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天南
小牛犊明显动心,嘴上却道:“那您必须得答应我,您给我的好东西必须比那只王八多。”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多给你一颗。”秦河直接从腋下掏出一颗洗髓丹。
这东西洗精伐髓相当强悍,少说能给他加十五年道行。
小牛犊顿时开心了,二话不说一口把洗髓丹吞进了肚子,昂着脑袋自己就往牛行里面走,要是再来上一句‘姑娘们,牛爷来了’,那就更贴切了。
片刻之后,秦河见到了牛行掌柜苗永德。
苗永德一看是秦河和小牛犊,就差没拦门了,一脸戒备道:“客官有事儿?”
“想跟掌柜的做个买卖。”秦河开门见山。
苗永德看了小牛犊一眼,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这不收牛了,您去别处看看?”
上次这头牛算是把他亏惨了,他打定主意,哪怕秦河把价钱减四成他也不要。
把牛赔给秦河之后,他特地打听过这条牛,很是祸害了不少同行。
“不卖牛,就是想把牛暂时寄存在你这,你帮我养着。”秦河道。
“养不了。”苗永德继续摇头。
“养不了?”
“养不了!”
“唉~这样啊。”秦河一脸失望的样子,伸手从胳肢窝下面掏了掏,掏出来一个锭白花花的大银元宝,掂了掂道:“那我就只能找别人了。”
苗永德一看秦河手里的大银元宝,眼睛立时就直了,忙不迭的跑出来,转脸笑的跟朵花儿似的,“别别别,开玩笑开玩笑,买卖这东西,没有绝对做不了的,好商量,好商量。”
“那你这是能做还是不能做,给个痛快话。”秦河斜眼看他。
“能,天下没有谈不拢的生意,只有谈不拢的价钱。”苗永德拍着胸脯道,说完看着秦河手里的大元宝,两眼那个亮。
官铸五十两雪花银,这是户部窖藏银,成色比世面上杂了铅的银子好的不是一点点。二十年前世道好的时候,户部采买还能看到这样的银子,现在已经基本绝迹。
“这还差不多。”秦河点点头。
“客官里面请。”苗永德立刻热情把秦河请进大堂,还对小二叫道:“阿贵,快给秦大官人上茶。”
“好嘞。”小二麻利的上了茶水。
主客落座,秦河直接把大元宝往桌上一放,道:“我这牛不同一般的牛,首先它的住单间,里面要干净、暖和,其次它不吃草,每顿给他备好新鲜的蔬菜和馒头,特别是馒头,得是白面儿的。还有你不能限制它的自由,隔三差五得给它弄点好的。”
苗永德听完脸色带上了一丝迟疑,这牛吃肉喝酒他都打听到了,并不觉的惊讶,白面馒头说贵不贵,说便宜不便宜,关键是量。
牛的肚子,可不容易喂饱。
五十两白银,一年估计就只能保本,再长就没了赚头。
结果还没等他开问呢,秦河直接将银元宝推向他:“这锭银子管到过年,能不能做?”
“能做,能做!”苗永德一听狂喜, 抢也似的把银子抱进怀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年关到现在就剩两个多月。
五十两银子,别说馒头,牛都够买两头半了。
这位爷出手阔绰的吓人。
“那就这么说定了,伺候的好明年还找你,伺候不好我就换人。”秦河说完起身,拍了拍小牛犊,径直离开了。
“秦大官人慢走。”
苗永德送走秦河,转过身激动的对小二道:“一会儿赶紧去准备香纸油蜡,再备一份贡品,明天我要去青牛仙人庙还愿,发财了,哈哈哈。”
“青牛仙人庙?”小二一脸莫名。
苗永德眉飞色舞道:“今天早上我看见北边那个小破庙改成了青牛仙人庙,听说听灵的,就去拜了拜,祈祷转运发财,结果你都看见了,这天还没翻过去呢,大生意就上门了,哈哈哈哈。”
“这么灵。”
小二眼睛咕噜一转,心道明天我也去拜拜。
“好些年没见过这种窖藏银了。”
苗永德抚摸着手里的大元宝,两眼放光,又道:“把后院那间偏房收拾干净,铺上干净的草,让这牛住里面。”
“您还真让它住房啊?”小二诧异道。
“不让它住房,这银子我拿的不踏实啊。”苗永德解释道。
“那倒也是。”
小二点点头,连忙去牵牛,带着小牛犊子穿堂而过,去往后院。
苗永德打量小牛犊,摇摇头道:“五十两银子放我这就养两个月,小黄牛啊小黄牛,你说你是有多招人嫌弃。”
小牛犊本来心里多少就有些不爽,一听这话,一甩头直接就把苗永德怼的直接从大堂滚到了院子外面,狠狠的摔了个狗啃泥。
“不好!”
“掌柜的,你没事吧?”
小二吓了一大跳,赶紧去搀扶。
苗永德疼的白眼直翻,颤颤巍巍道:“这回……踏实了。”
第176章 一墙之隔
秦河回到焚尸所,顺路买了桶。
刚把焚尸房净了味,兵马司的尸体便送过来了。
数量很多,足够每个焚尸房分两到三具。
秦河挑了三具,关门焚尸。
小牛犊一走,大王八心里发虚,卖力干活,屁话不敢多说一句。
在它的努力下,不过两个时辰,三具尸体都焚化了。
三个全是外地来的灾民,而且还是同一个宗族。
姓余,宗族两百多口人,传六世。
谈不上多么的富裕,但宗族有田有亩,辛苦勤恳劳作,衣食尚可。
但随着世道越来越乱,逃难的百姓越来越多,官府收不上税,就只能可着这些还没逃的百姓加税。
剩一半税就乘两倍,剩四分之一税就乘四倍。
甭管多少人交税,反正税银总数雷打不动,不交就抓去砍头。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富的流油的各种世家、权贵、豪商趁机低价收购百姓田亩,大肆跑马圈地,趁火打劫。
而他们,又是不交税的。
百姓要么破产,要么卖身成为佃农。
于是两端的百姓和大黎越来越穷,中间的“蛀虫”却是越过越滋润。
余氏宗族两百口人就这样被逼成流民,心怀一丝希望前往京城,结果路上死了九成,剩下的一成被大雪埋下来,一个能喘气的都没了。
秦河看的心里闷闷的。
前身的记忆虽然淡化,但依旧不可避免还留有痕迹。
乱世中的大不幸,极为类似。
轻呼一口浊气,秦河出了焚尸所,漫无目的走着。
道路两旁,随处可见蜷缩在角落里却无声无息,连顺风耳都听不到动静的流民,全身被雪裹埋。
有些是一个,有些是一堆。
有些地方能甚至从街的这一头延绵到另外一头。
呼啸的寒风能卷走人身上任何一丝温度,即使是找到了藏身之处,如果腹中无食,依然捱不过两天。
偌大的京城此刻就像一个刑房,所有食不果腹的人,都要被无情的冻毙。
没有丝毫怜悯。
“哇哇~”
就在这时,一声婴啼传入秦河耳中。
声音极度微弱,混杂在风雪中,如果不是顺风耳,绝听不见。
秦河定身,很快锁定了位置,转身走了百余步,来到了一处墙角。
面前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头脸皆被白雪覆盖,已被冻毙。
男子手持木棍,瞪眼看着前方,女子怀中有一襁褓,微弱的声音,正是从里面传出的。
扒开雪,是个婴儿,被大人衣服包裹的厚实,小脸冻的乌青,气息微弱,眉毛上都冻上了一层冰,虚弱的有一声没一声的啼哭。
而男子怒视的前方,还有三个冻毙的流民,盯着女子怀中的襁褓,目光贪婪。
这是一副罪恶的画面。
三个流民企图夺取婴儿作为食物,婴儿父母拼死保护。
僵持的过程中,罪恶也被一起冻结。
三个流民再也没机会过来抢夺婴儿,而婴儿的父母,也再没有机会保护婴儿。
“唉~”
秦河摇摇头,伸手抱起襁褓中的婴儿,径直离去。
……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中山王府。
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上书“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大字,格外醒目。
今日是中山王徐天恩五十寿诞,王府广宴宾朋,流水筵席,天南地北,各式珍馐美食琳琅满目。
王府的流水筵席,可不同于常人理解的流水宴,吃一桌走一桌的那种。
这是真正的“流水”筵席。
宾客环座,面前是一条酒香四溢的“流水”, 上面漂浮的,是点着蜡烛的莲花灯,是荷叶托举的各色珍馐美食。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但凡能吃的,这里全都有,蒸的、煮的、炸的、闷的、炝的、热的、凉的、生片的,杭州的糕点扬州的面、苏州的鱼酱庐州的汤。
满汉全席也不过如此。
流水不是水,而是成河的美酒!
竹制酒轮在美貌侍女的转动下,维持着“流水”的活动,水汽氤氲。
筵席当中,身材婀娜的舞女翩翩起舞,就像是人间仙境。
宾客各个满面油光,醉眼朦胧,或高声大笑,或纵情举杯,人数足有两百余人,好不热闹。
中山王徐天恩高坐主位,满面红光。
“恭祝王爷松龄长岁月,皤桃捧日三千岁!”
“贺王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预祝王爷瑶池春不老,设悦遇芳辰百岁期颐刚一半!”
“……”
有头有脸的宾客不断起身敬酒祝词,徐天恩也频频举杯示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有管家送来打湿的毛巾,徐天恩擦了擦脸,这时管家小声道:“王爷,信使急报,永清县不少佃农因秋收断绝,请求延缓交租,还打伤了咱们收租的人,人数大约有五百左右,请您定夺。”
“抗租该怎么做,还需要我再说吗?”
徐天恩冷哼一声,道:“他们租本王的地,就该定时交租,天灾与本王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本王招来的天灾。”
“可是王爷,永清秋收已绝,那帮人确实交不出粮食了。”管家迟疑了一下,说道。
“放屁,他们就是一群刁民,是本王给了他们田种,给了他们活路,他们不交租子还伤人,恩将仇报,反了他们。不用跟他们废话,把那些带头的弄死,就没人敢闹了。”徐天恩道,又说:“七成地租一粒粮食都不能少,租约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他们有本事就别种本王的地,有的是人求着种,种了就得交租。”
“是,王爷。”管家只能低头答应。
徐天恩丢下毛巾,拿起筷子正准备添一口,结果却发现,刚才还琳琅满目的酒河居然空空如也。
一抬头,自己下首大概十余个座位的地方,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青年手持一双筷子挥舞的竟是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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