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送君海棠
是故，尽管慕容白心知道青龙寺所说的这些个借口全都是子虚乌有，惠果大师心忧他师弟白龙的安危，一直都在暗中盯瞧着妖猫的动向，轻易间哪可能会从长安离开。
但慕容白，却偏偏对青龙寺的诸般说辞没有半点的办法。
好在，他还知道惠果大师另外一个极有可能出现的所在，守株待兔之下，倒也不虞无法等到这位术法高人。
长安西市，乃是整个长安城中最为热闹的所在。
在这里，能看到大食人、波斯人、吐火罗人等等形貌各异的外国商贩，能看到琉璃玉、玛瑙石、珊瑚树等等价值连城的海外珍宝，亦能看到像什么仙人摘豆、纸人捧碗、飞水戏珠等等神奇莫变的中外戏法。
据说在长安西市，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位卖瓜的老农过来。
但这位卖瓜的老农却并不带瓜来卖，他只带一粒种子，一壶清水。
然后，将那枚种子种下，挖个坑，埋点儿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不可思议的事情，便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奇迹而现。
只在短短刹那，那粒被埋下的种子，便开始一步一步的，完成其从生根、发芽、开花直到结果的所有历程。
而待到那时，便到了老农开始卖瓜的时间了。
在往青龙寺递信求见的同时，慕容白也找来管家陈福，让他选派两个机灵点儿的府中下人，去时时盯住长安西市那边的动静。
一旦发现有这卖瓜老农的消息，便要立时来报与自己。
约摸大半个月之前，这位已有段时日未曾出现过的卖瓜老农，确实出现在了长安西市。
但等慕容白得到通报，又从官衙换了便装急赶过去的时候，那卖瓜的老农，却早就已经离开了西市，难知去向。
万般无奈之下，慕容白只得再叮嘱那两名府中的下人几句，要他们一定要盯死了这老农的消息。
如果他们通报的及时，自己这边除去重重有赏以外，便是销了他们的卖身契，放他们俩一个自由身，也不是不可以。
如此激励之下，这两个人全都卯足了精神，不敢有丝毫放松。
终于，在往市场上足足又盯瞧了十好几天，当那卖瓜的老农再次出现于长安西市之时，这两人留下一个继续盯梢，另一人快跑着去寻到慕容白报讯，总算让慕容白在那老农才刚刚要开始变他那戏法的当口，成功站在了围观的人群当中。
“你二人回府，直接去寻陈管家领赏吧。”
“你们的卖身契，我已放到了陈管家手上。”
打发着这两名满脸喜色的仆从离开，慕容白转而将眼光放在那卖瓜老农的身上，眼睛浅浅的眯了起来。
他心里是清楚的，别看眼前之人瞧来邋遢，一副手艺人的打扮。
但他所变，却与街面上其他戏法师玩的什么喷火、喷水的手段完全不同，他变的，是真正的幻术。
因为眼前之人不仅仅有这卖瓜老农的身份，他还是青龙寺的住持惠果大师，是昔年玄宗朝第一术法大师黄鹤的独子，丹龙。
慕容白站在人群当中，静静观瞧着老农变幻戏法的过程。
他修有道家天眼，精气神三宝亦以趋于大圆满，仅只眼前这等程度的幻术，慕容白想要看透，却并不困难。
毕竟，惠果大师化身瓜农，来这长安西市卖瓜。
为的，只是体悟红尘百态，于俗世之中历练修行。
他自然，也就不会用出凭慕容白现今的能为也无法看破的精妙手段。
慕容白藏在人群当中，旁观了惠果大师这套幻术从开始到结束的全部过程，可除去感应到自惠果大师身上所生起的浅浅一丝法力波动以外，就再没有了别的什么发现。
兴趣大生，恨不得将惠果大师手上所有动作全数都仔细推敲一番的慕容白，当然也就没有空闲走上前去，拿起惠果大师所变出的某一只假瓜，问他一句，这瓜保熟吗？
却不想另一边的惠果大师，却早在慕容白出现的第一时间，便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这世上武功练到宗师乃至大宗师之境的人虽是不多，但也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些，比如说武周朝一位姓李的千牛卫大将军，就已将武功练到了极致，刀法通神。
但是，因着道法不显，且真正的修道者俱都隐遁世外的缘故，这世上能够修出法力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慕容白习有茅山法术，为了对付妖猫，更是特意去钻研了茅山秘典中所记载的好些个法门，想要将之组合起来，以此来增强自己的战力。
如此一来，在慕容白的身上，当然也就或多或少遗留了些修习术法的痕迹。
因着妖猫已失了人身，感知能力大减，且其精通擅长的地方，也仅只是幻术而已，是以便无法察觉到此点。
但在惠果大师这等高人面前，却只如暗夜萤火一般，那是半点也隐藏不住。
“竟有同道之人前来？”
“也不知是哪门哪派的修道种子，法力虽是不高，但看道行身前，与老和尚我也相差无几。”
于变瓜幻化的过程中，惠果大师抽空瞧了慕容白一眼，眼里闪过一缕难掩的震惊之色。
第399章 白鹤少年
第399章
待表演结束，并将藤上新结的瓜散与了围观的人群手上之后。
老瓜农模样的惠果大师却仍留了半只，递来到了慕容白的面前，“这位小兄弟要尝尝老汉的瓜么？”
瞧见了慕容白的一身不俗根基，惠果大师却是对眼前这位年轻人，生出了不小的兴趣。
眼见到惠果大师走来自己近前，慕容白略略欠身，冲着他行了半礼。
随即，才抬手将惠果大师递来的西瓜取过。
可待瞧过了一眼后，慕容白却忍不住挑起了眉头，疑问出声，“真瓜？”
惠果大师闻言，不由摇头大笑道，“当然是真瓜。”
他回过身去，开始整理收拾自己带来的种种道具，同时笑着向慕容白提点一句，道，“虽说老汉在这里卖的其实是幻术，但若无真实，老汉我，却也没法儿凭空变出瓜来不是？”
慕容白闻言却笑，“凭大师的手段无中生有，又哪里会是难事。”
慕容白笑着看向惠果大师，缓声道，“真亦幻，幻亦真，大师所变之幻，在此间俗人眼里，又何尝不是真呢？”
见惠果大师只是含笑聆听，并不搭话，慕容白索性直接自报家门，说明来意。
“在下陈云樵，若从我父亲那里来算，与大师之间应该也有些关联。”
慕容白这次弯腰，却是行了全礼，姿态甚恭，“晚辈心中有许多疑问，想要寻大师，问个明白。”
然而，惠果大师闻听之后，却故意装作听不明白的迷惘样子，笑着冲慕容白摇起了头，“我一个卖瓜的老农，能解答你什么疑问？”
惠果大师抬手往东边一指，一本正经的冲着慕容白劝言道，“街东头有位算命的刘道士，据说得了袁天师真传，可上算五百年，下算五百年，你这少年人若是有了什么疑惑，不如找他去问才是正理。”
原本，惠果大师对慕容白这位年纪轻轻、根基扎实的修道种子，还抱持有几分好奇。
是以，他才会主动来寻慕容白说话，想要问一问慕容白的门派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