过卡莎递过来的铲子,两人一起开工挖土。
“御风剑术,顾名思义就是要随风而动。说白了这就是操纵风的魔法,只是把术式变成了剑招。其实,这剑术并不难学,关键是你得有操纵风的天赋。”
“所以素马长老当初选择你,是看中你有御风天赋吗?”
“是啊,一个人在剑术上的造诣能达到多高是看不出来的,但魔法天赋却是能直接看出来,所以素马长老一眼就相中了我,是因为我跟他有着相同的天赋。”
“说来也是残酷,像哥哥那样的人,就算再努力也学不会御风剑术。”
亚索感慨着,他的哥哥永恩因为无法学习御风剑术,所以才改学双刀。不过艾欧尼亚人大多都有一些还过得去的魔法天赋,硬着头皮学的话还是可以操控一缕微风的。
“我也觉得,他当初应该去拜入无极门下,那儿才是一心求剑的人该去的地方。”卡恩解释着:“我没有诋毁疾风道场的意思,只是无极剑道在天赋要求上宽松一些。”
无极剑道是从精神领域借用魔法,而精神领域无处不在。御风剑术则是操控环境里的风,对比之下后者局限太大了。这也是整个道场就亚索一个人能学到御风剑术的原因。
“当初选择疾风道场纯粹是因为近,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哪里知道那么多。”亚索无奈发笑,但卡恩他们没有再搭话。
随着他们掘开大地,肉眼可见的绿色毒气开始从地缝里渗出来。
卡恩卡莎屏住呼吸,亚索则慎重的改变气流,第一时间吹散毒气。
第四百零六章 葬剑
“差不多了。”卡恩看着眼前这个一米多深的土坑,让一旁的卡莎和他一起放下铁锹。
他把大剑举起,竖直插进土坑里,高度堪堪于地面齐平。不过随着他解开剑柄与剑鞘之间的绷带,巨剑顿时碎成数截,堆积在土坑底部。
亚索已经见识过这把充盈着邪能的大剑,黑魔法缠绕在铭刻的符文上,稍微刺激一下就会击发。
如果这把剑在近距离激发能量,他就算有所防备也不一定能防住。看着这把剑,亚索叹息一声,逐渐明白了当时的情况。
然后卡恩又把土填回坑里,压实,直到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痕迹。
“这剑就葬在这里了。”
“这就好了?”卡莎错愕道:“不用加个封印什么的吗?”
“埋在这里是为了让来找剑的人以为锐雯死了。”卡恩解释。
为什么要把这把剑从锐雯身边带走?因为不这样做的话,就会导致姐妹反目,而且锐雯也会被带到绞肉机角斗场,接受清算。
避免这事发生的最好办法,就是别让对方找到锐雯。
“事情办完就走吧,赶紧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亚索咳嗽两声,散发在空气中苛性药剂让他感觉喉咙要烧起来似的。
三人走出了死地,卡恩向亚索打听近况,得知他在绽灵节后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翻案了。
“素马长老的案翻了,有没有想过要回去道场看看?”
“不了,我的手中已经沾染了那么多同门的鲜血。”亚索长叹一声:“已经回不去了。”
“那就是要去找你的哥哥了?”
“嗯,我打算去长存之殿找天启者,问问永恩到底在哪里。”
有了目标以后,亚索不在那么的散漫了。以前他光知道要寻求真相,却不知道该怎么寻,一直游荡着等待真相自己付出水面。而现在,他知道该去找谁,该怎么找。
虽然接近卡尔玛并不容易,那些僧侣不会让一个杀人轻易靠近他们的万世圣人的,但总算有了目标,这比漫无目的的等待永恩找上门靠谱多了。
“那地方在东边的尚赞啊。”
见卡恩说完这句话便陷入了沉思,亚索不禁问道:“怎么,你们也要去尚赞吗?”
“不,只是我们刚好也要往东边走。”卡恩答。
他们从南边来,北边是影流,西边诺克萨斯军队驻扎的斐洛岛,往哪走都少不了流血与冲突。
虽然往别的地方也不能避免流血与冲突,但总的来说,往东走会相对安全一些。
不过他们肯定不会没事去找天启者的,那个女人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说不定就知道来自虚空。
“那要做个伴一起走吗?”
“可以啊。”卡恩没想到亚索会主动发出邀请,没多想就答应了。
而实际上,亚索是身上没钱了,想着一路上能不能在卡恩这里蹭点酒水喝喝。
三人一拍即合,即刻向东边走去。
……
接下来的两周里,旅途还算顺利,没有遇到很多纳沃利的强盗。就算有,亚索露几手也把人吓退了。
渐渐地,亚索主动成为了两人的保镖。而他所要的,只不过几口酒而已。
也许是因为永恩喜欢对他说教,所以亚索也喜欢对人说教,顺手帮个小孩吹下卡在树上的风筝也要说几句,打完几个山贼也要教训几句。
每当这种时候卡恩总是笑着塞壶酒给他,让他少说几句。总之这是一个有酒就很好相处的人,但却很难交心。
这天,三人来到纳沃利的普雷西典城外,亚索走在最前面提醒道:
“想要去尚赞的话要经过一大片山脊,绕不过去只能翻越,我们最好在城里落脚,补充完东西再上路。”
亚索指着远方连绵的高山,山脊的北端海拔很高,终年覆盖着积雪,即使是在暖春也化不开。
“当然可以了,前面可是普雷西典,起码得好好瞧一瞧再走啊。”卡恩欣然应允。
普雷西典是艾欧尼亚的首都,这里坐拥着和谐圣所,是文化与政治的中心,相比较其它地区算是非常繁荣了,不能就这么草率的路过了。
亚索难得笑了,他摇了摇空荡荡的酒壶:“正好去打点酒。”
卡恩不明白他在笑什么,明明是用来消愁的东西,心中忧愁才会去喝。不过他也不回去拂了人家的兴致。
“我请吧,你一路上你帮了我们不少。”他说。
“这话说的,几个小蟊贼我知道你们自己就可以解决。”亚索谦虚道。
“还有别的,没有你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走到普雷西典。”
走进城门以后,卡莎偷看了一眼高大的城墙。
这堵墙要比森林里最高的树木还高几倍,是织木匠催生树木搬动树木结合而成的,有点类似义序塔尔的树木城墙,但是并没有那么纯粹和致密。
“这城墙……总给我一种大篱笆的感觉,并不是很坚固。”卡莎很疑惑:“作为艾欧尼亚的首都,普雷西典的城墙就这么草率吗?总感觉一把火就能烧得干干净净。”
普雷西典是被诺克萨斯侵占后又夺回的城市,所以卡莎觉得,这里不吸取教训建造更坚固的城墙很奇怪。
“诺克萨斯人每次都成功地推翻我们建造的城墙,”亚索反问道:“建造更高更坚固的城墙又有何意义呢?”
“那哨站也没有吗?这是最基本的功能了吧。”
“也不是没有,只是不用那么拘泥于形式,你再仔细看看。”
顺着亚索的话,卡莎再次看向城墙。
这次,她看见城墙的枝桠上藏着着一个个卫兵,完美的融入了巨大的荆棘藤蔓与树枝中,他们中有人类,也有长着羽毛或皮毛的瓦斯塔亚,一个个携带者弓箭,巡视这城内成外。
显然,这些都是哨兵。
“原来是这样。”卡莎大概懂了,既然这些人能够轻松的爬上城墙进行侦查,那也不用特意建造什么哨站了。眼线无处不在。
“虽然诺克萨斯人总能攻破我们的城墙,但它也不是一无是处。”亚索又开始说教起来:“你们知道诺克萨斯的攻城巨兽吧?”
第四百零七章 麻烦
“你说的攻城巨兽龙蜥还是攻城锤?”
卡莎就问了两个,但是诺克萨斯用来攻城的玩意可多了去。还有投石车,重型弩车之类的玩意,诺克萨斯应该把不少经费都投入到了军事上,特别是攻城器械这一块。
“都是。那些东西就撞不破我们的城墙,因为坚韧的藤蔓荆棘会化掉巨大的冲击力。”亚索说。
“有点意思了。”
“不止,要是自然魔法浓度够高,城墙还会活过来吞噬敌人。”
卡莎不禁想起了在南部丛林见到了那艘护卫舰,被藤蔓活活吞噬。
她能感觉到自然魔法在普雷西典奔涌,这里的魔力浓度确实是高,让她的肤甲蠢蠢欲动。
永恒烈焰寄存在体内之后的影响开始显现,火焰会逐渐强化宿主的魔法天赋,这对天赋本就出众的卡恩来说没什么大感受,但在天赋平平的卡莎身上却效果显著。
现在的她,甚至能玩一些织木匠的把戏,催生一些特定的草木。
“那是无差别攻击吧,守城的不也遭殃了?”
“不会,我们有织木匠,他们会控制树木。”
“有道理。”卡莎点点头,然后转头就跟卡恩说:“可我还是觉得一把火就能烧了。”
“……”亚索有些头痛,闷声赶路。
三人来到一家客栈,亚索进去直接选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这些年离群索居惯了,为了避人耳目,他偶尔去一次客栈打听情报都会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有麻烦找上门。
他们刚坐下没多久,起码凳子都没有捂热,一伙卫兵就走进了旅店,眼神凌厉地检视着每一个人。
卫兵中间的一个,显然是队长一类的角色,盯住了亚索以及和他同桌的两人。
旅店里升起一股不祥的气氛,几个客人纷纷站起来,匆匆地离开旅店。精明的老板两眼一闭,躲在柜台后面,要不是他得看店,这会儿已经溜出去了。
“麻烦找上门了啊。”卡恩看着卫兵队长拨开几张挡路的椅子,向他们走来,明摆着来者不善。
“习惯了,我在进城的时候估计被‘热心人士’认出来了,报了官,为民除害。”亚索淡定的又喝了一口酒,随口解释。
卫兵队长走近前来,在离他们一剑距离的位置站定,双眼定定的看着他们。
“杀人犯!”队长说:“你居然躲在这里。喝光你的酒,反正是最后一杯了。”
他的怜悯令人怒火中烧,钢刃出鞘,亚索在所有人反应不及的时间里拔出了剑,站起身来,俯视着满屋的卫兵。
“这个人,叫亚索。”面对亚索,卫兵队长一字一句地说:“他被人指控谋杀了一位长老。罪该当死,见可诛之。”
一个卫兵将十字弩架在了小臂上。另一个擎着跟她一般高的长弓,也搭上了一支羽箭。
“想杀我?”亚索说。“尽管一试。”
“等等,素马长老的案以及翻了,亚索他并没有杀害长老,那是一场意外。”
卡莎站起来跟卫兵解释道,但他们无动于衷。
队长一退至安全地带,就听见机括一响,长弓急振。
卫兵出手了,箭矢全奔着亚索的命门射去!
只一个心跳间的功夫,亚索身边瞬间刮起一道狂风。
风掀起沿途的一切,桌上的碗盘纷纷跌落,碎片飞溅,茶酒泼洒到门外大街的的地砖上。狂风卷起飞至半途的箭矢,只见一瞬刀光交错,箭矢一眨眼便化成碎片掉在地上。
看着亚索轻松化解了攻势,卡莎又对他说:“别杀人,这里是主城。”
在普雷西典杀死官兵,只会引发更大的骚乱,到时候他们肯定到哪都惹一身骚,也没有一家店会欢迎他们。能不要就不要,全部诉诸暴力只会把事情导向最恶劣的结果。
“我自有分寸。”亚索也知道不能牵连两人,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起来,直到卫兵队长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