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天南
所谓东宫侍读,就是东宫里面陪太子读书的官员,是太子近臣。
此人倒是忠心耿耿,冒着一经发现窝藏前朝太子便会被灭门的风险,收容了朱慈和明婉。
如此,朱慈和明婉虽每日提心吊胆,但总算有个栖身之所。
但很快,顺军大将军刘宗敏开始全城拷捐,几乎是按着吏部的名单抓人。
起初是王侯勋贵、内阁大臣,然后蔓延到四品五品的大员。
最后,竟是连东宫侍读这等九品小官,也不放过。
勒索东宫侍读的数额高达三千两。
崇正是个穷皇帝,朱慈是个穷太子,东宫侍读又是清水职位,俸禄少的可怜,赏赐也就是年节象征性的给一点,家中贫寒,哪里拿得出来三千两之巨。
于是这名东宫侍读,便在昭狱被活活打死。
他是忠诚的,至死都没有供出朱慈的存在以换取活命的机会。
又过了几天,一伙顺军又闯进东宫侍读家中,将东宫侍读一家老小七口人全部杀害,钱财粮食全部抢走。
朱慈和明婉食物断绝,挨了两日饿后,不得不外出寻找新的藏身之地。
两人幸运的避开了一队又一队的巡夜的顺军,来到了一处门脸颇为气派的宅院门口,门匾上面的字已经被敲除,只剩四个残留痕印依稀可辨:嘉定伯府。
片刻之后。
当躺在床上直哼哼的周奎看到朱慈和明婉两人时,顿时欣喜若狂。
周奎,周皇后之父,崇正岳丈,也就是朱慈的外祖父。
没错,这嘉定伯府的主人,就是那位崇正号召捐银子哭穷死活只愿意捐五十两,周皇后无奈暗地里给他送了一万两要他捐,他却哭着倒赚五千两的极品守财奴,周奎。
偌大的京城,朱慈离开侍读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外祖父。
然而周奎的欣喜若狂,却并非得见“外孙”的喜悦,而是他看到了拿回被拷走的家财的机会。
刘宗敏拷捐,自然少不了周奎这个前朝“国丈”。
一番拷打之下, 周奎挨不了痛,交代了家中藏银的位置。
起初崇正号召捐银子抗击顺军,周奎死活就只愿意捐五十两银子,结果刘宗敏一拷打,他家中三百万两银子,就全“捐”了个干净。
三百万对五十,一方是亡国的敌人,一方是自己的“女儿女婿”。
什么叫报应,这就叫报应。
但往大了看,周奎的行为,也不过是京城王侯勋贵,文武百官的缩影。
家财捐尽,周奎心疼的那是比身上的疼还要剧烈。
银子,那就是他的命。
结果这时候,朱慈出现了。
这是什么?
外孙吗?
不不不!
这是活着的功劳,向顺军邀功拿回家财的希望。
周奎只觉热血上涌,一溜烟从床上爬了起来,指着朱慈和明婉对家丁叫道:“快快快,把他们抓起来!”
左右家丁并不明白朱慈和明婉的身份,一拥而上将毫无反抗之力的两人摁倒。
“外祖,你…你,这是为何?!”朱慈脸色大变,惊叫。
“不许再叫我外祖。”周奎两眼放光,指着朱慈道:“你乃前朝余孽,我若不抓了你送官,我性命难保。”
“不…不要,我这就走,你不要抓我……”
朱慈被吓的面无人色,阅历尚稚的他,是怎么都想不到,周奎竟然一见面就要抓自己。
“求求你了,不要抓我~”
“我保证不会说我来过这,不会连累你,外祖,求你了~”
朱慈苦苦哀求,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周奎根本不是怕什么连累,而是要抓他邀功。
抓住前朝太子,放在哪一朝都是大功一件。
然而周奎哪里会容他多说,吩咐家丁将他和明婉的嘴堵住,然后装进马车,急吼吼的便出门往丞相府而去。
那上蹿下跳的模样,哪还有点在昭狱被拷打过的模样,是满面红光。
躺在马车内的朱慈面色惨白,内心满是惊恐,又有些恍神,他始终无法接受自己的外祖,竟然会抓自己送官的事实,明婉则是花容失色,浑身都在颤抖。
两人相视,眼泪横流。
狂奔的马车速上下颠簸,从门帘灌入的寒风令两人肌体生寒,如坠冰窟。
落入顺军之手,死路一条,若能得个痛快倒还罢了,说不得就得被折磨致死。
千百年来,从无例外。
然而就在这时,门帘处灌入的寒风忽然戛然而止,就连马车的颠簸,也变得不那么厉害了。
朱慈抬眼一看,顿时瞪圆了眼睛。
那门帘处,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
此人一身粗布麻衣,坐在帘后,腰背挺直,目光幽暗的打量了他一眼,摇摇头失望道:“龙首无光,这大黎的气数,到底还是尽了呀。”
话说完,他“嘘”了一声,伸手拔掉了朱慈口中的嘟嘴布,问:“你就前朝太子,朱慈?”
朱慈不敢声张,连忙点头。
“想活命吗?”来人又问。
朱慈再次连连点头。
“很好,但代价是,从今往后你将遗忘你的一切,身份、地位、荣华富贵,甚至是名字,你将会过上另一个人的一生,你还愿意吗?”
第536章 还能再拯救一下
“另一个人的一生?”朱慈面色疑惑,不明所以。
“对,另外一个人。”来人认真的点头,语气缓慢,带着改天换地的神秘力量。
“是…什么人?”
“普通人。”
“百姓吗?”
“是的。”
“可我,我是太子。”朱慈犹豫了,贵为一朝储君,即使是国破家亡,即使是父皇临终嘱托,他也没真正认真的去思考过,要去做一个普通的百姓。
“你有选择,如果你不愿意,就当本座没来过。”来人耸了耸肩,一脸你随意的样子。。
“你…你是谁?”朱慈并不想就此做决定,哪怕这个决定听起来至少能活命。
“本座青牛大仙。”
“青牛大仙?”朱慈眸光大亮,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道:“我知道你,大仙神通广大,求求大仙……您送我去南都,等我在南都继位,我一定下诏江南每一个州府都给你立庙,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朱慈被立为太子之后,崇正给他配了许多有名望的老师和陪读的世家子弟。
通过世家子弟的口,他知晓了青牛大仙的存在。
更是一度动过去往青牛仙人庙为大黎祈福的念头。
可惜太子身份尊贵,要祈福也只能去皇家道观和佛刹,祭拜野仙,不成体统,更与祖制不合,所以一直未能成行。
万万没想到,青牛大仙竟在他遇难的时候出现了。
然而秦河的话,却直接将他的希望打落:“别费心思了,你的大黎气数已尽。”
“不,我大黎还有江南半壁,还有九边雄兵,还有过半的国土,而且南都还有成祖留下的一整套六部衙署,我只要到了南都马上就可以继位。李闯无道,绝非人君,他不配。”朱慈有些激动的摇头。
秦河看着眼前这个略带倔强的少年,心中有千言万语。
你的大黎本大仙带了N次,但无论本大仙带了多少次,你们都有本事连本带利还回去。
你的大黎金龙在大顺的气运之蟒衰落后,没有半点复振的迹象,反而继续衰落到了彻底崩碎的临界点,本大仙也没辙了。
最后,你所谓的江南半壁,是人家东林党的地盘,你去了,只会比你爹更惨。
所以…你的大黎已经没有抢救的价值。
只会越扶越乱,越扶乱世持续的时间越久。
保你一条命,已是看在你爹铁骨铮铮的面子上。
然而这些话,秦河能跟他说吗?
当然不能,因为没法说,说了也没啥意义,甚至他都无法理解。
于是话到嘴边,秦河没好气的直接来了一句:“你的大黎关老子屁事,赶紧选,再啰嗦你就跟李闯说你要去南都继位,看他答不答应。”
一句话怼的朱慈面如死灰。
期望是美好的,但现实是冰冷的。
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临别时崇正的脸,悔恨、愤怒,但更多的却是绝望,甚至于他只字未提南都继位的事情,而是让自己隐姓埋名活下去。
“仙人,那百姓家在哪?”
这时候,少女明婉怯怯的问了一句,明媚的目光中,是浓浓的对生的渴望。
秦河看向她,脸色缓和了许多,道:“在很远的地方。”
“那里……好吗?”少女又问。
秦河微微一笑:“那里有大片的沃野,风调雨顺,那里还有成林的梅子,酒香扑鼻。”
……
“驾驾~”
周奎驾着马车一路狂奔,不一会儿便到了丞相府门口。
他本是小户乡绅世家,精于细算,在女儿选秀被纳为崇正王妃之后,便发了家。
崇正继位之后,他更是大肆敛财,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成了京城有名的富户。
然而周奎家道守财,从他口袋里掏银子,那简直比剐了他还难受。
家产尽失之后,周奎痛不欲生。
但现在,他有了重新振作的希望,一路迫不及待,马儿被他抽打的不断的嘶鸣,只为尽快赶到丞相府。
路上,他已经想好了说辞。
目标就一个,用朱慈和和明婉换回所捐家财。
刘宗敏言而无信,但丞相李岩却是顺军中难得说话算数的官,此行他有很大的把握能换回家财,即使不是全部,哪怕一部分也是好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所信任的李岩,此刻已经被软禁在家,看守宅院的,是李闯的亲兵。
“什么人?”
看守的亲兵中,把总是个嘴唇很薄的青年,目光锐利而阴冷,远远的便伸手拦向周奎的马车喝问,手扶刀把,脸色戒备。
“将爷将爷,在下周奎,有重要的事情要求见丞相。”周奎拉停马车,跳下车后毕恭毕敬的对亲兵把总点头哈腰。
“是你?”
亲兵把总眼神一愣,指着周奎:“好你个周奎,竟敢违抗宵禁令,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来人,把他给我扣下。”
“别别别~别呀。”
周奎吓的直跳脚,也不敢卖关子了,高叫道:“我抓住了前朝的太子和太子妃,特地押来丞相府,我是立功来的。”
“什么,前朝太子?”
亲兵把总一听,顿时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急切道:“前朝太子现在哪?”
顺军攻占京城之后,前朝太子便不知所踪,时间一长,军中许多人便猜测他已经在城破之前乘海船南下江南去了。
闯王秘旨,抓住前朝太子者,官升三级,赏银百万。
周奎居然抓住了前朝太子,虽然不是自己抓的,但能将前朝太子接手押入天牢,也是一桩不小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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