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细胞琼脂
相比起其他人,他可是一次都没有见过路先生。
阿胜甚至见过两回!
一直听著别人的传说,但从未见到其人,他的心里越发痒痒。
再说了,如果路先生真有对付血蜘蛛的办法,这对村子来说也是好事——起码是个希望。
“都说了是猜测……”讲述的年轻人被阿全的热情吓退一步,讪笑道:“怪就怪在这里,阿烈和阿胜醒来之后都说,感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人打过一拳似的,那时的画面都记不太清了……”
“被血蜘蛛寄生本来就对身体伤害极大,还有麻醉的毒素,意识模糊很正常。”阿伦点头,“不提这些,往好处想,可能就是他们自己命大躲过去了——这样路先生也没被血蜘蛛盯上,对他还安全。”
众人皆是赞同。
只是经过刚才的一番推测,他们在潜意识里已然把‘路先生舍身引虫群’当成了既定事实。
人总是倾向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可想而知,在这消息闭塞、又缺乏娱乐的黄水村,这一新的事迹很快就会在年轻人中传唱开。
路先生身上的传奇再加一条。
“这些事,阿胜他们没告诉村老吧?”兴奋之余,阿伦也注意到了现实的问题。
“他没敢说。”年轻人点点头。
相比起年轻一辈对路先生的追捧,老人们大多只是把这当笑话看。
他们经历过太多的风浪,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
知道戏剧性的故事背后,掺杂著太多的水分。
在他们眼里,那个姓路的外人或许有些本事,但终归还是外人。
甚至你越有本事,那就越应该警惕。
而且再有本事的外人,到了这沼泽地,那也是吃不开的。
如果让他们知道,阿烈和阿胜或许是因为路先生,才能平安返回,村老们不仅不会高兴,反而会惊惧。
就是用村规严惩两人都说不定。
“嗯,这些事我们自己说说就好,到时候再被听见也没办法。”阿伦自嘲道,“反正他们也从来不信我们说的故事。”
就连上次卖粮回来,村老们都对人员的伤亡很不满意,丝毫不相信什么沙克人能够狂化的说辞,只觉得是华永带队失职。
有村老提出,石鼠团的头领大阿尔也是沙克人。
如果阿尔大人拥有这样的能力,怎么可能会隐瞒起来?
而如果连阿尔大人都没有这样的能力,别的沙克族凭什么比他还厉害?
至于那什么姓路的,即便真有这个人,那大概也只是搬出来方便自圆其说的。
都是华永推卸责任的借口罢了。
为此,华叔遭到了处罚,在村中的地位大不如前。
不过阿伦觉得,这些说辞都是表象。
背后真正的原因还是,华叔不同意村老们大力推行的那一道政策……
‘这件事或许能与华叔商量一番。’阿伦打定主意。
因为突然传来路先生的消息,大家颇为振奋,之前那因为石鼠团头目、器官买卖、绑架少女等事带来的阴沉氛围一扫而空。
阿伦三人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他们更感觉自己因为路先生的作为,而受到鼓舞,互相闲聊叮嘱几句后,就各自散去。
……
沼泽地的夜晚,格外漆黑。
除了值夜的人,整座黄水村都陷入了沉睡。
这里丛林密布,不似沙克王国可以布置风力发电机,只有在属于帮派驻地的几家村镇里,才有轰隆运转的燃油电机,能提供足以彻夜照明的电力。
此刻的村口,两个佩刀的年轻沼泽民守在大门边。
一人紧按刀柄,眼神如隼般四顾;一人身形健壮,手持著燃烧的松明,照出一片火光。
——手持火把的这人,却是四处踱步,百无聊赖一般,面色又颇为纠结。
燃烧的油脂落下,在空中炸成噼里啪啦的火花,随著他脚步的移动,人影也在铁墙上靠近又拉远,好几次都晃在了同伴的身上。
“阿全,你别走了行不?”被他烦得受不了,按住刀柄的人开口,“怎么,吃坏肚子了?”
“没,没有……”阿全停下脚步,有些犹豫。
“那是怎么了,没事就老实过来陪我站岗。”
“我……痔疮犯了。”阿全一咬牙,狠声道,“站不住。”
“卧槽。”同伴大惊,看向阿全的眼神也从不耐烦变成了怜悯,“算了,快回去歇歇,记得找个人来换班。”
“好,好的,很快来人!”阿全没敢看同伴,把松明插在墙上,闷头跑回村里。
然后在换班的同伴那里,又享受了一回怜悯的目光。
对方也很好说话,满口答应下来,收拾完东西就去门边接替了他的位置,让阿全不知是该感动还是愧疚。
处理好这一切,他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悄悄跑到一棵倒塌的大树旁,从朽空的树干中拖出一个防水的油布袋。
展开来一看,是几件纯黑色的布衫。
这些东西除了姐姐和阿伦哥,其他人谁也不知道,这是他们从几具帮派成员的死尸上扒来的,一直藏在这里。
阿全挑出一件合身的穿上,再蒙好脸。
沼泽地的年轻人脚步轻捷无声,借著夜色的掩护,向著一栋精致的二层木楼摸去。
那里漆黑一片,悄然寂静……石鼠团的头目显然早已入睡。
(本章完)
271.第271章 想想路先生会怎么做(合章)
第271章 想想路先生会怎么做(合章)
阿全的心中仿佛在天人交战。
他本以为,自己在阿伦哥的劝说之下,已经足够理智,足够认清了现实。
分别之后,他又独自去调查了村中的情况,确认到没有无故失踪的人口。
那么,就如推测的那样。
那个石鼠团的头目,就是将外村之人绑架于此,或许不会再对他们黄水村下手了。
正如阿伦哥所说的,这时候最好静观其变。
最好的结果就是:让那个头目在村中厮混享乐几天,期间服侍好了,再恭恭敬敬地送出村去,一切就都解决了。
至于姐姐看到的那个女孩……就当没有发生这回事儿。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越是调查,越是试著说服自己……
阿全越是觉得有一股火在胸中燃烧。
他发了疯一样在村中巡逻,强迫症般检视每一个角落,一遍又一遍……只是为了用工作填满思绪,用劳累平息心中的那股火气。
结果,适得其反。
这把火焰烧得更旺了,烧得他浑身的血都烫了起来。
阿全知道这是为什么。
——路先生。
他当然可以安心地两耳一闭,把这些事都忘掉,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继续用那装死的态度,过这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就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样。
这一切的前提是。
如果……他从来都不知道路先生的话。
诚然,自己的实力比起路先生来说,不亚于是天差地别。
所以,自己过去听到路先生的故事,只是像大多数人一样,羡慕他的神秘洒脱,敬畏他的高强身手,感激他的伸以援手。
直到今天,他刚刚觉得自己该认清事实了。
随之而来,却又得知了,路先生孤身引开虫群的事迹。
哪怕路先生的实力再强,对上成群的血蜘蛛,这也不是个人的实力就能弥补的。
作为一个外地人,在看到沼泽地的这些红色怪物时,怎么可能不心生恐惧?
而路先生还是站出来了。
顶著恐惧,冒著生命危险,站出来了。
为的仅仅是两个萍水相逢的沼泽民。
有多少的强者,在面对弱者时还能游刃有余、宽裕从容,一等到对上更强者时,又卑躬屈膝、瑟瑟缩缩。
如果说,过去的路先生为阿全展示了,什么样的人才算强者。
现在的路先生,便是告诉了他,身为弱者,该有什么样的坚持。
相比之下,自己几人之前的妥协,显得是那么卑劣。
即便素未谋面,阿全还是觉得。
那位客商的形象已经完全三维起来,他好像一直都站在自己的身后,默默注视著自己。
给予他教导和鼓励。
阿全已经完全了解了‘路梦’。
路先生不再是故事中虚无缥缈的一个人物,他已经成为了自己的目标。
“那么,如果是路先生在这,他会怎么做?”面罩之下,阿全的目光坚定。
答案很明显了。
“如果就这么视而不见,见死不救……若是让路先生知道了,他也会看不起我的吧?”
年轻人下意识完全忽略了,其实路先生从未听说过他。
于他而言,‘路先生’只是给了他一个借口。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做到这样的事,守住那些自己已经放弃的坚持。
阿全缓缓靠近木楼,脚踩在木梯上,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作为村中的守卫,他的夜视能力超乎常人,也更懂得哪里是容易疏忽的死角。
他悄无声息地登上二层,没有急著进屋,而是在走廊上猫著腰检查了一边,确认无人看护。
头目是只身入村,村里也没想到有人还敢对石鼠团中人下手,就没有加派人手——万一招待不得当,还可能扰了人家的兴致。
阿全的耳尖微动,没有听到自己想像中的声音。
屋中的头目和少女似乎都已睡去,这让他既是松了一口气,又颇为揪心。
他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摸到早已确认好的那枚,顺著锁孔轻轻插了进去。
这也是身为守卫的便利。
阿全借机偷了过来。
这可不是临时起意,下定决心之后,他便一直计划著。
运气好的地方在于,因为阿烈和阿胜占据了那间牢固的铁皮棚屋,石鼠团头目只能住在这里,用守卫的钥匙还能开门。
而如果是那间铁皮棚屋,就只有村老们才能进去。
这也算天意吧?阿全心想。
他的手很稳,锁舌弹开的声音微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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